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車流之中,一輛黑色路虎以彪悍狂肆的姿態,不停地超敢追逐前面的車子。車廂內,流月波被平放在夜君然跟洛彤的大腿上。
洛彤環住流月波上身,一顆心亂如麻。她不敢將他體內匕首拔出,也不忍看著血液狂流,她只能用衣服儘可能的包裹住傷口。
「月波,你挺住,不許睡,知道嗎?」
被她單手握在掌心中的手一點點失去溫度,洛彤一張臉蛋煞白,但她不能倒下。流月波已經倒下了,該是她振作堅強的時候了。流月波虛白的嘴皮子抖了抖,以此來告訴洛彤,他意識還在。
「多跟他說些話,別讓他暈過去。」夜君然沉沉看著流月波,心情有些低沉。兩人共事多年,既是同事,也算半個朋友。事情發生在一瞬之間,他想出手阻止都來不及。
低下頭,夜君然眼裡有懊惱,早在影媚朝洛彤兩人衝去的時候,他就該有所察覺的。
聽到夜君然這話,洛彤趕緊俯身湊近流月波耳旁,說了許多話。費力聽著洛彤的聲音,流月波卻感到意識越來越沉。「彤兒…」
流月波眼睫毛微顫,發出的聲音,又低又啞。
洛彤趕緊點頭,用力回握住掌心中的男人大手。「我在。」
流月波抿唇沉默了一小會兒,才蓄足力氣,小聲說:「你別自責…」都到這個時候了,他滿腦子還在替洛彤考慮。洛彤忍不住偏過腦袋,不讓淚水滴落到流月波衣服上。
「彤兒…」他又喚她,一聲聲,飽含眷念。
洛彤從喉嚨伸出發出一個嗯字,此刻嘴唇就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般,張不了口,自然也說不出話。
知道洛彤有在聽,流月波才繼續用斷斷續續的口氣說:「你知道…嗎?其實…能…能替你擋著一刀,我…哼!」冷哼出聲,流月波眉頭深深蹙起,傷口一陣絞痛,他臉色更虛白幾分。
死死抵住傷口的右手鬆開,洛彤用帶血的右手食指去撫平流月波緊蹙的眉頭,關問他說:「是不是很難受?難受的話你就別說話,保存力氣最重要。」手指一點點撫開流月波淺淡皺紋,她又說:「你放心,你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出事。」
淚水終於忍不住,全部決堤。
顆顆淚珠子抵在流月波臉上,流月波伸出舌頭添了口唇邊滑過的淚水,心比洛彤的眼淚更鹹濕。「陪我說說話,不然…我就撐不住了…」
洛彤心一慌,這才用力點頭。「好!你說,我聽著!」
流月波張張嘴,小聲說:「你靠我…再近些。」
洛彤依言俯下半個身子,整張臉幾乎貼著流月波的臉頰。流月波腦袋微微一偏,嘴唇拂過洛彤臉頰。「別哭了,你再哭,我聽著心裡難受。」
「我不哭!」洛彤一抹滿臉淚花,重複說:「我真不哭了!」她胡亂搓了把臉,哽咽聲音被她吞到肚子裡。流月波輕嘆一口氣,忍住傷口傳來的陣陣絞痛,才繼續說:「我很高興,能替你…替你擋這一刀!」
「你傻不傻?」洛彤聽到這話,心都要碎了。「這一刀捅進去,該有多痛。你這傻子,受了傷還傻樂!」洛彤賭氣罵他,越罵眼眶越紅。
「我就是傻,我啊…捨不得你痛…」他讓她痛過一次,怎捨得讓她再承受一次痛苦。
洛彤不說話,心裡滿是感動。
「彤兒,你知道嗎?」流月波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緊蹙起來,他悶哼一聲,身體一陣抽搐。一小口血液,順著他嘴角流下。洛彤見狀,趕緊將他臉頰捧起,放到自己胸口。心痛的就要破碎。「我求求你,什麼都不要說了,你忍著,等你好了我們再說,好不好?」
手指在流月波英俊五官上流連忘返,洛彤眼眶裡淚水打轉,卻沒有再落下。
流月波身體抽搐了有半分鐘左右,這才逐漸平靜下來。「你讓我說…」他張嘴吐了口氣,夾雜著血腥氣,撲到洛彤臉頰上。「再不說,我怕…就沒有機會了…」
洛彤滿心痛的酸澀,她嗯了一聲,才應道:「你說。」
「刀捅進我…身體裡時,雖然痛,我卻覺得如此…甚好。」
「好什麼好?」洛彤聽到他這話,心裡無端生起一股無名火。「你太莽撞了!影媚若是再很心些,再給你捅上幾刀,你這會兒就去見閻王了!你還說好!好個屁好!」洛彤氣了,口無遮攔,一陣胡亂罵他。
流月波皺著眉頭不說話,洛彤罵他,他也覺得高興。
「你為蕭雲宸擋了一顆子彈…」流月波深呼吸一口氣,又是一口血液溢出嘴角。「我今天…為你擋了這一刀,如此,你跟他之間的恩怨糾葛,就算扯平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里滿是解脫。「彤兒,看蕭雲宸三番五次出現在你身邊,我真的…真的很嫉妒啊…」傷口又痛了,血液從傷口冒出,將堵住傷口的衣襟全部染紅,就連車後座,也變成了紅色。
