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紀事 第五百九十一章,好孩子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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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次不愉快的會談,戰勝國在自己地盤上,而且知道自己在地盤上,歷朝歷代交手時所留下的大多時候是羸弱結論,這一次完全不見。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戰敗諸國想的簡單,他們的個性也相對簡單是一個原因。送錢,贖回,本以為這就行了。卻沒有想到皇帝獅子大張口,接待官員也跟著強硬。

    這大捷雖說跨度為幾年,但從梁山王打著復仇口號開始,到結束只算一次總的大捷。一次大捷就想讓舉國臣服,他們有想不通的緣由。

    目送阮正使帶人離開,達羅的正使低嘯:「把馬副使殺了,你們說怎樣!」

    在歷史上,有很多國家不強,但交談的使臣厲害,就能保住在強國面前的體面。也有國家本強,使臣稀鬆,在小國面前也能失顏面。

    在中原,這些人叫能臣或英雄。在邊城之外,會被稱為草原上的雄鷹或最好的駿馬。

    別的正使就都聽懂,蘇祿國的正使也暴躁滿面:「老虎忍著,是為了更好的咬走牛羊。該是我們咬走一頭牛羊的時候了。」

    高南正使窩兒貼也有這個意思,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慫恿下,他叫來隨行的使臣道:「只有中原人才最了解中原人,我們白花了珠寶,哪怕找不到姓林的,也要在這京城裡放一把人心上的邪火。」

    隨行使臣紛紛道:「把我們憋悶壞了,您說怎麼放火,我們就怎麼放火。」

    「大天教本來是京里禁止的,但前幾天我們去看到,去拜的人很多。阿赤將軍生前傳回來的消息說,真的大天教讓這假的大天教給擠走,但假的教徒像草原上的草,不是一把火能除根。我們現在假設,真的林教主死了,但那天刑場上沒有他的人頭不是嗎?」窩兒貼陰森森看向他的副使,副使用力點點頭。

    黃躍、常棋和姦細們受刑的那天,窩兒貼帶人把所有的人頭都抱起來看過面容,也有藉機尋找林允文的意思。

    不然,中原人的髮髻和異邦人的頭髮不一樣,站著用眼睛往地上看看就能分辨出來。

    「如果真的死了,我們也要讓假教徒跳出來在京里大亂。阿赤是個能幹的將軍,他送回來有真教主的兩件法器。借著這法器,真教主不在的地方,我們也能指揮一些教徒。把這法器往假大天教里一送,偽裝成真教主是假教主殺害,假教徒中總會有人騷亂吧。雖然我不太確定。」窩兒貼想到處處被動,阿赤又死在眼前,說著話不由黯然。

    但眼前不是他隨意傷心的時候,達羅正使捻捻焦黃的小鬍鬚,問道:「如果他沒有死呢?」

    「那就把他逼出來!」窩兒貼鐵青著臉:「我們的兄弟死了,憑什麼他跟田鼠似的鑽到洞裡就不出來。」

    「先逼他吧,眼下局勢對我們不利。這幫子中原人不是一嚇就害怕,他們反過來還要拿話嚇我們。你是來贖回國王的腦袋,贖回你們的人,我們也一樣。珠寶也給了他們,他們現在不放我們走,我們沒辦法硬拼。」

    達羅正使說到這裡,就開始大罵滿尼加的正使:「都是你說的,中原人大多沒膽子,你說將軍厲害,皇帝不一定厲害。我們現在深入到京城,遇上難啃的骨頭,要是人也帶不走,珠寶也要不回來,你陪我們!」

    滿尼加正使怒容滿面,也回罵他:「本來咱們可以邊城會談,是你說梁山王不可靠,梁山王就在他們的邊城外紮營,我們到京城裡看看。」

    窩兒貼頭疼地道:「這話是我說的,梁山王是不可靠,他只想打仗,打得我們血流成河,好在他們國里當英雄。我們的三王子攜帶珠寶往這京城裡來,本想找機會說服這裡的官員們,讓他們進言皇帝,命梁山王退兵。結果一來就沒有回去過……」

    他陡然停住語聲,把眼睛鼓了起來。

    另外的正使們正在奇怪,見到窩兒貼惡狠狠問自己的副使:「這位馬副使,是不是叫馬浦?」

    達羅正使心想這算怎麼一回事情?談到今天你還不知道接待官員的名字?

