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美餐吃完後,林悅嵐支起下巴,拉開了閒聊的序幕,「芸兒,我想和你聊聊司徒府的一些事情,你可還記得你在河邊中毒鏢的那一次?」
「怎麼不記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經歷那樣可怕的事情。」司徒南芸想起那次心還有餘悸,眸色暗淡了下去。
林悅嵐眸色柔和地看著她,「芸兒,有我和青青們在,你不會再經歷那樣的事了。嗯,對了,我有一事不明,為何你當時第一時間想去找我而不是司徒叔父呢?」
司徒南芸將那次在河邊遇險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道出。其實,之所以去找林悅嵐還有一個更重的原因是出於本能,她全然地相信這林悅嵐,但這點她不打算說出來。
「這麼說,你不去找你爹,是怕被王嬌鸞知道而遭她毒手,後來你擔心青風還是會告訴我,而我也會不分輕重地告訴司徒叔父,從而將你暴露出來,你便只有出逃了,是不是這樣?」
關於這一點,林悅嵐早就猜中了,所以他才向司徒瀚提議以靜制動,引敵上鉤,這裡問,不過是求證一下罷了。
「你說對了,當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你……」司徒南芸看了他一眼,「你當時對我又很厭惡,應該也不會出手相救吧?」說到這裡,司徒南芸想起了林悅嵐與莫兮若相處在一起的情景,情緒不由黯然下去,眸子垂了下來,纖長的羽睫輕輕顫動,惹人憐愛。
林悅嵐眸光灼灼地看向她,突然伸出手去,食指微勾,輕抬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看向他,「芸兒,其實我從來沒有厭惡過你,真的,而是對當時的你……有些失望和痛心。好了,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不要想它了。」頓了頓,見司徒南芸眸色好轉,嘴角微勾,「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其實傷你的是鬼煞的人,而那個王嬌鸞也是鬼煞的人,一直潛伏在你爹的身邊,要不是你那次在河邊撞破,你爹還不知道身邊有這麼危險的人。」
之前,他不想將司徒南芸卷進鬼煞事件,所以沒告訴她鬼煞之事,現在打算向她和盤托出,一來鬼煞牽涉到很多事,有些事他還不明了,要從司徒南芸那裡探求答案,二來司徒南芸已不知不覺地捲入了鬼煞的鬥爭當中,她已不能全身而退,告訴她這些,好讓她有個心裡準備,將來面對鬼煞時,不至於陷入被動。
「這麼說,我爹知道這件事了?那我也算因禍得福,立了一功了,那我爹會怎那麼處置那人呢?」司徒南芸驚訝的眸光掃向了林悅嵐。
她原以為王氏只是覬覦她娘的位置以及對她的存在感到忌憚,沒想到竟是那個邪惡組織鬼煞的人,這麼多年潛伏在司徒府為鬼煞賣命,這讓她全身冒出了冷汗。
「司徒叔父已經對她產生戒備之心了,但一直沒有證據,再說她也是司徒南珠和司徒南達的母親,也不好隨便處置。更重要的是,留她在那裡,將來還有用處。」林悅嵐眸光溫煦地看著她。
「嗯,那王氏……我爹這樣處置理所當然,反正我也沒事,只是我娘她……」司徒南芸嘀咕著,又搖了搖頭,「算了,那鬼煞潛伏在司徒府有什麼目的呢?」
那夜王嬌鸞與那個黑衣人的對話里,提到了她娘的死,如果不是靜月寺一事有所耽擱,她回到司徒府後便會著手調查此事,如果那王氏真的害死了她娘,她是不會就此罷手,應該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不過此時也僅是猜測,無根無據,遂打住不說了。
林悅嵐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臉上一片凝色,「鬼煞這個組織非常的神秘莫測,其實他們不僅盯著了司徒府,也盯上了北威侯府,他們挑撥我和林悅曦的關係,唆使他給我下毒,還幾次暗算我,其實都是衝著北疆的防守去的。我爹現在鎮守北疆,而你爹退隱之前也和我爹一樣守護這北疆,對這北疆的形勢非常的熟悉,他們潛入司徒府是為了搜集情報和控制司徒府,還有當初他們劫持你,也是為了控制司徒叔父。」
「那這個鬼煞也太可怕了,居然這麼處心積慮想要控制北疆,估計野心不止在北疆,還有整個天衍,如果不及時剷除,那到時會是天衍百姓們的一場浩劫。」司徒南芸憤然道來,眸光凝成了一道冷冽的線條。
一直以來,她的世界裡就是有一個安生立命的所在,找到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除此之外,她沒有想過其它,什麼家國情懷,抵禦外敵,守疆衛土從未想過,也不想去管這些。如今鬼煞的存在,打破了她的幻想,命運的齒輪,將她和林悅嵐都不由自主地卷進了這場陰謀鬥爭中,而她深知想要兩人有個美滿的結局,只有滅了這鬼煞,大局安,才有他們的未來,因為亂世一旦到來,他們的結局便如風雨飄搖之中一葉小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機。
