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詭 第66章 陰靈
黃昏之時，一道灰色的流光，划過天空，落在陰靈山山腳，一個少年顯出身來，走進了那一個名叫「霧隱」小鎮裡。雖然霧隱鎮規模不大，但背靠陰靈山，鎮前有一條名叫「赤水」的大河，有山有水，又是長漢城去九大古城之一的「青冥城」的必經之路，所以來往人流甚多。
少年正是林晚風。
走入小鎮之中，只見兩邊屋舍檐宇，茶鋪酒樓，一路排了開去。不過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兩旁直接擺攤的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沿街走去， 兩邊小販攤上，各式各樣世俗商品琳琅滿目，其中又以女子喜歡的小飾品最多。緩緩走在街中，一邊感受著世間的喧囂，一邊沉醉在浮世的茶香里。
……
尋了一家客棧，林晚風叫來了店小二，問道：「小二，最近這裡可有什麼怪事發生？」
店小二愣了一下，用布巾擦著手上油漬，道：「客倌，你所說的怪事是指哪方面？」
「就是不同於尋常的地方。」林晚風說道。
店小二道：「這還真有，幾個月之前的一天，本來天氣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突然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哦，那雨是紅色的，還閃著黑色的閃電，刮著狂風，打著巨雷，就像天變了一樣，可把我們嚇壞了。」說到這裡，店小二臉色蒼白，一副心悸的模樣，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其中一道黑電落到了陰靈山上，那日山上還燃起了黑火。只是第二天有人上山去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被燒掉，真是奇了怪。」
血雨、狂風、巨雷、黑電？
林晚風想起了在縱橫頂姻緣古樹之下，所遇到的天地異像，不由一陣失神。
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之後呢？」
「之後倒也就沒有什麼了。」店小二搓了搓手，道：「客倌，還有其它事嗎？」
林晚風搖了搖頭，對著店小二一笑，道：「沒有了，打擾你了。」「哪裡。」店小二退了下去。
林晚風沉思了片刻，尋了一處客房，打了一夜的坐。
第二日，天色方明，他就踏上了去陰靈山的路，在晨霧裡穿過林海石徑，來到山前。
「陰靈山！」
山麓石壁上，這三個大字剛勁而凝重，分明出自人世間名家手筆，三字喧染上了漆墨，「陰」字土黃色，「靈」字大紅色，「山」字是墨綠色。
踏上山路，呼吸著清晨濕潤的空氣，整個身心都很舒暢，實在難以想像，幾個月之前，這裡曾下了血雨，被黑色雷電所劈過。
陰靈山山勢峻峭，林木秀美，怪石奇多，是人世間休身養性的靈山之一。
拾階而上，石徑兩邊碑石布列，碑上刻滿揮灑的文字：
「尋幽攬勝。」「雲池柏海。」「秀峰。」「人行古剎外，客在雲煙間。」「集天地清氣，得道法自然。」
……
幽幽古徑邊，一張張碑文，或如龍蛇飛走，或如行雲流水，或如鸞翔鳳舞，不一相同。
林晚風目瞻碑文，緩緩行走在碑林間，興味盎然，渾然忘了來山上目的。
看見那些碑文，林晚風若有所悟，雙手自然而自的比劃著，手指間青光隨著的手勢而留下了一道道青色的殘影。
在某一刻的時候，手勢緩緩停住，他凝目而望，只見雙間之間出現了一個青色的圓。這一個圓是正圓，沒有一點橢，它是一種意境，也是該意境的圓滿，它叫圓，它也叫元，它還叫玄，即是一圓，一元，一玄。
許久不見增長的修為，在這時觀看了碑文之後，終於將神始一重境演化至巔峰大圓滿，只再需要一個契機，便能突破。
一場大霧，突然從山上噴涌而來，灰濛濛的霧，掩去了山巒、寺宇、石徑、碑林……湧向下了山下，湧向了山腳的霧隱小鎮。
林晚風站在迷霧之中，面色平靜，雙眉低垂，踩著石徑，一步一步行向山頂。
站在寺宇之前，他眉心處的印記閃動，看見迷霧之中有一個掃地的僧人，拿在一把長掃帚，茫然地在寺前空地上走動。林晚風眉頭微皺，走到僧人身前，深深地注視著。
