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識有所不同,對詩詞自然有不同的理解,既然其中有人才識最高,自然也就最能感悟詩詞情境。」
傅劍寒微微而笑,其實在方才他就已經想得明白,若如依依所言,那最美的女子就是最有才學之人,那麼只要讓其更好的展露自身才學,自然可做分辨。
尋常情況下,無論詩詞歌舞,因為已經有所知,所以展露的才學也會如同他們所言一般難以分辨差異,但若換做新作,卻會有所不同。
「若我所猜不差,那所謂的『寥寥無幾者』除了本身精通音律詩詞就可謂大師之外,便是有著新作吧。其才既有差別,對於詩詞理解便有快慢優劣之分,如今我有一詞,各位且聽之如何?」
詞?
所有人又是一愣,雖然如今還沒有特別的傳言,但包括依依在內,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傅劍寒應該是以詩成名,精擅於詩才對。
雖然詩詞不分家,但其中也有差別,詩句做得精妙之極,難道詞句也可同樣做得如此精妙之極不成?
這時,只見傅劍寒微微含笑,隨即長身而起,周行三步,而後輕望樓外,緩緩吟誦道。
「香靨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與。自識伊來,便好看承,會得妖嬈心素。臨歧再約同歡,定是都把、平生相許。又恐恩情,易破難成,不免千般思慮。」
一聞上闕所有人皆是眼眸微微一縮,在場之人,哪怕旁聽之侍女,都可謂飽讀詩文,深明詞意。
正因如此,一聽此上闕,眾人就明白這詞闕的精妙,忍不住沉浸其中,一時廳內落針可聞,尤其是依依,臉色不由潤紅,如今廳內能說符合此詞者,除了她之外還能有誰?
雖然詞句當中亦有不合之語,但想來也不過就是修飾之言而已。
「近日書來,寒暄而已,苦沒忉忉言語。便認得、聽人教當,擬把前言輕負。見說蘭台宋玉,多才多藝善詞賦。試與問、朝朝暮暮。行云何處去。」
這是前世柳永的《擊梧桐·中呂調》,其詞可傳世,聲名廣流傳,這一首詞也是其的得意之作,如今吟誦出來,果然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浸於其中氛圍之內。
柳永的詞句前世可有名為『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其人更號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不知多少青樓才女為求其一詞而不可得。
雖然此世之青樓與前世大有不同,但青樓才情卻更純為如一,更能體味柳詞之中的韻味。
尤其是虹雪以及翠雲樓的女子更是如此,聞聽此詞,眼眸之中露出了深深地迷醉,不可自拔。
「妙!妙!好一首絕妙好詞!此一詞,翠雲樓除我之外也唯有白雪妹妹可在短時間之內有所領悟,有此詞在,自可分然辨明。然公子既有此佳句,豈能無歌舞相伴?敢請公子許我為獻上一舞以為賀!」
過得片刻,那虹雪驀然直接從張芝明身旁起身,徑直行到廳內正中,眼眸之中透露出一種別樣的欣喜。
隨著其步入廳中,旁邊之侍女也紛紛自詞句意境當中『醒』來,只聞歌聲自起,其人應歌而動,舞姿翩翩。
翠雲樓內,真正擅長詩詞歌舞的人,顯然還是這位虹雪姑娘,她不僅是翠雲樓的主人,更為翠雲樓的頭牌,所以才在片刻之間,就已感悟傅劍寒所作之詞。
就在這時,見到虹雪起舞,那六個女子頓時也同樣心有所悟,當即齊齊將蓋頭一掀,露出一張張俏顏,仔細看去,不難發現其中一個女子肌膚如雪,容貌明顯略勝一籌,應當就是方才所說的白雪。
這時,隨著虹雪的舞步一起,六女當下向著眾人微微躬身一行禮,隨即不等眾人有所回應也同樣直接步入廳內,流雲水袖一揚,隨即伴歌而起舞,有著六女烘托,更顯出虹雪舞姿輕揚,艷美冠絕。
舞姿起,詞聲響,聲聲細膩之聲從虹雪口中唱出,別有一種韻味,一種獨特的韻味,一如詞中所寫,輕愁善感恨離別。
不得不說,就連傅劍寒自己也沒有竟然有人能將這詞句演繹出如此獨特的詞韻。
詞歌聲聲,紅綢飛舞,舞姿輕揚之間,顯露出一種別樣的美感,一時之間看得所有人都是如痴如醉。
這時,人人皆迷醉於歌舞之中,直到舞姿飄揚欲飛天,幾若天仙盡舞姿,歌聲盡絕如繞耳,眾人才如大夢方醒一般。
「果然好詞!果然好舞!」
最先回過神來的居然是張芝明,而且哪怕虹雪如此『擅作主張』,也不見其神色上半點羞惱,唯有一片讚賞之色。
或許也正因此,虹雪也才會成為他的紅顏知己。
大英雄有大氣魄,豈會斤斤計較小節?
