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良禹悶頭煉藥的時候,王府護院樓院內,不安的劉三縮著腦袋,看著面前那鐵塔一般的男子,瑟瑟發抖。
「說!是誰?!」魁梧的男子雙目赤紅如血,銅鈴大的眼睛狀若瘋狂,冷森森地朝地上跪著的幾人問道。
「強……強哥,不關我們的事啊,是狗兒哥自己……」
劉三低著頭,還沒開口,旁邊被這股凝重的氣氛壓抑得快瘋掉了的小弟,急急忙忙跪走了兩步,急聲解釋道。
「踏!」
「噗!」
「老子在問你,這事是誰幹的!」
王強的眼裡,滿是瘋狂神色。牆柱合寬的粗腿不分由說,一腳踏在那小弟的胸口之上。只見得那小弟便若如暴風中的細嫩樹苗一樣被拋飛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眼看著就要不活了。
「強……強哥,您息怒……是巷口那個叫良禹的小子乾的。」
此時的劉三,猥瑣的小三角眼裡滿是恐懼的神情,哪裡還有在貧民窟里作威作福時的活靈活現?賊眼珠子溜溜亂轉,時不時往王強身上瞟,好像在害怕那條鐵鑄的大腿,下一秒就踢在自己的身上。
「良禹?那個給王三公子當僕役的賤籍小子?」王強喝問道。
「對,對……就是那個小子,跟我可沒半點關係啊,強哥……」劉三點頭如小雞啄米,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從這事兒上摘得乾乾淨淨。
「哼!」回答他的,是王強蒲扇大小的巴掌。
「狗東西!我弟弟成天跟你們這幫廢物走在一起,現在出了事了,你還他娘的想給老子往外摘?」看著自己面前躺著渾身冰涼的王狗兒,王強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瘋狂之色,「良禹,良禹……頭前給老子帶路!我倒要看看,這個賤籍之人憑什麼本事,敢殺我王強的弟弟!」
「是,是……」劉三托著嘩嘩流血的下巴磕,帶著哭腔應道。
滿嘴的牙齒被這一巴掌打掉了大半,導致其說話有些漏風,所幸這王強可能認為劉三還有用處,否則就這一巴掌,非得把他的腦袋打成碎西瓜不可。
「你最好給老子老實點,雖然我並不知道那個叫良禹的小子小胳膊小腿的,怎麼殺的我弟弟,但你要是敢騙我的話,老子非讓你見一見什麼叫『削人棍』!」
隔著一尺距離,劉三都能感覺得到王強這句話里的森森寒意。往常就暴躁乖戾的王強,此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餓狼一樣,極度的危險!
削人棍,也叫『人彘』,即剁去人的四肢,切掉舌頭的一種虐刑。看這王強隨口都能這麼一說的樣子,再依這廝豺狼一般的性子,想來往日裡可能沒少在活人身上用過。
「不……不敢,小的說的每句話,都句句屬實啊,強哥……」劉三恐懼得整顆心都在打哆嗦。這種小命被他人所掌握的滋味,可不好受。
「帶路!」
「是,是……」
……
正拿黃紙分裝藥散的良禹,可不知道一樁禍事正在路上。
那王強能成為靈麒城王府里的一位護院小頭目,而且壞事做盡還能安然無恙,靠的可是一身的真本事。
靈徒中期的修為,放在前世良禹呵口氣都能吹死的螻蟻,對於此時毫無修為的他來說,卻是足以使其致命的存在。
「三副配藥能熬出四包精製的『血陽散』……還行吧。」良禹看著自己面前分成兩堆的黃色小藥包,自語道。
三副配藥煉製而成的藥散中,嚴格來說,真正合格的「血陽散」只有一鍋,也就是良禹分出來的那四包。因為初制,手生還有器材,火候等種種原因的局限,另外兩鍋的「血陽散」都是不完全的,或者說是失敗品。
雖然說也能用,但是在效果上,就要相對較差。比如合格的「血陽散」能達到增加一倍肉身力量的效果,這些殘次品,可能就只有零點八,或者零點七倍這樣子,而且雜質上也肯定比合格品要來得更多。
