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孤狼
倪剛見到菲兒,高興道:「還以為你出事了,真為你擔心。」
菲兒道:「採花賊的事,就是特使的幕僚派人所為,你把見過的李公子、王公子一夥抓住就清楚了,這中間有高人操縱,這高人或許就是域外四絕!」
倪剛大吃一驚:「域外四絕?這是傳說中的魔頭,或許,當今江湖上的豪傑,無人惹得起,怎辦?」
菲兒把聽到的話說了一遍,道:「在楓葉山莊時,毒蛛曾把棲霞山三姑娘抓走,以為她是我朋友冷少俠的鄰居妹妹,我懷疑俏郡主要找的人,與此有關,似乎毒蛛在找什麼人。」
倪剛道:「冷少俠在蕪湖和瘋子一起找孤狼了,這我知道,他的鄰居妹妹與毒蛛有什麼關係,毒蛛何必在江湖上去找,這疑問好大。」
菲兒道:「不錯,要解開這疑問,俏郡主或許都蒙在鼓裡,瘋子十八年前曾與域外四絕相處過,我這就去尋他。」
正說著話,俏郡主鬼魅般出現:「我說是誰,毒罌粟,果然是你!」
菲兒驚奇道:「你不是離開了,怎麼又來了?」
俏郡主道:「若是其他人,早就嚇壞了,只有你表面怯生生的,卻很鎮定,還有你這張臉,我既然見過,怎會忘記?」
菲兒道:「遲了,誰是採花賊,我已知道了,你要找的人,不就是你師父想要的,這也滿不了我!原來,江湖上湊名昭著的採花賊,竟是江湖傳聞中的魔頭域外四絕所為,真是聳人聽聞!」
俏郡主道:「你太聰明了,知道的太多了,你以為還能活著離開?」
菲兒暗示倪剛和小叫化先離開,卻見李公子帶著幾十衙役圍了上來,遠處王公子還帶著幾個黑道梟雄堵在路口。
倪剛發出一聲長嘯,丐幫弟子紛紛四處趕來,卻見路口被堵,一時也沖不過來。
俏郡主道:「毒罌粟,你那小聰明今天排不上用場,你不是我對手,束手就擒吧。」
菲兒道:「我要是請你放過丐幫弟子,你未必肯,倪剛,你自己突圍吧,我要與郡主玩玩,看她有多大能耐。」
俏郡主不打話,長鞭揮出,直擊菲兒,菲兒不接招,朝李公子及衙役奔去,李公子和衙役措手不及,高叫著圍攏菲兒。
菲兒奪過一把大刀,嬌笑道:「空著手與郡主過招,未免太輕視你,就讓郡主領教我的刀法。」
俏郡主冷笑道:「我記得毒罌粟用的是劍,刀怎麼能順手,你也算中原女中豪傑,我慢待你了,是否要我讓人幫你尋一把劍來?」
「不必,看刀!」菲兒待俏郡主近前,一刀劈下。
俏郡主揮鞭來迎,兩人過招,三十招才過,菲兒已招架不住。
菲兒道:「你這小魔女,真是厲害,沒勁,不和你打了。」
「柳姑娘,我來幫你。」倪剛道說著,闖了過來。
俏郡主道:「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倪剛與菲兒雙戰俏郡主,俏郡主就是只母老虎,依然抵擋不住,才過片刻,李公子和衙役四面圍上,菲兒想脫身都難。
菲兒冷笑道:「小妖精,若論招式,未必會怕你,只是你年紀大了我一輪,像個潑婦般,死纏爛打,還找來一群蒼蠅,讓人討厭。」
俏郡主嘻嘻一笑:「你不是挺招人愛麼,楓葉山莊,那伙圍著你轉的男子呢,怎麼不來幫你?」
菲兒怒道:「招人愛怎麼了,妒忌了?難怪懷王寧要民間女子,也不要你,聽說你整天在江湖上招蜂引蝶,找野男人,我看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俏郡主大怒道:「你打人不過,就耍嘴皮子了,我今天非要擒住你,把你送到漠北做馬奴,讓你這輩子都和馬一起。」
菲兒見把俏郡主激怒,使出穿花拂柳身法,躲閃著:「你臉上都長斑了,頭髮也枯燥了,怎麼會有人要你?除非是小周郎,跟你烏龜配王八,剛好成對。」
俏郡主恨不得把菲兒撕了,長鞭輪圓,要把菲兒攪成一團,菲兒卻在間不容髮之際,輕捷地躲開。
李公子道:「郡主莫急,我讓衙役四周守住,看毒罌粟怎麼閃。」
倪剛往李公子追去:「先廢了你這狗爪子。」
李公子大呼救命。
菲兒對倪剛道:「你快先走,把堵路的傢伙趕散,我隨後就來。」
倪剛也不細想,直往王公子衝去,外面的小叫化吶喊著,也撞向王公子。
菲兒大叫:「冷少,快來幫我。」
俏郡主追著菲兒,朝外看了一眼,哪來的冷少?
