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國接待驛館中,冰兒正在屋中站立著,焦急而又耐心的看著前面兩個人。
門窗緊閉的屋內脈氣流動,左右兩站油燈輕輕搖曳著。海娘和雪兒面對面盤膝而坐,雪兒正身瞑目打坐,海娘右掌按在雪兒胸口上方,左掌按在雪兒小腹上。海娘神情極為嚴肅,雪兒的臉上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額頭上顯出點點微汗。
兩人旁邊擺放著一盆桌子那麼高的花,正是水國奇花,七色靈花。
這七靈花乃是水國獨有的療傷神花,上有六枝花骨朵,這六枝花骨朵大小雖有微小的差距,顏色確是大不一樣。分別是赤、橙、黃、藍、白、黑。每種花的療傷功效又都不一樣,每朵花都散發著微弱的亮光。那朵白色的花朵,吸收了人體散發的脈氣,已經盛開,此刻的光芒更為明亮。
這七色花乃是天地間產出的一個靈物,凡是因脈而起的傷,幾乎都能治療十之八九。這麼神奇的植物,卻只在水國能夠見到。水國有此靈花,給脈師修煉提供了極大的方便,脈師研修脈術之時便少了很多顧忌,脈術也因此詭秘卓絕。第四次中州大戰中,水國剛參與進來,就直接改變了戰局。最後迫使四大國停戰,結束了戰爭。這七色靈花可謂功不可沒。
現在,海娘和水行珠一行遠別水國來到木國,隨身就帶著這極為珍貴的七靈花。看來此行的任務當真是非同小可。
此時,海娘就是用七靈花來輔助雪兒療傷。從雪兒回來海娘就開始使用脈療術對雪兒進行治療,此時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海娘側目一瞥,看到白花正開,慢慢將手收了回來。兩指並伸,指向白花。念一個『療』字決,以手聚氣,用脈力將白花上的亮光引出來,導入雪兒的胸口。
那道白光在空中畫一個曲線,緩緩流入雪兒的身體。起初,雪兒的臉色紅的厲害,經過海娘使用脈療術後,臉色漸漸緩了過來。白花的光進入體內之後,雪兒的臉色才慢慢的回覆了正常。不一會兒,又恢復了平日裡白皙的臉龐。
又過了有一盞茶功夫,雪兒輕吁一口氣,睜開眼睛,面帶愧色說道:「海娘,雪兒沒用,又給您添麻煩了……」
這時候一直站在雪兒旁邊的冰兒卻是高興極了,煎熬了好一陣子,終於看到雪兒無事,拍著胸口說道:「哎呦呦,雪兒,你的臉色終於恢復了。從來沒有見過你難受成那樣,這一路回來可擔心死我了。還好有我們脈術高深的海娘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海娘知道這冰兒一向能說會道,這時又在說好聽話,瞪了了她一眼。冰兒吃了個癟,調皮的聳肩吐舌頭,不再說話。
海娘嘆了一聲,對雪兒說道:「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不該讓你們自己去。如果我先去試探試探木行珠的力量,也不至於你被行珠之力反傷成這樣。」
雪兒急道:「都怪雪兒學藝不精,海娘千萬不要在自責了。」
海娘摸著雪兒的臉,柔聲說道:「傻丫頭,事情已經發生,你我都別再自責了。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打開了身體內的十二脈門,望眼中州大陸,又能有幾人?怎能說自己學藝不精,只是這調運十二脈氣之法太難罷了。別說是你,就連歷代水行珠,最終能將水行之力運用自如的也只寥寥幾人而已。雖然這件事很難,但是只要我們一直努力,不斷嘗試,終有一天一定會成功的!什麼時候都不要忘了君母交給我們的任務。」
雪兒默默地地下了頭,說道:「雪兒怎敢忘記……」思緒慢慢拉回到了一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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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國,水央宮,棲鳳池。