是藥三分毒,再好的藥散也會產生一些人體無法吸收的物質,沉澱在人的身體內,所謂的「雜質」指的就是這個了。只是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罷了。
當然,為了混淆藥散的配方,以防有心之人的探察,良禹又根據「赤磷子」老道的記憶,添加了一些中性藥物以混淆視聽,這樣一來,除非有丹宗境界的丹師進行解析,否則就憑那些低級煉丹師,想破腦殼也是琢磨不出來的。
靈麒城雖然不小,但也絕對吸引不了丹宗層次的丹道高手的注意,所以在藥物配方方面,良禹可以非常放心。
只是……
「思來想去,能找的人,也只有於定遠了……」良禹暗自思忖道。
如果只是一般的刀傷藥,上個街隨便擺個攤子也就賣了。可這是對靈子層次都有所幫助的藥散,當街叫賣?否說別人信不信,賣不賣得出去,恐怕出了市城居民區,還沒回到貧民窟的時候,就被人給宰了。
對待貧民窟里的人,別人可不會給你講什麼法律秩序。殺了就殺了,權當輾死了一條狗而已。
所以說,「賣」這個東西,水也深著呢!良禹現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於定遠了。
一則於定遠這些年來,對自己一貧如洗的兄弟兩人一直都挺不錯的。特別是對小良宇,於定遠就完全是拿他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待。缺衣買衣,少食買食,甚至連焦糖這種昂貴的東西都捨得買給小良宇,單單這份情誼,是假不了的。
而且這於定遠也確實算得上是有本事,卻又重情重義之人。拿那王強兄弟來說,同樣是貧民窟出身,熬出個人模樣了之後,反倒回過身來欺壓貧民窟里的故人。從貧民窟里搬了出去,以示不屑於賤民為伍之後,他那混帳弟弟,隔三差五還帶著一幫狗腿子來貧民窟里欺男霸女,為所欲為。這次死在良禹的手上,也算是惡貫滿盈。
而於定遠就不一樣了。在靈麒城中混得風生水起之後,他反倒從城鎮中心的居民區里搬出來,住回自己往日在貧民窟的住所里。而且他在對待貧民窟里的街坊鄰居,也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點的因為富貴起來了而擺出趾高氣揚,盛氣凌人的樣子。
單就這一點,就值得讚賞。
「這四包好的……先留著自己用吧,畢竟這具身體,可是弱得厲害……八包殘次品的話,先拿三包試試水吧,財帛動人心,這位於大叔雖然人品很值得肯定,只是不知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能否把持得住。」良禹眼中神光一閃,輕聲低喃道。
在修羅界,特別是在位面戰爭的數百年裡,人性的醜惡面良禹真是見識得太多了。
在生死,利益面前,那些往日裡滿口仁義道德,自詡風度中正的衛道君子,正道人士,展露出來的嘴臉別提有多麼的噁心。
良禹還記得在「血風峽」里,遮天蔽日的食血花海之中,那位風姿綽約的女子,臉上那近乎心死的絕望表情:海誓山盟,相伴百年的道侶居然為了逃生,將自己作為犧牲品,打入了無盡的食血花海之中?
雖然最後那位逃出生天的男修,依舊被良禹挖出了心臟,只是他那崩壞了的扭曲笑臉,卻深深地印在了良禹的腦海之中:醜陋的人性!
不過,只要將故事編好,編圓,不暴露出自己掌握著「血陽散」的藥方,良禹覺得問題應該不大。
這般想著,找了塊破布將十二包「血陽散」包在一起,想了想,又從中掏出三包殘次品揣在袖子裡,良禹這才起身,往於定遠的住處而去。
幾乎就在他前腳剛走,後腳,煞氣騰騰的王強引著一眾賴漢就來到了巷子口!
玄之又玄的,良禹因此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