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在下,雲層壓得很低,縱使白天世間也顯得有些陰暗。
雲景隱沒在雲端之上,一路尾隨地面專挑偏僻之所趕路的『小強』。
小強是雲景給那個擁有『不死之身』傢伙起的外號,畢竟『打不死』嘛,這還不夠小強?
「搞快點啊,這都幾百里路快要離開江州地界了,還沒到?」雲景心頭嘀咕,有些無聊。
對於他來說,地面的小強太慢了,但不得不說,那傢伙也夠警惕的,很多時候都在故意繞路,似乎在防止追兵尾隨,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在天上遠遠的跟著他。
「本來今天一早還說陪家人去地里除草的,這一耽擱指定是不行了,事後不知道得被娘如何嘮叨,話說應該讓人幫忙帶個話回家去的,不明不白的跑沒影也不是個事兒,指不定家人還以為我跑勾欄去了……」
雲景心頭碎碎念,這人一無聊起來就會想些亂七八糟的。
一路尾隨,雲景發現,漸漸的『小強』跑的地方越來越偏僻,盡往深山老林跑,以至於早飯時間雲景都看到浩瀚灕江了。
近乎橫貫大離王朝的灕江從江州經過,因此而得名。
從江州這個名字就可看出,這片大地上水系很發達,實際上江州不止灕江,還有其他幾十條大大小小的江河,只是那些江河都沒有灕江出名罷了,那其他的幾十條江河大多數都是灕江的支流。
小強沿著灕江邊上的荒野之處往上游前進,然後拐進了一條百十米寬的支流往深山而去,深入大山幾十里後,最後他的身影停在了一座懸崖上面。
到地兒了?
雲景心頭一動,開始觀察起這片區域。
這片區域荒無人煙,連人類活動的痕跡都沒有,如果那個組織的老巢在這個地方的話,圖啥啊,畢竟他們要搞事情,不是儘量的往人口密集之處去才對嗎。
「大概是他們如今還見不得光吧,所以只能儘量隱藏了,哪怕麻煩一些……」,心念閃爍,雲景也只能這樣琢磨了。
『小強』腳下的懸崖邊上,那條灕江支流,水面上有一艘四十多米長的船隻駛來,然後一頭撞向懸崖消失不見了。
當然不是真正的憑空消失了,而是因為角度的原因,那艘船進入了懸崖上的一個岩洞中。
那船上有人,還不少,足有三四百個,除卻一二十個後天境界的練武之人外,其他的全都是十來歲左右的小孩!
那些小孩全部都是長相不差的,一個個驚恐不安,但沒一個敢哭的,但凡誰要是哭一聲,看管他們的人就會用鞭子抽他們,完全不顧他們只是孩子,真心下得去手。
在雲景的觀察下,那船上的練武之人,和張旺他們差不多,腦袋裡面都有一隻寄生蟲……
不用去琢磨雲景能想到,那些人是被控制後幫邪惡組織擄掠小孩的,如今帶來了這裡。
幾百個小孩!
這還僅僅只是雲景看到的,他沒看到的得有多少?
每個小孩身後都代表著一個家庭啊,他們的失蹤,家人得多傷心難過?
眼中一抹殺機閃過,雲景強忍著心頭的怒氣繼續觀察。
「所以,這個邪惡組織的老巢在地下岩洞中麼,那麼他們擄掠小孩兒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再則,他們只有這一個據點嗎?」
在雲景繼續暗中觀察的時候,他尾隨的小強直接從懸崖上跳了下去,踏上那艘船進入了岩洞之中。
認真觀察了一番這片區域的地表,雲景發現,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實際上隱藏著眾多的暗哨,他們都只是一些普通的練武之人罷了,連先天境界都沒有,無一例外腦袋裡面都有一隻寄生蟲。
「這些被蟲子寄生的練武之人,想來就是這個組織里最底層的靈仆了吧,負責分散各方擄掠小孩,負責老巢周圍警戒……」
把地表觀察清楚後,雲景開始觀察地下,只『一眼』,如果怒火能化作真實的火焰,恐怕此生雲景眼中的怒火足以焚天煮海!
那懸崖上的岩洞深入山腹之中,載著小孩的船隻行駛在水面,千多米後才靠岸,那些小孩在鞭子的驅趕下,宛如趕鴨子般趕下了船。
在那裡,有專人帶走小孩,當小孩都下完之後,貨船掉頭往岩洞外返回,明顯是完成了任務離開準備去運送下一批。
在這個過程中,船上的靈仆每人得到了一顆血紅色藥丸的獎勵,他們感恩戴德後迫不及待的吞下了。
吞下血紅色藥丸的他們,腦袋裡面明顯有些躁動的蟲子平靜了下來,由此雲景推斷,那藥丸是用來安撫寄生在靈仆腦袋裡面蟲子的。
如果沒有那種藥丸進行安撫會怎麼樣?蟲子會在他們腦袋裡面直接殺了他們?
