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2:坦途(6)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
「麥克尼爾,麥克尼爾!」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叫喊幾乎刺破麥克尼爾的耳膜,他不得不放下手頭的工作並向著眼前幾名粗通英語的東協軍軍官致歉,然後邁出了臨時搭建的草棚子,去外面看看伯頓又給他帶來了什麼值得注意的好消息。自從他們誤打誤撞地殺死了吳蘇拉的愛犬彼得之後,麥克尼爾再三警告伯頓,千萬不要用原有的思維方式來揣測當地人的活動方式,那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東協國家憲兵並非是專門管理軍隊秩序的軍事警察,而是服務於安全機構的特工組織。到達北方前線後不久,喬貝托·桑松便獲悉當地許多東協軍官為了塞滿腰包,竟勾結叛軍、和自由南洋聯軍沆瀣一氣經營販毒網絡。這個消息不僅讓好脾氣的桑松陷入了暴怒之中,也使得麥克尼爾對吳蘇拉所稱的非興亞會派系的東協軍官進一步失去了好感。
本應不共戴天的交戰雙方共同經商,這麼魔幻現實主義的事情大概也只能發生在中南半島北方的叢林中了。不過,躲在第5軍的指揮部里發脾氣無法讓桑松革除東協軍的腐朽風氣,也不能讓最近一段時間剛來到附近駐紮的施工隊和前來參觀的商人們提起對振興經濟的信心。於是,在第5軍加緊備戰以面對自由南洋聯軍的衝擊時,桑松要求麥克尼爾把那些左右逢源的毒販子一個不剩地消滅——或是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並引導真正忠誠的東協軍前去圍攻。
「伯頓啊,我們正在討論怎麼幹掉那些販毒的混賬你不是去準備物資嗎?」麥克尼爾疑惑地打量著緊隨伯頓前來的一名青年男子,這是一個顯得有些瘦弱的東南亞人(麥克尼爾看不出他的民族身份),皮膚都曬成了棕色,「老兄,不是吧?我只知道你以前鑽進夜店就不出來,沒想到你竟然對男人也產生興趣了,那我得離你遠一點。」
「我看是你的眼神出了問題。」伯頓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這是桑松將軍給咱們從後方的安全部門中專門請來的翻譯!」
麥克尼爾可以用一切藉口來調侃伯頓,而伯頓很快學會了最有效的反擊手段,那就是搬出桑松的名頭。果然,一聽說眼前穿著運動服、背著野外求生的裝備的東協公民是桑松專程請來的翻譯,麥克尼爾立即收斂了玩鬧的心態,鄭重其事地朝著對方敬禮,並把對方請進了自己搭建的草棚子裡。草棚子中的桌子上還放著幾個餐盤,麥克尼爾最近幾日便和其他東協軍官茶飯不思地商討消滅毒販子的策略。
「你一路上來這裡,肯定很辛苦來,先吃飯!」麥克尼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這裡,我既能當戰士,又能當廚子我是邁克爾·麥克尼爾下士,桑松司令官的三等秘書。」
如果麥克尼爾是秘書,新來的翻譯差不多就是秘書的秘書了。
「辛格·阿南達·盛通(Singh Ananada Saengthong)。」
在這位飢腸轆轆但仍然保持著禮節的翻譯身上,麥克尼爾再一次感受到了他曾經在許多東協的公民們身上體會到的一種相對內向的人格和精神狀態,這和他從小到大接觸到的生活環境中的居民們是截然不同的。韓處安和興亞會的官方宣傳論調認為,歐洲人的外向體現為掠奪和殖民,那正是應當被抵制的。且不說這種論調究竟是準確還是荒唐,至少興亞會所倡導的許多生活方式能夠在東協生根,自有其內在的基礎。
「那,我叫你阿南達還是盛通?」麥克尼爾摸不准中南半島地區居民的姓氏文化,決定讓翻譯自己拿主意。
