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弓很快被謝玉山的人請出了太子營帳。
白榆始終按著心口,有些站立不住地靠在床邊上,咳嗽平息之後,呼吸還久久無法平復。
白榆確確實實被嚇到了,被謝玉弓驚到半空的三魂七魄慢慢地落回身體
一切驚懼和忐忑,最終凝化為她胸前按著的那不明的形狀。
謝玉山讓人把謝玉弓給弄走之後,回過身來走到白榆的身邊看了幾眼,又到桌子的旁邊給白榆倒了一杯熱茶。
他開口聲音低沉嘶啞道:「我去父皇那裡的時候,恭親王剛剛從那裡出來,他應是知道我不在帳中,我並不知道他會找到這裡。」
謝玉山把水杯遞到白榆的唇邊,白榆的左手依舊如同驚魂未定一般,按著自己的心口處,抬起了顫巍巍的右手。
卻根本沒有接過謝玉山手中的茶盞,而是高高揚起了右手,狠狠給了謝玉山一巴掌。
「啪!」
極其清脆的一聲,謝玉山被打得微微偏過頭去。
他長到這麼大,從來都是被人跪在地上服侍,被人高山仰止,就連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從來沒有動過自己一根指頭。
可是面前這個女人打他打得毫無猶豫,在他面前似乎從未客氣過,仿佛從來都不把他這個國之太子放在眼中。
離奇的是謝玉山偏著頭頓了片刻,他只是調動了舌尖,微微舔了一下自己被打得發麻的腮肉。
這對謝玉山來說是一個太過新奇的體驗,他慢慢轉過頭看向白榆,表情是平靜的,可是額角鼓起的道道筋脈,暴露了他被如此對待的不適。
可是謝玉山卻並沒有多少憤怒的情緒。
每一個人都有閾值,謝玉山的閾值在這段與白榆相處的過程之中,不斷地被白榆壓迫,到現在仿佛無論白榆做出什麼事情,謝玉山都不會覺得震驚。
「你那點撒謊的伎倆還不如五歲的孩童。」
白榆看著謝玉山說,「有那麼難嗎太子殿下?」
「承認自己想看到謝玉弓痛苦發瘋,想看到我和謝玉弓這兩個將你坑害至此的人像狗一樣相互撕咬,承認自己心中的陰暗和卑劣有那麼難嗎?」
白榆每說一句話就向前逼近一些,謝玉山手中捏著茶盞,微微後退。
整整退了三步,他後腰抵到了桌子邊,退無可退才總算是站定,轉動他一雙看上去清冷淡漠的琉璃眸子,對上了白榆憤怒質問的視線。
白榆猜得不錯,去找謝玉弓過來的那個小太監雖然現在謝玉弓再回頭去找已經找不到了。
可確確實實是謝玉山派去的。
這段時間,因為面前的這個女人,謝玉山看到了自己心中從前並不肯承認,並不肯去正視的卑劣和陰暗,並且正在將其不斷地放大,讓其肆意擴散。
謝玉山總有一種在懸崖邊緣遊走的惶恐,每一次與人商議處理事情的辦法時,謝玉山簡直沒有辦法面對那些門客和謀臣震驚探究的眼神。
那些眼神像一座一座大山,壓
在謝玉山的肩背之上,讓謝玉山抬不起頭,睜不開眼。
謝玉山曾經根本無須面對這樣的眼光,所有人會自動跪在他的腳下,將他想要的一切奉送在他的面前。
都是因為謝玉弓和面前這個陰詭狡詐的女人他才會落得如此境地,謝玉山的心中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呢?
