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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辰帶著人回來時以日暮西斜,他將草藥交給大夫,逛了一圈也沒看見沈易佳的影子,不僅如此,留在營地的士兵除了中毒的那些,竟只剩了十幾個巡視的。
他看了南風一眼示意他去問問。
南風剛離開,林淼淼就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
「宋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她小臉紅撲撲的,身上還沾滿了泥土。
「淼淼,你怎麼弄成了這樣?」林邵關心的問。
他至小學習制香,對一些藥材的習性較為了解,故而也跟著一道進山幫忙尋藥。
「我,我沒事。」林淼淼不太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袖,看向宋璟辰道:「宋大哥,我知道大嫂去了何處,正午的時候……」
宋璟辰頷首:「邊走邊說。」
「哎,好。」
她忙在前頭帶路。
……
一路上,林淼淼把自己知道的事無巨細的說了,最後小眉頭擰了擰道:「我當時在營帳外玩兒,聽得不是很清楚,隱約聽到墨鳶姐姐帶回來的那個夫人說什麼「娘」「對不起」,然後沒過多久就看見大嫂跑出來,我喊她她也不理……」
她的腳程自然沒有沈易佳快,好幾次差點跟丟。
「就是這兒。」林淼淼將人帶到一山腳下:「我看見大嫂上去了。」
這山陡峭,她想爬也爬不上去,只能在山腳等,結果等了許久都不見沈易佳下來,想著回去找人來,恰巧看見宋璟辰回來。
宋璟辰點了點頭,方才南風已經跟他說了,營地里的士兵是被軒轅策帶走的。
之前他們就分析出姬洛就是軒轅策要尋的人,結合林淼淼的話以及在天機谷看到的那個圖騰,宋璟辰心中有了猜測。
他對一起跟過來的南風幾人道:「你們先回去,我上去看看。」
林淼淼不太放心:「大嫂不會有事吧。」
宋璟辰搖了搖頭沒多說,一個人上了山。
這裡鮮少有人來,順著地上的痕跡,他直接到了山頂。
夕陽西下,暖色的光暈撒滿了整個山頭,明明是很溫暖的顏色,落在蹲在不遠處的少女身上,卻顯得格外孤寂。
注意到那背影在微微顫抖,宋璟辰的心像被什麼揪住了,他緩緩走上前,輕聲喚:「佳佳。」
聲音剛落下,就見那道縮成一團的小身子一僵,回過了頭。
四目相對,宋璟辰嘴角抽了抽,擔憂散去,反倒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逗得哭笑不得。
「你在做什麼?」他問。
沈易佳手裡抓著一個烤得焦黑形狀似雞的東西,眼下掛著兩滴淚珠,小臉黑漆漆的,她艱難的咽下嘴裡的肉,撇了撇嘴委屈道:「相公,好難吃……」
其實前世她吃過自己做的東西,但那會能吃飽就不錯了,根本不知道什麼好不好吃。
來了這裡之後,平時有墨鳶跟著,家裡有李氏,再不濟還有宋璟辰,嘴巴早就被養叼了,乍然吃自己做的吃食,這不直接被難吃哭了。
說著她又狠狠捧著野雞咬了一大口。
宋璟辰走上前蹲下,方才一心在沈易佳身上,也沒注意到她面前還有一堆灰燼。
他從沈易佳手裡拿過烤雞,又把她嘴裡的肉扯出來,無奈道:「難吃你還吃。」
沈易佳更委屈了:「可是我餓。」
早上起來就沒吃東西,忙活到中午又沒吃,眼下都快到晚膳時間了。
宋璟辰有點心疼,環顧一圈道:「你等我一下。」
沈易佳眼睛一亮,忙不迭點頭。
沒多一會兒,宋璟辰就提著一隻處理好的兔子回來。
沈易佳面前也重新堆好了一堆柴火。
是沈易佳趁著宋璟辰離開的時候尋來的。
宋璟辰看她巴巴盯著自己手中的兔子,輕笑出聲:「馬上就好。」
點燃火堆,將兔肉架上去,宋璟辰又拿出一塊打濕過的帕子仔仔細細的幫沈易佳把臉上,嘴上沾上的髒東西擦掉。
看她雙手也是黑漆漆的,又跑了一趟把帕子洗淨重新給她擦。
沈易佳也不動,任由他給自己清理。
等雙手重新變得白淨,她一把捧住宋璟辰的臉,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笑眯眯道:「相公,你真好。」
宋璟辰微愣,收起帕子,將人攬進自己懷裡,一邊轉動架子上的兔肉,一邊問:「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
沈易佳理所當然道:「這裡高,看得遠啊。」
「為什麼要看得遠?」
沈易佳想了想:「不知道,就是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宋璟辰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道:「那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本就屬於這裡,再去看自然就不一樣了。」
哪怕沈易佳從未說過,宋璟辰也知道,突然來了這個世界,沈易佳一直把自己當做一個外來者,對這裡是沒多少歸屬感的。
就如隨波的浮萍,不知來處,亦不知去向,恰巧遇到了他,便將他的所在當做了自己的終點。
他在哪,她就去哪。
沈易佳瞪圓眼,轉頭看他:「你都知道了啊?」
「嗯。」宋璟辰點頭:「淼淼說了一點,大部分是我猜到的。」
谷</span>大概是在密室看到天機谷先祖的畫像,後又知道沈易佳的來歷時便隱隱有了猜測。
雖覺不可思議,但跟神秘的天機谷掛鉤的事,總不能用常理視之。
沈易佳唔了一聲:「我相公就是聰明。」
「她說,她是我娘。」沈易佳垂下眸子:「是她親手把我送走的,用這個為代價。」
她指了指自己眉心的花鈿。
天機谷有一項禁術,可打破空間壁壘,但從未有人試過。
無它,開啟禁術的條件苛刻,需在藍血月之夜,開啟者以心頭血為引,獻祭傳承……
天機谷世世代代都仰仗著谷主傳承,不說藍血月之夜本就千載難逢,尚不知此法可行與否,又有誰願意犧牲良多去嘗試呢?
