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機絕塵 第十八章黑騎士
街頭機甲，簡稱，街機。
機甲屬於大型殺傷性武器，一向是紫微星域軍事管制的重點之一。
雖然非軍事體系下的普通公民，同樣可以獲得持有機甲的權利，可在機甲的基本款式、武器配備和使用區域方面，卻有著諸多繁瑣而嚴格的條款。中高級以上的機甲款式，基本只掌握在軍部和龐大的世家手裡，只有少數會流落到黑市上。
再加上，機甲的製造材料昂貴，製作流程複雜精密，造價極為高昂。一般人的收入，連一台最便宜的裸機都買不起，更別提改裝和定期保養所需要的花費了。
武器這種強大、殘酷又美麗的東西，總是容易獲得許多熱血青年的青睞。而機甲，更是將武器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完全可以稱之為戰爭的藝術。
即使大多數人，都不可能接觸到實物。可對機甲的嚮往，卻不會因此而磨滅。
由此而衍生出的機甲戰略遊戲，自然是火爆非常。
在望京最大的一家□□中，就空出了整整三層樓，用來放置專門的設備。
跟著小胖子和他的損友們，蕭瑤自然是去的最頂層的貴賓區。
貴賓區的天花板格外的高，裡面的場景，幾乎全部是用全息投影布置的，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換一個裝扮主題。
就像是最近，為了緊跟望京的潮流，貴賓區這段時間的主題是「星空之下」。無論是天花板上投影的星空，還是地板上投射出的岩石荒野，據說都是在某個荒無人煙的小行星上取景的，追求的就是真空環境中令人窒息的荒涼感。
貴賓區大廳的中央，則擺放著一塊真正的巨石。巨石屬於上端比較平坦的那種，在這塊寬大的平台上，又展示著一大一小、一笨重一輕靈兩台機甲……
兩台機甲莊嚴的聳立著，仿佛在瞭望著遠方。
——對，就是「黑騎士」和「影風」！
這種病毒式營銷真是夠了……
「哇！你們說，這是在秦衣上校殉職的小行星取景的麼？」孔方的一個小夥伴，興致勃勃的指點著，「聽說擺在這裡的機甲都是真貨，不是模型！果然黑騎士好帥！」
「嗤。」蕭瑤冷哼一聲。
「你笑什麼？！」對於這個沒有背景、卻被孔方奉為上賓的矮個子，孔方的小夥伴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一聽到蕭瑤不屑的聲音，原先說話的小夥伴，就仿佛被刺到了一般，炸開了毛。
「杜九！」孔方瞪了那貨一眼。
蕭瑤卻看也沒看那人一眼，只說：「紫微星域最快的星艦是風神號，風神號從秦衣殉職的星球，到返回望京，至少需要七天。這家□□的老闆，或許有點兒背景，連真的機甲都可以弄到。要調查出風神號的航行路線、確定矮行星的坐標，或許也不難。可目的地是一個未開發的星球，星際航行又充滿各種各樣的變數，缺乏富有經驗的導航人，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抵達自己想到的地方？而且，現在離秦衣死亡，還只過了十二天……十二天內，就算不考慮其他，往返一趟，你覺得來得及麼？」
「你……」杜九咬了咬牙，硬生生的爭辯道，「沒準，是拜託風神號上的人拍攝回來的呢？」
「哦……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蕭瑤充滿惡意的說道，「風神號攝錄的資料外泄，對於白狄來說，可是泄露軍事機密的重罪。真是……太可惜了。」
「不許你這麼污衊白中校！」杜九激動了，差點兒就想衝過來揍她一頓。
蕭瑤扭過頭來：「你居然是□□？！」
——□□，是星網上對白狄粉絲的自稱。估計沒多少人知道，□□曾經是遠古時代，一種十分簡陋原始的毒品。
杜九是真心佩服，那個以一己之力從底端爬上來的男人：「怎麼？有意見？」
