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了姜恆的臉上。
他悠悠醒來,隨後猛的坐起,直接從床上竄了下來,簡單披上衣服,衝出屋子看向外面的天色。
「我睡了多久,這都快中午了吧。」姜恆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暗道,「這種回憶過去進行觀察的做法以後不能輕易嘗試,太耗精神了。」
他又看了看母親住的那間屋子,果然留了紙條,讓他睡醒了不要忘記吃飯,別餓著自己。
「娘還是把我當小孩子。」姜恆輕笑著搖頭,暗道,「都這時候了,再做飯也麻煩,還是去吃碗麵吧,順便問問李三叔,安覽那幾個人最後是怎麼處理的。」
隨後他略微收拾了下自己,便出門去了劉氏麵館。
中午是這裡食客最多的時候,姜恆來的又比較晚,麵館居然已經沒座位了,只能聞著面香味在一旁站著。
劉磊和小蘭兒估計都在後廚幫忙,也沒空出來安排。
好在有一桌上有熟人。
「阿恆,來我這坐吧。」
一個穿著黑色公服的衙役朝姜恆招手,同時自己往裡邊靠了靠,把長凳讓出來了一小部分,勉強能多坐下一個人。
「許二哥,謝啦!」姜恆急忙湊過去坐下,又左右看了看,笑道,「今天李三叔沒來?」
這黑袍衙役就是昨天李三帶的那四個手下之一,名叫許蓋,二十三歲,出身普通,待人和善,跟姜恆的關係很不錯。
因為他家裡排行老二,所以姜恆習慣叫他許二哥。
「師父他啊,今天有點事沒來。」許蓋先搪塞了一句,然後又壓低聲音道,「這裡人太多,不好說,等下吃碗麵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
「」姜恆聞言先是一愣,然後點頭道,「好。」
看這情況,昨天安覽那些人的事似乎不太好處理?
否則李三不至於今天都沒來巡街。
片刻之後,姜恆風捲殘雲般把一大碗面吃得乾乾淨淨,招呼小蘭兒收拾之後,就跟許蓋離開的麵館,找了個僻靜無人的街巷。
「許二哥,怎麼回事?」姜恆詢問道。
「安覽和於拓都被下獄了,至少關兩個月。」許蓋低聲道。
「什麼?」姜恆聞言有些驚訝,這個結果是他沒想到的。
雖說他心裡也很希望安覽和於拓能被關一段時間,但也清楚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真的發生。
畢竟,一旦被下獄的話,就會被六合武館開除,可以說是前途盡毀。
不論是安家還是於家,肯定都會拼了命去找關係想辦法撈人,最後多半還是會把人給放了。
昨天他跟母親討論的時候,也都還在認為這倆人不會真的被關起來。
結果真的下獄了?
「安家和於家都沒出手?」姜恆有些好奇地問道。
「當然出手了。」許蓋笑道,「阿恆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們剛帶著那倆貨回到振武司,他們兩家的人就都來了,要師父放人。
「於通他爹於昌,還有縣衙的刑房掌案於通,安覽家更誇張,他爹安方和叔叔伯伯一群人都來了,還叫來了縣衙的戶房掌案跟工房掌案。
「這兩位掌案也帶來了幾個手下的衙前,振武司大堂直接被堵得水泄不通,過路的百姓都湊過來看熱鬧了,那場面,嘖嘖,俺長這麼大都沒見過。」
「這麼誇張,安家的關係這麼硬?」姜恆頗為驚訝,於通這個刑房掌案會出面很正常,但沒想到安家居然能一口氣叫來兩個掌案。
縣衙設「吏、戶、禮、兵、刑、工」六房,對標朝廷六部,配合縣令理政。
主管一房的掌案雖是流外官,但在這一縣之地絕對算得上是大人物。
安家能一口氣叫來兩個,還是為了給嫌犯站台,足可見其根基關係之深厚。
「是啊,沒想到安家這麼厲害。」許蓋點了點頭道,「我也是才知道,安家雖然只是經營布行和成衣鋪的富戶,既無功名也無官身,但家裡居然出了個武道奇才。
「安覽的大哥安豐,如今是鐵槍派長老的親傳弟子,年僅二十三歲就已踏上神門境界,前途不可限量,據說有望衝擊人榜!」
鐵槍派是廣寧縣五大門派之一,以鐵槍武功而聞名,掌門據說是軍中出身,有神門第九關的武功,實力非常強橫。
「二十三歲的神門,鐵槍派」姜恆聞言略微沉默,輕嘆道,「果然富戶最易出武道奇才。」
母親所在的吳氏成衣鋪家裡出了個神刀門真傳,與其是競爭對手的安家又出了個鐵槍派長老親傳,兩者都是頗有家資的富戶。
「是啊。」許蓋點頭道,「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連去武館學武的錢都湊不出來,哪還能出什麼奇才,只能看別人風光咯。」
「這次安豐也去了振武司嗎?」姜恆問道。
「那他哪敢。」許蓋搖頭笑道,「廣寧縣的武者可都歸振武司管。不過,他自己雖然沒去振武司,但也來了縣城,戶房和工房的掌案就是他出面請來的。
「鐵槍派的手裡掌握著大量的田地和礦山,戶房和工房的政務都繞不開鐵槍派,與其交流頗多,據說安豐一露面,那兩位掌案就答應去振武司撈人了。」
「嘖,不愧是廣寧五大派之一。」姜恆忍不住感嘆。
一個武林門派居然能掌握這麼多的實體資源,讓縣衙六房的掌案賠笑臉,這不妥妥一個大型資本麼?