他確實想要他們兩個同歸於盡才好,可是偏偏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什麼,想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他離不開白榆這個引導他「張口去要伸手去搶」
的人。
因為現如今就只有白榆會認同他,甚至會與他徹夜商議,教他如何做,讓他如何不必去顧及旁人的眼光。
就連他的母后也只會要他去討好父皇,只會要他低調行事,暫時放棄眼前的利益。
可是謝玉山站在這山巔之上,自然知道如果繼續放手下去,山崩只是時間問題。
他沒有辦法獨自一個人面對那些人的那種或震驚或錯愕的眼神,仿佛他有一點點自己的訴求,暴露了一點點自己的想法,就不配做雲端上的那個謫仙一般的太子殿下。
仿佛他有了「人性」
,就不再是那個被眾人奉養的神明,不再是他們期待之中霽月風光的儲君。
因此謝玉山能夠容忍白榆的冒犯,也沒有打算真的讓她去死。
推算好了時間,也安排了很多人在營帳的周圍護持,一旦謝玉弓真的動了殺意,他們就會像剛才那樣闖進來。
他只是要將白榆逼到絕境,只是要讓白榆和謝玉弓之間徹底撕破臉,甚至不死不休。
只有這樣謝玉山才能夠徹底地相信白榆能繼續跟在他的身邊,站在他這邊,而且永遠只能歸屬於他這邊。
他生平第一次顯露自己的惡劣,直面自己的陰暗,就像他自從受了傷之後,和自己的母后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只肯在白榆的面前開口一樣。
他看向白榆,徹底撕去了端方君子的偽裝,眼中露出些許令人心驚的瘋狂之色。
「謝玉弓一直都四處找你,並不是像你說的期待你主動回去,而是要殺了你。」
「他厭惡欺騙和背叛」
謝玉山竟然勾唇笑了笑,那一張如玉如琢的好模樣便如桃花盛放一般妍麗無邊。
「沒有人不厭惡欺騙和背叛。」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白榆——你已經無處可退。
白榆看著謝玉山,眼中的憤怒如同具象化的火把,如果不是謝玉弓剛才那種情形她可能真的會被擰斷脖子。
可謝玉山哪來的成竹在胸?能夠在她被擰斷脖子之前衝進來?
脖子斷掉只需要咔吧一聲就結束了,又接不回去。
她向前一步,再一次抬手朝著謝玉山的臉上抽過去。
打你個王八犢子翻殼轉圈!
只不過白榆抬起來的手,被謝玉山架在了半空。
謝玉山一手抓住白榆的手腕,用另一隻手將茶盞放在桌子上面,然後拉著白榆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白
榆就直接撞進他的懷中。
兩個人這段時間比小蔥拌豆腐還要清清白白(),謝玉山不是一個貪花好色□□薰心之人。
但是此時此刻(),他是真正地將白榆擁進了懷中。
雙手攀上她的肩背,阻止她動手,傾身緊鎖住了這個他從謝玉弓那裡搶過來的女人。
從今往後只能屬於他的女人。
因此謝玉山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給過白榆一句承諾,此刻竟然破天荒地開口,一字一句鄭重道:「跟在我身邊,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萬人之上,謝玉弓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你。」
「你只需要一直跟在我身邊就好。」
謝玉山微微偏頭,用略微冰涼的下顎輕輕蹭了一下白榆的側臉。
白榆渾身顫抖了一下,謝玉山天生體溫偏低,白榆有一種被毒蛇纏住,被毒蛇的鱗片刮蹭的冰冷和黏膩之感。
謝玉山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瘋?
謝玉山微微勾了勾唇,按在白榆後背上的手收緊了一些。
在某些地方和謝玉弓是一樣的,從來都不相信男女之間有什麼真情可言。
他從小看著他的母后與人鬥爭,就為了博得他父皇一點點的關心和喜愛,而這後宮之中的女人,又有哪一個敢真的奢望帝王之愛?