「鬼煞在天衍經營二十幾載,勢力不容小覷,要剷除他們,還得從長計議。如今鬼煞搭上了三皇子這條線,更加難以對付了。」林悅嵐眸中閃過一絲憂色,但也只是一閃而過,頓了片刻,拉起司徒南芸的手,眸子看著她,「他們如今就在這玉馬城,而你的身份,鬼煞已經知道,而且那個王霸也見過你,所以這一陣子,你出入要非常的小心。還要那個五皇子,深藏不露,你也不可大意。」
「那這五皇子,三皇子,鬼煞都來到了這玉馬城,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司徒南芸知道自己靜月寺一事已引起了這兩位皇子的注意,不無擔憂地問。
「也不能排除這個,現在靜月寺里里外外都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慈心師太也被他們軟禁起來了。依這樣的情形來看,這靜月寺必然有著不為外人知道的秘密,而且他們不找出這個秘密,絕不會罷休。」林悅嵐面含思索,深邃的眸光停在了司徒南芸的眼睛上片刻,「對了,芸兒,你見過慈心師太,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司徒南芸回想著當時的情景,搖了搖頭,「我見過慈心師太一面,當時是為著取我姨母的骨灰,她似乎是不太方便告知,偷偷地給我塞了個玉佩,告訴我去春華婆婆那取,就是因為這一見面,我便被他們盯上了,落在了王霸手裡。開始時,我還不明白慈心師太這麼做的用意,事後,我才明白她應該是早已想到自己會有麻煩,而且不想我捲入麻煩之中。」
林悅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芸兒,依你所講,慈心師太肯定是出於一片好意,為你著想。我還有一事不明,為何你娘的遺命要瞞著司徒叔父呢?他甚至不知道你姨母的事情。」頓了頓,看向司徒南芸解釋道:「你別介意,當時你出事時,事態不明,又涉及朝廷之事,我寫信向司徒叔父尋求幫助。」
「其實我娘的另一個身份,是唐璧的女兒,是罪人之女,這個身份她至死都沒有告訴我爹,所以姨母的事情自然不會告訴我爹。」司徒南芸不想瞞著林悅嵐坦然道。
「你娘是唐璧之後?」林悅嵐有些震驚,他曾對唐璧一案有所懷疑,私底下還調查過,「二十年前,唐門因製造朝廷禁藥一夜之間被查封,你外祖父唐璧和外祖母尹青兒雙雙自盡,兩個女兒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這事當時震驚整個天衍。我懷疑你外祖父母很有可能是被栽贓的,芸兒,你放心,這事以後我還會繼續調查的,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
「林悅嵐,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逝者已矣,又事隔多年,真相怕是早就湮沒了吧。你也別這麼費力,當前對付鬼煞要緊。」司徒南芸倒不是那種糾結於仇恨的人,也隔了幾代了,能報仇雪恨自然好,不能報也不能勉強,凡事儘量而為就行。
對於司徒南芸的豁然,林悅嵐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心中倒是因為芸兒的體恤而感到暖暖的,「芸兒,這事我有定奪,你就不要操心了。哦,對了,你母親可有和你說過你姨母的事?」
司徒南芸腦中搜尋著十年前的記憶,幽幽地道:「我娘平常很少提及我姨母,我只知道她在靜月寺出家,在我三歲的時候,姨母就病逝了。」
「你三歲的時候病逝,那就是十六年前,那一年我娘去世了,我記得當時在此出家的瑤妃也是在這一年去世的。」林悅嵐腦中想到了很多,白皙的手指捏著下巴,眼含思索,「你姨母身份應該也不簡單,竟然勞煩慈心師太親自管她骨灰這件事,並將其交給雪月劍派的莫春華前輩保管。」
「估計這其中的故事只有這幾個當事人知道吧,我們現在也只能是猜測。對了,瑤妃的事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在靜月寺出家呢?」司徒南芸對這個瑤妃很好奇。
「瑤妃是先皇最寵愛的一個妃子,後來先皇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冷落她了,將她貶到這偏遠的靜月寺出家……」林悅嵐說著,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從未想到過的想法,他正嘗試著往這個方向探尋。
司徒南芸的一聲嘆息打斷了林悅嵐的思緒,「唉!自古紅顏多薄命,尤其是這宮牆中的女人,伴君如伴虎,君恩從來不長久,所幸我還是自由身,不用過那種日子。」
林悅嵐嘴角勾起,接上了她的話,「其實,做皇帝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宮中勾心鬥角,要平衡各種關係也不容易,所以也快樂不起來。所幸我沒有出生在君王家,也不用過那種日子。」
兩人目光相撞,對方那赤熱的目光讓司徒南芸面上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