具體如何雲景不得而知,他沒能恰好看到未得藥丸靈仆的下場……
山腹內的岩洞很大,且四通八達,人為修整過,看痕跡時間不長,是一處絕佳的隱藏之所,裡面到處都插著火把蠟燭以及燃燒的火盆,將岩洞照得亮堂。
在岩洞中,有四五十個身穿『小強』他們那種特製黑色袍子的人,還有五個身穿血紅色袍子的人,不過更多的則是小孩以及尋常練武之人。
小孩足有上千,被關押在專門的地方,尋常練武之人也有兩三百個了,先天高手都有十多個。
「那五個身穿血色袍子的人,估計就是所謂的聖使了吧,其餘黑袍人應該都是聖徒,然後幾百個尋常練武之人的靈仆……,這是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幾十個身負詭異能力的聖徒和幾個明顯更強大的聖使,他們若不顧一切的搞事情……,無法想像那是一副什麼樣的畫面!」
默默的觀察著地下岩洞中的情況,雲景很快發現,他們似乎分為了五個部分,這點很好區分,從他們身上袍子上面的圖案就能看出。
除卻抽象蜘蛛,眼球以及一灘血這三種圖案外,雲景又看到了兩種不一樣的圖案,新的兩種圖案分別是黑色宛如魚鱗般的圖案和黑霧環繞的羽毛圖案。
「袍子上抽象蜘蛛圖案的人能操縱毛髮,眼球圖案的人能控制動物和人,一灘血圖案的人則近乎擁有『不死之身』,這三種圖案代表的手段都見識過了,那麼魚鱗和羽毛圖案的人擁有什麼樣的能力?會不會是水中戰鬥和天空戰鬥?」
沒有親眼看到,雲景不得而知,這些傢伙太邪門了,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幾十個擁有邪門手段的傢伙啊,想到昨夜對付邪瞳他們的畫面,若是這幾十個人聯合起來出手,那畫面想想雲景都有些頭皮發麻。
這些情況都是一眼就能觀察道的,然而讓雲景內心怒火滔天的是,他在岩洞中某個偏僻處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小孩屍體!
全都是十來歲左右,死因是心口被利刃刺穿心臟而死。
成千上萬的小孩屍體堆積,有的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屍體在腐爛,有的明顯沒死多久……
那一雙雙失去色彩的眼睛,似乎還帶著對生命無限的眷戀,更多的則是死前的恐懼和無助。
「他們擄掠小孩而來,居然是刺穿心臟放干血液殺了!」
雲景只覺渾身冰冷,他們怎麼下得去手?內心的怒火險些淹沒了他的理智不顧一切的出手滅殺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了。
死去的已經死去,可還活著的小孩,決不能再遭到他們的毒手了!
強忍心底的衝動,雲景繼續觀察,心頭也在琢磨需要多少人來才能把這裡一舉剿滅,同時還得在確保那些小孩安全的情況下解救他們。
地下岩洞中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那是一個天然的大廳,足有數百米方圓。
那個地方之所以特殊,是因為五個身穿血色袍子的聖使都在那裡,他們無比虔誠的跪在地上圍成一個圈,而在他們五人的中心,是一個直徑兩米不到的池子。
他們中心的池子裡,全都是暗紅色的血液,而血液的來源,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取自那些擄掠來的小孩身上!
那麼大的池子,深兩三米,裝滿血液,得殺多少人?
血池周圍方圓百米的地面有著複雜而詭異的圖案,圖案是血紅色的,在綻放氤氳血光,邪意無比。
而且那血池也不平靜,裡面的血液在涌動翻滾,依稀可見血池內一隻只蟲子在蠕動遊走,讓人頭皮發麻。
「所以,那血池就是所謂的母巢?而那些『正常』死去的蟲子,都將通過特殊方式回到這裡重新孕育?而小孩的血液,就是孕育蟲子的營養液?」
看到那血池的時候雲景心頭閃過這些念頭,然而他卻隱約感覺到,那翻湧的血池,似乎因為周圍詭異的圖案而聯繫著某個遙遠而邪惡的地方……
五個身穿血色袍子的聖使,他們虔誠的跪在血池周圍,嘴裡念念有詞,說的是一些雲景完全聽不懂的話,那些話,不是雲景認知中的任何語言。
他們似乎是在禱告?
