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毒殺王子,畏罪自殺的消息不脛而走,在龍吟城打短工的李嬤嬤丈夫李涵聞訊後逃之夭夭,黑龍府侍衛追查三月有餘,一無所獲。
潛伏在龍在淵身體內的毒素依然在毒害著那幼小的軀體,雖然黑龍王龍天行召集了大批名醫為自己的兒子拔毒,但是收效甚微。幼小的嬰兒不停咳喘,黃瘦不堪,眼看是活不成了。
葉妃日夜摟著自己的兒子,垂淚不止。
虛弱的身體,似乎也削弱了天魔的意志,這個惡棍藏在將死的軀體內暈暈沉沉,終日沉睡。
「飯桶!」黑龍王龍天行將眼前存在的事物全部踢了出去,「你們是狗屁名醫!今日我兒若不能好轉,你們都給我下地獄去!」
黑龍王這樣暴怒已經不止一次了,每暴怒一次,就有數十名醫被投入監牢,而龍在淵的身體依然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王爺……不是我等無能,王子還太過幼小,這針石藥湯全不可用……強行用藥,只怕會火上澆油……」
名醫們跪在門外暗自叫苦。
龍天行皺著眉在屋內走來走去,他心裡也明白,孩子太小,藥石難用,哪怕是殺了整個天草東大陸的藥師也無濟於事。
「滾!給我滾!」黑龍王一腳將厚重的棗木門踢成三截,摔袖而去。
咳咳……天魔劇烈咳嗽,眼前金花亂冒。
「呀呀呸……要死死快點,別這樣折磨爺爺我……」天魔暗呼倒霉,「我當時怎麼就糊裡糊塗奪了這短命鬼的舍?這就是命運規則?誰掌管這個規則的……將來我砍了他的死人頭當凳子坐!」
葉小釵拍著天魔的背脊,眼中已幾乎無淚可流。
「小釵……」龍天行看著這對憔悴的母子,心如刀割。
「天哥……淵兒一直在咳嗽……神啊……淵兒犯了什麼錯?要責罰,全部降在我身上吧……」
「王爺……」黑龍王的近身侍衛龍飛羽站在門外小聲稟告。
「別煩我!」龍天行衣袖一甩,就要發作。
龍飛羽不敢做聲,低頭不語。
「對了,查了幾個月,你們都查到什麼沒有?」龍天行吼道。
龍飛羽愈加不敢做聲。
「李嬤嬤的丈夫找到了沒有?」龍天行忽然自己嘆了口氣。
龍飛羽低聲道:「此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音訊……」
「哼!你們和那群藥師一般,都是飯桶!」龍天行再次勃然大怒。
葉小釵皺了皺眉,「天哥……別嚇壞了淵兒……」
龍天行呆了一呆,重重嘆息一聲,「下去,下去,別來煩我!」
「天哥,李嬤嬤的兒子……帶過來,我認他做乾兒子吧……都是可憐的孩子……」葉小釵摟著龍在淵,低聲說道。
「小釵……你……」龍天行更是惱火,「這個擺明了的,這李嬤嬤一家定是被人買通了,特地來害淵兒的啊!你是不是糊塗了?」
葉小釵搖搖頭,「就當是為淵兒積福吧……只要淵兒好起來,我願意寬恕所有人……」
龍天行又呆了半晌,終於點點頭,「好吧,依你!」
葉小釵含淚微笑道:「謝天哥……既然如此,那孩子就請天哥賜予龍姓吧,從此更名為龍化及可好?」
龍天行又愣了半晌。
葉小釵低聲道:「淵兒名為在淵,意為潛龍……但願我認一義子,淵兒能逢凶化吉……」
龍天行仰天長嘆,「好,好,我明白了,依你。」
葉小釵點點頭,「那,請天哥命人將那孩子帶來吧,也好和淵兒做個伴。」
龍天行點點頭,「小釵,我要帶淵兒去見青龍。」
葉小釵呆了一呆。
「看看王兄肯不肯為淵兒破例……」龍天行濃眉緊皺。
「可以嗎?……淵兒身體那麼弱……」葉小釵大致明白了丈夫的心意。
「只能試試看了……」龍天行看著奄奄一息的兒子,心意已決。
十月的微風帶著一絲涼意,輕輕拂動黑龍王龍天行的衣袍。
「黑龍王,帝王青龍正在閉關。」青龍衛守在蒼龍嶺的入口,擋住了龍天行的去路。
「我知道,但是我有要事!」龍天行從袖中掏出了青龍令,「見令如見君,你收去吧!」
青龍衛愣了一下,「黑龍王,青龍令的特權一生行使一次,你……」
龍天行道:「我知道,這青龍令可還有效?」
青龍衛眼中露出了一絲惋惜的神色,默默不語地接過青龍令,側身讓行。
這青龍令是無上特權的象徵,整個天草大陸擁有青龍令的僅僅三人——黑龍王龍天行,蟠龍王龍舞陽,蛟龍王龍太一!青龍令甚至能赦免死罪一次,實是珍貴無比。為了挽救兒子的性命,這黑龍王果真已不計一切代價。
龍天行在通往蒼龍頂的石階上疾行,雖然臂彎內的嬰兒無甚重量,他的額頭卻已微微冒汗。
登至蒼龍嶺之頂,一股極強的氣息迎面而來。厚重的銅門之上深深鐫刻著一個巨大的五芒星印記。