雪兒和海娘並肩而立,兩人都是神情莊重。前面坐著一位身穿華服,高貴絕美的女子,正側臉看著棲鳳池裡的金魚,臉上帶著端莊典雅的微笑。嬉戲的金魚在池中自由自在的遊動,池面盪起幾圈細小的漣漪。水光經過漣漪的反射,照在了高貴女子標緻的臉龐上,映出一種天仙般的美麗。
沒過一會兒,高貴女子輕啟朱唇說道:「人啊,豈能如這小金魚般無拘無束。」她的語氣里不但含有一絲羨慕,還含著一種帶著淡淡憂傷的無奈。然而,她的臉上卻還是保持著那種微笑。
海娘笑道:「金魚有它無為的快樂,人卻也有自己有為的快樂。殊能知,這魚兒或許也在羨慕人生之豐富多彩。」
高貴女子含笑起身問道:「水行珠修煉的怎麼樣了?」
雪兒欠身施禮答道:「多蒙君母掛念,雪兒自去年打開十二脈門至今,每日修行,不敢偷懶。現在仍然不能……不能調用十二脈門之氣。」說道最後聲音愈來愈小,頭低了下去,臉也不由的紅了起來。
君母走到雪兒跟前,捧起雪兒的臉說道:「乖孩子,你能打開十二脈門,已經很不錯了。只是再往前再進,確實有點難。不過沒關係,答應我,不要放棄,你一定能夠做到的。」她說話仿佛有種神奇的魔力,任何的話語,從她口中傳出便不再只是話,而是一曲緩緩流過的小溪。慢慢流過心田,讓人聽了心情愉快。她只站在別人的面前,就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尊重。她說話的時候也帶著一種無上的權威,讓人無條件信服。
這就是水國君母,集高貴,美麗,智慧於一身的絕世女子。
雪兒看著君母,堅定的點點頭,說道:「雪兒記下了。」
君母笑了笑,不再說話,走到棲鳳池邊,望著水中的金魚,說道:「昨日我去拜訪金魚上仙卜問水國吉凶,上仙只說了四個字:『天劫將至』。」
海娘面露驚訝,問道:「莫非就是中州大陸上流傳的那個遙遠的傳說?」
君母點點頭,說道:「正是。」
海娘不再說話了,心中湧上一股無形的恐懼。自從上德天師救世以後,數百年來,中州大陸上便流傳這樣一個傳說:千年之後,天劫將至。此間大陸不復存也!
君母說道:「以前只道是傳說,五國都未曾認真對待。如今金魚上仙已經預言,看來是真的有天劫。」
海娘不由的惶恐起來,問道:「那金魚上仙可曾說過避禍之法?」
君母搖搖頭,說道:「上仙並未多說一個字,只說了『天劫將至』,既沒有說天劫是什麼,結果是什麼,也沒告知我們解救之法。」
海娘喃喃道:「莫非中州大陸上又要發生第五次中州大戰了麼……」
君母說道:「我能想到最糟糕的結局也是這樣。既然傳說已經被預言,水國到時候可能也會不得不捲進來。戰爭一旦爆發,必定死傷無數。我們水國號稱脈療之國,到那時必然會有成千上萬的人需要救療,水國當然不能坐視不管。」說著看著雪兒,繼續說道:「而你,身為水行珠,必須在天劫到來之際完全控制水行之力。因為會有很多很多的人需要你救,這是你的責任,是你的命運。」
雪兒聽了震驚不已,看看君母,又看看海娘。叫她怎麼相信,自己體內的水行之力居然關係到中州大陸上億萬生靈。她還不過只有十二歲,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可是眼前這輛個她最敬重的人,卻告訴了她這樣一個令她難以相信的事情。
君母又接著說道:「我向金魚上仙詢問過,掌控水行之力的方法。金魚上仙提示道:『木行珠』。你自小在水國長大,身兼多位上師的脈術,卻仍然不能自由掌控水行之力。看來,只有從五行珠之相生相剋原理中尋找答案了。眼下,木國馬上就要進行少師考核。所以我準備讓海娘帶著你去木國,找到木行珠。」
馬上又到了木之國
然而,她卻什麼都不再問,目光堅定地說道:「我一定不讓大家失望!」
這個外肉內剛的女孩,骨子裡透著堅強,即使遇到天大的困難,也別想讓她屈服!
