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寒 第3章 少女

    當杜秋推開房門的時候，杜清已經在朦朦朧朧中睡著了，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手裡緊緊攥著先前杜秋放在床頭柜上的信紙，眼角還有一行未乾的淚痕。

    杜秋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女孩。女孩此時正皺眉頭，好像在著做什麼可怕的夢，杜秋悄悄地嘆息了一聲。

    杜清今年十六歲，是杜秋的養父養母所生，也就是說當她父母去世的時候，她才九歲。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都已經步入學堂，漸漸離開父母的臂膀，開始學習、接觸這個世界。可是由於她身體的原因以及父母死去的打擊，身體和心靈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所以她就一直待在家裡，不曾去上學。平時都是杜秋上學，她在家裡自己看書，等到杜秋放學後再用學到的知識給她講解，直到三年前因為她的大病，杜秋選擇輟學打工後才停下學習教材。不過杜清並未停止學習，相反她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平日裡杜秋經常帶她去圖書館借書，幾年下來，鎮上圖書館幾萬冊藏書已經被她借閱大半。除了圖書館，有時候杜秋還會帶她去小集市里逛逛，見到一本有趣的古書或者十分新奇的書刊後就會買下來帶回家翻閱，若是買不起那杜清就會作罷，但是杜秋則不然，他會偷偷多去做一些兼職努力攢錢直到存夠後把那本書買回來。所以他們二人除了日常開銷以及杜清的醫藥費外，其他的收入幾乎都用來購買各種書籍了。

    「這杜秋，對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愛惜，可對妹妹倒挺好的。」

    在杜秋生命中，自養父母死去後，就只剩下杜清一個親人了，可以說她是杜秋生命中唯一的光，也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所以女孩對於那個少年來說，比生命，還重要。

    杜秋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撥順女孩額前被汗浸濕的亂發，本以為足夠小心，卻還是驚動了女孩。

    女孩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悠悠地醒了過來。

    杜清一睜開眼，便看到坐在床前少年的溫柔目光，頓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

    儘管之前建立起無比堅固的心裡堡壘，以為自己可以足夠堅強，但是當這個自己唯一能敞開心扉面對的少年也是自己唯一會為之情緒失控的少年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時，這些巨大堅固的堡壘便再也無用武之地，頃刻間崩塌湮滅。

    女孩掙扎地坐了起來，緊緊地抱住眼前的少年，將自己的脆弱委屈又哽咽地哭訴著。

    「我……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為什麼要寫這麼嚇人的東西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嗚……」

    杜秋看著懷中的少女，心裡突然湧上一種複雜的情感，也不知道是因為那些記憶，還是因為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他伸手輕輕摸著女孩的頭髮，嘴裡卻說道——

    「杜秋已經死了。」

    聞言，在懷中哭泣的少女的身子猛的一僵。

    的確，杜秋沒想過隱瞞，他只是借用這個身體生活，幫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完成他願望，並沒有想過去扮演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他認為這樣不僅會活得很累，而且對於其他人來說更是一種欺騙，沒錯，他不會騙人，不，應該說是還沒學會怎麼騙人……

    「杜秋在剛才已經死去了，我只是借用他的身體重生而已。我不是杜秋，但我想借他的身份生活，並且我已經吸收了他所有的記憶，所以，也可以說我就是杜秋。」

    杜清慢慢從杜秋懷中爬起，靠著枕頭坐了起來，用手迅速擦乾淚水，抬頭看向杜秋。

    「嗯，我知道了，秋是不會騙我的。」

    杜清平靜的看著杜秋的眼睛，那一雙因為哭過而依舊通紅濕潤的眸子裡閃爍的卻是本不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睿智與冷靜。

    「發生了什麼，能和我說說嗎？」到底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當她語氣略帶緊張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杜秋還是聽出了些許顫抖，並且她的雙手無意識地攥著被子，指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杜秋也生了病，只是沒和你說罷了，就在剛才，他病發身亡了……」杜秋簡單地向女孩解釋了一下。