「都可以。」翻譯大概是填飽了肚子,向著麥克尼爾雙手合十地鞠了一躬,而後恭敬地後退了幾步。這位翻譯信佛,包括吳蘇拉在內的很多緬族人也信佛,但麥克尼爾有理由認為雙方所信仰的佛之間的差異大得和合眾國本土的各種教會之間的分歧那樣無法容忍。
「好,那我就叫你阿南達了。」麥克尼爾點了點頭,把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對著旁邊的其他東協軍官重複了一遍,然後又讓伯頓把剛關上的地圖全息投影打開,給新來的助手簡要地介紹他們目前的工作情況。
東協軍指揮官勾結叛亂武裝組織共同販毒,這可能是在中南半島北方戰場上眾所周知的常識,而麥克尼爾決定協助桑松顛覆這個常識。但是,東協軍沒有掌握外太空定位系統(租借日本的衛星等同是把軍事機密賣給了外國),出動無人機的成本又過於高昂,加上許多農田有著極高的欺騙性,識別出這些叛徒的金蛋並不容易。況且,食不果腹的當地農民由於畏懼雙方的恐怖軍事力量,也不會輕易對外人說實話。
「吳蘇拉將軍的第5軍,是目前唯一能夠嚴守軍紀、聽從興亞會指揮的部隊。」麥克尼爾把第5軍駐地旁所有的其他作戰部隊都畫了個黑圈,「在我們西北方向約40千米處,第15步兵師正在和叛軍進行一場虛假的靜坐戰爭,實則暗中做著發財的美夢。」說到這裡,麥克尼爾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肩膀,把目光轉向阿南達,「但是,很多大家都清楚的事情卻因為缺乏證據而無法被公開我們要找到他們販毒的證據。阿南達先生,我們都不懂當地的語言,需要你的幫助。」
「交給我就行。」阿南達滿口答應,「雖說我才三十多歲,中南半島的大部分地方我都去過。」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麥克尼爾收起地圖,伯頓馬上按照他的手勢跑去一旁的越野車附近,「等等,你看上去比我們兩個還年輕。」
或許亞洲人尤其是東亞人和東南亞人確實比歐洲人衰老得更慢一些,可其中絕不包括那些生下來就要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可憐人、那些終日彎著腰的農民,一個四十歲的老農已經比六十歲時掉光了頭髮的麥克尼爾更加蒼老。
吳蘇拉的屬下們提議派遣多支特種作戰小隊同時滲透,只要他們定位了敵人所在位置,就能迅速地呼叫無人機進行打擊。要是那些名義上的【友軍】準備責問,屆時他們也只好說是無人機誤炸所致。
然而,沒等吳蘇拉用於對付友軍的準備工作完成,麥克尼爾已經出發了。他生平對毒販子恨之入骨,那些能夠迷醉人的神經、讓人失去理智,使得無數公民輕則身體受害、重則因頭腦不清醒而鑄成大錯並殘害更多人的藥物,必須從地球上被剷除。吳蘇拉的顧慮,無非是壞了友軍賺大錢的生意會使得他受到其他軍閥的敵視,但桑松和麥克尼爾的立場則不同。他們只是來當地督戰,大不了逃回新加坡,不必擔憂這些地頭蛇的小動作。
「說起來,吳蘇拉將軍既然早就知道他的這些同僚都在販毒」負責開車的伯頓像一條慵懶的大狗一樣吐著舌頭,「麥克尼爾,他會不會也參與了?不然,這無法解釋為什麼他知道這件事也清楚興亞會的懲罰措施卻就是不阻止那些不合格的友軍。」
「可能性很高。」麥克尼爾和阿南達坐在後排,商議著怎麼用一種合理的方式讓當地的村民放下戒備,「伯頓,咱們還得趕路呢。」
伯頓心知麥克尼爾不願在外人面前暴露只能屬於他們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團隊內部才能共享的觀點和信息,也識趣地閉上了嘴。桑松介紹的翻譯必然先是經過了桑松的篩選,然而阿南達畢竟不是給桑松本人當翻譯,或許桑松的篩選工作也不太嚴格,還得麥克尼爾自己親力親為地排除風險才行。
