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最終還是被人像拖死狗一樣的拖走了,喻姑姑別有深意的看了辛寶兒一眼,關切的囑咐了幾句也走了。
最後走的卻是韓醫女,只見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辛寶兒的傷口,留下兩瓶藥,說了怎麼服用才離開。
辛寶兒溫順又感激的目送人離開,等人徹底消失在視線里,辛寶兒才如釋重負的垮了下去,重新跌回去床上時,脊背都泛著涼意。
韓醫女起疑了。
是了,她一個外行,哪裡懂得如何做假,不過倒下去的一瞬間,滿心的不甘和彷徨悉數化作瘋狂,又恰巧茶具落地濺起了幾片碎瓷片,她幾乎是想都沒想,伸手接住一塊瓷片毫不猶豫的朝自己臉頰划去。
她當時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劃完之後甚至都沒來得及感覺疼痛,就暈死過去了。
現在冷靜下來,也覺後怕不已,要不是一瞬間的瘋勁上來,她還真沒有勇氣對自己動手,這跟身上的疤痕不一樣,她知道那是藥,最多就是疼那麼一會兒,事後解了就好了。
這是真真正正的自殘。
那一瞬間她即將爆炸的腦袋,沒有任何一點正面的想法,全都是陰暗暴虐的情緒。
被太子妃惦記是因為這張臉。
入宮參選是因為這張臉。
明里暗裡有人監視是因為這張臉。
如今可能被認作前朝餘孽還是因為這張臉。
既然都是因為這張臉,不要也罷。
既然這張臉會給她給辛家帶來麻煩,且是天大的麻煩,毀了就是了。
看了看身邊兩個關心她的小夥伴,心裡的後怕就更明顯了。
剛剛醒過來,抬手撫上臉上那火辣辣的傷口時,心裡有的不是恐懼,和對毀容的擔憂,而是生出一種報復的快感。
這不對,很不對!
她記得第一次產生消極情緒是在張小姐傳播流言的時候,事情解決之後,就再沒產生過。
可是離開辛家之後,這種消極甚至帶著陰狠暴力的情緒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且每一次都要更強烈一些。
她知道她病了,一種後世常見的心理疾病——抑鬱症。
其實前世她會選在高考前結束自己短暫的生命,也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病了,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焦慮,煩躁,記憶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
老師的寄予厚望,父母的耳提面命,依然不停歇的欺凌,各種壓力集中在一起,那些自我放逐的想法,和即將跌落神壇的恐懼,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推著她走向死亡。
可也是這隻手,將她送來這裡,給了她一次新生。
她不能讓這場新生變得鮮血淋漓。
她必須儘快回到辛家去,回到那個能夠溫養她靈魂的地方。
她病了,比前世只知道殘害自己更嚴重的病,她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報復,哪怕是以殘害自身為媒介都好。
天知道對香草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是拿出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說出她與人私通的真相,因為她知道,說出來香草會死,她也會因為看到第一個死人之後,越發的肆無忌憚,漸漸的變成一個自己都害怕的魔鬼。
雖然不覺得自己就比這個時代的人聰明,但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的優勢太明顯,若是任病情嚴重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成為毫無憐憫之心的殺人機器。
她不想看到好朋友懼怕她,不想家人對她失望,不想蘭草,林媽媽疏遠她,不想成為被情緒控制的怪物。
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必須!
「毀容了?怎麼會?」
「不行,我們得去看看她。」
「唉,你誰啊,你攔著我們幹什麼?」
「寶兒姐姐,我們來看你了!」
黃鶯和黃雀一驚一乍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蓮蓉本就候在門口,這會兒很自覺得過去攔人,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哪裡攔得住兩個十四五歲的大姑娘,沒多一會兒,三人推推搡搡的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吵什麼,寶兒需要靜養不知道嗎?」
趙賢原本就不喜歡這兩姐妹,知道她們真實身份之後就更不喜了,看她們這時候還沒眼色的來打擾寶兒,氣的就差上手打人了。
兩姐妹也不在意,繼續發揮她們沒臉沒皮的本性,不但沒有退出去,反而越過趙賢走到床邊。
若不是有魏雨攔著,怕是還要趴在辛寶兒身上哭上一哭。
辛寶兒看見魏雨驟然攥緊的拳頭,這份維護讓她充滿陰霾的心回暖了幾分。
伸出手拉了拉魏雨的衣擺,眨了眨眼示意她別生氣。
「你叫蓮蓉是吧,我記得喻姑姑是這麼說的。」
辛寶兒沒理會近在眼前的兩姐妹,而是微微撐起身子,朝著站在遠處急得都要哭出來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是,婢子蓮蓉,見過姑娘。」
小姑娘還有些害羞,回話的聲音小小的,但還是盡力讓屋裡的人都聽到。
辛寶兒腦子的點了點頭。
「我有些餓了,這會兒膳堂應該備下午膳了,你能不能幫我取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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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婢子這就去。」
姑娘說話聲音真好聽,溫溫柔柔的,蓮蓉心裡有些歡喜,聽了吩咐想都沒想,轉身就跑了出去。
「唉,你慢著點,這孩子。」
「鶯歌,清荷,你們也跟過去,把我們的吃食一併拿回來,也不知道那孩子拿不拿得動。」
趙賢看蓮蓉矮矮又圓圓的小身子,下意識覺得她自己走路又費勁,趕緊把另外兩個婢女打發過去。
「賢兒,你去把門關上。」
「哦,好。」趙賢將要出口的打趣憋了回去,乖乖去關門。
辛寶兒還虛弱著,病情發作之後,身體就跟被抽空了一般,加上她本身就身體不好,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魏雨看辛寶兒動了動身子,出口問道:「要起來?」
辛寶兒點了點頭。
魏雨立馬擠開黃家兩姐妹,走到床頭將人扶起來,拿了枕頭和被子讓她靠著,才收回手以保護的姿態站到一旁。
黃家兩姐妹對視一眼,一時間都沒有貿然開口,雖然她們平時裝傻充愣,但又不是真傻。
辛寶兒看她們的表情不對,之前她們也能看出辛姑娘對她們很不耐煩,但是也都是溫和有禮,今天看她們的表情明顯變得清冷了很多。
辛寶兒坐起來之後也沒急著出聲,像是在思考該不該說,或者是該怎麼說?
今天剛剛藉機打發了別有用心的香草,不管太子妃想借香草的手對自己做什麼,如今應該都不成了,這也算從源頭解決了問題。
但這兩姐妹接近她目的不明,暫時來看,除了煩了點,也沒對她和身邊的朋友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她有些不確定,應不應該這麼貿貿然的揭破兩人的身份。
但她其實也沒的選,她病情加重的原因就是身邊這些不確定因素,這些人讓她感覺到了危脅,所以她才會不安,焦躁。
為了讓自己安心,她也必須挑明。
把危險擺在明面上,也比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身邊的人陰一下的好。
想通著這些,她才虛弱的對著黃家兩姐妹開口。
「你們是合歡宗的人吧,接近我有什麼目的,我只一個小小的商戶女,不知道哪裡入了你們兩尊大佛的眼,是因為這張臉嗎?」
黃鶯和黃雀在辛寶兒說完第一句,表情就變了,下意識做出防禦的姿態。
辛寶兒卻沒給她們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
「如果是,現在它已經毀了,你們兩個也看見了,若是覺得看的不清楚,也可以揭開紗布看個仔細,只希望你們以後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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