    女孩聽後，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整個人顫抖著，儘管已經在強忍但還是有些不聽話的淚珠滴落在她手中的信紙上……

    良久，杜清才重新抬起頭，梨花帶雨的樣子更加惹人憐惜。

    「對不起，我忍不住……」

    「沒事，其實你可以把我當成杜秋的。」

    杜清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秋就是秋，你就是你。能和我講一講你的故事嗎？」

    「我……我來自仙界，嗯……另一個世界，後來死了，就來到了這裡，在杜秋身體裡重生了。」杜秋想了一下，隨後說道。

    「仙界？你是仙人嗎？」杜清好奇地問道。

    「嗯。」杜秋點頭，：「我掌管人世之冬，他們都叫我寒仙尊。」

    「那你一定很厲害吧，像你這麼厲害，為什麼還會死呢？」

    杜清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果然，杜秋的眼眸緩緩地垂了下去，杜清知道自己肯定戳到他的痛處了。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杜秋笑了笑：「這些事情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說給你聽。現在我先幫你把病治好吧。」

    「我的病……」杜清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能治我的病？」

    見杜秋點頭後，杜清驚喜非常，要知道這可是杜秋一直以來的願望，為了她杜秋幾乎跪遍了小城裡所有的醫師，受盡了冷嘲熱諷，並且為了賺取醫療費，杜秋不管什麼髒活累活，只要有錢賺一律都干，若非杜清以死相挾，不讓他干傷天害理之事，否則誰知道他會為了杜清做出什麼來。如今自己的病能治好，這不單單是自己的事，更是關乎杜秋的心愿啊！其實連杜清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如相信杜秋般信任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了……

    「怎麼治？」杜清焦急地問道。

    「其實你只是冰靈入侵而已，待會我會運功把那冰靈滅殺，屆時你的身體自會好轉。」

    杜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該怎麼做？」

    「把你的小腹露出來就行了，我需要通過那兒進入你的體內。」

    杜清聞言小臉不由得一紅，但看到杜秋那清澈的眸子後，終於還是緩緩地將被子掀起，略微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光滑平坦的小腹來，同時把眼睛緊緊地閉了上，修長的睫毛因為緊張而顫動著。

    燈光下的少女呈現著一種幾乎會令所有男人都血脈噴張的姿態，露出的肌膚如同牛奶般光滑白嫩，同時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少女的香氣不斷地鑽入杜秋的鼻尖之中，然而杜秋依然神色如常，目光清澈如水。

    只見杜秋緩緩地伸出手來，覆在了少女的小腹之上，在肌膚接觸的那一剎那，杜秋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少女身子猛地輕顫了一下。杜秋並未在意，閉上雙眼，將神識探入了少女的經脈之中。

    杜清此刻依舊緊閉雙眼，雙頰通紅，一股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占據了心頭。

    為什麼……我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這種感覺……難道……不行！他是秋啊！……不……他已經不是秋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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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秋順著杜清的經脈穿行著，很快前方就出現了一個光點，那光點一見杜秋便立馬開始逃竄，杜秋怎麼可能會讓它逃走，頓時速度暴漲，手中化出長劍就要劈上去。就在這時，杜秋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少女的聲音，聲音之中充滿了急切與哀求——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冰靈入體害人，已是大惡，豈能饒你！」

    「上仙，且聽我一言！聽我一言吶！」

    杜秋手中長劍一頓，而那光點也不再逃跑。杜秋一看，原來那光點竟然是一個少女的模樣。

    光點連忙跪叩在杜秋身前，頭也不敢抬地哭道：「上仙饒命啊……我……我是精靈……不是冰靈吶……」

    「精靈？雪精靈？」杜秋問道：「雪精靈為何要入人體內害人？」

    「上仙冤枉啊，我，我沒有想要傷人，只是實在是無處可去了……我現在十分虛弱，若是出去，瞬間就會消散在天地之間，可是我還不想死……我和家人走散了，一路上一直被冰靈欺負，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才躲進這裡的……我想回家，我想母親大人了……」雪精靈說的越來越小聲，到最後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好了，儘管情有可原，但是你為了自己就能傷害別人嗎！那個女孩的痛苦可一點都不比你少啊！」