龍天行望著銅門上的五芒星印記,略微出了一下神。五芒星的中兩角和下兩角分別代表——地——水——火——風,而最上邊的一個角則代表至高無上的境界——虛無。
「五弟,何事急著來見我?」厚重的銅門之後傳來淡漠的聲音。
強橫的氣息壓得龍天行胸口微微一窒,龍天行心中暗暗驚佩,「二哥真是個武痴……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踏入了武聖的境界……」
「黑龍龍天行拜見帝王青龍……」黑龍王右膝一屈,就要跪拜。
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生於地面,硬生生托住龍天行的膝蓋,阻止他跪下去。
龍天行氣沉丹田,用力往下一跪,卻不能使膝蓋下沉半分。
「這裡沒有旁人,你我兄弟最為契合,不需拘泥。」銅門內再次傳來淡漠的聲音。
龍天行再次強行下跪,卻依然無法沉下右膝,這才借著那股強橫的上托之力站直身體,「二哥的功力大大精進,臣弟已望塵莫及。」
「少花點心思在女人身上。」淡漠的聲音似乎頗有責備之意。
龍天行的臉不由自主紅了一紅,「天行再也不會了,如今一顆心都在小釵身上……」
「唉……」一聲輕嘆後,銅門之內寂靜無聲。
龍天行深深吸了口氣,心道:「二哥為武痴狂,從不近女色,卻哪裡能了解男女之間的感情……我沒有二哥那樣的資質,就算也這般苦修,也難到達龍武帝的境界。」
「這些年,我們龍族可是一直被北方的玄武壓制著,我領著青龍的頭銜,深感慚愧啊。」銅門內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情感。
龍天行愣了一下,心道:「那現世玄武是千年難遇的怪物,二哥的爭勝之心也未免太盛了。」
「戰兒出世那年,我們青龍一族在四聖會灰頭土臉,我一直不敢忘。這一晃七年過去了,十三年後,我們要依靠什麼來挽回祖宗的顏面?其餘七部龍王都在悉心培育下一代的精英,你卻遲遲不立世子,是太胡鬧了一點吧。」淡漠的聲音依然含著責備之意。
「是,家族的恥辱臣弟也不敢忘,只是戰兒的資質……」龍天行額頭微微冒汗。
「戰兒的資質也不見得差,你是期望太高了吧?擎天呢?我沒記錯的話,擎天應該也已經到了受洗之年了吧?這洗禮越遲,受祖宗的澤被可是越弱的。」淡漠的聲音緩緩傳來。
龍天行勉強一笑,「擎天的志向是魔法一道,我自然不能勉強他。」
銅門內再次寂靜無聲。
「二哥……」龍天行見青龍沉默,心中微微發虛。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懷中幼子已是廢人,你抱他來是何意?」
龍天行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二哥,淵兒遭人毒害……我此來是想請求二哥能夠破例讓淵兒提前受洗……」
銅門內寂靜無聲。
「二哥……」龍天行的喉頭蠕動了一下。
「五弟,我看你是糊塗了,三個月的嬰兒能夠經受得起形變的壓力嗎?你回去吧。」
龍天行急道:「求二哥成全……」
過了很久,銅門內才傳來聲音,「不是二哥不願意消耗功力來為侄兒護法,而是二哥的能力還根本達不到,如要三個月的嬰兒受洗而不死,除非老祖宗青龍親臨。你回去吧。」
龍天行渾身一軟,懷中嬰兒幾乎脫手,「二哥……淵兒危在旦夕……請求二哥指一條路……」
「南方鳳舞地界有一神人,傳說天下草木皆從其號令,你若能遇到她,或許能解侄兒劇毒,只是,來不及了,命數……」
「南方……藜族?可是沒人能夠找到百花谷……那只是一個傳說……」龍天行幾乎絕望了。
銅門內再無聲息。
「二哥……」龍天行在銅門外站立良久,見青龍再不答覆,自知此行無望,不得不微微躬身,緩緩退了下去。
黃昏。
龍天行失魂落魄地站立在龍吟街頭,這個縱橫天草大陸的男人此刻顯得那樣的無助。
龍飛羽遠遠站在馬車旁,深深蹙眉,他不敢靠近自己的主子,哪怕天色已經漸暗。
叮噹……叮噹……仿佛風鈴一般的聲音從龍飛羽背後傳來,龍飛羽禁不住回頭張望。
一個身著淡紅色衣衫的少女提著一個精緻的花籃緩緩走來,雖然天已黃昏,但是龍飛羽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容顏。這一望之下,黑龍府的第二勇士呆若木雞。
他無法去形容這個女子的美貌,唯一能想到的詞就是——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