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曉一愣,看得出來少年在努力地保持清醒,將眼鏡睜得大大的,生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
可是,他口中的爸爸在哪兒?他人在這裡,看樣子已經好多日沒有出去,因為缺水缺糧才造成如今的虛弱。一個少年為什麼會在這家公司當中?他的爸爸會不會在那間會議室?
這件事有很多疑問,但牧曉看少年急促喘息的樣子,不過一會兒額頭就冒了冷汗,怎麼看都像是過於虛弱隨時出事的樣子,只能將水和食物塞到他手中:「如果你想,你必須先讓自己清醒著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來這兒有任務,你先吃點讓身體緩過勁,我們辦完事來找你。」
說話間,牧曉還指了指玻璃牆那兒,表示她們就在這層樓。
少年過了小半分鐘才反應過來牧曉說了什麼,張張口卻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連話都快要說不出來,只能咬牙顫巍巍地拿起那一小塊壓縮餅乾,遞到自己的嘴邊。
牧曉沒有等待少年吃喝完畢,雖然對少年的狀況以及他口中的爸爸有些擔憂,但她還是牢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果太長時間沒有動靜,只怕下面等待的邢沁雅等人會心中焦慮,繼而進大樓來找她們,錯過一些時機。
「凌七,我先用椅子試著砸這玻璃。」牧曉看了看結實的窗戶,再看一眼滿是喪屍的那間會議室,咬咬牙搬起一張椅子,「你留神注意一下會議室那邊的動靜。」不知道喪屍有沒有本事打破玻璃出來?
「嗯。」凌七對牧曉及時想起目的的行為挺滿意,這個人雖然沒事就幫人,好在不至於沒了分寸。
緊接著,只見牧曉走到窗邊,舉起椅子猛地朝玻璃上一砸。
一聲悶悶的巨響響起,夾帶著砸的反彈力震得牧曉連連後退兩步,雙手發麻。她往玻璃上一看,好傢夥,連條縫都沒有。
牧曉看看手裡的椅子,底部都已經有明顯的凹陷,誰想到這玻璃竟然那麼強硬,紋絲不動,她咬咬牙一邊沖一邊再次舉起椅子重重砸在玻璃上。
這一下,椅子直接脫手而出落在地板上,牧曉雙手震得生疼,不過最疼的還是她的屁股——巨大的反推力讓她一時沒站穩摔坐在地上。
「……」牧曉呲牙咧嘴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凌七就在後邊看著,心情一瞬間變得無比複雜。
她連忙站起來,轉頭看到凌七臉上並沒有帶著笑容,稍稍鬆了口氣尷尬地說:「凌七,這鋼化玻璃好像用尖頭錘子之類的東西敲四個角,比較容易敲破。」
凌七環視一周:「這裡有嗎?」她問的當然是牧曉,而牧曉肯定回答不出來。
不過,凌七也沒有停頓,倒是將軍刀抽出來,走到牧曉砸了兩次未果的玻璃邊上,半蹲下身子屈指扣了兩下,鋼化玻璃的聲音比普通的要沉一些,聽上去還很厚。
從牧曉的角度,她看到的就是凌七扣了兩下玻璃,接著以手指沿著這塊玻璃鑲嵌的邊緣摸了一遍,隨後用軍刀沿著同樣的路線以刀尖劃了一遍。
輕微的刀刃摩擦聲響起,等凌七站起來時,那塊玻璃仍然待在那兒。
「這是?」牧曉驚愕地看向凌七,軍刀鋒利她是知道的,可是軍刀能鋒利到這樣輕飄飄劃一遍就搞定一塊鋼化玻璃嗎?
凌七的神色淡定,將軍刀收起來時顯得頗有信心:「找點重物直接推向玻璃,應該能撞破了。」
「噢。」牧曉半點沒有懷疑凌七判斷的意思,乖乖地四下里看看,乾脆走到邊上的桌子旁,開始強行拆桌子。
不一會兒,一張獨立的桌面就被拆出來了,牧曉推著桌子瞄準凌七剛才劃拉的那塊玻璃,在桌子後面雙手推著桌沿,俯下身子深呼吸一口氣,鼓起所有的勁兒猛地朝那塊玻璃衝去。
她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凌七來不及出聲就一溜煙推著桌子衝過去,嚇得凌七變了神色,連忙跟著衝過去。
「砰!」桌子撞上那塊玻璃,連帶著玻璃一同墜下樓。
當桌子撞上的那一刻,預想中的碰撞反推力沒有到來,牧曉只覺得自己似乎連什麼都沒碰上,可桌子卻已經推著玻璃直接從窗洞那兒掉了下去。
因為預估會需要大力撞擊,牧曉之前用的力道過大,這時候完全來不及收力,隨著慣性與桌子一樣整個人朝窗洞衝過去,邊上連抓一把停下動作的物件都沒有。
不過一眨眼間,牧曉已經到了窗邊,整個人朝外墜去,底下就是密密麻麻的喪屍,她的心整個懸到喉嚨口,全身血液仿佛徹底停滯,涼得透底。
就在這驚險一刻,一隻手及時趕上,一把攬過牧曉的腰,以更快的速度撞向一邊。
因為牧曉沖得太快,凌七這一把也只是堪堪將人帶回來,還是借著朝一邊更快的速度更大的衝力。這種情況下,她縱使是再厲害,也只能任憑這慣性將兩人帶著重重撞旁邊完好無損的那塊玻璃上,滾落在地板,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抱住這個鬧騰的傢伙免得真餵了喪屍。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牧曉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陣,沒有掉下樓和喪屍群來一場親密接觸,反而撞入一個軟軟的懷抱。
她大腦還在發懵,一伸手一放下,就回抱住抱著她的人。
觸手可及的溫度讓牧曉終於從驚嚇中緩過神,她抿了抿唇,原本只是小心翼翼觸碰的手上加力,將滾在一塊的人緊緊抱住,整張臉埋進眼前的肩頸窩中。
這糟心的穿越,糟心的末世!
