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之吾欲為皇第三十七章嘗試新媒體

劉坤一見文廷式蒙住了腦袋，也不便打擾，便由吳友仁等引導著來到了一側的偏房，幾人分主次坐下。

「友仁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就打起來了呢？」看到欽差大臣沒有怪罪的意思，劉坤一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咔嚓一聲打開了火鐮，點上了含在嘴裡的水菸袋。

「稟總督大人，卑職按照您的指示，多次去教堂交涉，懇請諒解，終於約定於今天上午會見史密斯先生，正式商談賠償一事。我們談論了有一個時辰之後，文大人突然走了進來，開始大家倒還平靜。可這史密斯先生態度傲慢，有時竟對文大人的話不屑一顧，並說文大人不諳外事，信口雌黃。文大人哪裡忍受得住這些，便說史密斯仗勢欺人，不通情理。說著說著，兩人言辭越來越激烈，誰知道這洋人，二話不說居然動手把文大人打了，文大人大義凌然，拒不還手，堅持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暴力是蠻夷解決問題的方式，最後就造成了如此結果。」吳友仁繪聲繪色，將大致情形說了一遍。

「你就沒幫忙？」劉坤一眨巴著眼睛，嘴裡吐出一口煙來。

「請大人恕罪，卑職當時張慌，腦袋轟的一聲，手足無措，就顧著拉架了，沒幫上什麼忙。」說著，吳友仁又跪下了。

「行了，這事不怪你，要是真幫著欽差大人把這洋人打了，估計這事情就更難處置了。」劉坤一微微抬了抬頭，「只是，委屈了文大人了。」

「卑職愚鈍，這以後該如何處置，還請總督大人明示，卑職才好安排。」

「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由我直接處理就行，你現在就負責照顧好欽差大臣，不能再出現任何差錯。」

「卑職遵命！」

「對了，除了這欽差大臣的起居，這欽差大臣的行蹤更得注意，有什麼事情直接向我稟報，若是疏忽了，後果你自己想就好了。」對於欽差大臣來江寧，劉坤一心裡總是忐忐忑忑、七上八下，冥冥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又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

「奴才記住了，欽差大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卑職都會及時向總督大人稟報。」吳友仁久居官場，自然明白劉坤一的意思。

「嗯，明白就好。」說完這些，劉坤一告別吳友仁，開始折回總督府衙。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劉坤一和易順鼎等幾個隨員一搖一晃地坐在馬背上，這軍人出身的將領對馬總有一種天然的感情，因而一般不太喜歡坐轎，出去總愛騎馬。

劉坤一轉身看看易順鼎，看他正在沉思，遂問道，「中碩，想什麼呢？」

「還不是這外事爭端，我在想該如何處理。」

「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正如文大人所講，這被打一事卻正減輕了我們的外部壓力。」

「哎，是啊，國弱如此，只能在這人事方面找出點迴旋的餘地，讓人無限感慨啊。」易順鼎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大人可想好應對的方略？」

「正在想，還不能完全確定。」劉坤一拍了一下馬屁股，慢慢悠悠的馬腿頻率加快了些。

易順鼎也不敢怠慢，始終保持錯半個馬身的位置，「總督大人，依屬下看來，這文大人挨打確實顯示了洋人的蠻橫無理，為總督大人和赫伯特先生談判增加一重量級籌碼，順著這個思路走下去，估計會有一個比較理想的處理結果。只要朝廷同意，總理衙門不再追究，我們也就算是可以交差了。」

「中碩，依你看來，這欽差大臣是不是僅僅這外事爭端而來？」

「屬下也不敢妄自揣測，似乎不會那麼簡單！」

「是啊，這恰恰才是我最擔心的。」

「原來總督大人為這個憂心忡忡。我倒是覺得，對於這個完全不必擔心，這兩江之內，在大人治下，百廢俱興，欣欣向榮，有目共睹，朝廷不會視而不見。」

易順鼎所言不虛，雖然在前期劉坤一也曾恪守「天不變，道亦不變」的古訓，對待變革視如仇敵，對西洋器物視作奇技淫巧。可從近年來，西方的連續戰勝，他也開始反思，西方的堅船利炮讓人望而生畏，武器之先進勝過人力百倍。當年，僧格林沁武藝高強，何等英勇，帶領的騎兵曾經威名遠播，可在洋人的槍炮面前，卻還是死傷殆盡，幾乎不堪一擊。尤其是，自擔任南洋通商大臣以來，劉坤一更是開闊了眼界，輪船之速，火車之快，西式設備工藝之精巧，絕非一言可以盡述，讓人不得不讚嘆，所以他在轄區之內，也變通朝政，兼采西法，發展了不少猶如海運、造船、鐵路等諸多事業。

「可萬事都在百密一疏之間啊，再說聖意難測，我這治理方式，不知道在皇上和太后看來到底是否妥當啊。」

「采洋務之法者，並非大人一人，大人不用多慮。再說，總督大人是太后的重臣，剿滅太平軍功勞卓著，又和皇上的師傅兼寵臣翁同和交好，憑此就可以高枕無憂矣。」

「嗯，但願如此吧。」

「大人如若不放心，不如我們送給他些銀子。」

「呵呵，這更不行，文廷式是愛名之人，那樣反而弄巧成拙。」劉坤一突然轉過頭來，「對了，法國是不是在江寧新開了一家報紙。」

「是啊，大人對這等瑣碎小事，也這麼關心？」

「呵呵，小報紙有大用處。咱們這樣，你把英國傳教士打人這件事情通過隱秘途徑透漏給他們，記得不要顯示出我們的身份，否則有失天朝威嚴，朝廷那邊不好交代。不管怎麼樣，要讓他們竭力渲染英國人之蠻橫無理，傳教士嘴臉之醜陋險惡。」

「總督大人這招實在高明，這招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哎，中碩就不要這麼說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覺得總比再次去找赫伯特要好一些，至少讓這些洋人知道，這些現代的玩意兒，不僅他們會玩，我們也會！」

「嗯，屬下這就去辦。」

南京赫伯特爵士府院，十幾個法國人拎著攝像機，舉著麥克風，拿著筆記本，圍住赫伯特問三問四，赫伯特顯然被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到了，額頭不停地有汗珠滲出，嘴裡不停地說著，「教士毆打大清官員，這件事情我們正在調查，具體情況尚不清楚，無可奉告……」

「你們一直自詡是文明紳士的民族，可現在出現這樣的事情，你怎麼看？」法國記者像沒有聽到赫伯特講話一樣，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