「跟他比,我差太多了。他家大勢大,有錢有權,可我了?我…我除了有一顆愛你的心之外,別無一物…」流月波在這一刻,突然顫顫睜開眼,他盯著洛彤的臉,渙散的眸子,滿是專注。
洛彤張張嘴,直接否定了他這話,「你不懂,我要的不是其他的,我要的就是你這顆滿心滿意的心。」除了流月波,沒有人願意將心交給她。
他跟蕭雲宸不同,跟杜子銘不同。
他們曾經或許愛過她,但他們更愛自己。可流月波不同,他愛她,全心全意,絕無二意,勝過愛自己的命。
如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聽到洛彤這話,流月波眨眨眼,心裡滑過感動。虛弱的目光凝著洛彤的眼睛,流月波又道:「彤兒,我是個男人…在面對比我更強大的對手時,我也有害怕…也會怯弱不自信。你曾經深深的…愛過他,我一邊說服自己要相信你,可…可對象是蕭雲宸啊,我根本就沒有把握斗過他…」
「彤兒,我來不及參與你們的曾經,可我卻奢侈的想要伴你走過餘生…」一滴眼淚,灼燒流月波的兩頰,順著滴進他的脖子裡。那是他的淚,為自己真情灑下滾燙的淚。「替你擋了這一刀,我才發現,原來我…我也並非一無事處…」
「咳咳!」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嘴裡噗出,灑了洛彤一臉。
被洛彤握住的手抖了抖,流月波聚滿痛意,他苦澀一笑,又道:「你看,我還能替你承受痛苦…我還能保護你…」他逐漸合上眼睛,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我也可以保護你,這感覺…還不算窩囊!」
洛彤的臉,消失在眼前。
帶著對洛彤的不舍跟眷念,他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洛彤怔愣看著懷中失去意識跟呼吸的人,心被緊緊拽住,疼的窒息。「月波,你睡著了嗎?」洛彤手指顫顫巍巍伸到流月波鼻子口,探了探,俏臉驚然變色。
「流月波!你給我醒過來!不許睡!」
她尖銳痛苦的聲音,穿破車頂。
推搡著懷裡蒼白無血色的男人,洛彤力氣之大,連一旁夜君然都不忍直視。「你放過他吧,他是真的撐不住了。」夜君然的聲音,依舊漠然,可語氣里卻多出不忍來。
洛彤呆了呆,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他剛還在跟我說話!他明明…他明明還活著的…」洛彤仔仔細細盯著流月波的臉,她不敢往壞的那方面去向。
「這都是假的,他只是睡著了,他只是累了…」小心翼翼將流月波整個人抱在懷裡,洛彤搖搖頭,邊用嘴唇去親吻流月波的側臉。「你不是最喜歡我親你的嗎?月波,你醒醒,你看,我都親你十好幾次了。」
認真凝視著沒有反應的一張俊臉,洛彤如同著了魔,一直等待著流月波醒來的那一刻。
流月波雙眼依舊緊閉,沒有出現洛彤期待的那一幕。
洛彤心都寒了。
「流月波,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洛彤一把拽住流月波的衣襟,她滿臉傷感,眼裡一片絕望。「你也不要我了…騙子!你不是要我嫁給你嗎?不是要跟我白頭偕老嗎?騙子!你這大騙子!」
洛彤哭著,一頭栽進流月波胸膛。他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再也沒有她所熟悉的悸動。淚水決堤,嘩啦啦全部滴進流月波胸膛里。「流月波,你真狠心啊!」來不及說離別,就這麼走了。
紀若此刻也紅了眼,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一緊。咬咬牙,紀若將車速調到最大,一路橫衝直撞,像瘋了一般朝醫院衝去,揚起一路塵埃。
交警在路虎車後追逐,倒霉被撞車的車主紛紛大罵,可路虎就像是吃了火藥,飛也似的趕去了醫院。
——
今夜,萬世酒店門前,停滿了警車。
一身紅衣的女人倒在酒店大門正前方,一地血泊中,她整個頭顱摔碎得面目前非,左臂躺在兩米開外出,右腿大腿跟小腿分裂碎開,死相十分殘忍。
現場拉起警戒線,一些聞風急速趕來的記者只能遠遠望著,看不到內部場景。幾個剛上任的小警察靠在警車旁,低頭嘔吐不止。剛一上任就碰到這種事,心裡承受能力弱的小警察,臉都被噁心的扭曲了。