而且還是掌握不低武力的那種。
不過,既然有這樣的關係在,安覽和於拓怎麼還是被關了?
許蓋似是看出了姜恆的疑惑,微笑道:「是不是很疑惑,事情都鬧到了這個地步,怎麼安覽和於拓還是會被抓進去。」
「嗯。」姜恆點了點頭,這確實比較奇怪。
縣衙六房掌案都出來三個了。
雖然他們自身的職權無法插手振武司的事情,但畢竟都在廣寧縣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面子總歸還是要給的。
而且事情本身也不算特別惡劣,自由裁量的空間非常大,李三自己的權位又不算高,沒辦法強壓。
正常來說,這事多半會不了了之,最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嘿,因為二老爺出手了!」許蓋笑道,「說來也巧,二老爺正好來振武司處理公務,卻被人堵在了大堂外邊。
「師父帶人過去才把二老爺迎進來,二老爺聽師父匯報完情況之後,當場下令以『欺辱百姓』之罪將安覽和於拓下獄。
「接下來,二老爺又以『江湖散人干涉振武司事』之罪緝捕安豐,把這個鐵槍派長老的親傳弟子也給下獄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哈哈,確實大快人心。」姜恆也笑道,「算他們倒霉,他們在振武司把事鬧這麼大,還被陸少府撞個正著,肯定討不了好。」
縣尉名叫陸常,少府是對縣尉的尊稱。
「沒錯,二老爺明顯是生氣了。」許蓋點頭道,「下令緝捕安豐之後,二老爺又命師父去通知鐵槍派來覆核今年第一個季度的稅款,說是查出了問題。」
「嘶嘶!」姜恆聞言不禁到抽一口涼氣。
真狠啊,查稅的手段都用出來了。
看來這次陸少府是動了真怒,鐵槍派要不好受了。
江湖門派掌握著各種資源的同時,還經營許多產業,這些都是要交稅的。
稱作「振武錢」。
振武司最重要的一項職責就是專門負責這部分的稅收,自然也有對江湖門派查稅的權力。
「估計誰都沒想到二老爺會這麼生氣。」許蓋倚著牆笑道,「阿恆你是沒看見,當時二老爺的令一出,那些人全都嚇得臉色煞白,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哈哈。」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正經,「對了,當時聶頭兒也在,讓我提醒你一下,接下來安家和於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些人對付不了二老爺,多半會把氣撒在你身上。」
「」姜恆聞言一愣,隨即輕笑道,「倒是讓舅舅費心了,其實這也正常,誰叫我是軟柿子呢。」
他表面上灑脫,心裡則是已經在盤算著應對辦法。
安家和於家在廣寧都不算小門小戶,以後要是被他們針對上了,就算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生活上肯定也不太好過。
「嘿嘿,放心吧,你可不是軟柿子。」許蓋卻又笑了起來,「聶頭兒還說了,有他在,那些人不敢把你怎麼樣。另外,他也給你想了解決辦法,等他晚上去你家說。」
「嗯。」姜恆拱手道,「許二哥,多謝提醒了。」
「哎,你我之間還這麼客氣?」許蓋擺手笑道,「這樣吧,改天你請我吃兩碗面就行,別再說了啊,再說我連面都不要了。」
「這肯定沒問題啊!」姜恆點頭笑道,「只要許二哥你開口,我什麼時候請都沒問題。」
「那我可記住了!」許蓋笑道,「欠我兩碗面!哈哈哈!」
噹噹當!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敲鑼的聲音,還有陣陣喧鬧聲,打斷了姜恆和許蓋的交談。
兩人集中精神一聽,頓時都面露喜色。
「新政,新政!」
「合州刺史兼振武使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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