相比麥克尼爾之前見過的許多不稱職的指揮官和眼前這群乾脆放棄了戰鬥的東協軍指揮官,吳蘇拉近日做出的戰略決策在總體上是正確的,只可惜這位東協軍將領名義上是整個緬甸北方戰區的總指揮,實際上能使喚的只有他本人手裡的第5軍,其他部隊幾乎不聽調動,再好的思維也沒法落實。因此,麥克尼爾也放棄了伺機提出建議的想法,他相信自己就算是找出了一擊必殺的戰術也沒法讓這戰術得到執行。
當他還在試圖從吳蘇拉的作戰部隊部署上找出漏洞時,越野車突然撞到了什麼障礙物,後半部分依著慣性而掀起,隨即整輛車飛到了半空中。電光石火之間,麥克尼爾馬上做好了戰鬥準備,車子剛一落地,被摔得暈頭轉向的麥克尼爾和伯頓立刻手腳並用地從車子裡爬出,再把缺乏戰鬥能力的阿南達從車子裡拖了出來。就在他們手忙腳亂地爬進樹叢後沒多久,附近便響起了近在咫尺的槍聲。
「這不是還沒到目的地嗎?」伯頓氣得撿起步槍就要衝出去,「本地村民的作風真是悍勇啊!」
連著幾串子彈從伯頓的腦袋上擦過,他頓時清醒了不少。一旁的麥克尼爾匍匐前進,藉助倒塌的大樹的樹幹作為掩體,向著上方的敵人射擊,但他只依稀擊中了兩三個目標就被迫撤了回來。
「這個火力密度,一個排起步。」他努力地往外吐著剛才不小心被他吞進嘴裡的泥土,「就算全是只會胡亂打槍的民兵,威脅也不會小。」
出現在附近的確實是村民,而不是至少有著統一制服的自由南洋聯軍或是名義上屬於這一聯軍的民間武裝組織。以麥克尼爾的立場,他倒是非常理解村民們持槍自衛的心態。失卻了保障的村莊,比如不久前被自由南洋聯軍屠殺的那個村子,即便是處在東協軍的保護之下,只要他們自己沒有武器,最終難逃一死。
「咱們把軍服脫了,換個地方和他們打。」伯頓咽了一口唾沫,「對面人太多了,咱們只有兩個人,還帶著個沒用的——」
「沒有沒用的人,只有用錯地方的人。」麥克尼爾拍了拍被嚇得魂不附體的阿南達,「該你派上用場了:他們在說什麼?」
阿南達雖然沒有戰鬥力,他自述的曾經深入戰區的經歷可能不是作假,因為他乾脆利落地回答出了麥克尼爾的問題。得知附近這群向著他們包圍過來的民兵只要抓俘虜,麥克尼爾大喜過望,這就意味著他們可以藉此獲得殺出包圍圈的機會。
「謝了,以後記得教我說當地的語言。」麥克尼爾笑了笑,「好了,往前沖大概150英尺,咱們順著那個小湖鑽到另一邊。記得下水之前給他們在岸上留下點驚喜。」
沒等伯頓表示同意,麥克尼爾已經跑出了樹叢,朝敵人發起了第二輪攻擊。與此同時,阿南達也躥出了掩體,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中。阿南達不是戰鬥人員,對方也沒有非得殺他的理由,先把誘餌拋出去也許能讓麥克尼爾和伯頓撤退得更順利一下。
暫時不必擔心累贅後,彼得·伯頓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他不像麥克尼爾那樣更注重精確射擊,而更加傾向於火力壓制。多名藏在大樹上的武裝人員被伯頓打得抬不起頭,有人甚至因恐懼而狼狽地跳樹逃生,結果伴隨著一聲慘叫而摔斷了腿。見伯頓殺得興起、片刻間打出了幾百發子彈,麥克尼爾捂著臉,揪著對方的背包帶子讓他趕快撤退。
前來追殺的武裝人員等來的是麥克尼爾給他們專門準備的脈衝手雷——這種麥克尼爾在上一個平行世界中非常喜歡的特種反步兵武器在當前的世界中仍然被發明出來,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被警用脈衝手雷擊中的傷員頂多需要住院治療,但身處軍用脈衝手雷爆炸範圍內的人員只有死路一條,人體心臟的承受極限是無法挑戰的。若不是麥克尼爾跑得快了幾步,他大概也會成為躺在地上的屍體中的一員。
暫時安全的三人不敢大張旗鼓地游泳渡過小湖,他們把鼻子略微露出水面,小心翼翼地接近岸邊。