「□□來這裡玩做什麼？」蕭瑤毫不介意的開地圖炮，「你們難道就不知道，白狄開機甲，就是一隻菜鳥？！」
「……你胡說！」杜九掏出一張賬號卡，直直的戳到蕭瑤的鼻尖，「我要和你決鬥！」
這種賬號卡相當於虛擬機甲的倉庫，用來儲存和讀取個人定製的虛擬機甲數據。
所有的機甲格鬥類遊戲，都只提供最基礎的機甲款式。但無論是不差錢的遊戲玩家，還是真正的機甲愛好者，又有誰會滿足於千篇一律的低級機甲？虛擬機甲的高級定製和私人改裝，甚至都成了星網上的一項產業。而即便是同一款機甲，只要不是開裸機的話，也會因為武器護甲的選擇搭配而產生差異。
對於已經入門的玩家而言，一般都會選擇在星網上的社區選購虛擬機甲，然後錄入店鋪附贈、或者是自己購買的賬號卡內。在進入遊戲前，可以通過遊戲設備上的卡片插槽，讀取虛擬機甲及其配件。
「指著別人的鼻子，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對於杜九的挑釁，蕭瑤只是拂開他的手，「況且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只要不是用腳趾思考問題的蠢貨，誰都猜得出來。」
……一群蠢貨默默看著她。
真的勇士，敢於承認自己是一個蠢貨。最終，還是孔方，厚著臉皮蹭到她旁邊，偷偷的問：「師父，為什麼白狄不會開機甲啊？新聞八卦里都沒提過這個問題啊……」
「……因為，黑騎士是構造最簡單的機甲。」蕭瑤指著大廳中央的兩台機甲，「它從來沒有過升級換代的說話，因為它本身追求的就是這種簡潔、易操作，任何的升級，都反而可能破壞這一特點。作為重型裝甲，它用最堅硬的材質將自己武裝起來，在捨棄了大量的複雜操作時，同樣捨棄了靈活機變的移動能力，完全可以說是烏龜中的戰鬥機——和白狄真是絕配。」
「黑騎士甚至不是軍部專屬，想要弄到只需要一個條件——有錢就行。」蕭瑤手指一動，從「黑騎士」，移到了「影風」身上，「那架黑騎士身邊的影風，屬於不成熟的初代產品，現在都已經被淘汰了。真正在役的『影風』系列，看來這裡的老闆暫時還弄不到，又或者需要付出的代價太高，所以就拿個贗品糊弄你們。」
——其實這樣的評價，說錯也沒錯，可說對又有些偏頗了。
蕭瑤自己心裡清楚，並不是只有菜鳥，才會選擇「黑騎士」。它真正的優點，在於可以裝備的武器極為豐富，無論是種類還是數量上，都比較包容，允許富有創造性的武器組合方式，也能承載大多數機甲無法承受的重火力武器。對於熱衷於重火力武器的機甲師而言，炮轟敵人的時候，那場面絕對有夠轟動。
不過嘛，管它「黑騎士」怎麼樣，白狄反正都是個菜鳥。
穿過展示著機甲的展覽大廳，便是光線昏暗、卻人聲鼎沸的遊戲區了。地板上縱橫交錯的明亮黃線，將每一台遊戲機分隔開來，提醒著來往的玩家，不要跨入已經被占據了遊戲機範圍。
這裡遊戲機的內部結構，和實體機甲上的載人控制艙一般無二，幾乎可以說，就是將機甲其他部分給拆卸下去，只保留載人艙。與載人艙相連接的，則是傳動部分，用來模擬虛擬機甲在戰鬥過程中，受到的衝擊和顛簸，以增加其真實感。
——真實度更高的，自然是全息設備。可全息設備的封閉性太強，根本不適合這種吵鬧開放的環境，只能放在更為私人安全的地方——比如個人住宅，比如個人訓練中心……
在他們一路尋找空閒位置的時候，那些正在遊戲的機器，發出機械關節不停活動的咔咔聲，偶爾遊戲內的動作太大，遊戲機也會突地離開原地，冒出好長一截距離。
「師父，您需要賬號卡不？」孔方討好的湊過來，「我的卡，您先拿過去玩吧？」
「怎麼？剛才還說得頭頭是道，現在連張卡都沒有？」杜九剛才的挑戰被人無視，本來就心裡不爽，一直想找茬來著，現在逮到了機會，自然是捲土重來，「難怪剛才不敢應戰，原來就是頭紙老虎啊？現在孔圓都把卡借你了，是男人就別認慫呀？大不了，我再讓你一讓，若是你贏了，我就將自己的賬號上的機甲送你如何？」