「雪兒?」
海娘一聲輕喚,將雪兒的回憶又拉回到了現實。看著海娘關切的眼神,雪兒笑著說道:「我沒事的,海娘。」
海娘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你也累了,待在驛館休息休息。冰兒,你照顧好雪兒。我親自去看看那木行珠到底怎樣!」
冰兒咯咯笑道:「放心吧海娘,我一定把妹妹照顧的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海娘走過冰兒的身邊,欲怒卻笑地罵道:「死丫頭,當心閃著你的舌頭。」
冰兒也不惱,將門打開,羞答答的欠身施禮,說道:「恭送美麗慈愛的海娘大人出門——」
海娘沒了脾氣,無奈地搖著頭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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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小鴻此時帶著魏劫在木都城中閒逛,順便買了件新衣服。本來想拉著李恪和雁飛陽一起,結果那兩個還要在修煉場中訓練。所幸剛認識的魏大哥卻十分有興趣陪著華小鴻。華小鴻當然十分高興,一邊帶著魏劫在城中轉,一邊給魏劫講述木都有趣的事情。魏劫也給華小鴻講述木都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還請教了華小鴻關於木都主考脈師的情況。
華小鴻問道:「魏大哥怎麼對主考脈師感興趣了?」
魏劫笑道:「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提前做好功課才行。不但要為考核做好準備,就連主考脈師也得了解了解。誰能料到考核過程中會發生什麼情況,做好功課,總是沒有錯的。」
華小鴻信服的說道:「魏大哥,沒想到你居然連這個也考慮到了。」
魏劫哈哈大笑,說道:「當然了,我可是準備了很長時間呢。」說罷目光正視前方,沉聲說道:「一定要在這次考試中出人頭地!」
華小鴻問道:「出名,有那麼重要麼?」
魏劫笑道:「原本沒有那麼重要,可是像我這樣,出身貧寒,身體裡也沒有什麼先天血脈。只有靠著自己後天艱難的努力,才來到了木都,才有資格和你們一起參加考核。作為一個平凡的人,我常常感慨,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可是你有什麼辦法,有的人出身名門貴族,靠著家族的方便,只需要稍微努力便可以不用參加考核就能獲得少師甲等的榮譽。有的人生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有著這樣和那樣的天賦,靠著後天的努力,也很容易的就被人們認可。像我這樣,既沒有家庭背景,也沒有什麼天賦,只有靠著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艱難的往前走,所以我要出名,我要被更多的人認識我,認可我的努力!」
華小鴻聽了默然不語,心中各種滋味交織著,既對魏劫制止以恆努力的佩服,也有一些同情。這個世界上那麼多平凡的人,都在為著自己堅忍著,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自己還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一路相談甚歡,魏劫問了華小鴻很多關於考核,關於主考脈師的問題,華小鴻知無不言,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魏劫。兩人正邊走邊說,一個中年美婦突然攔住了他們。
華小鴻一看是那個水國女子,想到自己早上向那連個水國女孩道歉的情景,心裡不由一緊。剁又躲不開,於是拱手施禮笑道:「木都華小鴻見過前輩。」魏劫也拱手施禮,低頭不語。
海娘不看華小鴻,徑直走到魏劫面前,冷冷地說道:「我跟這個小朋友有話要說,請你迴避一下。」
魏劫扭頭看了一眼華小鴻,只見華小鴻有苦不敢言,只有眼珠子左右使勁晃動,目光中似乎在哀求魏劫別走。魏劫會意抬頭說道:「這……恐怕有些不方便。」
海娘一聽,柳眉倒立,大怒道:「不方便也得方便!」說著反手一抬,一陣颶風驟起,魏劫哪頂的住海娘這一扇,整個人倒翻出去,跌倒在地。魏劫艱難地爬起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眼露凶光瞪著海娘。
華小鴻看到這一幕,又氣又惱,大聲說道:「你這不講理的胖大媽,我跟你拼了!」說著握緊拳頭沖了上去。
要知道,女人最恨別人說她胖。要是有人說她胖,甚至比說她丑還要令她生氣。海娘氣的杏眼圓睜,一看華小鴻沖了過來,心道:好你個小鬼,居然自己送上門來。身形一晃,使一個瞬身術。華小鴻恍惚之間只看到一團白影飄到自己跟前,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的臉上就被什麼東西鎖住了。
海娘只用拇指和食指兩個手指頭,就掐著華小鴻的臉,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恨恨地說道:「你再罵一句試試。」
華小鴻此時仰面朝天,雖然臉被鎖著,嘴巴張不開。仍是不屈不撓,含糊不清的說道:「你……這不講理的……胖……胖大媽!」
華小鴻華音未落,「咚」的一聲,肚子上已經挨了一拳,痛的華小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心中暗想:這胖大媽長的挺好看,出手可真狠啊!