    正要嘲笑他,高南副使抽刀跳起來,雪亮的刀閃動殺氣,打炸雷似的吼道:「就是他殺了三王子!」往外就跑。

    「原來是他!」窩兒貼也帶著渾身冰冷模樣,但還不能就此呆住,還得叫人把副使攔回來。

    副使是三王子的心腹,願意對窩兒貼衷心,就是想跟到京城裡來,打算尋找三王子的骸骨。

    讓看得太緊,他沒法子私自行動還沒有找到。

    讓窩兒貼提醒,副使想起來,這就暴怒,但不能出門,只氣得原地大喘粗氣,活似隨時可以自己點火把自己燒著。

    另外的正使們沒看懂,問道:「馬副使是個文官,怎麼能殺了武藝在身的三王子?」

    「不是都說馬副使丟過官嗎?他丟官的那一年,恰好是三王子混進中原。而說他丟官的原因,是家裡發現死了奸細,就是我們的人。是哪一國,探子沒有查到。但後來我國君認定三王子不在世上,把中原的大事一一的查過,和異邦人有關的新聞,就只有馬副使。」

    窩兒貼恨的臉扭曲著:「一開始見到馬浦的名字,我還以為認得的中原人。等見到他,看看不認得,我沒有多想。萬萬沒有想到,原來是他……」

    「這不對吧,他拿住三王子,應該有功,怎麼會罷官?」達羅正使狐疑。

    窩兒貼怒道:「這裡的人比最狡猾的狐狸都要狡猾,難道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嗎?他們的官員,有的當官刮夠錢,就棄骸骨回家養鳥對著小小的花園子。馬浦要是罪官,接待我們的官員里不會有他。這是怕了我們的探子,怕給他一暗箭,這是又一個計策吧?」

    達羅正使嘀咕:「我只聽說過中原人都沒力氣。」眉頭一擰,問道:「那現在你要怎麼行事?」

    「哪怕派出我最好的勇士,也要殺了他!」窩兒貼死死瞪著另外的人,生怕他們不同意的神色。

    「好。」

    「好。」

    「好。但先用漢人來殺,先確定你們花了不少錢的大天教主還在不在。」

    窩兒貼冷冷淡淡:「包在我身上,只要他還活著,我保證他不敢再藏著。」

    ……

    魏行風風火火到林允文房裡,林允文嚇一跳。看他要搶東西似的,就把手中的銅錢收起來。

    「你怎麼了,跟個孩子似的。」林允文叫著。

    「你知道今天出了什麼事嗎?」魏行神色古怪。

    「我沒出去,我怎麼能知道。」林允文擔心上來,魏行不少回表示過,要他能離開最好離開。

    魏行深吸一口氣:「那我告訴你,使臣們這兩天沒那麼強硬,昨天提出要看看京里的寺廟。阮大人回過皇上,允許他們看。安排的四家寺廟看過,他們又要看道觀。主動提出……」

    在這裡停下來,現出幸災樂禍。

    林允文眼前一黑:「你別說他們去的是……」

    「正是大天教!」他難過,魏行忽然生出幸災樂禍。進門前擔心林允文在自己家裡讓發現的心思,轉到他回來路上的疑惑上面。一字一句地問道:「他們是想逼你出來吧?這幾天滿京里亂逛吹口哨,是在找你?」