在那一年,姬洛算到十月將出現藍血月,又算到自己的女兒有生死大劫,才毅然決定啟動禁術。
為了趕上藍血月之夜,她甚至不惜用催生湯讓自己早產。
這也是為何方丈說當初姬洛一直跟他說「沒時間了」這種話。
「那你怪她?」宋璟辰問。
沈易佳搖了搖頭:「如果她不把我送走,可能我早就死了。」
天機谷的人能掐會算,要找到他們母女並不難,就好比姬洛自己,躲躲藏藏十年不還是被抓了回去。
可把她送走了,任他們如何算都算不到她身上。
沈易佳並非不知好歹的人,哪怕她在異世過得並不好,也知道姬洛是為了保護她。
至少她活著長大了不是。
「那你……」
沈易佳撇開頭,有點不好意思道:「嗐,突然多了個娘,我這不是叫不出口嗎。」
宋璟辰:……
「相公。」羞怯一息不到她又一本正經的看向宋璟辰。
「嗯。」
沈易佳吸了吸鼻子:「兔子熟了。」
宋璟辰失笑,這才是他認識的沈易佳啊。
……
吃飽了,沈易佳饜足的揉了揉肚子。
看她這沒心沒肺的模樣,宋璟辰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他擰眉開口:「她既是你生母,那靖安王……」
想到往日軒轅策針對他的種種,還有他耍的那些小心機,宋璟辰整個人都不好了。
沈易佳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道:「他……應該是我爹吧。」
哼,負了他娘的大渣男!
想到什麼,她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抹危險的信號:「相公,你說,我的身世虞家人知不知道?」
若是知曉,那當初他們在軒轅國關卡處遇到的事,針對的可能就不是宋璟辰,而是衝著她來的……
宋璟辰眸子一冷,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可這很奇怪不是嗎?
軒轅策能知道情有可原,可他連沈易佳都沒說,自然也不會告知別人。
而在此之前,還知道這事的應當就只有……
「是姬雲熙。」
「是姬雲熙。」
兩人異口同聲道。
沈易佳右手握拳往左手手掌上一拍:「對,一定是姬雲熙,她應該跟虞家達成了某種合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算當時我們被抓起來了,最後我也會被送到姬雲熙手上,而你們,定然會被除掉。」
關卡處沒得手,姬雲熙只好自己出馬,另外布置需要時間,所以沈易佳他們等了好幾天才遇到了軒轅策。
也就是說,軒轅策能活著出來,很有可能是因為姬雲熙要他給他們指路。
「不全對,靖安王是軒轅國的王爺,身份貴重,他若是在斷崖嶺被害或者失蹤,軒轅國皇帝定然會讓人把斷崖嶺翻個底朝天,這樣對天機谷沒有好處。」
沈易佳鼓了鼓腮幫子:「那我們遇到軒轅策真是偶然?」
「我說的是不全對。」宋璟辰耐心解釋:「楚風說他們是誤入的毒林,這毒林應當就是姬雲熙故意引他們進去的。」
不管如何,軒轅策都不能出事,區別在於如果他們在關卡處就被抓了,軒轅策根本找不到毒林,最後不過在斷崖嶺多繞幾天無功而返。
因為需要他指路,姬雲熙才使計將人引了進去。
這麼說來,從進入軒轅國開始,他們就在姬雲熙的算計中了。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姬雲熙還是輸了。」沈易佳搖了搖頭。
宋璟辰糾正道:「這叫邪不勝正。」
「對對對,相公說得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