因此謝玉山雖然娶了兩個側妃,原本還打算娶工部尚書之女,卻也只是權力聯合的一種手段罷了。
他當然會對她們表現出重視,或者也會做出模稜兩可的深情義重之舉,但是謝玉山對這些女子從無半點情愫可言,他甚至都不太清楚他那兩個側妃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因為有一次在中秋宴飲攜帶家眷參加宴會的時候,僅僅只是席間分開又再遇到,他甚至沒有認出自己的側妃。
可是他卻生平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他想要懷裡這個女人。
這甚至無關情愛,他只有在她的面前可以展露自己,她從來都不會在他的面前隱藏真實模樣。
她出身低賤,舉止粗魯,甚至在謝玉山的眼中算不上什麼美人。
可是謝玉山從來都不在乎什麼那些,只要他想,他可以把這女人變成任何一個人。
可以把她變成氏族貴女,變成高官閨秀,甚至是變成她的嫡親妹妹,再順理成章地娶做妃子。
謝玉山覺得如果有一個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如果那些詩中說的「得一人傾心相待,共白頭而終老」
可以實現,那麼沒有人比他懷中的這個人更合適了。
他擁抱著白榆,就像擁抱著另一個不堪的,不被人追捧喜愛的自己。
因此他在確保白榆除了自己再沒有退路之後,鄭重地做下承諾。
白榆沒有掙扎,主要是她怕亂動的話懷裡的東西會掉下來。
而且白榆最擅長審時度勢,很清楚謝玉山引謝玉弓過來是想要幹什麼,更明白謝玉山此時此刻的舉動算是徹底對她敞開了心房。
只不過白榆被謝玉山抱著,只感覺到一陣靠
()近冷血動物一般的惡寒,心裡不受控制地在想的是另一個人。
想他那碰一碰都會被燙傷的火熱手掌,投入其中會被徹底融化掉的炙熱懷抱。
謝玉山大概是非常滿意白榆的「乖巧」
,將她放開之後,抬起手給白榆整理了一下領口和長發。
他的動作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他這一輩子也沒有為任何一個女人如此過。
他這雙生下來就用來指點江山的手,有些笨拙地給白榆挽了一下頭髮,然後用一根簪子鬆散固定。
之後在白榆「詭異」
的注視之下垂落視線,有些拘謹地開口說:「我今早在獵場邊上射到了野兔,讓人刷了蜜汁,一會兒烤好了送過來給你吃。」
白榆手還按著胸口處,此時此刻的憤怒基本上已經消彌,卻並非因為謝玉山三言兩語的哄勸,和那些虛無縹緲的承諾。
而是心口被她徹底焐熱的那個不明形狀的東西,這代表了謝玉弓不會殺她。
謝玉山還需要她的腦子就更不會殺她。
命保住了白榆也就沒有什麼可惱火的,只是不得了了,太子竟然想跟她發展感情?
話本竟是我自己,真是人生何處不荒謬。
謝玉山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大小姐,必須得是像劇情裡面白珏那樣為他犧牲險些死掉,才會讓他有一種交付真心的安全感,才會打動他居高臨下地施捨幾分感情。
白榆很確定他對自己沒有男女情愛,謝玉山看她的眼神和謝玉弓對比一下,簡直就是寒潭冰水和烈火熔岩。
他估摸著是覺得他們兩個狼狽為奸得非常順滑,想用這種辦法攏住白榆,讓白榆一直給他出謀劃策做那等腌臢之事。
只不過他身邊的那些謀臣已經對白榆連日來的對敵之策多有微詞,相信不用等很久,短則只需要再過上個月,最長只要年。
等謝玉山徹底坐穩太子之位,或是登基為帝之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她這個「蠱惑君心行豺狼之事」
的妖女。
到時候謝玉山搖身一洗還是那個仙塵不染的謫仙太子白玉君王,白榆就是那蠅糞點玉的罪魁禍首。
會相信他的話除非腦子讓狗啃了!
白榆不動聲色,竟然也是生生裝出了一點羞澀,有些嗔怨地看了謝玉山一眼,低聲說道:「我不餓我實在是嚇壞了,謝玉弓真的好兇殘。」
「我現在想睡一會兒」
謝玉山點了點頭,對白榆說:「那你休息吧。」
他走到了營帳的門口轉過身又看向白榆,輕聲道:「放心,不會再有任何人闖入營帳之中。」
白榆鑽進了被子裡面,謝玉山就撩開營帳的簾幔出去了。
白榆捂著被子躺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面確實沒有任何的腳步聲,營帳裡面安安靜靜只有她自己。
只有遠處氏族公子們聚集在一塊比試的叫喊笑鬧之聲悠悠傳來。
白榆窸窸窣窣地在被子裡動了動,把謝玉弓之前扔進她懷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
白榆之前隔著衣服摸就感覺到好像是一個圓的,拿出來一看確實是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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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隻雕工精美的——手鐲?!
不是,謝玉弓有毛病吧!