    林允文眸中閃動狠毒的光芒,跳了起來威脅道:「你少看笑話!還是那句話,我要是讓抓走,我就把你供出來。你敢暗中對我下手,我的教眾們會投密信,把你供出來。」

    「那你趕快走吧,無聲無息的離開這裡!離開我這裡,隨便在什麼地方和使臣們會合!不是我不留你,在使臣們到京里以後,京都護衛盤查上都嚴緊的很。夜巡的孩子們,我說他們過年難道還出來折騰?結果分攤兒的夜巡,家裡大人以前不跟著,就過年這幾天跟的鐵緊,比只幾個孩子們還要眼尖。不是我不留你,我到今天不容易,席丞相總會告老,皇上也見過我幾回…。我有我的難處。」魏行就差拜他幾拜。

    林允文罵道:「膽小鬼!你這就乾淨了嗎!你在外官的任上,冤案錯案陷害同僚,才有政績卓異升到京里。你在馬浦面前挑唆,讓他認為太后想專權,忠毅侯將抓住機會權傾朝野,馬浦因此罷了官,為你騰出一條路直到席老丞相面前,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還難處。」

    「現在不是你說我的時候,現在是使臣們公開尋找你,你趕快想個法子吧!」魏行忿然:「你倒還有心情說我。」

    林允文身子微晃,有些想在房中打轉,又怕魏行再次瞧不起他,勉強忍住。這消息讓他也有失神,喃喃道:「叛國的罪名也就罷了,我頭上的罪名還少嗎?但是叛國,我會失去一些教眾。他們有錢,他們不願意當官,只願意太平世道里當個富貴閒人。」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收異邦人的珠寶?」魏行諷刺。

    林允文乾瞪眼睛,當時情形,他在袁家小鎮上遇到,事後對他大加拉攏,他見錢眼開,心想有錢不拿白不拿,皇帝對不起自己,袁二爺攆自己出京,凡是讓他們不痛快的事情,林允文都情願。

    但老天對立似的,事後發展的教眾中間,和以前的教眾到處尋找他,有一些富貴出身,喜歡他的教義,卻又擁戴皇帝。

    這種沉默的人占國家群體中的大多數,他們平時不愛理會政事,但不表示他們不愛國。

    林允文自己也要想一想,真的他叛國,他還能去哪裡?他是中原人,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過得最好。

    最早接觸的異邦人舍布對他不滿,就是林允文意思明確。要和皇帝不對,去吧去吧。讓他出面,推推又托托。

    直到今天林允文還在恨死了的舍布,他們一同去袁訓書房裡偷軍事計策,害的林允文暴露他重回京中。在事先舍布說的時候,林允文也是猶豫的。

    在心裡反覆掂量叛國罪的輕重,林允文眉頭更結。他在收過舍布的錢,按舍布說的收買一批內奸時,就感受到。有的人恨天怨地罵官府,但真的讓他當奸細,他能把列祖列宗都抬出來當擋箭牌,他其實不肯答應。

    長嘆一聲,林允文對魏行愁眉苦臉:「我不會在你這裡躲一輩子,但大張旗鼓的找我,不用你說,我也呆不住了。」

    魏行沉著臉:「不但你呆不住,而且你不趕快去見他們,也許他們會再拿出一批珠寶,提出贖回你的人。」

    林允文失聲:「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們是個屍首也要贖回的人,何況你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再找不到你,想要弄清楚你的動向,提出贖回你試探一下也好。他們此時正需要你的神算不是嗎?發狠找你也應當。」魏行沒好氣。

    林允文倒退幾步,坐回椅子上,雙手捂著臉呻吟:「是啊,得想個法子,你放心,我不會牽連你。」

    魏行冷冷道:「你連累我,下回再進京,可就一個故人也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林允文低聲不住說著,在他最憂愁的時候,他居然把銅錢給忘記。

