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無知無覺,白皙如玉的小臉上一道拇指長短的傷口,血肉外翻,望之可怖。
可能之前被辛寶兒捂的緊,並沒有流出多少血,這會兒手被拿開鮮紅的血液再也沒了阻礙,如小溪一般在辛寶兒的臉頰上蜿蜒而下。
「這,怎麼會這樣?」趙賢嚇得捂住嘴巴,眼淚卻是嗶哩啪啦的掉了下來。
就連膽子最大的魏雨眼睛都不由得一縮,隨即大踏步的走到香草身邊,一腳將人踹倒在地。
「寶兒的臉要是好不了,老娘要你的命。」
喻姑姑也是狠狠的皺了一下眉,幾步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辛寶兒臉上的傷疤。
「韓醫女,你看這?」
「傷口有些深,只能試試看,我先給她止血,給我打盆水來。」
魏雨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沒多久就穩穩的端了一盆水回來了。
韓醫女有條不紊的給辛寶兒清理傷口,上藥,包紮,直到韓醫女直起身,辛寶兒都沒有半分要醒來的意思。
「寶兒怎麼還不醒?」趙賢帶著哭腔殷切的對著韓醫女問道。
「別急,我看看。」
說著韓醫女便開始給辛寶兒把脈,把完左手,又拿起右手,良久才將辛寶兒的手放下,神情有些嚴肅。
「姑娘身子虧的厲害,這段時間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多思多慮?」
「她一直吃的不多,睡覺……睡覺……香草你來說。」
睡覺的事趙賢說不上來,只能詢問躲在人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香草。
「我……我不知道,哦,對……對了,姑娘晚上開始是睡在床上的,早上……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是在塌上。」
香草努力把自己回想辛寶兒平時的狀態,可怎麼也想不出來,她什麼時候多思多慮了,明明每天都是恬靜溫軟的,仿佛沒什麼脾氣似的,便是被黃家兩姐妹纏的不耐煩了,也只是皺皺眉頭而已。
「看來的確是個不盡心的,蓮蓉,你留下來照顧辛姑娘吧,盡心些。」
一個個子不高有些微胖的姑娘從門外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行禮應是。
這時候香草才反應過來,搖著頭膝行到喻姑姑身邊,眼淚鼻涕的求饒道:「求姑姑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姑姑,我一定盡心盡力,再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求求姑姑,求求您。」
喻姑姑眼神晦暗不明的打量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小宮女,心裡卻已是有了計較。
「既然你這麼離不開辛姑娘,就等她醒了親自問問她吧,若她還要你,你便留下,若她不要你,那就跟我離開,不得糾纏。」
說完看見香草仿佛失了魂一樣跪坐在那,似乎認了命一般,心裡有著鄙夷,不知道哪位主子這麼沒眼光,選了這麼一個沒用的傢伙。
回頭詢問正在給辛寶兒施針韓醫女。
「她什麼時候能醒?」
「很快,拔了針便可。」韓醫女聲音依然平穩,仿佛這屋裡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而她的眼裡只有眼前的病人。
屋裡一時間靜了下來,大約一刻鐘左右,韓醫女才慢悠悠的起了銀針,慢條斯理的將針消毒之後收進針包里。
她這邊收完,辛寶兒也悠悠轉醒。
「寶兒,寶兒你醒了,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一直盯著她的趙賢第一個發現她睜開了眼睛,關切的出聲詢問。
辛寶兒抬手無意識的想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被眼疾手快的魏雨一把按下。
「沒事的,寶兒,只是受了點傷,幾天就好了,咱們不碰啊!」趙賢心疼的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著辛寶兒。
「我怎麼了?」辛寶兒似乎還沒徹底清醒,迷迷糊糊的問道。
「你暈倒了,你說說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唉,也不能怪你,你本來就身子不好,都怨那個香草太不會照顧人,我們不用她了,你放心喻姑姑給你換了一個頂用的,你安心養病。」
辛寶兒還是有些懵,趙賢所說她都聽見了,但好像都沒聽懂,腦袋渾渾僵僵的,有些脹痛。
「姑娘還是少思少慮些的好,否則怕是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沉穩帶著安撫人心的聲音辛寶兒困頓的思緒清明了一些。
