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知道。如今這『聞香識美人』已經藉由文道精華發動起來,我們目光所見,皆可視為同一人,種種念頭交流只在瞬間,迷幻在眼前。其實這『聞香識美人』發展到最後其實是可以成為我紅袖招的鎮門陣法『紅袖流雲幻心迷陣』,此陣一成,千人如一體,念動即陣動。當然這陣法用來對付自成我道的文人相對而言卻沒有多大用處,文人根本不會被幻陣所迷惑,所以對於文人而言,此不過真正的歌舞相戲。」
依依這時說話很急促,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焦慮。
「不過這時畢竟不是相拼鬥,公子只做『防禦』,最容易陷入幻迷之中。若自我之道貫徹不深,反倒被其所迷的話,也同樣有可能會因此折損自身大道。就算公子可以脫身,我也擔心公子信心受挫……」
最後一句話依依說得很小聲,就連傅劍寒都幾乎不聞,顯然,依依很怕如此一說就挫動傅劍寒的信心。
微微搖搖頭,傅劍寒已經明白了依依的意思,不過他的信心哪裡可能那麼容易受挫?
百折方可不撓,就算這時落敗,也只會讓他更為奮起直追,依依所謂的擔心,其實真的是沒有太多的必要,終究不過一戲而已。
當然,如今自己的局面也算十分『兇險』,就算不懼失敗,但也是折了顏面,是為傅劍寒所不願。
但越在此時,傅劍寒就越顯得冷靜,沒有去關注過多事情,只開口而問。
「依依,方才你二人所言當中,以新詞作乃破陣之法,此為何意?」
「『聞香識美人』終究還不是真正的陣法,所以只要識破其核心,也就是『美人』所在,自然而然就可算破之。而識破之法,就是讓其聞聽詩詞歌賦以動搖其心志,使其陷入詩詞歌賦之境,沒有多餘心思去幻化分念,自然而然也『破』之,這也正是『聞香識美人』也。」
說到這裡,依依的話語忍不住微微一頓,頗為遺憾的搖搖頭。
「可惜,方才公子你的那首詞作若用在此時,恐怕已經有七八分的把握可直接破除,可在方才的一舞當中,那虹雪一定藉機徹底感悟公子的詞作,哪怕公子你再做吟誦,也沒作用了。她真的是太狡猾了!」
「動人心神以破陣?如此便非上佳詞作方可。當然若是舉人在,憑著其大道純一,萬邪不侵,就算沒有新作,但在其大道之下,也可顯露不同。依依,我說得可對?」
微微一笑間,傅劍寒已經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再有才學的人短時間之內便可作出一連兩首驚世詩詞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如此下來,自己很有可能會『敗』在當場。
不得不說那虹雪的確有幾分心計,無怪能選中張芝明。
目光再是緩緩掃過,廳內景色常在,各個女子似真似幻,一舉一動都自本心如一,單憑目力觀察根本無從分辨,而且觀看久了別有一種情緒湧上心頭,忍不住凝望不轉移。
但在此時,傅劍寒卻目不斜視,只帶著一絲淡笑起身,周行尺步,緩緩開口。
「『聞香識美人』,聞聽書墨之香自有美人可現身,如此遊戲果然雅趣非凡,聞見如此,我亦唯有一詞以奉上。此詞非在現時所作,乃在前些時候心頭醞釀,我本不欲言,但在此時既然可見時機,正可讓張兄一品。」
聞聽傅劍寒此言,張芝明眼眸微微一縮。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詞當應景,此詞一聽便能明白非是此時之景事,傅劍寒早知此點,所以話語言語其乃為不久之前自清蘇分別而作,唯有如此,情景方可相映。
隨著傅劍寒話語一出,不知道如何,本來應該是廳中,但乍然之間就此恍若是在陰雨帳庭,但在瞬間又重新恢復到廳樓之內,不斷瞬間變幻卻讓人無從適應。
相由心生,四周之景已被文道精華之力所侵染,所以任何一人都可心念如一,如今聞得傅劍寒詞作精妙,心神激盪,景物變幻自受影響。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隨著傅劍寒聲聲而誦念,天地翻轉,景物變幻,『虹雪』的身影漸漸是從張芝明身旁浮現了出來,本只一戲,如今真身顯露,自然已經『識』。
仔細看去,她的臉頰上隱隱帶著濕痕,恍若間有如珠串一般淚珠兒滾滾而落。
何止是她,就是連依依這個一向樂觀向上的小女子這時也是淚珠滾滾,輕聲向傅劍寒抱怨說道。
「公子喲!你幹嘛要做這樣的詞句喲……」
這同樣是前世所聞柳永的名詞《雨霖鈴》,相比之前,不得不說這一首詞流傳更廣,更為讓人熟知,也同樣更為以情動人心。
如今緩緩念來,果然亦如此。
「傅公子大才,小女子心服口服。」
良久之後,虹雪起身輕輕向傅劍寒行了一禮,看向傅劍寒的眼神都顯得溫柔了幾分,沒有了之前那種刻意疏遠之意。
才可服人。
在這時,虹雪已經因傅劍寒之才而心服。
但莫說紅袖招有著紅袖招的規矩,就以虹雪自己的性子也不可能在此改弦易張,所以只在言說一句之後,又是微微一躬身。
「傅公子,小女子方才擅擺『聞香識美人』以針對公子,卻有些太過高估自身,如今卻感心神疲累,所以先做告退,還望公子恕罪。」