張芝明尊重虹雪,虹雪自然也同樣會尊重張芝明,只在一曲歌舞畢,她隨即起身回坐,妙目一掃之間,隨即緩緩而道。
「傅公子果然大才,能做出此等知心兒女之詞,能有如此細膩女兒心,所謂聞『香』識美人自然難以難得住公子。不過公子可知這聞香識美人其實還有下半段的,不知公子可有意見識一下?」
虹雪顯然很明白張芝明為何特地邀請傅劍寒到來,既然方才的『聞香識美人』被她所否認,那麼這個時候自然是拿出更好的辦法來『為難』傅劍寒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喲?」
出乎意料,沒有等傅劍寒回答,依依就如同被惹急了的小老虎一般嗷嗷叫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做事情總要有一定的極限喲!聞香識美人也就罷了喲,畢竟童生的目標也還是為了成為秀才,但怎麼有全部都拿出來為難人的道理喲!」
「呵呵……若依著常理我自然不應當開這個口,但依依妹妹你也知道方才我為何會直接說傅公子詞作一出,勝負就已分明了吧?因為那本來就是真正應對『聞香識美人』的方式,而且還是應對真正的『聞香識美人』。」
見到依依如此激動,虹雪卻是輕笑了起來。
「當然,若只是方式正確倒也不算什麼,能見識到這一點的人也是不少,但能做出此等精妙知心的女兒之詞,其才文又豈是童生、秀才所能局限?若如此看,傅公子其實就算面對真正的『聞香識美人』也可通過的不是?」
「依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在說些什麼?」
傅劍寒皺皺眉頭,他知道依依不是隨隨便便發脾氣的人,這麼開口一定有她的道理,但在此時,傅劍寒卻也有幾分好奇。
「公子喲!實在是她太要欺負人了喲。『聞香識美人』的確如我之前所言,但這其實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用來給尋常秀才遊戲,另外一部分是用來給舉人遊戲的喲!」
依依這時很不服氣,嘴嘟得幾乎可以掛起醬油瓶了。
「既然認輸了就好好的認輸不是,怎麼還可以耍懶不服氣的喲!」
「呵呵……原來如此,那另外一部分又是怎麼一個章程?」
傅劍寒一聽就明白,但隨著目光略做一掃而過之時,卻突然一笑而道。
「張公子,你可被人譽為『舉人之才,進士有望』,不知可否真正有所一試?難道就不能通過得了?」
不得不說,張芝明的確沉穩有大氣,若旁人受到如此一刺激,總免不了有幾分意氣,但這時,張芝明反倒沉靜一笑,直接承認了其所言。
「我的確做不到,若當時虹雪以此來試我,恐怕我真正的難做成功。而且經過方才一詞,我更明白傅兄之才,所謂的『舉人之才,進士有望』如今說來,恐怕更適合傅兄吧。最少傅兄方才那詞,我可謂一年之內難有所及之作。我視傅兄為我最大之敵,果然不錯。」
張芝明服輸了?
傅劍寒一眼看去,卻能看到其眼眸之中所燃的熊熊鬥志,他還沒有認輸!
這是激將?
這的確是激將,看看傅劍寒到底敢不敢應下!
「哈哈……其實有些時候,對於他人不可為之事,我反倒愈發的有興致,我知道張公子的想法。但此時是一爭,待到春闈院試的時候又何嘗不是一爭?」
當下只聽得傅劍寒一聲長笑,笑聲之中滿有一種暢快。
「顯露實力也好,比試爭鬥也罷!既然張公子不敢一為,那麼我就此直接應下!虹雪姑娘,敢請你一言,這『聞香識美人』還更欲如何?」
張芝明的臉色微微一變,縱然心性不同常人,有大志向,但如此一比,在自信心上,終究已被傅劍寒壓制一籌。
「公子喲……」
此時見到傅劍寒已經如此開口,依依只能微微嘟嘟嘴,卻沒有再多說,無奈在傅劍寒身旁落座。
倒是那虹雪的面色始終不變,傅劍寒自信自狂也好,無動於衷也罷,她都沒有受到太多影響,只在傅劍寒答應下來之時,方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而道。
「公子方才也知這『聞香識美人』之香乃為書墨之香,考驗的是各人文筆才學。但其實真正的考驗方法,其實正如方才傅公子所為,以一詞而驚人,自然可以輕易而分辨出高下。」
「正如我所為?看來我方才所為應該是最正確的方法了?」
傅劍寒眉頭微微一跳,當即已經明白了過來,無怪方才如此容易。
「傅公子,『聞香識美人』固然是聞聽公子書墨之香,真正有才學者自可有所為,但真正的『聞香識美人』豈會如此?若傅公子想要一觀,我可親讓公子見之。」
媚笑一下,虹雪微微伸出手來,只見其手心之中竟然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枚文道精華。
這竟然是要配合文道精華行事!
但很快,傅劍寒隨即自信一笑,就算要動用文道精華又如何,難道還能難得住我不成?
文道精華終究也是文人信念匯聚,若秉持文人信念而行,豈不更可在文道精華之上?
「虹雪姑娘盡可施為便是。」
「好!」
一聲應和,虹雪手中的文道精華乍然之間就此光芒大盛,瞬間將其整個人籠罩其中,讓人無法見視。
再過得片刻,伴隨著光芒散去,傅劍寒頓時眼眸一縮,方才那六個女子全都幻做虹雪模樣,六個一模一樣的女子並排站列,笑靨如花。
而應當坐於張芝明身側真正的虹雪卻不知去向。
「傅公子,可是能識得我的真身是哪一位?」
就在這時,六個『虹雪』又突然齊齊一笑而言,不僅是相貌,聲音、氣質恍若在一瞬間全都如同真正的虹雪一般,讓人根本無從分辨。
而且還不僅僅是如此,傅劍寒目光一掃,恍若之間還有無數的『虹雪』,或在彈奏曲調,或在奉上美酒佳肴,肉眼根本不可辨識。
目力所及,心念所感之處盡皆是如此。
「幻術?」
「公子喲!這下子麻煩了喲!」
旁邊的依依這時嘟著嘴鬱悶地說道。
「在用了文道精華之後,藉助文道精華之力,所有人都可視為一體,加上你方才的詞作恐怕已經不可再用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