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臣子,若是被皇帝厭棄,就等於宣告了他的政治生涯從此沒有了光明。一般的情況下,大家族都會選擇把這個子弟放逐,遠離京城,離開皇帝的視線,以免整個家族被遷怒。
「母親,您看這事……」毅川侯從宮中回來,直接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的臉色在燈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她看了看自己這個被自己記載了所有希望的兒子。「這個消息屬實嗎?」
毅川侯點了點頭,「是在陛下養心殿伺候的王公公說的,老二這次怕是……後面究竟怎麼樣,怕是還不好說。王公公說陛下把自己最心愛的那套茶盞都摔了。」
老夫人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帕子,「不能讓老二自己一人,連累了整個毅川侯府!」
毅川侯悄悄的鬆了口氣,「那此刻我們怎麼辦?」
「你先回去吧,明日不要出門。」老婦人擺了擺手,面容顯出幾分疲倦。
毅川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快步回了大房的院子。
第二日,就在阮靜馨拿到了東方旭的回信之後,老夫人身邊的吳嬤嬤便親自來請蕭氏去一趟榮暉院。
蕭氏皺緊了眉頭,阮靜馨沒有說什麼,只是跟著一起。吳嬤嬤看到了阮靜馨後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老夫人看到了阮靜馨後有些不悅,「你來做什麼?」
阮靜馨規矩的行禮,抬起頭來顯出紅紅的眼眶,「祖母,我害怕……」
老夫人對這個孫女還是有些喜歡的,可是她終究是二房的人。她嘆了口氣。「你去一邊站著,我有話和你母親說。」
阮靜馨乖巧的站到了一遍,蕭氏行了之後也沒有坐下,就這麼低頭站在廳中間。
老夫人先是重重的嘆了口氣,才開口道,「蕭氏,老二的情況你也知道了,你有什麼打算?」
「二爺不會有事的。」蕭氏的聲音淡淡的,但是透著堅定。
「蕭氏……我不能拿整個毅川侯府做賭注。」老夫人的聲音低沉,語氣里有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蕭氏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全是憤恨和悲傷,「老夫人,這麼多年了,我是真的不明白,二爺他究竟怎麼不召您待見了?要說是因為我的緣故,可我沒有嫁過來前呢?您也是對他分毫也不上心,若不是老侯爺疼愛,二爺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出息……」
「蕭氏!」老夫人聲音尖利的打斷了蕭氏的話,「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哼,我自己的兒子,就算是有疏忽,也還是我兒子!你這麼說話,眼中還有沒有長幼尊卑,有沒有我這個做婆婆的!」
蕭氏的眼淚奪眶而出,不是為她自己,而是心疼丈夫。就在他前途未卜,生死難料的時候,第一個放棄他的竟然是自己的母親。何其的悲哀和可笑!
「老夫人究竟想要說什麼,就直說吧。」蕭氏想起自己女兒說的話,把心中的怒與哀強壓下去,「二爺不在這裡,一切由老夫人做主就是。」
「其實,這件事情,未必不是好事。」老夫人慢慢的開口,「老二這件事情,若是鬧大了,牽連了府中,誰都討不了好處去。如今我走這一步也是為了你們著想。」
蕭氏諷刺的笑了笑,「老夫人慈悲。」
老夫人不在乎蕭氏的態度,繼續道,「若是真的老二因此獲了罪。有侯府在,你們一家也不會被人看輕了去。」
說白了就是棄車保帥,說的那麼好聽做什麼!阮靜馨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她雖然也生氣老夫人的態度,可是卻還隱隱有些期盼。只是分了家的人,若是獲了罪,怕是毅川侯府依舊也脫不了關係。何況是在這個檔口分的家。再者,若是分家,哪裡有隻分出去二房的道理?這不是明擺著把二房當了棄子?就不怕其他人看輕了侯府?
想到這裡,阮靜馨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身後的丁嬤嬤。丁嬤嬤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等待。
「老夫人打算把我們二房分出去?還是把我們逐出宗族?」蕭氏的言語犀利,對老夫人沒有了半分的好感。
老夫人被頂撞,也是有火氣,怒道,「我還沒有打算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我這是為你們好!」
阮靜馨趕緊上前一步,阻止蕭氏太過衝動,低聲道,「娘,讓祖母說完,我相信祖母。」
老夫人看向這個在二房中唯獨讓她有幾分憐愛的孫女,心中也是有些觸動。可是這麼多年的心結,哪裡是這麼輕易可以解開的?她儘量語氣平淡的開口,「老侯爺以前一直有一個心結,就是他的兄弟一生孤單,連一個繼承香火的人都沒有……二太爺年輕早逝,雖然沒有留下什麼財產,倒是之前的府邸還在。」
過繼!阮靜馨的眼睛一亮!這可是真正和毅川侯府脫離了關係了。從此她們就是另一枝的人了!這樣的好事,她都不曾想過!這老夫人可算是歪打正著的合了阮靜馨的心意了。
蕭氏沒有想到這麼多,還在據理力爭。阮靜馨見老夫人的態度堅決,便也不說話,讓母親對老夫人、對侯府徹底的絕望。希望以後侯府真的出了事情之後,母親不要感情用事。
對於阮靜馨來說,毅川侯府就是一個泥潭,越早脫離越好。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二皇子出頭,連帶著大房的一家人也不會輕易放過。這次真的算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了。
只不過,這過繼的事情是老夫人自己一個人說的就可以算的嗎?二老太爺雖然是年輕早逝,那是因為他早年執意參軍,一走就是多年,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是四品的將軍。後來因為救了御駕親征的皇帝,而有了一個御賜的伯位。只不過他沒有來得及受封,也沒有來得及娶妻生子就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幸好,當年二老太爺做了將軍之後,自己置了宅院。只是這已經過去了有二十多年,不知道那宅子還能不能住人。即便是不能住人,這在東四街的宅院還是很值些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