白榆從床上坐起來,轉了轉手裡面的手鐲,腦子嗡嗡的感覺大了好幾圈。
傻逼玩意兒這時候給她手鐲幹什麼?可別告訴她是定情信物!
白榆恨不得把這條手鐲當場融成一把匕首,插進謝玉弓的腦子裡面撬開他的腦殼看一看,他腦子裡是不是沒有溝壑!
白榆氣得簡直想把手鐲給扔了,但是手指一用力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一塊凸起的雕花。
一聲很輕微的「嚓」
響起,手鐲的表面有一塊鳳頭雕花凸起來了。
白榆伸手摸了一下,突然間「嘶」
了一聲,指尖竟是破了一道口子。
白榆皺起了眉,慢慢抓住了那凸起的鳳頭,然後朝外拉動了一下。
一條如果不是仔細看,肉眼根本難以捕捉的細線,一圈一圈地從手鐲裡面被拉了出來。
白榆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本能地感覺到這東西鋒利無比,雖然只是一條極細的線,但是白榆傾身的時候有一縷頭髮搭在其上,竟然悄無聲息地直接斷了。
自古神兵吹毛斷髮,白榆盯著手中的這一根細絲,和細絲下面落在被子上她的一縷頭髮,後脊竄起了一陣難言的酥麻。
白榆抓著細線,猶豫了一下走到一張桌子邊上,在不容易被人察覺的角落,用那根細線勒了一下。
白榆根本就沒有用力。
可是下一刻木塊如同切豆腐一般掉落,白榆瞳孔微微張大,猛地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門帘被風撩動,很快又落回了原位。
白榆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想到了當時在萬壽宴上,分明只是一道屏風倒塌,十二皇子的頭顱就像被從地上砍掉的大白菜一樣滾到了安和帝的面前。
當時白榆以為是謝玉弓的幽冥死士,但是無論多快的刀總不可能捕捉不到人影。
一直到此時此刻白榆才明白,當時切下十二皇子頭顱的東西恐怕就是這細絲!
以這種細絲的鋒利程度,只需要纏繞在屏風之上,借用屏風倒地的力度,就沒有切不斷的東西。
謝玉弓給了她一把「刀」
!
一把鋒利到根本無須用力,就能輕易切斷人肌膚和骨骼的刀。
這簡直是為「手無縛雞之力」
的她量身定製的保命利器!
白榆夾在謝玉弓和謝玉山之間,即便是謝玉弓不想殺她,若是莽撞地來搶人,謝玉山肯定不會容她活著回到謝玉弓身邊。
相反謝玉弓如此不動聲色,為白榆送來了這樣的保命利器,還是最相宜最適合的!
白榆並不知道這種東西叫「蠶刃」
,乃是謝玉弓的幽冥死士之中只有頂端的那一批人才能夠使用的武器。
也不知道為了打造這只能伸縮的蠶刃手鐲,損毀了多少萬金難得的蠶絲
()。
白榆激動得臉色通紅,她胸腔之中的心臟,變為了一個強力水泵,將血液瘋狂地湧向四肢,驅散了她連日以來的所有陰冷。
利刃在手,她有種自己已然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錯覺。
這是任何人,任何保護措施都給不了的安全感。
白榆稍稍鬆了一下鳳頭,那細絲便悄無聲息地朝著手鐲裡面收縮回去,一直回縮到最底端。
鳳頭的設置非常巧妙,鳳凰脖子上的羽毛正好是一個倒鉤的形狀,可以隨意掛在哪裡,也能護住拉動細絲的手指。
如果不是白榆一開始並不知道這細絲鋒利,胡亂摸索,不可能被割到手。
而後白榆再將那鳳頭雕花對準缺口,輕輕按了一下,又是輕微的一聲「嚓」
,「兇器」
重新變為了一隻精美卻又不算過於顯眼的雕花手鐲。
白榆將這手鐲重新按在自己的心口,低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鑽進了被窩裡頭,片刻之後四肢在被窩裡頭胡亂蹬了一通,把被子蹬得白浪翻滾,白榆活活把自己蹬出了一身熱汗。
再從被子裡面起身,她雖然鬢髮凌亂,卻是滿面緋紅,如桃花灼灼盛放,似春意撫過雲鬢。
白榆伸出手,將那手鐲戴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圈口剛剛好。
白榆又抿了抿嘴唇,壓住了嘴角的一點點笑意。