魏劫慢慢站了起來,風吹動他的長髮,魏劫低頭說道:「放開我的朋友!」說著抬起了頭,眼中爆射出一股強大的殺氣。
海娘眉頭一皺,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脈氣,於是好奇地問道:「看你的衣服,應該是從木都之外來的,你也是來參加少師考核的?」
魏劫怒目而視,又說了一遍:「放開我的朋友!」
海娘微微一笑,說道:「我有點好奇,你能怎麼樣?」
魏劫不再廢話,立即在胸前凝聚一個碗大的脈球,腳下一蹬,大喊一聲沖了上來。
海娘嘴角輕揚,伸出空著的左手,兩指相扣,只輕輕一彈。指尖的脈氣猶如離弦之箭一樣「嗖」的射了出去。魏劫聽得聲音,連忙伸出雙拳聚氣迎接。海娘那道氣箭撞到魏劫的拳頭上,頃刻間便化為烏有。
海娘身為水國上師乙等脈師,對付這種連少師考核都沒有經歷的少年,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為了不至於將他打成重傷,剛才隨手一彈,只用了自己三成的脈力。沒想到這個小伙子居然接下了!
海娘稍微有些驚訝,看著魏劫,心中疑惑道:「這年輕人的實力絕對在少師甲等以上,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少師考核當中,難道是木國那幫老頭子故意安排在考核當中的?。」
想到此處,海娘笑道:「好小子,沒想到你居然能接我一招,仔細看好了!」說著,暗自運氣,「嗖、嗖、嗖」又連彈三道氣箭。每一道氣箭都用了六成脈力。海娘心道:這次你要是還能安好接住,實力絕對在中師乙等以上。
魏劫看到海娘再次發動攻擊,三支氣箭正朝著自己急速射來,眼裡的殺氣卻突然消失了。同樣伸出拳頭去接,卻被那三道氣箭沖開拳頭,撞射到了胸膛上。
海娘一愣,心道:「好小子,居然敢在我面前演戲。」說著,左手齊耳抬起,掌中脈氣凝聚,大喝一聲,推掌而出。將脈氣凝聚成的,一個一人高的大手掌印推了出去。心中暗想:「能躲得開說明你實力不簡單,能接下說明你絕對有來頭!」
魏劫看著巨大的手掌印馬上就要拍到自己身上,心中憤恨,咬牙瞪眼看著海娘。那手掌印就要拍到魏劫身上的時候,突然從天而降一個魁梧身影,雙掌齊出,大喝一聲接住了海娘這一招。
那人笑道:「你堂堂一個水國乙等上師,怎麼跟這些參加少師考核的學生過不去了?」
華小鴻立刻激動的雙腿亂蹬,嘴裡嗚嗚的叫著。這個聲音華小鴻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自己可愛可敬的洪濤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