「但願22世紀的槍械都有更好的防水性能。」麥克尼爾檢查了他們的武器,暫時沒有發現問題,便要求繼續前進。沿著原路趕往目的地是行不通了,不過也許他們確實該好好地調查一番這群敢在半路上襲擊他們的村民。有些村民值得麥克尼爾同情,而有些全村淪為犯罪團伙的村民則不值得。
「阿南達,你是怎麼學會這麼多語言的?」麥克尼爾整理好了行裝,向前趕路,他們當前的目標是跨過附近一處擋住了視線的高地。「你今年34歲,我沒有記錯吧?我從上小學的時候學法語,直到現在都沒學明白。一門語言就這麼難學,中南半島的語言有這麼多,我簡直不敢想像你是如何做到的。」
「為了生存。」阿南達沒有解釋更多。
「生存是最大的壓力。」麥克尼爾感慨道,「沒有壓力,也就沒有動力了。」
先跑過去偵察的伯頓表情凝重地返回麥克尼爾身旁,說他在下方的農田裡看到了可疑的農作物。麥克尼爾聽了,不敢大意,也跑過去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
「沒錯,就算把這東西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來。」麥克尼爾不必花費更多的精力去尋找,因為坡地下方的一整片農田裡全都是這種生著灰白色花朵的農作物,「是罌粟,他們在種植罌粟」
「我們最好找到他們確實同時服務於附近某支東協軍部隊和叛軍的證據。」伯頓補充了一句,「不然,只把這個村子剷除了,那些人還有更多的基地。」
「老兄,東協軍和自由南洋聯軍的人會穿著制服從事犯罪活動嗎?」麥克尼爾按著伯頓的腦袋讓他親切地呼吸了一次青草的味道,「證據,事後再偽造嘛。我們先把這裡炸了,然後抓幾個俘虜,要他們的口供再把俘虜交給吳蘇拉將軍。」
理論上,麥克尼爾應該想方設法騙取村民的信任(需要藉助阿南達的翻譯能力),逐漸地從村民的口中套出真相。然而,他對毒販子的痛恨直接壓倒了理智,這可能是他年近八旬時少數還能在他衰老的胸膛中使他熱血沸騰的【高尚的憤怒】。他跟毒販子沒有什麼好談的,上一個勞爾·里維拉也不過是勾結NFFA和亞當·希爾特的敗類、人渣中的人渣。
然而,東協軍在交戰區實施的通訊管制和斷絕網絡服務的措施或多或少地影響了正常通訊。為了呼叫無人機部隊出動,麥克尼爾讓伯頓保護阿南達,他本人在山坡上到處尋找通訊信號質量較高的地點。
「好,接通了!」一種大仇得報的愉悅浮現在他的臉上,「把坐標再報上去看我這就把你們全都炸飛上天。」
警覺使得他轉過身:一個端著一筐罌粟果的青年農婦張大了嘴,愣愣地看著身穿東協軍制服的麥克尼爾。
「麥克尼爾,你怎麼這麼久還沒——」阿南達從背後找了上來,伯頓也緊隨其後。兩人看到那名農婦時,都意識到他們正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阿南達,跟她說問他們的收成情況。」麥克尼爾靈機一動,馬上想出了辦法,「伯頓,開始錄像。」
麥克尼爾說一句,阿南達就翻譯一句,而後再把農婦所說的話翻譯成英語。不知道是其中兩人身上的東協軍軍服讓農婦放下了警惕還是這裡的農民相對而言沒那麼剽悍,麥克尼爾只用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就得知此地確實是為附近的某個公司服務的罌粟產地。當然,那些涉嫌販毒的東協軍指揮官還不至於在村民面前暴露自己的番號。
「這家公司應該就是某個東協軍指揮官的親信在經營那就再問問叛軍的情況。」麥克尼爾總覺得事情蹊蹺,要是他們單槍匹馬來到這裡也能輕而易舉地發現當地村民在種植罌粟,甚至是從村民的口中詢問出相關信息,吳蘇拉沒理由做不到。
