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她一直沒有懷疑過沈遲說的每一句話,事實是,她也沒有想那麼多。
可現在凌管家的哭聲讓她心存疑惑……
凌管家是個顧大局的人,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就哭的,而且,還是在沈遲面前哭……
許朝暮屏住了呼吸,這個時候,房間裡只聽得到空調運轉的聲音。
她沒有聽錯,外面,不遠處,凌管家還在哭。
許朝暮的心一下子就猶如被刀子劃了一下又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滑過她的腦海,她眼中頓時有了痛苦和難堪。
她一衝動就下了**,什麼都不管了!
就在她穿著拖鞋走到門邊,剛想打開門的時候,忽然,她的手又縮了回去……
其實……不用問了,什麼都不用問了。
凌管家在沈遲面前哭,沈遲的樣子也很疲憊,根本不用問,她就該知道的。
是小包子出事了。
如果僅僅是小事,凌管家不會哭,因此,不僅出事了,而且很有可能……
她的瞳孔在逐漸放大,放大,她的手抓住門把手,不停地在顫抖。
她渾身都抖得厲害,不,她的寶寶……
她剛剛還在跟沈遲說給寶寶起個小名的事,現在……
腦子一下子就炸裂開了,她眼前冒著金星,兩眼一黑!
她使勁抓住了門把手,身體緊靠在牆壁邊,這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烏黑的長髮垂在兩肩側,她的臉色一下子慘白慘白,毫無血色。
外面,凌管家還在哭,只不過聲音小了點。
這會兒許朝暮貼著牆壁,她能夠聽到外面各種各樣的嘈雜聲,但她的耳朵自動將這些聲音都屏蔽掉了,她只在搜索凌管家的聲音。
「四少……朝暮的情緒還好嗎?」凌管家小聲問道。
「我還沒有跟她說。」沈遲淡淡道。
「那就好,最近半個月都不要跟她說了,這月子裡的女人,不能哭的,情緒也不能低落。」凌管家搖搖頭道。
「嗯。」
「四少,您放心,剛剛是我失態了,我會在朝暮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但還得需要一點時間。」
「好。」沈遲依然面無表情。
凌管家這才點點頭,擦了擦眼淚。
這一次,許朝暮徹底聽明白了,她的寶寶不見了,沒有了!
她的寶寶,在她肚子裡呆了七個月大的小傢伙,她日夜期盼著的寶寶……沒有了。
呵……
他們都在瞞著她,他們都沒有跟她透露一句,甚至,他們都沒有讓她去見寶寶一面!
這一次,她癱坐在了地上,捂住臉,痛不欲生。
她蹲在角落裡,目光呆滯而無神。
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凌管家道:「那四少,這裡我交給兩個不知情的傭人,我想回家……緩緩……」
沈遲沒有開口,凌管家就當他是默許了。
就算沈遲不同意,她也要回去靜一靜了,她真得太難過了,她要是這會兒見到許朝暮,她肯定會哭出來的。
為什麼那丫頭的命這麼不好……
「四少,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交代的話,我先回水榭,順便再查一查孩子早產的原因。」凌管家道。
許朝暮沒有聽到沈遲開口,或者,他說了什麼她沒有聽到。
她扶著牆壁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往**鋪走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異常艱難,從門口到**邊仿若咫尺天涯。
她拿起鏡子擦了擦臉,還好,除了眼睛紅了一圈外,並沒有什麼。
她重新躺回**上,默不作聲裝作睡覺。
她的心中猶有巨浪在翻滾,無法平靜。
是啊,她的寶寶沒有了,她怎麼能平靜……
她想哭,但她忍住了,她不能哭的。
既然沈遲和凌管家都在用心瞞著她,那她還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除此之外,她別無選擇……
她閉著眼睛,滿臉都是絕望和淡漠。
過了很久,房間的門才被推開,是沈遲的腳步聲。
沈遲回來後看到許朝暮睡著了,放輕了腳步,沒有進來,而是重新走了出去。
睡著了也好,至少,他現在情緒又有了起伏,真怕看到許朝暮的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
現在,也好。
只不過,凌管家想要靜一靜的時候可以逃回水榭,而他,卻不能。
他還得每天面對許朝暮,每天去想著如何將謊話說得更圓滿。
他不願意欺騙許朝暮,但現在,他不得不去欺瞞。
就這樣,許朝暮睡在**上,沈遲挑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抽菸。
吃午飯的時候,沈遲才回來。
這一天,許朝暮都沒有提寶寶的事情,因為他跟她說了,需要等兩天,她就乖乖地沒有再提。
沈遲真想她永遠都不要提了,但他知道,不過是奢望……
孩子出生後的第三天,許朝暮「偶爾」提了一下:「老公,寶寶現在怎麼樣了?」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沈遲的眼睛。
沈遲的雙眼還是通紅的,那紅色根本就沒有消弭,而且,沈遲的黑眼圈越來越重。
「醫生說恢復得不錯,但還得在溫箱呆著。她說,你先養身體,過兩天,等小包子徹底沒事了,就可以帶你去看了。」沈遲道。
許朝暮點點頭,笑道:「好,過兩天你陪我去看。」
「當然。」
兩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但誰也沒有說破,尤其是許朝暮,她根本沒有戳穿沈遲的謊話。
而沈遲,也根本沒有想到,許朝暮已經知道孩子出事了。
兩人還是表面上的其樂融融,但心底里都是波濤暗涌,誰的心都不好受。
「對了,你去看寶寶了嗎?讓你想小名想好沒有?!」許朝暮冷哼一聲。
「我還沒有去看,現在還在隔離中。不急這一時,你說是不是?至於小名,我們等會兒一起想。」沈遲道。
「我不跟你一起想,我這兩天又犯困了,總想睡覺。」許朝暮道。
「那你就多休息,我來想,可好?」
「好!」許朝暮脆生生地答應了。
沈遲勾了勾唇角,對她笑了笑。
許朝暮也笑了,她知道,現在的他能對她笑,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同樣,她對他笑,也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氣。
這兩天,兩人一直相安無事地相處著,坦然而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