一名身穿白色大褂,戴手套的年輕女法醫來到現場,她蹲在地上仔細檢查了一番影媚的死狀,最後下定結論,她是跳樓自殺而亡。
「屍體帶回警局吧!」饒是見慣了生死場景,猛一看到這等殘忍血腥場面,女法醫也有些不適。
經驗老道的老警察點點頭,將影媚四肢軀體放在一起,套在屍體袋中,放進警車後備箱,一群人這才打道回警局。
*
於此同時,影媚在各大網站更新的視頻動態,也狠狠震懾了眾人一把。
短短三十秒的視頻,她只說了幾句話。
她說:
「蕭雲宸,幾次三番刁難我,又殺我愛人!你作惡多端一輩子,我就算是死後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洛…洛彤,我要代子銘以及我自己,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流月波仍還活著,那我祝你們幸福。全世界,再見了!子銘,帶我回家吧…」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這一小段視頻,在全國上下,無論是網上還是現實社會中,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沒過多久,c市警方公布一則消息——
凌晨十二點左右,藝人影媚從萬世酒店天台跳下,當場死亡。經過法醫鑑定,排除他殺,基本確定為跳樓自殺。
此條消息一出,全世界震驚!
國際影星影媚以跳樓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傳奇的一生,這不得不讓人震驚。聯想到她生前在頒獎典禮上所說的話,以及那一段小視頻,所有人都在討論,影媚的死,絕對另有隱情!
不少人都在網上艾特c市公安局,希望他們給此事一個交代,甚至還有人艾特政府,一頓痛罵。因為影媚在頒獎典禮上那一席話,歐龍娛樂的形象也是一落千丈,成為眾矢之的。
就在當晚,歐龍旗下不少藝人紛紛爆料公司黑暗內幕,揚言要跟公司解約,另謀發展。這些發言人中,不少都是各個領域的天王天后。歐澤龍這個晚上徹夜難安,電話響個不停,不少合作商紛紛要求解約。
他裹著浴袍坐在大廳里,卻在後半夜,等來了檢察院跟警察局的人。
而此時,廣播局一個叫張乾的中年男人也因私生活*遭人檢舉,同樣受到檢察院跟警察局的傳喚。
——
路虎車哧拉一聲,停在醫院大門口。
車門打開,夜君然抱著流月波下車,將他放在早已等候在此的病床上。他呼吸幾乎已經停止,整個人離死不遠。洛彤跟著下車,腿軟的不行。
「這人都快斷氣了,我們醫院也無能為力啊!」院長早接到了顧諾賢的電話,在此等候好幾分鐘了。他見流月波幾乎沒了心跳,面露為難之色。
幾人聽到這話,皆是驚變臉色。
洛彤身子一晃,差點倒地,多虧夜君然眼疾手快,將她身子扶住。
紀若跺跺腳,也是急得不行。就在這時,一輛白色賓利駛來,車門打開,一身風塵僕僕的顧諾賢朝幾人走來。他身旁跟著一個顧言溪,顧言溪的身旁,還有一個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的男人。
「顧諾賢!你終於來了!」
見到顧諾賢,紀若仿佛尋找了支柱。她一把緊扣住顧諾賢的手臂,力氣之大,讓顧諾賢都皺起了眉頭。顧諾賢安撫看了她一眼,這才走到病床邊上,看了眼流月波。
「明熙,還有得救麼?」顧諾賢問話,卻是對著身後的白衣男人。
男人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他探了探流月波的脈搏,漫不經心說:「能…吧!」
聞言,幾人同時一喜。
「幾成把握?」
墨明熙聳聳肩,說道:「六分。」顧諾賢明顯鬆了口氣,墨明熙口中的六分,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意外的。「那就麻煩你了。」
「推他去手術室,誰都不要打擾我!」
「好。」
…
墨明熙套了件白大褂,戴上帽子,一張俊貴冷漠的臉,顯得格外嚴肅。手術室關上,洛彤靠著椅子坐下,雙臂不停地發抖。紀若坐在她的身旁,摟住洛彤的肩膀,沒有說話。
「這個人是誰?」夜君然半依靠在牆壁邊,朝手術室里努努嘴。