……人蠢就罷了，眼神還不好。
蕭瑤略帶憐憫的看他一眼：「不必。太麻煩了。」
周圍的小夥伴們，還沒理解這個麻煩是什麼意思，蕭瑤已經跨入了遊戲機內，連孔方的賬號卡也沒接過來，就這麼戴上了4d眼鏡和耳機。
這裡的機器，既可以與遊戲區的所有機器聯機，又可以連接星網，與其他□□甚至是使用全息設備登陸的機甲進行較量。
她與杜九的遊戲機序號，只隔著一個孔方，自然很快從局域網，向杜九發送了邀請。
——她這是……就這麼上了？
「不自量力。」杜九帶上眼鏡，坐在椅子上，固定好自己，關上機器的透明艙蓋。
其他人像是才反應了過來，紛紛鑽入自己的機器，進入圍觀模式。
圍觀黨們，看著兩邊相差懸殊的「黑騎士」，不由得紛紛泛起嘀咕：到底誰才是菜鳥啊？
是的，遊戲設備里可供選擇的幾款機甲中，蕭瑤選了「黑騎士」。
原因很簡單，它在選擇列表的第一個，還掛著幾個飄紅的標籤，諸如「強烈推薦！」、「限期試用！」「附贈武器！」等等。最底端還掛著售賣「黑騎士」及其熱門武器的虛擬店鋪地址——當然，賣的肯定是虛擬機甲，而不是實體機甲。
——這些搞促銷的傢伙真是神煩！
蕭瑤一邊嘆息著，一邊衝著它附贈的武器，點選了「黑騎士」。
不管怎麼說，對方的機甲也是防禦極高的「黑騎士」，總不能讓她開著一架裸機，和人肉搏吧？
無奸不商，雖然說附贈武器，可拿到手的時候，蕭瑤才知道送的是什麼。
一把合金刺刀。機甲配套武器中的最低配置，而且刺刀一般都裝備在輕型機甲上，「黑騎士」這種重型裝甲更適合火力武器。
雞肋是雞肋了點，不過……湊合用吧。
只不過，兩架「黑騎士」相對而立，比照著對面武器一大把看著就嚇人的機甲，再看看自己這架光禿禿的、拿著一柄小刺刀，越發顯得笨重的傢伙……
就算孔方再崇拜她，也不由得閉上了嘴。他怕他一個人在這兒加油，反而聽起來像是嘲諷。
然後……嗯……
……於是，三秒鐘後，杜九被捅爆了引擎。
「你趁人之危！」杜九買了顏色刺眼的特大號字體刷屏，「我都還沒來得及操作！也沒有近戰武器！」
孔方從震驚中緩過來，馬上就開始聲援蕭瑤：「杜九，你就別死撐了！你自己反應慢，還能賴皮到我師父反應太快上？！沒有近戰武器是你的問題啊！照你這樣說，我也沒有遠程的啊，有種你自己拉開距離啊？！再這裡唧唧歪歪，算什麼爺們？！」
「總之我沒準備好！」杜九爆手速的發出戰鬥邀請，「再來！」
蕭瑤在位置上打了個哈欠，看他老鼠一樣畏畏縮縮的躲在遠處，才施施然的將手放在了操作台上。
……於是，刺刀卡在了某個關節處，杜九自己把自己絆倒了。
然後他驚恐的發現，他真成了一隻烏龜，怎麼翻也翻不起來。
杜九：「巧合而已！我不信！」
……於是，杜九眼睜睜的看著，黑騎士被拆成了零件。
雖然是戴著眼鏡所看到的畫面，都是系統根據雙方操作模擬出來的……可，杜九看著那家寒磣的、笨重的黑騎士，將刺刀變成了工具刀，一點點的撬開自己裝備華麗的黑騎士，四肢和武器都散落了一地，依然覺得無比的膽寒。
為了方便更好的交流，大家從機器里暫時退了出來。
杜九一臉慘白，偏孔方還記著之前的事情，在那兒擠兌他：「我記得，你之前還說過，如果我師父贏了，你就要把機甲轉給她？來吧，賬號卡交出來！」
看到孔方獻寶一樣的將杜九的卡奉上，蕭瑤卻抽走了孔方之前拿出來的，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張：「他的你拿去玩吧。黑騎士太沒挑戰性了。」
「好的好的，師父您慢用！」孔方毫不介意的目送蕭瑤的遊戲艙蓋重新合上。
這回插入了賬號卡，蕭瑤沒再在局域網混，而是直接登上了星網，直奔機甲格鬥場——只有那裡，才是高手的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