一道灰光，在僧人眼中一閃而過。
「傀——」
僧人仰天長嘯，發出古怪的詭異呼聲。
林晚風什麼也沒有做，就那麼看著那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僧人，又看著一道道身影在那名僧人的呼聲出現在視野中，然後將他團團圍住。
這些身影，大多都是陰靈山的僧人，只有少部分是留宿山上的香客。
「嚎！嚎嚎！」
寺廟之後，突然傳出陰冷的嘯聲。
林晚風只見周圍人影還本渙散而茫然的目光，突然一亮，然後他們的目光變得毫無感情，一道道全是攝人的冰冷。
接著，他們撲了上來。
林晚風右手幻動，凝結出一種手印，一圈青色的光芒以他為中心，推向了四面。
灰色的迷霧被推開，露出一片空地。那些僧人和香客橫七豎八的倒地在面，雖然他們仍掙扎著想站起，但都未能如意。
林晚風默默地看了一眼空地上的身影，然後走向寺里。
「嚎嚎嚎嚎嚎嚎！」寺廟之後的嘯聲多了幾分驚怒。嘯聲里，一道黃色的身影從寺中大殿裡飛射而出，直擊林晚風，人影未到，而勁風已至，拳風壓迫得林晚風臉上的肉微微凹陷。
「人武強者。」林晚風心中一動。
尋微見細中，他伸出右手，不慌不忙在那道身影上點了五指。每一指點出的時候，都會在他手指所點之處，泛出一道小小的白色光圈，五指之後，襲來的身影如受重擊，身不由己地砸進了尋廟裡，然後就是一串的物品撞擊聲、破裂聲、掉落聲。
「嚎——」
廟宇後的聲音尖銳了起來，聲音綿長，刺人耳膜。
嚎聲中，忽有微微地，破空聲音。
林晚風猛然抬頭，看著三根灰色的長矛，呈品字型破空投射而來。一道青色的圓光，出現在林晚風的背後，放射出一道道青光的光線，他靜靜站著，看著那三根長矛就那麼突然破裂，粉碎消散。
林晚風微微沉思，頓時明白剛才的三根長矛乃是對方聲音所化，是一種名叫「凝音成形」的神通。
林晚風站在廟前，他背後的圓光依舊放射著道道青光。青光之前，他像是一尊神，神情漠然，但雙目中卻放射著理性的光芒。
這片刻的時間，廟後的聲音已然沉寂了下去，那個被砸進殿中的武僧也沒有了動靜。
周圍被震盪開的灰霧，又涌了過來，掩住了空地上的僧人和香客，也掩住了石階以及石階之後的寺廟。
灰霧遮掩，一片幽森，灰霧涌盪間，偶爾會露出寺廟的一角，隱隱有些崢嶸。
林晚風望著寺廟背後的方向，身形一動，就那麼從寺廟上方跳過，落在後院。
勁氣四放，將四周的灰色迷霧又推開了一些。
眉心處印記閃著微微光芒，他看到後院聳立著一座座埋葬陰靈山歷代高僧的石徹浮屠。只是不知何故，這些浮屠面上，一道道裂痕遍布，裂痕邊緣被鮮血浸染，一眼看去，顯得極是猙獰可怖。
整個陰靈山上的灰色迷霧，便是從這些裂痕之中噴涌而出的。
驀然，後院震動了一下。
他看向了浮屠群之後，那一道山壁之下的那一道石門。石門面上，交叉貼著兩道黃色的靈符。
此刻，靈符上面最後一點靈力潰散，兩張靈符突然被撕裂，飄落在地。緊接著，那一道緊閉的石門，「轟」然一聲自山體上飛脫，帶著震人心魄的兇猛聲勢，砸了過來。
林晚風手中突兀地多了一把青色靈劍，揮劍便斬在石門上。
石分自中間而斷，拋向兩邊，一路披風破霧，砸壞了幾個浮屠。
林晚風取出一顆似小鼓的東西，拋入了石門後的山洞裡，只見洞中黑光閃爍，片刻就消停了下去。
林晚風身罩圓光，橫劍而立，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個已經沒有石門的幽深而黑暗的山洞。
只是等了許久，山洞之中都沒有動靜，連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傳出。
安靜中，死寂里，只有少年越來越凝重的呼吸，以及越來越沉重的心跳聲，一下接一下的驚悸響著。
晨風輕拂，拂在後頸，一片沁涼。
一根長長的青絲，隨風飄過他的肩頭，在他身前飄揚著。
林晚風心中一緊，猛然轉身，手中靈劍順勢揮劍而去，卻一劍斬了個空。凝眸而望，只見前方有一道身影，長衣死白，黑色絲髮在霧中詭舞，長發之後，一張慘白的臉沒有一點表情。最令他注意的是白臉上那一雙眸子，帶著不屬於人世間的情緒，莫名地看著他。
林晚風忽受驚嚇。
特別是想到這一個仿佛幽魂一樣的東西，悄無聲息地飄到他身後，這麼一直注視著他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