「虹雪姑娘請便就是。」
傅劍寒微微頷首,他自然沒有什麼勸阻的理由。
但伴隨著虹雪退出廳外,俏影消逝,張芝明終於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其實她真的不必如此,我張芝明雖然不敢自認是什麼好人,但難道還是那種心思狹隘、詭譎多疑之輩,會因此而多生疑慮不成?」
說到這裡,張芝明不由得微微搖搖頭,略做一頓,隨即又抬眼看向了傅劍寒,很自認真地說道。
「傅兄,說起來我還真的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太小看了你,想想之前你初入學院,我竟然還想收服於你,想著讓你今後成為我的左右手。如今看來誠為可笑,你是我大敵,就算是我全力以赴都未必能勝過的大敵。」
或許因為這一段時間以來,傅劍寒遇到的事情實在太多,所以如今傅劍寒雖然記得張芝明與自己是敵非友,但卻有些不記得當初馬原曾經與自己所言,直到這時聽聞張芝明所言,傅劍寒才想起。
回想起來,當時馬原所言,乃是說張芝明欲臣服自己,而讓自己為代筆『作弊』。
但在此時看來,張芝明雖然算不上光明磊落之人,但也不至於墮落成為那等沒有底限的奸詐小人。
更何況隨著傅劍寒對文道的了解,若果然有人如此之做為,絕難以觸及大道,得成秀才,如此而行,弊大於利。
張芝明世家出身,為人又擅長多謀,真的會如此不智?
恰在此時,兩人已經擺明車架,所以一經張芝明其提起,傅劍寒當下也毫不客氣地直言說道。
「既然說起此事,我也有一問,曾有人說起張公子你時有讓他人代筆詩作之事,不知可否確實?」
「代筆?」
聽到傅劍寒的話,張芝明微微一愣,隨即玩味地一笑。
「此事的確可以說是有的,只不過未必與你所知的一般。」
「哦?我對此事倒也有幾分興致,不知張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見到張芝明這般表現,傅劍寒有些幾分好奇,聽張芝明這話,難道還真有此事不成?
「既然今日我已經試探過傅兄,那麼讓傅兄知道一二也無不可。」
張芝明灑脫一笑,並沒有絲毫尷尬難言之色。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我招攬門客的事情是有。而對於這些門客,我會讓其在各個場合宣揚我的詩文,並且自承不如於我,以此揚名。他們宣揚的詩詞之作自然是我所作,不過既然是為宣揚我的詩作,那麼他們自然只能淪為陪襯,哪怕有更好的詩詞作品,也只能另外找機會再作行文,次數多了幾分之後,自然就有人如此揚言,畢竟時時有人為我揚名,總有嫉恨之人。但只要我本身才文夠好,自然能讓人無話可言,所謂的流言蜚語,始終只能是流言蜚語而已。」
若如張芝明所言,這就只是一種揚名的手段而已,還真的不能說是代筆作弊。
但真的是如此?
回想這兩日與張芝明的相交,再回想過往,也許張芝明其人是心思詭譎之人,但也不是在這種時候面對傅劍寒這樣的『敵人』還需謊言掩飾之人。
微微頷首,傅劍寒沒有再多言語,但在心中,已經再是將張芝明此人的威脅再做抬升。
能做如此之行,更能在這時坦誠而言,此乃為梟雄之姿。
「傅兄,到了此時,你我之間應該再無迴旋之餘地,今生恐怕是敵非友了吧。」
就在傅劍寒心中思量之時,張芝明突然臉容一肅,認真而道。
「雖然同為衛國之人,同為人族子孫,不可以死相拼,但你我之間便如水火不可相容,更要分出一個高低勝敗。既然如此,你可知今日除了邀你而來,試探你的實力之外,我還有何目的嗎?」
再是微微皺眉,傅劍寒知道張芝明突然如此所言必定有他的意圖,但單靠如此根本無從所思,略略沉默了一下,只能實言說道。
「以如今而觀之,張公子非是懼怕我才學之輩。而你我真正『一戰』當在春闈院試之時,如今你當不會直接面對面與我文爭,我實不知道你還有何目的。」
「呵呵……說起來其實倒也簡單,我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而已。」
張芝明微微一笑,緩緩言道。
「你也應該知道,我濟平學院當中其實是有一些特別的地方,若在其中靜心讀書,有事半功倍芝效。這些地方本來數量就為有限,更何況春闈在前,所有人都希望能在此讓自己的才學更進一步,加上進來有消息傳出,所以如今已經沒有了多餘的位置。今日之後,我就會在家中閉門讀書直到春闈。我家中閉關之所也為先輩所留,可有增進靈思之效。說起來,也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我枉做小人了!」
原來如此!
傅劍寒頓時眼眸一寒,深深地看了張芝明一眼,但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隨即告辭離去。
張芝明已向自己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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