    房中,他彎腰向前,手蓋在臉上。魏行凝視著他,等他消息。外面,一陣口哨聲再次出來,中間夾著大笑聲:「京里的街道就是痛快,比我們草原上牛羊踩出來的路整齊。」

    魏行心想這不是廢話嗎?這街道是修整出來的……啊地一聲,腿一軟往地上一坐,嗓音都哆嗦:「他們找到你在我家?」

    「沒有,別說話。」林允文從口哨出來,就支耳朵聽著。

    口哨聲結束,他長長出一口氣,神色不但緩解,而且重恢復冷漠似的鎮定。

    把魏行從地上拉起來,推他到門外:「我要想想,不到吃飯時候別叫我。」

    「哎,」魏行只這一聲,就見房門關上,試著推一把,裡面上了門閂。

    沒有辦法,魏行對門縫裡道:「抓緊想轍,這事兒不能再等。」轉身往自己房裡走去。

    拐過轉角,魏行身子一僵,他的老家人有一個站在那裡給梅花掃雪,看樣子打算給他沏雪水茶。

    不知道他聽到什麼沒有,魏行乾巴巴問道:「掃了多少雪?」老家人把帶的器皿送上來,樂呵呵地道:「夠老爺開春泡兩壺茶。」

    魏行見雪不多,鬆一口氣。想來他就是耳朵過人的尖,僥倖有幾句落他耳朵里,也不會明白什麼。

    但老家人忽然問道:「客人們還不回自己家嗎?」

    魏行整個人呆在原地,眼光都似不會轉動。舌頭打著結:「你,說什麼?」

    老家人笑道:「老爺不是說,客人是同家裡娘子過不下去,就在咱們家裡過年。這年都要過去了,不是我多話,那娘子一個人在家過年,沒個男人支應來往親鄰,只怕心裡早就後悔。那是自己的家,還有祖宗面前要上香,回去瞧瞧是應當的。」

    魏行鬆口氣,原來他聽到自己在門外面的那句。重打笑容:「是啊,我讓他好好想想,這夫妻的事情只能他自己拿主張。」

    「就是這話,」家人附合著,魏行回房去。

    這一夜魏行沒有睡好,一入夢境就見到鎮南王英俊的面龐在他面前無限放大,最後化成劊子手的鬼頭刀。

    到天明他疲累已極,讓家人送熱水來擦面,心裡轉悠怎麼把林允文送走,見林允文走進來。

    他手提一個包袱,還有一封貼好的信。雙眼赤紅著,看來也沒有睡好。

    「這個,你幫我寄走。你別耽擱,一出門先辦我這件。能夾在上午出京的驛站郵差里走,最多三天我就離開。你要是干蠢事,還想看看信看看包袱,我實告訴你,耽擱我的人不能及時來接應我,我只怕出了正月也走不了。」林允文面上是很少見的認真。