嗡~!
突然之間,血池周圍的詭異圖案血光大亮,將整個陰森黑暗的岩洞都映照得血色一片。
與此同時,那血池中的血液翻湧不休升騰而起,血水甚至湧出了池子兩米多高,湧出池子的血水並未朝著四方流淌,而是凌空交織出了一張詭異的面孔。
那張面孔在扭曲,不停的變換,交織出五種不同的形態。
當那張血水凝聚的面孔出現後,嘴裡還發出了雲景完全聽不懂的話語,那聲音邪惡而詭異,聽著讓人很不舒服。
當那張面孔出現的時候,周圍的五個聖徒停止了禱告,身軀在顫抖,不是害怕,而是那種狂熱到極致後的激動。
那張面孔也就出現了十來個呼吸時間而已,似乎把該說的話說完了,然後飛出了五屢血光,分別沒入了周圍五個聖使體內。
得到了血光,五個聖徒似乎舒爽的打擺子,同時他們身上的氣息也越發強大了。
他們似乎是因為通過禱告的方式,聯繫到了遙遠未知處的某位存在,然後得到了賞賜。
或許他們聯繫的並非某一個,而是五個,畢竟那張面孔變換了五種形態。
那五張面孔,所代表的或許是這個組織所謂的聖主?
面孔消失了,重新變成血水跌落在了池子內,同時周圍詭異圖案的血色光芒也弱了下去。
肉眼可見,當一切平靜下來後,池子內的血水少了三分之一左右,以至於裡面的一隻只蟲子都有些擱淺了……
直到這個時候,五個身穿血色長袍的聖使才站了起來,遠離血池,用大離官話進行交流。
「血液總是不夠用,每一次溝通聖主都要消耗這麼多,等下讓人再殺一批小孩,把之前消耗的都補充回來」
「這個倒是簡單,我們這裡目前還有不少小孩,可問題是我們如此大規模的擄掠小孩,已經引起官府注意了,擄掠小孩會變得越來越難,畢竟聖主需要的是純潔的童男童女血液,長相越出眾的血液聖主就越喜歡,可這樣的小孩往往都出自家境好的,他們背後的家人給官府施壓,我們尋覓起來就更難了,再則,這樣的小孩不是野草,抓一個就少一個,等到另外的長大需要時間」
「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大離王朝大得很,人口眾多,去遠處抓就是,無外乎多控制一些靈僕人手,只要有足夠的血液,聖蟲就能源源不斷的培育出來,靈仆要多少有多少!」
「至於官府那邊不足為慮,如今我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階段,我們不找官府麻煩就算好的了,若是官府不識趣,嘿嘿,掀了就是」
「話是這麼說,但我們還不到為所欲為的時候,謹慎些總不會有錯的,我們五人得聖主恩賜,手段已經不懼等閒真意境了,但別忘了,王朝力量何其強大,真意境多的是,還有神話境存在,不是我們目前能招惹的,尤其是如今大離王朝還出了一位逍遙境……」
「你所說的這些問題不大,神話境又如何,快了,待我們再強大一些,到時候直接屠城,獻祭千萬人口,屆時聖主就能以獻祭的生命凝聚分身降臨,神話境不足為慮,自有聖主分身對付,至於新出現的逍遙境,恐怕已經聯繫上其他人行那所謂的使命了吧,分身乏術自顧不暇,哪兒有功夫抽身來管我們這些小打小鬧」
「說的也是,逍遙境自有他們的事情,所謂逍遙,逍遙個屁,站在那樣的高度才知道自己將背負什麼,話說回來,還得感謝大離王朝新出現的那位逍遙境呢,雖然他的出現,讓這世間多了一位生力軍,卻也是因為他,讓其他人抽身前來尋他,從而讓幾位聖主找到機會悄然把聖蟲送出,否則哪兒有我們今日?」
「是啊,若非如此,哪兒有我們今日,快了,很快了,待我們再聯繫聖主幾次,得到恩賜強大起來,就能大規模的獻祭生靈幫聖主凝聚分身降臨,一旦聖主分身降臨,就能飛速吞噬生靈強大起來,屆時『裡應外合』,聖主大軍不是沒有機會衝破防線橫掃世間的,那時我們作為聖主降臨的先驅者,必將得到聖主無上恩賜!」
「想想都好期待啊,到時聖主主宰天下,金錢美人,我們想要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膚淺,金錢美人,哪兒有強大的力量來的迷人」
「不過我們要快,別讓另外幾處搶先幫聖主凝聚分身了,那會顯得我們很無能」
「對,不能讓他們搶先了,我們才是聖主最忠實的使者,只是不知道其他幾個地方做到哪一步了」
「管他們做什麼,我們做好自己的就行了,聖主送出聖蟲分散天下各處,除了聖主,我們自身根本聯繫不到,總之,誰先幫聖主凝聚分身降臨誰就是最大的功臣!」
「好了,我們現在首要的是多抓小孩用他們的鮮血作為祭品聯繫聖主獲得獎勵成長起來,唯有自身強大,才能幫聖主更多」