    「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人，我已經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寒氣不外散可是……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嘛……」雪精靈委屈地說道。

    這一點杜秋倒是認同，雪精靈的寒氣比冰靈要精純的多，若是放在尋常，瞬息之間就能令一個普通人血脈凍結而死，但是杜清卻活過了三年，說明那雪精靈真的把自己的寒氣收斂，只是仍然有時會逸散出些許，就導致了杜清的病發。

    杜秋想了想，手指一彈，一縷仙氣便射向了雪精靈。雪精靈還以為杜秋對自己出手了，嚇得緊緊閉上了雙眼，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這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這是她發現，自己的周圍竟然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白霧，而這白霧正不斷被自己的身體所吸收，隨著吸收的霧氣越來越多，自己的身體也越發的凝實。

    「這是？這是仙氣？！！哇！！！！」雪精靈大叫起來：「仙氣！！仙氣哎！！！哇！仙氣！母親大人都沒有的仙氣，我我我……」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杜秋，因為激動顯得有些結巴：「上……上仙，這……這……這仙氣，那個仙氣……真的是給我的嗎？」

    杜秋點點頭：「這樣總可以控制了吧。」

    見杜秋允首，雪精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的心情：「哇！！仙氣哇！！哇！仙氣——嘿嘿嘿……嘻嘻……」一邊大叫一邊轉圈，好奇地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

    不一會，杜秋提供的仙氣就完全被雪精靈吸收完畢。雪精靈看著自己幾乎化為實質的身軀，喜悅之色難以言表。

    「我已經化形成功了哎！這就是人身嗎，哇啊啊啊啊！！他們一般三百歲才能化形，而我才一百八十歲，我真是天才！！！」

    一般的雪精靈都是三百歲才成年，能夠化為人形，而這個雪精靈只有一百八十歲，那豈不是說……她的年齡相當於只有人類的十歲左右？

    然而杜秋的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雪精靈一族十分稀少，是只有最純淨寒冷的地方才會誕生的天地之靈，按理說幼年的雪精靈是會被嚴格保護起來的，不會讓他們離開誕生地寸步，更不存在走散之說，而眼前的雪精靈卻真的是雪精靈，而且是血脈特別純淨的二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只能躲入一個少女體內才能勉強苟活呢？

    杜秋看著眼前雪精靈的高興樣，暫時把心中的疑問壓了下去。

    「我們出去吧。」杜秋淡淡開口道。

    「好！……啊？出去？去哪……」雪精靈先是下意識應了一聲，後來才反應過來，小脖子縮了縮，顯然是對外面的世界有一種強烈的懼意。

    「上仙……能不能不出去啊？我怕……」雪精靈小心翼翼地問道。

    杜秋看見她這個姿態，莫名地突然心一軟。

    「這樣吧，你先跟著我。等到你什麼時候想走了，或者找到你母親了，你再離開吧。」

    「真的？」雪精靈驚喜道：「上仙大人會保護我嗎？嘻嘻……上仙大人保護我。」

    杜秋輕笑一聲，徑直便往回飛去，準備離開杜清體內。

    「對了，上仙大人，我叫二涼，是母親大人的第二個孩子，上仙大人叫我二二或者涼涼都可以！」二涼也緊跟著杜秋飛去，同時衝著杜秋的背影喊道。

    「仙氣……嘿嘿嘿……我竟然能有仙氣……」

    一路上杜秋滿耳朵都是二涼不停的傻笑，不知不覺間，杜秋的唇邊也緩緩掀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