    魏行用手捏捏,感覺上軟軟的,還有什麼格格輕脆在響。

    「我的舊衣裳,接信的人能認出來是我本人。外面包著干荷葉,免得路上雪化了進水。濕了未必好認。」林允文這樣解釋。

    魏行沒有打開,但從外面也能查出不是夾帶兵器等物,放下心來,把東西收下,用過早飯出門,還真的先辦這一件,把包袱送到驛站里。

    老家不在京里的官員,郵寄東西是常事情,郵差們收下來。

    ……

    晚飯剛過,溫潤燭光下面,一家人聚著談談說說,亦是件賞心事情。

    常家的人就是這樣,這個晚飯後沒有人急著回房,是晚上鐘點,也沒有當家奶奶急著管家。丫頭們撤去飯菜,大家分散成兩列坐下,把大圓桌子讓出來,孩子們趴上去。

    雪白晶瑩的好孩子,把小手一揮,氣勢十足。先看比她年長的哥哥姐姐,小口吻里能表示出嚴厲:「客人到了,你們就要幫我迎客,就是這樣!」

    哥哥姐姐們稱是。

    常巧秀再看比她小的兩個妹妹,小臉兒繃得邦邦緊:「你們要說上茶上茶,可不許錯。」

    煞有介事的,大人們對她笑容加深。

    常都御史對夫人笑道:「去文章侯府吃年酒,文章老侯對我誇他的孫子小正經,他說縱然有兄弟四個,孫子也大過一巴掌,但他打包票,長大後最出息的,只能是小正經。」

    常夫人點頭笑道:「聞弦歌而知雅意,老爺這是在說巧秀長大,是個有出息的姑娘。」

    「是啊,」常都御史欣然過,覺得不滿意,對孫女兒再欣然看一眼,又對五兒子五兒媳欣然的笑了笑。


    「我跟父親想的一樣,巧秀這才五歲,都會請一桌子客人,來的也是那名頭兒不凡的,哪一個哥哥姐姐能比得上她?」頭一個跟風奉承的,是二奶奶。

    玉珠對她微微地笑,說聲過獎。

    玉珠的性子,沒受過太多的曲折,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對二奶奶已能有說有笑,但骨子裡那種懶得受人好聽話的性子猶在。

    又不願意女兒總是在讓吹捧上面,玉珠就和女兒玩笑:「好孩子,」

    「哎!」常巧秀回頭,甜甜地大聲答應。

    長輩們又笑著,常都御史對常五公子滿意的大樂:「看看,你得這麼著叫她,她知道這是她的名字。」

    五公子也和玉珠一樣的心思,不願意女兒總是讓夸到天上去。陪笑道:「您不誇她,她已經標榜自己比別人好,生出驕傲來倒不應該。父親多教訓她的好。」

    那邊,玉珠開始揭女兒的短:「好孩子,你請客,為什麼要讓哥哥姐姐幫你招待?」

    常巧秀笑盈盈:「姨母是這樣說的啊。」

    玉珠大樂,五公子也大樂。玉珠又問:「姨母是怎麼說的呢?」

    「姨母說,回家來,要跟哥哥姐姐們一起玩耍,要把好東西分給他們。請客的時候,自己一定招待不過來,要記得尋哥哥姐姐們幫忙。」好孩子回答的十分流利。

    但沒防備,把自己看似手足親近的緣由,說了一個乾淨。

    大人們沒有人計較,孩子們又不懂計較。除去她的父母親笑個不停以外,她的祖母常夫人也誇她:「難為這過年後剛五歲,話里的幾個意思,一個也沒有說錯。」

    「祖母祖母,我很會說呢。我比胖孩子說得好。」常巧秀又伶俐一句。

    玉珠想了起來,怕回房自己忘記,這就叮嚀女兒:「明天你是主人,可不許說胖孩子這話。」

    「那……」常巧秀嘻嘻一笑。

    知女莫若母,玉珠笑道:「也不許說笨蛋笨孩子這話。這話不好,過了年我要對你姨母說,不讓你再聽這樣的話。」

    「這與姨母無關,這話是關大叔說的。」好孩子眨巴眼睛。

    玉珠含笑:「這更要交待你,不要往姨丈書房裡去淘氣。」

    「不是淘氣,是二表姐學功夫,一早去姨丈書房裡,有個好大的演武場,我得跟著去啊,不然二表姐尋我就尋不見,還以為我跟笨孩子他們去玩雪。」

    好孩子扮個鬼臉兒:「笨孩子堆雪人,堆半天也沒有我堆的秀氣,所以叫他們笨孩子。」

    玉珠哭笑不得:「誰讓你說緣由了嗎?是讓你不要再說。」

    「關大叔在說,關大叔說姨丈的小子們不用心,就罵他們……」

    玉珠和五公子一起沉下臉,好孩子嘻嘻一笑,這句話不讓說,就換成別的話:「我很會看眼色呢,曾祖母說我最聰明,說我生得最好,」

    玉珠夫妻哭笑不得:「又夸上自己了。」

    「曾祖母說,不用擔心,現在我小呢,說話可能不防備。但等我一里一里的大了,我就很會說得體的話。奶媽說是是是。是了,是奶媽回曾祖母,說我和笨孩子們吵架。是了,是他們先說我笨,奶媽回了,曾祖母說大了自然就好。」

