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青色緊身道袍,手執點鋼槍,身負長劍,站在竹筏之上,渡江而行。
蕭清封此時沒有即將遇見水怪的忐忑與緊張,說實話,就兩頭水怪,他是真的沒有看在眼裡。此時他正在想剛才心血來潮的感應,也不知道靠不靠譜。更加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但,不管如何,既然站在了竹筏之上,那麼他就不能再回去告訴眾人自己不做了。就算趙如芸不開口諷刺,他也丟不起那人。
腳下微微用力,竹筏便向前推進。
此時此景,倒是讓蕭清封想起了瀟灑的武林高手。一壺清酒,一葉扁舟,逍遙自在,安閒自得。只可惜,他身上沒有帶酒,更沒有那種優哉游哉的心情。
注視著四周河面,但四周寂靜無聲。眼睛朝著河中一看,幽深的河水中,沒有看到半點活物,連一隻游魚都沒有。越是這種情況,他就越覺得,那兩頭水猿一定就在這段河域。
竹筏速度算不上快,隨著時間緩緩流逝,竹筏也已經行到了河面中央,但河面依舊毫無波瀾。
岸邊。
「水怪不會不在這裡吧?」望著河面上的竹筏,真凡小道士皺了皺眉道。
「這是渡口,這段河域相對平緩,渡船都是從這裡駛向對岸。水怪作祟的地方就是這裡,再耐心看看吧。」黎天行臉色凝重,對他來說,除水怪不僅僅為民除惡,更是報仇。
想他梨山城黎家,數百年來在衛曹兩國地位地位頗高,聲名赫赫。但此次二叔遇難,父親重傷,黎家遇到前所未有的低谷。此時,所有的重坦全部壓在他的身上,以他鍊氣境中期的修為,還遠遠震懾不住四方蠢蠢欲動的勢力。
那些人即便畏懼做梨山山神的老祖,雖不敢名目張大的出手,但暗中已經暗潮湧動。只有將水怪強勢除去,以震聲威,方可震懾一些宵小之徒。當然,如果能與秋蘭谷聯姻,便再好不過。
「快看,有變化了!」
一直注視著蕭清封的趙如芸喊道,眼中竟然閃現一絲緊張之色。
眾人定眼一看,發現竹筏四周河水異常,原本平靜的河面捲起了幾朵浪花。而蕭清封的竹筏便在這些浪花中起起伏伏,好似隨時會翻轉一般,看得眾人一陣心驚。
蕭清封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早知道水中的變化。方才過了河面中央,他沒有放鬆,反而更加小心。他要對付的可不是凶獸,而是有靈智的精怪。果然,待過了河面中央,河水便不再平靜。一股暗潮湧動,腳下竹筏起起伏伏。
蕭清封眼睛微眯,雙腿像紮根一樣站在竹筏之上。眼睛往下一看,心神有些恍惚。深幽的河水下好似有點點藍芒閃現,心中升起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心中生出一種感覺,好似指引著他下去,只要下水便可以得到大機緣、大造化。
就在蕭清封心神恍惚之時,腳下竹筏突然用來一股巨力。眉頭一挑,幾乎想也不想,一腳猛踏踏竹筏,身形躍起,凌空數步踏出。而就在這時,竹筏突然破碎,水中躥出兩道灰影。
兩道灰影自水中躥出,直撲蕭清封而來,仔細一看便能辨認出乃是兩頭灰色水猿。
蕭清封身在空中,無處借力,但高強的修為顯示出他的不凡。手中點鋼槍朝著浪花一點,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身形借力急速後退,避過了兩頭水猿的一撲,身形也穩穩落在只剩一半的竹筏之上。
手執點鋼槍,警惕的看著四周,蕭清封臉色閃現一絲凝重。先前他並沒將兩頭水猿放在眼裡,此時方才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自大。連黎城主這個鍊氣巔峰的人都受重傷,他這個才鍊氣中期的人,實在是沒有資格看不起對方。
「他在幹什麼,怎麼還不回來。」
看著蕭清封的動作,趙如芸皺了皺眉,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是一陣不解。按照計劃,蕭清封現在是需要直接回來,看看水猿的反應,如果水猿能夠追過來就更好了。
「或許有我們沒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柳如言眉頭緊皺,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蕭清封。
「他不會是不自量力的以一己之力激戰兩頭水猿吧?」荊南猜測道。
「不可能,這傢伙可不會這般做。」趙如芸本能的搖了搖頭,那傢伙一直惜命得緊,根本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地。
「快看,又有變化了。」衛君突然插口道。
剛剛站在半邊竹筏上,蕭清封就像直接迴轉。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險感。他感覺到兩頭水猿就在周圍,靜靜等著自己出手。如果他離開竹筏,兩頭水猿怕是會急速朝他撲來。這種情況下,應變能力不強的弱點完全暴露出來。優柔寡斷,猶豫不定。
「自大了!自大了!」蕭清封口中喃喃,眼睛微眯,有些進退兩難。
