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之王座 第二十二節罵陣

    往城下看去,護城河對面已經立起了一片黑壓壓的營帳,成半月型把騎士學院團團包圍,五顏六色的旗幟在營帳上空獵獵飄揚,有些旗幟上還鑲了金色或者紅色的花邊,代表著旗幟下方的隊伍曾經獲得的榮譽,是真正的百戰雄師。

    在營帳前方,豎起了上百根木樁,每一根木樁上都綁著一個黑衣的士兵,從近處棧留不去的成群戰馬來看,這些人正是奪城失利慘敗而歸的黑色閃電騎兵。每個騎兵身前都站著一個精赤上身的彪形大漢,正用浸了水的皮鞭抽打著他們,一鞭狠似一鞭,抽得甲破衣飛、皮開肉綻。

    所有的受刑者都緊抿著嘴,飽含著淚,臉上有屈辱、有難堪、有憤懣,可是沒有一個人出聲求饒,更多的人扭過頭去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不遠處那座讓他們蒙受奇恥大辱的城堡。

    各個營帳的旗幟下,站滿了觀禮的士兵,眼看著袍澤受刑受辱,他們緊咬牙關眼含熱淚,如果他們眼中的怒火可以噴射出來,對面的騎士城堡幾乎瞬間就要化作灰燼。一名戰象御手無意中狠拉了一下韁繩,他駕下的戰象登時人立而起,尖利的象嗥被勁風遠遠吹散,顯得分外悲壯。

    帝國第十一軍團軍團長伊梅爾達,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消除了首戰不利帶來的惡劣影響,同時迅速把士兵提升到頂峰,果然不愧是帝國最負盛名的名將之一。

    貝魯特之戰的序幕,馬上就要拉開了。

    葛登極目遠眺道:「好象沒看見魔晶大炮呢?」

    卡恩緩緩吐出一口氣:「應該還在營里,在確認炮位安全以前,他們不會輕易把大炮推出來的。」

    葛登點點頭,正要說話,卻看見對面的營帳里並行跑出來二十多騎,當先一人銀盔銀甲,長長地鬍鬚飄拂在胸前。雅倫嘆氣道:「這個就是銀翼之龍槍伊梅爾達,帝國十一名將排名第七。」

    葛登問道:「在維斯蘭有個叫克勒爾的老頭,據說以前也是帝國軍團長,他是排第幾的?」

    卡恩愕然道:「克勒爾那傢伙去了維斯學院?怎麼不來我們騎士學院?他當年號稱堅石之牆,在名將中排名第四。不過原來的那些人老的老,去的去,名將光環已經不再,今後還是要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伊梅爾達看了一會地形,叫過一個軍官來耳語幾句,那軍官就策馬跑到護城河邊,大聲叫道:「城上的人聽著,雅倫謀反,第十一軍團奉皇命捉他歸案,協助捉拿者封爵賞金,附逆者屠滅滿門。另外我們軍團長私人奉送一句話,此城如日落之前不開城獻降,城破之後屠城三日,雞犬不留。」

    城牆上的人全都變了臉色,就連卡恩望向雅倫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狐疑,雅倫面不改色地微笑道:「一派胡言,我是奉了陛下親筆諭令到南方巡閱,這個諭令卡恩院長你也看過了,而我一到南方就被伊梅爾達追殺,何談謀反?伊梅爾達提重兵謀害皇帝欽使,恐怕才真是有謀反之意。」

    見到城牆上沒有反應,軍官又大聲叫起來:「雅倫,你忝為皇子,不思忠君孝父,報效國家,卻四處鑽營結黨,舉結納之名,謀傾覆之實,如果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我要是你,就直接從城牆上跳下來,免得糟蹋糧食還遺臭萬年。」


    以雅倫的涵養,也被這一番連珠話語氣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幾次想要拔劍而起,卻終於還是忍住了。他看著葛登強笑道:「這廝倒是好口才,看來伊梅爾達平時打仗也經常派他上前罵陣,打擊對方士氣,我要是和他一般計較,反而落了下乘了。」