    長輩們聽到一半,就笑得東倒西歪。爭著道:「這真是個有出息的,這小嘴兒巴巴的,沒有一處含糊。」

    玉珠納悶:「你這口齒伶俐勁兒,應該你是你大姨母的孩子才對。正經那憨模樣,卻是隨我。」

    五公子打趣她:「興許生下來那天咱們兩家抱錯了?」

    「怎麼會,我和大姐又沒有在一處。」玉珠說到這裡,這是生產的話,瞄到公公和丈夫四個兄長在這裡,面上一紅,就此打住。

    其實沒有人注意到玉珠的話。

    常都御史邊笑邊沉吟。笑過,對玉珠道:「別拘著她吧,難道你們夫妻沒有看明白不成?袁家的孩子為什麼個個有能耐,就是不拘著。這點兒,我看了整一年,推敲出來不容易,」

    常夫人打趣他:「老爺你都推敲一年,我們如何是瞬間的明白?」

    常都御史調侃回來:「我這不就趕緊兒的對你說說,」繼續再對兒子媳婦道:「老太太說的在理,等她大些,眼裡見的是客氣,耳朵里聽的是客氣,自然的她就說客氣話。現在說一句半句的,想來關將軍教導小子們,自然是有三言兩語的話出來。小孩子就是這樣,她聽到了,她就學出來。要說心裡是沒有這些話的。」

    大家都說是,玉珠暗暗放下心。不然這好孩子太驕傲了,當父母的有擔心。

    還是去看孩子們,見都讓奶媽抱下椅子。好孩子帶著他們,指一個椅子:「這是上位,要請戰哥哥小王爺上坐。」

    常都御史撫須微笑。

    「這一個也是上位,要請胖孩子…。嘻嘻,請元皓小王爺……」好孩子搔頭:「怎麼辦呢?父親母親說不能直稱他的名字,也不能說他胖?」好孩子很快有了辦法:「請個子沒有我高的小王爺上坐。」

    她的父母親竊笑,心想你這句還不如胖孩子那話。但常夫人滿意:「事實如此,能想出幾個稱呼來,已經了不起。」

    好孩子得了意,更把她學到的席面招待的話賣弄出來。

    「我很會安席喲,都聽我的。曾祖母請老夫人們看戲,全是我安席面。這個,是主人位。客人們全坐下來以後,就是咱們坐下來……」

    燭影中,她搖頭晃腦愈發的興頭。玉珠忍無可忍還是取笑,對丈夫悄聲裝抱怨:「看看她,一定是抱錯大姐的孩子。」

    常五公子也和她逗樂子:「是啊,那天我沒有守著你,就是我去抱回來的。本想你是個懶得在書外面多說話的人,我說大姐的孩子一定話不停,可以改改你的性子也罷。哪想到她這麼多的話。」