就在他猶豫不定之時,空中響起了一聲鷹鳴。緊接著便是一頭巨鷹翱翔而來。直接朝著蕭清封飛來。
看到黑鷹來了,蕭清封臉色一喜。但還沒等到他高興,腳下竹筏又是一陣巨力湧來。幾乎瞬間,他便再次躍起,意圖和剛才一樣再次借力。但這一次,兩頭水猿速度比方才快了太多。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撲來。
意圖實現不了,緊急時刻,蕭清封手中點鋼槍一旋,直接朝著一頭水猿刺去。他想以此借力迴旋,只待黑鷹到了就安全了。
但,事情總是會出乎意料。那水猿竟然絲毫不理會蕭清封刺來的長槍。就這麼硬生生的直接衝過來。
「噗嗤!」點鋼槍毫無阻礙的刺穿了水猿的身體,一股熱血直接噴到蕭清封臉上。
感受到臉上的溫度,蕭清封一愣。他殺過不少野獸猛獸,也殺過織陵縣山神,心中都沒有負罪感,也沒有任何不安與異常。但此時,臉上的熱血讓他清清楚楚認識到,自己殺的是有靈智的精怪,是有生命的妖族。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噁心感,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就在這緊急時刻,蕭清封卻愣神了。也讓他失去了最後一絲逃出的可能。也就在他愣神之間,身上還插著長槍的水猿雙臂紅著雙眼,已經狠狠將他抱住,而另一頭水猿也直撲上來。
呼吸困難的蕭清封猛然回過神來,情況危急之下全身發力,欲圖擺脫水猿的雙臂。但水猿力大無窮,不為所動,就這樣蕭清封幾乎沒有反抗之力的被拖入水中。
話雖長,但剛才發生的事情只在短短兩三個呼吸間完成。空中急速飛行的黑鷹都沒來得及將蕭清封救下。岸上的數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這一幕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這,就這種身手也去引誘水猿,他是不怕死嗎?」
望著蕭清封消失的河面,荊南吞了吞口水,一臉的駭然與不解,語氣中有些鄙夷又有些輕鬆,但更多還是難以置信。他雖然氣量小,但也不是傻子。
從柳如言與趙如芸對蕭清封的態度,以及他自己的感覺,哪方面蕭清封都不是簡單的人。可是這結果,著實讓他甚至所有人傻眼。
就在荊南說話的時候,趙如芸突然向著河面奔去。她身旁的柳如言眼明手快,一把將其拉住,問道:「師妹,你幹什麼?」
「去救他呀,難道不救嗎?」趙如芸臉上浮現出焦急之色。
「趙仙子,現在恐怕來不及了。」
曹曲陽臉色有些陰沉。這建議是他提出的,沒想到一來就遇上了這種事情。不過也幸好不是他去,不然現在可能是他陷入河中。
「怎麼會來不及,我們有三人水性好。兩個人纏著水猿另外一個人將人救出來就行了。」趙如芸反駁道。
「趙仙子,你想得太簡單了。那水猿在水中力大無窮,連我爹都受傷了。我們前去只是多添一條性命而已。」黎天行也是一臉沉重。
「難道我們就不救他了?」趙如芸問道。
「快看,那頭巨鷹下水了。」衛君指著河面喊道。
眾人定眼一看,原來還在河面上徘徊的黑鷹已經一頭扎入水中,轉眼間,河面又平靜下來。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那巨鷹是蕭公子的靈獸,此番作為真是忠義。我們再等等吧,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柳如言感慨道,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畢竟是她建議蕭清封去的。她雖然有些心計,但一切只為自保而已,並不想害某個人。蕭清封給她的感覺一直不簡單,就像一團迷霧一般。她此番建議蕭清封前去,也只是想再探探他的底。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心守也急得直跳腳。他雖然有築基境修為,對付兩頭水猿輕而易舉,但他不擅水性,在水下根本毫無戰力可言。
他知道蕭清封感知力頗強,所以一直不敢跟得太近,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眼睜睜的看著蕭清封被拖入水中,卻來不及救援。此時,心中一陣懊惱。
「這下可慘了,師弟出事了,我怎麼對得起師父的囑託。」心守眼中閃過一絲焦急,眼睛盯著幽深的河水,咬了咬牙,最終還是一頭扎進水中。
蕭清封被拖入水中的瞬間腦袋一懵,閱歷少,經驗不豐富,應變能力不強的劣勢顯露無疑。在水中,他沒有平日裡的冷靜沉著,本能的掙扎,奮力的想要掙脫水猿的束縛。但越是掙扎,水猿就越是用力,兩頭水猿死死的將他抱住,他完全沒有行動的空間。
隨著下水越來越深,蕭清封身體壓力越來越大,心口發悶,腦袋也越發昏沉。奮力掙扎的身體也漸漸使不上力了,一股無比憋悶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最後終於忍不了吞了幾口河水下去,又是一陣嗆鼻,感覺呼吸不了,在陷入黑暗前,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