回新貴家之後,她免不了被一頓毒打,安的罪名便是剛剛的「過失」。
如今的山家再也不是這富麗堂皇的莊園,而是在山麓下一間用紅磚頭砌的石屋,外頭再用乳膠漆粘實,裡頭置一室一衛,這一室還做兩用,既是客廳又是房間,不過,儘管如此簡陋,還是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客廳中央掛著的這副字正是出自她母親之手。
遺憾地是,這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如今只能洗手作羹湯了。
陋室外面安了一盞夜燈,儘管有些不濟,但對於她來說,有它在,家就在。
她擦乾眼淚,將身上的傷痕用素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話說回來,這少夫人還真體貼,臉不打、小腿不打,就只打身子,這樣出去也沒人知道她被虐待。
從前她是刁蠻任性一些,對下人還是體己的,絕不會動不動拿他們出氣。
如今的人,不提也罷!
走進去,山老夫人呆坐在門檻石上,嘴裡直喃,「阿凱…;…;你回來了。」
聽聞,這不爭氣的眼淚又出來了,她抱著奶奶,哭道,「奶奶,我是漫漫。」
老夫人偏頭看她,眼睛有些渾濁,看來這視力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漫漫,你去把你爸叫回來,就說奶奶想他了。」奶奶的眼裡盛滿淚水。
「奶奶…;…;」
山夫人在旁擦著淚水,努力擠出一抹笑,「漫漫,你回來了。」
一切都變了,唯獨母親的這句話像常青藤永遠不朽。
「媽,我回來了。」她挪了一個位置給她。
小小的一方土以後就是她們的全部了。
「漫漫,今天怎麼樣了?如果太累就不要去了。」山夫人說。
她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欲言又止。
「漫漫,傻孩子,別委屈自己。」山夫人心疼道。
「媽…;…;」到底忍不住哭了。
她不是聖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變得無所不能。
「漫漫,聽媽媽的,不要再去了。」她知道新貴是什麼人,惹不起就不要去惹了。
「媽,那是我們的家。」她只剩這個執念了。
「傻孩子,有你和奶奶的地方才是媽媽的家,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山夫人寬慰道。
「媽,我對不起爸,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奶奶。」她躲進母親的懷裡,自責道。
「媽不怪你,你還小,實在不應該讓你過這樣的生活。」
母女倆抱頭痛哭一陣,奶奶突然撫上她的背,流淚說道,「傻孩子,還有奶奶。」
老夫人的病情時好時壞。
「奶奶,媽,你們相信漫漫,我一定會拿回屬於我們山家的東西。」她下定決心道。
「奶奶相信你、奶奶相信你。」
「嗯…;…;」
…;…;
半夜,一陣陣響動驚醒了她,她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到半夜把奶奶哄睡下,這才剛打了一會盹兒,又迫不得已醒來。
她湊到窗門去看,這一看可不得了,這是半夜遭賊了。
趕緊弄醒奶奶和媽媽,轉念一想,若是嚇到奶奶可不好,於是又編了個謊言,才順利地將他們帶走。
這石屋說簡陋甚簡陋,但是好在有後門可逃,她告訴媽媽實情,又騙奶奶說現在要玩捉迷藏的遊戲,三兩下便逃了出去。
果不其然,劫匪緊接著來了。
想起當年她的仁修哥在時,雲城不會有如此大的動靜,就是在這山里,也不會有小偷,難不成現在都要被逼上梁山了嗎?
老夫人不安分,一直吵著鬧著,她不得已只好捂住她的嘴,差點被緊隨的劫匪發現。
劫匪將家裡洗劫一空,那時還將她父親的遺像破壞了,她心裡著急難當,和奶奶、媽媽行走了一半又返回去。
只聽山夫人在後頭痛苦出聲讓她別去,她還是去了。
也許在這荒郊野外待習慣了,她竟也學聰明了,偷偷地溜回後門,忍住沒進去硬碰硬。
總算不笨!
其中一個劫匪咒罵幾句,「破東西!」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了!
抱著父親遺像的碎片,她痛哭失聲。
母親趕回來,看著支離破碎的家,差點沒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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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早,鬧市早就人滿為患。雲城素來有古城的氣息,在這古樸的小鎮就更貼合實際了。
小孩童到處號外號外地張揚,過往的男女老少紛紛側耳傾聽,聽說新貴家的小女僕,以前的山大小姐,昨晚家裡被洗劫一空,連人都不見了。
新貴為表自己的好人事跡,一早就「下山」報案了。
然而,當事人昨晚連夜就到了日月茶樓,這會兒正用茶點壓驚呢!
「看來那裡是不能再住了,不如你們在我這裡住下。」饒一打個哈欠說,三更半夜的被吵醒,不困死才怪!
「我…;…;」山漫漫頓言,說道,「昨晚迫不得已逃到你這裡來,你別介意。」
山夫人向饒一道聲謝,「昨晚擾了你一宿,實在過意不去,我們在這裡再歇息一會兒就走。」
饒一擺擺手,「山夫人,大恩不言謝,您太客氣了。」
而後看了看山老夫人說道,「山小姐,我看老夫人的情況不妥,你們還是在我這裡住下,免得她的病情加重。」
「這…;…;」山漫漫拉不下面子。
「山小姐,這個時候你還要考慮嗎?」饒一問。
「漫漫,不如你替饒老闆打工吧?」山夫人說,「饒老闆,你看我和漫漫給你打工怎麼樣?呵,別的不說,這端茶洗碗的我還行。」
「這怎麼行?!你們過門是客,何況我和山小姐之前也算不打不相識,算是朋友了,哪有讓你們為我端茶倒水的可能。」饒一即刻否決道。
「那我們就沒理由留下。」山夫人也是倔女子。
「這樣吧,如果山小姐不介意,就到我前台幫忙收銀,我正好缺一個,工資我照付,食宿我提供。」饒一說。
「誒,好。漫漫,你覺得呢?」山夫人高興地答應。
「我…;…;我不能答應。」山漫漫拒絕道。
「漫漫!」山夫人急了。
「媽,我不能讓山家敗在我一人的手中。」山漫漫說。
「這又與你何干?!」山夫人不解,「漫漫,媽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
饒一覺得自己不便多干預別人的家務事,說道,「山夫人、山小姐,你們好好談談,結果怎麼樣跟我說說。」
「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