    「話多也就罷了,我就是不知道每天夸自己,沒個盡頭是怎麼回事?」玉珠笑得人打著顫。

    「這點兒隨你,你女兒把你骨子裡的清高驕傲自豪得瑟,凡是你張不開口說的,全讓她說出來。」

    「撲哧」一聲,玉珠沒忍住,當眾笑了出來。

    ……

    東西送到的時候,馬浦心頭狂跳。

    隨即他做賊似的往門外看看,怕自己現在的淺窄小院子,夫人走到跟前才能看到。

    手撫隨包袱送過來的信,早見到信封上字跡娟秀。雖然不是舊人的舊字跡,但註明的兩個字,娟娘,讓馬浦心潮起伏。

    娟娘,他在城外遇到的鄉村姑娘。當時馬浦在新婚裡面,對妻子算如膠似漆,但還是發狂的愛上娟娘。

    因為是新婚裡面,夫人很快就發現。由馬浦的冷淡而追尋到娟娘的住址,上門去一通大罵,娟娘吊頸身亡。

    娟娘的家人也曾上告,但一個民女受辱自盡,並不是馬夫人親手或派人殺死,以民告官,順天府里不占理。

    馬浦受到岳家的警告,對他新婚裡面不檢點不能接受,說不惜一切護女兒名聲。

    他心愛的娟娘又不在人世。讓他護娟娘的家人,一時情動的他從沒想過。為前程著想,馬浦改口說娟娘勾引於他。最後判決為娟娘的家人發配出京。

    事後馬浦百般後悔,這也是他曾納妾不少的原因。他官職升到一定的權力,至少有五、六年過去,動用權力把娟娘的家人釋放,贈送一些銀兩,但怕他們懷恨,辦事的人逼迫他們發誓不再回京都。

    娟娘的家人不知道怎麼想的,也許是原諒馬浦,要給他留一個念想兒。也許是想讓女兒還是馬浦心中的那根刺。把娟娘的一件遺物,一個帕子給馬浦捎了回來。

    上寫舊物一件相贈,就是女子筆跡。是誰代筆,辦事的人也沒去問,也許只是表示這裡面是女人的東西。

    馬浦保留直到他罷官前還在,在家產盡數捐贈以後,他發現東西不見了。是他無意的丟失,還是夫人嫉妒猶在。馬浦說不好。

    當時馬浦境況不好,夫人願與他不離不棄,馬浦自問當年有錯,雖不敢說贖罪結束,也試圖挽回過。沒有問過馬夫人。

    但一條性命,不是試圖挽回就能讓自己內心裡平靜。當年熱戀,也如上好的一爐香般,場景可以消失,感覺卻有可能一直存在。

    今天這包袱一送到,娟娘就從馬浦心底深處跳了出來。

    看過不會有人打擾自己,馬浦打開包袱。觸目處先是干荷葉,繩捆索綁足有七、八層。

    再打開來,一件粉紅肚兜。

    著迷的嗅了嗅以後,馬浦才發現不對的地方。肚兜沒有明顯的髒,卻總透著污穢感。

    不像是一件經過數十年精心保存的東西。除非,娟娘家人把這東西保存在豬圈馬圈裡薰染過。

    皺皺眉頭,一會兒情意占上風,想多看一會兒。一會兒又直覺占上風,覺得這東西不對頭的馬浦,把肚兜收了起來,也收起那封信,信中只有幾個字:「舊物給故人。」跟上一次送東西來時的意思差不多。