「對了,聖蟲被人取出殺掉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昨晚就派人去調查了,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吧,之前我們忙著聯繫聖主倒是忽略了這點……,嗯?昨晚派出去的三人,有兩個居然死了,聖蟲重新回到了血池母巢,簡直廢物!」
「這件事情必須要調查清楚加以解決,事關聖主降臨大計不容有失,鮮血聖徒趙剛回來了,問一下他,問完就殺了吧,聖主借給他們力量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丟人……」
五個聖使短暫交流後,就叫人去把趙剛帶來詢問情況了。
鮮血聖徒,是所有借用那位聖主力量之人的統一稱號,他們借用鮮血聖主的力量,可謂擁有『不死之身』,但這種力量是來自於所謂的聖主,並非他們自己的,而作為聖使,掌握的力量和權限都更強大,捏死聖徒跟捏死螞蟻沒什麼區別。
趙剛,是雲景稱為小強的那個鮮血聖徒名字,他被帶到五個聖使面前,事無巨細的闡述昨夜前去調查後遇到的情況……
此時隱沒在雲端之上的雲景卻是思緒萬千,之前幾個聖使對話所透露出來的信息簡直讓他目瞪口呆。
「一件原本簡單的兒童丟失事件,居然牽扯到了如此了不得的事件,而這些東西,本應不被世人所知的!」
他們所謂的聖主到底是什麼東西?不止一位,而且似乎還不在此世,那麼它們在什麼地方?另一個世界?亦或者另一個空間?
處心積慮的把所謂的聖蟲弄來培養使徒,居然是為了分身降臨做準備!
而逍遙境之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傳說,因為他們踏足那個層次後,將背負著那個層次應有的責任,所以才行蹤絕跡『逍遙』世外,他們沒時間在世人面前顯聖啊,分身乏術脫不開身……
如今看來,那些逍遙境的大佬們,分明就是在某個地方守護人族抵禦外敵,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很可能就是下面那些人口中的聖主了,所謂的聖主,恐怕其強大程度和逍遙境差不多,唯有逍遙境才能對付,其他人連了解那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問題是現在似乎出了紕漏,逍遙境們嚴防死守的防線出了漏洞,這才有了下面那些擁有詭異本事的傢伙。
難怪世間逍遙絕跡,他們明顯全力以赴都稍不注意被鑽了空子,哪兒還有工夫人前顯聖管那些家國天下的小事兒?
「居然是劉能劉夫子踏足逍遙境才出現了這樣的紕漏,他踏足逍遙境後,『前線』的逍遙境們感覺到了,就來找他,因為有人離開,所以被鑽了空子……」
心念閃爍,雲景也是惆悵無比,一飲一啄,因果關係,這種事情找誰說理去?
明明劉能踏足逍遙境是為人族添了一員生力軍,但也因為他,『前線』抽人來尋他從而出現疏漏!
那麼所謂的聖主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總之不是人類,人類沒有那樣邪惡詭異的手段,人族是練武的,五大境界,目前為止,據我所知,人類不存在其他修煉體系,那麼問題來了,人類除了『聖主』這種敵人外,還有沒有其他族群敵人?恐怕是有的吧,但也要逍遙境才會了解到這些東西了」
想到這些,雲景也是無語,這算什麼?滿級之後才是真正的開始?否則連了解世間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收回思緒看向下面,雲景目光閃爍,所以下面這些傢伙,就是人奸了唄!
豬狗不如的東西,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問題嚴重了,下面幾十個擁有詭異手段的傢伙,別說我了,就是派出軍隊圍剿都難,尤其是還得保證那些小孩的安全,他們是無辜的,希望貴公公他們那邊給力點吧,叫來的人夠多夠強,否則一個不好要出大事兒,關鍵的是,那些所謂的聖主為了降臨世間,安排的後手不止這一處啊,鬼之前其他的分布何處,若不提前剿滅,一旦所謂的聖主降臨,離生靈塗炭也就不遠了」
面對這種問題雲景也是撓頭不已,他只是一個後天後期的小年輕啊,知道了這些東西壓力很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