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荒島。
薄霧濃雲,冷月孤懸!
昏暗的月光灑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在風中搖曳,擺弄出動人的舞姿。
潮聲洶湧,怒吼著,此起彼伏,仿佛也在痛苦地掙扎著,想要掙脫什麼。
「你已經在這兒坐了三天三夜了,想通了嗎?」那神秘的、身材高大的青衫男子道。
他,眼中依舊只有她的容顏,緊緊地抱著她,坐在沙灘上,忽然間淚水涔涔而下,滴落在她的秀美白皙的容顏之上。
他,輕輕哽咽,然後又慢慢地道:「好,我會修煉你的長生不老之術,好好活下去,等千年以後,再和雪翼白頭偕老。」
青衫男子臉露喜色,不禁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無境的肩膀,道:「好,不枉我救你出來。不過我再次聲明,千年等待,可不是一般人能熬住的,如果你等不住,辜負了她的話,我會將你活剝了。」
無境宛若無聞,依舊看著懷中女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哽咽之聲漸漸變輕,薄霧深處,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還有一件事情要辦……」
青衫男子臉上的臉又變得如先前一樣一片木然,點著頭,望著那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臉上似乎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輕聲道:「又要開始了。」
「吱吱吱……」
幾聲尖叫,卻是一直小白猿三下兩下從後方竄了出來,爬到了青衫男子的肩頭,朝那兩個身影齜牙咧嘴,大做鬼臉。
松州城!
時間,過的很快。
也不過多了多久,可松州城依舊是老樣子,那條迎親隊伍經過的街道,擂鼓歡慶的聲音,依舊在耳,如雷鳴一般在他耳邊迴蕩。
他並沒有停留,懷中依舊抱著那個為他沉睡的女子,如遊魂一般飄蕩,往松州城最繁華的妓院——引蝶樓,走去。
那兒,自然有他的目的。
琴聲悠揚,從松州城的引蝶樓傳了開去。
這座引蝶樓,雖然坐落於松州城,可是裝潢,竟然和仙介城的一模一樣。
他輕車熟路地推開他記憶中,那間曾令他絕望的房門,一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坐在窗前,正自彈琴。
她的旁邊,那個身形婀娜,一身彩衣的女子娥香,感覺到了什麼,抬頭一望,不禁一呆,嚇了一大跳,忙在那個紅衣女子的耳邊道:「小姐,他……他終究還是找來了。」
咚嗆……
琴聲頓止,她緩緩起身。
轉身,往門口看過來。
白髮如雪,懸於半空,如幽靈鬼魅一般飄蕩著,容顏憔悴,卻也掩飾不了他的本來容顏。
她,絕美容顏,和他懷中安睡著的女子,果真是一模一樣。
「引蝶!」他心中念了一遍,忽地渾身大震,眼中精光四射,先看看眼前引蝶,再出會兒神,想點其他事情,然後大搖其頭,將懷中雪翼抱得更緊了,道:「錯了,臭丫頭,錯了!水中倒影,我看到我動手殺了你,可是、可是倒影中的場景,還有你穿的衣服,都不是朝月崖上的樣子,應該是這兒。窗口……琴……紅衣服……這兒,應該是這兒,我殺的人,應該是引蝶……」
他心中悔恨不已,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會打死的女人,應該是雪翼,可是他再次找到引蝶樓,踏上引蝶樓之後,真正在倒影中浮現的場景,卻一一顯現出來,從腦中浮現。
那個他在倒影中打死的人,是引蝶!
想到此處,無境沒有來的心中火起,只覺得以前冤枉雪翼、為了那個可怕的倒影,特地躲避雪翼,害得他自己痛不欲生,都成了引蝶一手造成,都成了她的罪過。
新仇舊恨,一起涌了上來。
引蝶怔了怔,目光從二人身上移開,跟旁邊的娥香道:「娥香,你出去,讓我和無境公子單獨聊聊。」
娥香微微一怔,眼神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麼,隨即點了點頭,往門外而去。
「雪翼是松州城的公主,我不想殺松州城的人。如果你去搬救兵,來多少,便會死多少。」無境淡淡地說著,聲音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冷厲,直嚇得娥香身體哆嗦,一句話也沒有說,便帶上門而去了。
「你和雪翼姐姐的事情,已經到處傳遍了。我……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引蝶深深地看著無境,似乎並不害怕這個目前在整個神龜國傳的風生水起的魔怪男子。
「哦,是嗎?那你想跟我說些什麼嗎?」無境往窗戶一邊飄過去,坐了下來,不過懷中依舊緊緊地抱著雪翼。
引蝶看著他的身影,神色古怪而又複雜,最終也踏步向前,坐到了無境的對面,道:「能夠像雪翼姐姐一樣愛一個人,為他去死,真是一種福氣。」
無境眼中凶光一閃,盯著引蝶,厲聲道:「她不過是睡著了,並沒有死!」
引蝶渾身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吁了一口氣,瑩瑩如水的目光中,竟掛上了幾分嬌媚的氣息,道:「雪翼姐姐他真是好福氣……」
「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嗎?」無境截斷了她。
「知道,自從雪翼姐姐……睡著的那天起,我便知道你總會找來的。我聽過無數關於你的故事,知道你有仇必報,你師兄便是被我用你的梨絨飛箭殺死的,你一定會來找我報仇的。」她很平靜,並不像是一個面對死亡的人所應有的態度。
「不,你錯了。我與迴風山再無半點關係,無天雖然為了我而死,但是我答應過雪翼,放過你,所以,我不會來找你報仇。」
引蝶微微一怔,再次往無境臉上看去,卻發現他滿頭白髮遮擋住的憔悴的面容下,絲毫不像在說笑,又是一怔,緩緩地道:「那你……」
「你知道很多雪翼的故事,那是我並不知道的,現在,你一件件的跟我說吧。」他的聲音很冷,態度很硬,讓引蝶也不敢違拗,便輕輕點了點頭。
可是,引蝶抬起頭,望了望對面的牆壁,似乎出神了。
漸漸地,她的眼光變得明亮,變得寒冷,如被一股憋屈依舊的怒火驅使,惱怒之色,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