牧曉心底壓抑著的情緒一下在爆發出來,她委屈得兩眼發酸,此刻因為凌七的傾身相救和擁抱整個爆發出來。
為什麼非要是她呢?!
想到這,牧曉雙手越發抱得緊了,她不敢鬆手讓凌七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不說牧曉,凌七那邊也是心情複雜。
剛才那樣快速衝過來撈人,這次是勉強把人撈回來了,可這麼玩隨時有可能連自己都搭進去。
雖然以此刻四樓的高度,她摔下去可能就是個重傷,多花點時間就能恢復,可她何必要去受這種傷呢?
這不該是她的行為!
凌七心中很確定這一點,可事實就是,在看到牧曉竟然用盡全力沖向那塊只要輕輕一推就能掉下去的玻璃時,她還沒來得急多想就去撈人了!
想到這,凌七越發對此刻抱著不撒手的牧曉懷了一股子打不散的怒氣。
「放手。」她鬆開手,冷冷地開口。
緊緊挨著的身子明顯一顫,勒著她腰間的手終於鬆開,凌七毫不猶豫地脫身出來站起身,看著跟著坐起來的牧曉。
她眼睛似乎有些紅,帶著明顯的躲閃,刻意壓低了頭,雙手不自禁地絞在一塊:「抱歉,我、我有點恐高。」這是牧曉的解釋。
凌七沒有追根究底,只是看了眼那塊洞開的玻璃:「看樣子下面確實有點作用。」這說的是桌子砸落在街道上後,驚動路上喪屍往這邊匯聚。
牧曉抬頭看了眼窗洞,遲疑片刻後靠著完好無所的玻璃牆那兒往下看,不自覺離開那窗洞兩步。
剛才她整個人都已經在外面了,那種腳下一空和往下看的感覺實在糟糕,她不想經歷第二次。
正如凌七所說,下方的喪屍群明顯有了騷動,可以看到研究所那邊的喪屍也隱隱有往這邊聚集的趨勢,只是還不算明顯。
「還要往下面丟些東西。」牧曉悶悶地說,揉了揉還有些發酸的鼻子,也不再看凌七,往著之前就定好的花盆走過去。
瓷器砸落在地面的聲音更加響亮,牧曉一連丟下去四五個大花盆,終於看到兩輛軍用吉普從路口突然竄出來,直奔研究所大樓。
牧曉總算精神了一些,一路看著吉普車撞翻幾隻喪屍,眼看著直衝上研究所大門前那點台階,為首的那輛猛地一個急轉,主駕駛那邊側面對準了研究所大門的大樓。
那大樓的門很寬,一輛吉普還不夠。
不過元旦駕駛的那輛緊緊跟著邢沁雅後面,這時候也跟著一個漂亮的轉身,幾乎貼著邢沁雅的那輛停了下來。兩輛車貼著停成排,竟是將研究所大門給堵上大半,只剩下車頂上漏出的縫隙。
見他們順利貼住了研究所大樓的門,牧曉鬆了口氣,卻皺著眉發現路口那兒有些喪屍轉身往研究所那邊,想要返回——撞飛和碾壓喪屍畢竟造成了一些動靜,驚動了最靠近的那批喪屍。
牧曉連忙轉身搬起最近的幾台主機箱就朝下面丟出去。
又是幾聲響動,那批喪屍停頓了片刻,又往牧曉這邊兒靠近。
直到確定如此,牧曉這才徹底放心,轉頭想與凌七說大功告成,卻在對上凌七的視線時語塞。
凌七一直都在看著牧曉。
而這個意識讓牧曉想起之前緊抱著人家不放還放任自己委屈險些哭鼻子的事,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可是,日子要繼續,人也要面對。
看牧曉發愣,凌七問了一句:「好了?」
牧曉只能點頭:「好了,我們趁現在喪屍還沒散開,趕緊想辦法過去,伺機進入研究所。」
「嗯。」凌七抱臂看了眼牧曉,「不過,在那之前你是不是還有件事要解決?」
「……」牧曉沉默片刻,終於點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