「多謝!」辛寶兒的聲音很是虛弱。
韓醫女點了點頭,提起藥箱退後幾步,將地方給喻姑姑讓出來。
「辛姑娘,可還記得本官?」
辛寶兒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虛弱的開口:「上次的事還沒……謝謝大人。」
喻姑姑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在意,語氣溫和的說道:「可還能堅持?」
「大人有事儘管說,小女無事。」
辛寶兒說完有些氣短,對上趙賢不認同的眼神,只是輕微的搖了搖頭。
「好,那就辛苦你在做一個決斷,你的婢女香草玩忽職守,沒有照顧好你,致使你有今日之禍,你可還願意用她。」
喻姑姑問完,就盯著辛寶兒,看看這個她覺得很聰明的女子會怎麼回答。
然而辛寶兒聽到喻姑姑的問話,並沒有多做思考,只是搖了搖頭,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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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大人將她帶走,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你聽見了,一會跟我走。」喻姑姑笑笑,很乾脆的對著香草下命令。
「不,姑娘,你不能不要奴婢,奴婢沒做錯任何事啊,姑娘,你不能這樣,姑娘。」
香草大吵大鬧,吵得辛寶兒頭又開始疼了,不耐煩的開口道:「我和你之間沒有那麼深的主僕情誼,不用做的這麼難看,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各退一步吧,對大家都好。」
辛寶兒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慢,透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悲涼和如釋重負的解脫,讓人聞之心疼,見之落淚。
這種感情正好印證了她的多思多慮,是想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你身邊還跟著一個別有用心的人,而你明明看出來了,卻不知道跟誰說,不知道誰能幫你揭穿她。
而她恰恰又不是什麼強勢的性子,綿軟柔弱,麵團一般的人。
委屈,無助,茫然,惶恐。
種種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不多思多慮才怪。
「不是的,姑娘,不是這樣的,我有盡心盡力伺候您啊,是您一直不讓我過多近身的,清荷和鶯歌可以作證的,我對您一直很恭敬,從不曾忤逆過您的意思啊,姑娘你知道的啊!」
香草繼續哭述,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好不可憐,可她真的不敢離開辛姑娘,主子知道她這麼簡單的任務都沒有完成,如何會繼續用她,沒了利用價值,那個男人又如何能正眼看她,可她已經什麼都給出去了。
想到這裡,她是真的悲從中來了,跪坐在那裡哭的稀里嘩啦,死了爹娘老子也不過如此了。
可辛寶兒一點都不可憐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只想捂住耳朵,遮住眼睛,不聽不看,也就不煩了。
可是不行。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你可憐的時候,眾人不介意發發善心,同情同情你,甚至力所能及的幫你擺平一些事。
反過來你態度強硬,不依不饒了,哪怕你依然是受害者,眾人也會下意識的反感你,認為你不夠和善,得理不饒人,不好相處。
所以辛寶兒這時候還的忍著頭暈和臉疼,繼續表現出無辜,可憐,又氣憤不已的表情。
「小女自小就嬌氣,床上被子都要比別人多鋪幾層,來到這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醒個一次兩次的。」
說到這辛寶兒停頓了一下,蒼白的臉上很難得的泛起一點點紅暈,似乎是因為自己的矯情而害羞。
這就是這一個停頓,讓原本還在哭嚎的香草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咽喉一般,不可思議又充滿恐懼的瞪著辛寶兒。
「從入住的第一天開始就是。」
辛寶兒餘光看見她說完話,就無力癱倒在地上的香草,眼裡甚至帶著不易察覺的惡意,在別人看過來的時候,趕緊閉上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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