    葛登微笑著道:「不知道殿下手裡有沒有嗓門大一點的人手,我有幾句話也可以讓他也見識一下。」

    雅倫馬上道:「我雖然是一個很窮的皇子,但是手上總還是有幾樣用得著的魔法道具的。」很快,一個西瓜大小的海螺就被遞到葛登手裡,雅倫笑著道:「對著螺嘴說話,聲音就能讓這裡所有人都聽見。」

    葛登清了清喉嚨:「敢問伊梅爾達將軍,雅倫殿下謀反,是聽何人所言?」此言一出,眾皆驚詫,就連雅倫也白了臉色,幾乎想要劈手奪回海螺,終於還是忍住了。

    出陣的軍官也想不到會有人這樣配合坑隊友,立刻答道:「此事乃皇帝陛下親擬詔書,帝國政務處和軍務處共同下發催辦,確鑿無疑。」

    葛登接著問道:「再敢問伊梅爾達將軍,前一段陛下欽使行刺斐迪南大公爵,將軍可曾聽說此事?」

    軍官一愣,轉頭看看遠處軍旗下的伊梅爾達,伊梅爾達微一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軍官於是也回答道:「聽說過了,不過那件事和這件事沒有什麼關係,不要混為一談。」

    「怎麼會沒關係?」葛登的聲音一下嚴厲起來:「陛下無故誅殺功臣,而且還不敢正大光明地誅殺,只敢搞些暗地裡的小動作,實為自毀長城。如今又無故誅殺皇子,朝野震動,人人心不自安。由此可見,要麼是皇帝陛下已經老而昏聵,要麼是有佞臣欺上瞞下隻手遮天。長此以往,帝國有分崩之憂,黎民有離亂之苦。將軍身為國之重臣,不思直言以諫,反而承亂命而舉惡行。俗話說,為臣者從道而不從君,逆命而利君謂之忠,從命而不利君謂之諂,將軍這般作為,日後逃不過一個亂臣的評價吧?」

    在海螺的作用下,葛登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送到城上城下每個人的耳朵里,可以明顯看到遠處的營帳里起了一點騷動,而城牆上參與防禦的民夫和學員都挺起了胸膛,卡恩望向雅倫的目光也更加堅定了。

    伊梅爾達排眾而出,他運起鬥氣,低沉的聲音如轟雷般在天空中鳴響:「我是個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至於政治上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著。皇帝陛下給我的任務就是捉拿雅倫歸案,至於回帝都以後怎麼判決,那是陛下和雅倫之間的事了。雅倫,你投降吧,別再背個謀反的罪名負隅頑抗了。」

    葛登冷笑一聲:「謀反?據說皇帝陛下已重病纏身,據說皇帝陛下還未立皇儲,若陛下一日駕崩,誰能保證雅倫殿下不能登基大寶?到時候誰敢說他謀反?倒是伊梅爾達將軍你,為了一紙亂命,親率軍團尾追截殺,果然是忠臣良將。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追殺一個沒帶多少侍衛的皇子,你需要帶上整個第十一軍團嗎?需要帶上魔晶大炮嗎?我看你是以追殺為名,行謀逆之實,一句話,你才是謀反。」

    伊梅爾達臉色微微一變,他這次全軍而出,本來就是應了自己看好的那位真龍天子所求,事情順利則罷,如有不順立刻帶兵殺上帝都進行兵諫。這時被葛登說出心中的秘密,為了掩飾不安,伊梅爾達大怒道:「無膽小兒竟敢誹謗我?」

    雖然離得頗遠,葛登還是看出了伊梅爾達動作上的些微不自然,心中大定道:「誹謗你?我還要罵你呢。你不過一個將軍而已,居然直呼皇子之名,言語之間全無尊敬,分明是藐視皇室。你擅離防區,置南疆防務於不顧,若是矮人王國或者沼澤王國殺過來,帝國千萬子民將陷身鐵蹄之下。你枉稱帝國名將,卻不知機不知兵,精銳騎兵孤軍冒進,居然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徒招人恥笑。蒼髯老狗,皓首匹夫,上不忠於皇帝,下有負於子弟,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此言一出,伊梅爾達大叫一聲:「氣殺我也」,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竟從馬上倒撞下來,人事不知,左右親衛七手八腳地救回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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