顧諾賢應道:「我舅舅的人,叫墨明熙。」他說完,才去看一直沒怎麼做聲的顧言溪。「舅舅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聽到這話,顧言溪眼睛都亮了。他抬起頭,看向顧諾賢,聲音有些激動問他:「他跟你說什麼了?」顧諾賢挨著紀若坐下,不冷不熱回了句:「他說南無山下最近多了個偷偷摸摸的小強盜。」
顧言溪聞言有些心虛,他隨手捻起幾根長發把玩在手指間,才詫異問道:「我在山底,跟山頂隔著兩千米的距離,他怎麼知道我的存在?」桃花眼眨了眨,顧言溪略顯誇張叫了叫,「我靠,他該不會是在山下裝了攝像頭吧?」
顧諾賢一陣沉默,不想搭理他。
「哥,你跟我說說,舅舅是怎麼知道的?」
顧諾賢揉著眉心,心裡有些急躁。流月波安危不明,他真沒時間搭理顧言溪。在大哥這裡得不到答案,顧言溪只好將目光看向夜君然,「君然哥,你跟我哥關係好,那你一定也了解我舅舅。你說說,舅舅是怎麼知道我在山下的?」
夜君然聽奇怪看了他一眼,才怪兮兮反問一句:「你不知道你舅舅那雙耳朵,能聽到二十公里以內的任何聲音嗎?」
顧言溪:「…」
「臥槽!」顧言溪捂臉,那他之前一個人嘀咕說的那些話,舅舅不都聽到了?顧言溪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他靠著牆壁,真想就著自己那頭長髮吊死自盡算了!
虧他偷偷摸摸謹慎的覬覦著自己舅舅的盛世美顏,感情舅舅早就知道了!
「怎麼了?」顧諾賢挺奇怪看了眼他這弟弟,「你沒事去南無山下瞎轉悠什麼?若不是舅舅今天打電話跟我說,我還真不知道你小子這麼不安分。你給我老實點,別沒事瞎去那塊地轉悠,舅舅既然已經跟我打電話了,那就是生氣了。你再胡來,小心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顧言溪聽到大哥這番警告,跟如若未聞似的。
他明亮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才想起一件事。「舅舅有電話?號碼是多少?」那個過得跟個和尚似的神仙舅舅,也會用電話!顧言溪好像觸摸到了一扇神奇的大門。
顧諾賢瞪他,又不說話了。
顧言溪碰了一鼻子灰,也學乖了。
幾個人都沉默的等待墨明熙出來,氣氛,難得安靜。
…
一個多小時後,急救室門打開。墨明熙摘下口罩跟手套,大衣褂子上沾了不少血。
「怎麼樣?」洛彤忽然回了神,飛快起身走向墨明熙。墨明熙點點頭,聲音依舊淡淡:「差不多就要死了。」
「什麼?」不僅洛彤臉色變了,其他人都跟著變了臉。
墨明熙環顧了幾人一圈,又道:「不過被我救活了。」
眾人:「…」
洛彤微微垂眸,斂去眼裡焦急,才問道:「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睡過去了,大約明天晚上才會醒。讓醫院給他安排特護病房,保持絕對安靜,等他醒來,才算是徹底脫離危險。」墨明熙看了眼夜色,眼裡閃過急躁,「我先回去了。」這話,他是對顧諾賢說的。
「今天多謝你了。」
「不用,舉手之勞。」墨明熙風輕雲淡揮揮手,瀟灑走出醫院。護士推著流月波出來,洛彤跟紀若一同迎了上去。見到流月波虛白的臉頰,洛彤再度哽咽,「阿若,你說他是不是傻?」
紀若看了眼流月波,說道:「他不是傻,他只是真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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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大約在早上九點,也有可能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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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大的最終結局:
a、在洛彤跟流月波婚禮上,開槍自盡。b、跟安心復婚。c、因影媚一事被檢察院帶走,牢中度日。d、潛逃出國,逐漸成為國外新勢力老大。
ps:歌兒最近有些喪心病狂,任何劇情都是有可能的,望慎重!活動對象只限正版訂閱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