太子一直到晚上才回來,彼時白榆已經酣暢淋漓地睡了一覺,正坐在那裡吃烤兔肉。
太子並沒說自己去做什麼,只是說:「此番狩獵前三天父皇會攜母后全程坐鎮,你不能露面,就待在這營帳之中。」
「等過了三天父皇和母后獎賞完了公子和才俊回皇宮之後,我再帶你去山中玩一玩。」
「皇家獵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遠處還有幾片果林,此時雖然過了果實成熟的季節,卻還有一些熟透的果子掛在枝頭,打下來吃很甜的。」
謝玉山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透著些許笑意。
他從未試過這樣同人像朋友一樣相處說話,約定一起去山中玩,「遊玩」
這種事情對謝玉山這個萬眾矚目的儲君來說,實在是非常奢侈。
「山中還有一處露天溫泉,初夏之時被人發現已經圍攏起來要建一小片山莊,雖然山莊還未徹底建成,但已經可以進去玩了。」
謝玉山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句,他的聲音又低又啞,自己聽著也不好聽。
他看向白榆,白榆很配合地做出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不過很快又擔憂道:「可是即便是皇上和皇后走了,謝玉弓要是不走怎麼辦?」
「放心吧,三天之內他必然離開。
我命人在啟南那邊動了點手腳。」
白榆:「這件事情你怎麼沒跟我說?動了什麼手腳?你去動段洪亮了嗎?!」
「現在還不是動段洪亮的時候!」
謝玉山站起身走到白榆身邊,手指在她的下巴處輕輕擦了一下,
抹掉了一塊油漬。
然後自己拿過錦帕,細細擦著手指說:「放心吧,這只是一個試探而已,我只是命人截住了謝玉弓傳去啟南的家書,又利用啟南的父母官,傳了一個假消息給段洪亮,告訴他謝玉弓進了刑部大獄。」
白榆眼皮跳了跳,和劇情合上了!
劇情裡面謝玉弓蹲了大獄之後,段洪亮私自離開駐守的啟南,跑到了皇城試圖活動一些舊關係來撈人。
只可惜人沒撈到,還被人舉報到了安和帝的面前,駐守邊關的兵將擅離職守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尤其是安和帝一直對段氏一族心存芥蒂,段氏一族是他親手促成的衰落,可是安和帝又如何不知段氏一族冤屈入骨?
總覺得段氏是對他心存記恨。
若不是礙於段洪亮實在勇猛,確實是一個可用的將才,況且當真將段氏一族趕盡殺絕,會寒了其他駐守邊關將士的心,甚至可能會引起啟南邊關不穩,安和帝絕不會允許段洪亮盤踞一方。
劇情里段洪亮私自回到惠都的這件事鬧得非常大。
所以謝玉弓後來在劇情之中不得不反。
只是謝玉弓如今並沒有在刑部大牢,他和太子兩個人如今因為刑部的歸屬,正來來往往殺得水深火熱。
這個時候白榆並不敢確定謝玉弓傳回啟南的家書是否只有一份,如果真的被謝玉山給截住的話,段洪亮就麻煩了。
白榆伸手按住自己亂跳的眼皮,對著太子扯出一個微笑說:「確實是個好辦法,一旦段洪亮相信這個消息,無論做出什麼舉動對我們都有利。」
謝玉山被白榆誇讚之後,嘴角翹起一點弧度。
他像一個被「老師」
誇讚的雀躍孩童,可又不敢真的手舞足蹈地高興起來,竭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本性,不敢一次性跳出從小到大套在身上的「端莊端正」
的殼子。
只敢把自己的胸腔豁開一丁點的小口,流露出些許只對著白榆一個人能展示的雀躍。
他說道:「所以無論如何,謝玉弓三日之後必然離開狩獵場,到時候我帶你進山去玩。」
白榆微微揚起頭,隨著謝玉山勾在她下顎上面的手指,看向了謝玉山。
嘴上帶著微笑心裡卻想著:「我要是直接用那根細絲把謝玉山勒死,這個世界會崩潰嗎?」
不過這種不可行的想法只是轉瞬即逝,白榆艱難求生到現在,承擔不起世界崩潰的結果。
白榆微微轉了轉眼睛,又故作擔憂,拿腔拿調地問謝玉山:「那太子殿下與我進山太子殿下的兩位側妃可怎麼辦?」