    馬夫人隨後進來,馬浦正暗暗慶幸自己收的及時,見夫人吸鼻子:「有有什麼不對?」

    「是我開窗戶,隔壁燒樹葉子的味道飄過來了。」馬浦掩飾著,馬夫人沒再多問。

    ……

    「上坐,請上坐,」屏風外面孩子們歡快的嚷著。

    玉珠在寶珠後面有孕,也是安胎在家不怎麼見客人。來的有龍氏兄弟們,有蕭氏小兄弟,都不算熟悉。挺個肚子出來覺得難為情,又掛念女兒怕她出錯,玉珠就在屏風後面偷看。

    見自家的孩子很喜歡,兩個兩個的請客人入席。大些的小爺們,對蕭戰欠身子:「小王爺請。」

    元皓小王爺是好孩子自己招待:「上去上去,那是你的位兒。」元皓小王爺不費力氣爬上椅子。

    丫頭悄笑:「就咱們家的姑娘小爺來說,這是頭一回。」玉珠悄笑:「看他們興奮的,跟吃餃子咬到錢似的。」

    這裡面,獨好孩子大方舒展,因為來的客人是好孩子平時就一桌吃飯的人,好孩子也出門兒作過好些回客,從不拘束。

    拜年的親戚天天有,今天到的客人們稱讚過後,常夫人來看看,見應付得來,自去招待客人。

    奶奶們不放心,過來看看,見孩子們興高采烈說的正開心,也就回去。

    元皓小王爺沒吃兩口,就掏出一副骰子,要個碗,大家叮叮噹噹擲起來,把玉珠笑得怕肚子疼不敢再看。

    「我是六,我可以吃六口菜。」

    「我是三,我可以拿三個核桃。」

    「我是一,給我小的我可不干,給我一塊大豬蹄。」

    為方便照應,跟韓家一樣,都在一處用飯。見那一桌子小手揮舞著:「該我擲了,你搶我前面了。我等著吃呢。」常都御史笑得把個鬍子吹得老高半天下不來。

    廳外準備進來的人,本是著急的,就讓這熱鬧躊躇,在門外停一停步子。

    香姐兒見到:「怎麼了?」

    執瑜執璞看過去,小眉頭一擰:「二妹,這是祿二爺隊裡管疫病的人,出事了嗎?」

    回話的人進來,陪笑低聲道:「姑娘只怕得辦差了,接待使臣的官員馬浦大人忽然不好了,請太醫看過,太醫特特地把章太醫又請去。章太醫看過,命馬家打醋炭除病氣,熬藥汗子給全家喝,又讓緊急來回姑娘。」

    香姐兒即刻幹勁十足,往椅子下面一跳,對常巧秀告罪:「好表妹,表姐去去就來。」

    「二妹,我們陪你去。」執瑜執璞也下了椅子。

    「我也去。」加福也道。蕭戰龍氏兄弟都說著去,香姐兒已到常夫人面前,欠欠身子行個晚輩的禮節,常夫人大驚小怪又喜上眉梢:「我的二爺,我們給你當差呢,不到春暖花開這差使不結束不是嗎?你倒對我行什麼禮呢。」

    「這是在家裡,您是長輩。我要說對不住了,我得必去的事情,我得先走一步。」香姐兒回她。

    常家的妯娌們過年得了賞賜,有一部分是香姐兒分出來的。見香姐兒鄭重,警惕地問道:「那我們也去吧?總能幫上忙。」

    香姐兒搖搖頭,給一個大大的笑臉兒:「找我的,不見得就是,消息不確定,可不能亂說,京里正過年呢。是我說的,捕風捉影的,也得來回我。寧可我勞碌,也不許出差錯。我先去看看,要是真事兒,尋幫手再來相請。」

    常夫人等送她到門外,離開這街口,香姐兒重新問報信的人:「章太醫到了,還不能確定?」

    「當著人不敢回明白,章太醫說就是。請姑娘快去,還說馬夫人也過上了。」

    香姐兒吃一驚:「過上了?」能過一個,就能過兩個,能過兩個就能過四個,這是在京里人口密集度的地方,香姐兒面色大變。

    過年前沒有白忙碌,經驗積的不少,鎮靜也磨練出許多。越擔心越讓自己定下來,沉著吩咐:「大哥二哥,你們去到也不能進去,不如在外圍幫忙。快打馬回家,請大伯母五伯母帶著衣裳東西到馬家來。三妹戰哥兒,去請書慧姐姐過來,她跟我一樣,如今也懂了不少。」

    龍氏兄弟也得了差使,分頭去通知祿二爺隊伍里回家過年的醫生們。蕭氏兄弟,香姐兒勸他們回常家當客人:「幫忙看著表弟小王爺、正經表弟不要跟出來。好孩子備一桌子菜,都出來也辜負她。」

    龍書慧聽到消息後,飛奔著回過婆婆,飛奔著往門外。路上遇到長嫂方氏,方氏見狀冷言道:「大過年的,在家裡狂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家怎麼了?」

    龍書慧沒有功夫理會她,徑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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