「麥克尼爾先生,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阿南達有些沮喪,「我們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沒事,這已經足夠了。」麥克尼爾示意伯頓結束錄像,他呼叫的無人機快要到了。農婦鬆了一口氣,正要離開,只見麥克尼爾掏出匕首向著她的喉嚨刺了一刀。被麥克尼爾悍然行兇的場面驚嚇到的阿南達連忙望向伯頓,卻發現伯頓竟然也拔出匕首沖了過去。一分鐘之內,剛才還活蹦亂跳的農婦就成了倒在地上的血葫蘆。
「您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麥克尼爾喘著粗氣,把匕首收回刀鞘里,「是讓她看著自己的村子熊熊燃燒、發誓要找我們報仇呢,還是身為泄露消息的證人而被毒販子滅口呢?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們救不了他們的命。」
十幾架無人機從麥克尼爾的頭頂飛過,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整個村子登時在22世紀先進武器裝備的威力下灰飛煙滅。
「我不知道你的佛告訴你怎麼生活」麥克尼爾站在坡地上,直視著下方被燃燒彈襲擊過的村子,兇猛的火勢不可阻擋,「但我知道,他們在這裡所做的一切,縱使是為了生存,也依舊是在害別人。毒販子也好,種植這些罌粟的人也好,我一個都不放過,都要殺。」
有些倖存的村民眼見火勢太大,自感無力回天,放棄了救火,也顧不上攜帶行李,隻身逃出村子。麥克尼爾來了興趣,他決定和伯頓比試一下射擊的本事。兩人各自舉起步槍,瞄準向著他們的方向跑來的村民進行射擊。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竟然奇蹟般地躲過了伯頓的子彈,伯頓輸掉了比賽,氣急敗壞地準備補上一槍,卻被麥克尼爾阻止了。
「我們還缺一個俘虜呢。」他提醒自己的同伴。
伯頓心領神會,衝上去把老人打翻後五花大綁地帶回了麥克尼爾身旁。麥克尼爾坐在山坡上欣賞著大火,阿南達忐忑不安地蜷縮在一旁。
「老爺子,您看啊,我們把這裡的罌粟田給剷除了!」麥克尼爾要求阿南達繼續翻譯他的話,「你們現在終於自由了,以後再有誰強迫你們種植這些垃圾,他們也會得到一樣的下場。」
老人聽了阿南達翻譯的話,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憤怒地衝著麥克尼爾大吼大叫,甚至流下了眼淚。
「他說,你們毀掉了他們用來謀生的東西。」
麥克尼爾心中一顫,他想起了自己的餐館被共和護國聯盟的民兵砸得一塌糊塗時的景象。但是,他可以憑著良心說,自己謀生的東西不是用來害死別人的。
「喂,你給我聽好了。」麥克尼爾臉色陰沉下來,他逼近老人,放慢了語速,「你們要謀生,應該去種植糧食或是種植其他經濟作物,可你們種植罌粟就是殺人犯的同夥。別給自己的懶惰找藉口,我不信你們種糧食會把自己餓死。」
阿南達又翻譯了一遍,這一次連他自己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
「麥克尼爾先生,他說的話可能不是很妥當。」阿南達謹慎地建議道。
「快說吧,麥克尼爾的脾氣很好。」伯頓滿不在乎地把另一隻腳踩在老人的腦袋上,「我跟你保證,他只是今天特別生氣,平時他是個和善的好人。」
「好的他說,種糧食就會被軍隊低價甚至無償收走——」
麥克尼爾確實沒有生氣,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讓伯頓把老人鬆開。
「我就知道東協軍不會認真地執行興亞會的命令。」他自言自語著,「伯頓,讓吳蘇拉將軍馬上派出支援部隊,我們得把這裡的生還者都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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