「這些日子我可是遭受了那兩位姐姐無數的眼刀,實在是又委屈又害怕。」
白榆說:「若是殿下只帶我一個人去玩,被姐姐們知道了她們不會生氣吧?她們個個出身比我高貴,母族比我強大,如果真的生氣了不會為難我吧?」
這一番話說得實在是茶香四溢。
謝玉山失笑:「你連朝堂都能攪得血雨腥風,難道還
怕那兩個女子?()」
白榆抓住了謝玉山冰涼的手,微微摩挲了一下說:那不一樣,那兩個姐姐說不定是殿下的心肝寶貝,我又怎知動了她們之後,殿下不會與我離心離德?≈lso;奪我之愛幸斥我於幽宮≈rso;??()_[(()」
白榆嘴上把自己說成一個善妒吃味的小女子,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把段洪亮的這個消息通知謝玉弓,算是回贈他贈送武器的回禮。
謝玉山低低笑起來,他很少會這樣發自內心地笑,他很小的時候母后和父皇就告誡他需要端莊穩重。
最開始的時候自然是憋著端著的,後來時間久了就真的覺得沒有什麼東西值得高興了。
他身邊的女子向來都是賢良淑德,恨不得將自己塑造成仙女下凡才能配得上太子這樣的謫仙降世,又要冰清玉潔又要蕙質蘭心,又要如花似玉又要深明大義。
兩個側妃當著太子的面處得像親姐妹一樣。
沒有人敢把這種「爭風吃醋」
的話當著他的面說出來,而且還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而這世界上有一個比較約定俗成又沒有什麼科學依據的定律——那就是壞小子容易吸引好學生。
白榆這個「壞小子」
,仿佛對謝玉山這種端的時間比較久的「好學生」
具有天生的吸引力。
謝玉山這個從不輕易許諾的人,破天荒又想對著白榆許諾。
可他一句「跟在我身邊,你可以無所顧忌,沒人敢和你爭」
都到了喉嚨,卻沒能順利地說出來。
因為營帳外面很快傳來一聲高聲叫喊:「太子殿下!
女眷的營帳那邊起了火,最先燒起來的是兩位側妃娘娘的營帳,兩位娘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謝玉山的表情一變,和白榆對視了一眼,開口道:「我先去看看。」
今夜颳了西南風,謝玉山從營帳一出去就看到了女眷居住的那一處火光沖天,要不儘快控制火勢瀰漫開來,秋季天乾物燥整片山都有可能被波及。
而且東北方向是帝王的營帳,火勢蔓延的速度極快,那邊已經鑼鼓喧天尖叫聲不絕於耳,救火的人影來回攢動。
因此謝玉山來不及和白榆再交代什麼,只留下一些人守著營帳,之後就趕緊帶著人去往安和帝和皇后的那邊。
白榆等到謝玉山一走,立刻也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這是一個比較好的——趁亂逃走的機會!
白榆立刻走到營帳的旁邊掀開營帳簾幔——結果門口站著的衛兵雖然被調走了一部分,但還有黑壓壓的十來個。
白榆下意識按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心想:這可怎麼跑?
她只得又縮了回去。
心裡焦急地在營帳裡面來回走動。
不過沒等白榆琢磨出一個其他的辦法,突然間就聽到外面有金器交戈之聲傳來。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有刺客!
護駕!
保護皇上皇后!
保護太子殿下!」
與此同時白榆身後的營帳,發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刺啦」
聲響,營帳表面陡然之間被一把黑沉的,絲毫不反光的長刀刺破。
白榆:「」
豁口眨眼之間有一人來高,一個高大挺拔的黑影,像一頭黑熊一樣豁然沖了進來。
白榆被驚得後退了兩步。
來人黑巾遮面,沖向白榆的時候本能地把手裡的刀朝後背了一下。
一條粗壯的手臂撈住白榆的腰身——把人夾起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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