「哎呦!」菲兒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俏郡主大喜,狂奔著來抓,菲兒貼地竄開,隨手一把泥沙擲出「暗器來了!」
俏郡主躲閃不及,一臉塵土,再來拿菲兒,菲兒已逃脫至路口。
李公子和眾衙役追來趕打,把菲兒纏住,忽然,一個老叫化出現,在李公子和眾衙役穿過,腳步過處,手指連彈,,那些人紛紛倒地。
俏郡主剛好趕上,長鞭揚起,直擊老叫化,老叫化腳快,竟撞向俏郡主身前,俏郡主大叫:「不要臉。」
老叫化朝著俏郡主傻笑一聲:「是麼?」
俏郡主一愣,原來是個傻丐!
傻丐從俏姐兒手臂下穿過,反手輕輕推託俏郡主的手,又在俏郡主後背推了一下,俏郡主急轉身子,橫著手肘猛擊,感覺中擊中了傻丐,卻擊空。
俏郡主急忙曲臂擒拿,傻丐又是輕巧閃開,待俏郡主拿空,傻丐又貼近而來,那張傻臉如影隨形地在俏郡主眼前晃動。
菲兒大笑:「傻子,吻她!」
俏郡主惱羞成怒:「快走開,本郡主不和你這傻瓜糾纏。」
傻丐往後一跳,遁入人群中,卻轉頭傻傻地一笑。
菲兒道:「郡主,快追呀,那傻子沒老婆,你正好嫁給他。」
俏郡主羞怒地扭著小蠻腰:「沒趣,不玩了,毒罌粟,等著,後次,我再收拾你。」
倪剛不知何時按住了李公子:「說,誰是採花賊?」
眾衙役見不是頭,紛紛離去。
過往的人擁了上來,正在圍觀,小周郎和一群兵丁走了上來,不由分說,搶過李公子,還要帶走倪剛和菲兒。
菲兒拉著倪剛就走:「小周郎,採花賊交給你了,我們不奉陪了。」
小周郎想追菲兒和倪剛。
一群小叫化,打狗棍敲著地面,發出噠噠響,嘴裡叫著:「採花賊,採花賊!」
小周郎道:「毒罌粟,哪裡都有你,你若心中沒鬼,怎麼會跑?」
菲兒嬉笑著:「追我呀?」
傻丐從旁邊一把拉過菲兒,扯到路旁,遠見小周郎沒追來,才道:「你不就是喜歡被人抓麼?一個女孩家,瘋瘋癲癲,連狼窩也敢去,服了你。」
菲兒笑道:「你當然要服我,我這次已把採花賊的事查清楚了。」
倪剛卻道:「可是,李公子又被官府帶走了,我們不是白忙活麼?」
菲兒道:「這些賊子,做的風雨不透,這還不明白?採花賊,官府,小四惡,全部都是一夥的,只是,他們身後另有人操縱,各人只做各人的事!」
傻丐笑道:「不錯,環環相扣,找到誰都沒用,除非找到幕後操縱的高手。」
菲兒楞道:「高手能有此能耐?應該是能掌控地方,又能通天的人才做得到。」
傻丐道:「你指的是特使?」
菲兒道:「你不認為?」
傻丐道:「特使或許有此能耐,但,他如果這樣做,不怕民憤,或敗了朝廷聲譽?我看不像。」
菲兒冷笑道:「你認為特使不會做,那就只有域外四絕了,我和冷少在臨安見到過孤狼,而找人又像是毒蛛的所為。」
傻丐道:「孤狼、毒蛛出現,江湖又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菲兒急道:「我從泥沼脫險,碰上了瘋子,他告訴了我們,十八年前南棲霞、北楓葉的故事,傻師父,若真是域外四絕,我們怎麼辦?」
傻丐嘆氣道:「域外四絕,我們拿他沒辦法,對付官府,也只有韓山童、彭和尚他們才幹的來,我們能做的,也就是把各地的小嘍囉,能抓的抓,被採花賊捉走的女子能救的救。」
菲兒皺眉道:「這朝廷太不是人了,如果皇帝老兒不讓這些壞事出現,域外四絕、官府,還有小嘍囉,誰敢這樣做?」
傻丐道:「聽說元泰定帝駕崩了,換過一個皇帝要是這樣,老百姓就還有苦頭吃。」
菲兒道:「沒聽說呀,元泰定帝死了,就該是太子當皇帝,太子不是才八歲?」
傻丐道:「太子當皇帝,就等於丞相倒刺沙的天下,那幫漠北來的元朝官員,根本不把中原漢人當一回事,在中原地方行省的官也不吃香,難怪各地都亂鬨鬨的。」
菲兒道:「中原地方行省的官若是不服丞相倒刺沙,會不會也造反,找另外的皇子當皇帝?」
傻丐道:「原先武帝傳位仁宗的時候,就說,之後要武帝長子繼位,誰知,仁宗私相授受,傳位給了兒子英宗,這才有南坡之變,英宗被人殺死,換過的泰定帝也不是正宗,所以,中原地方行省官員大都是原武帝舊臣,他們最想要武帝的兒子來當皇帝。」
菲兒道:「我也聽說過這些,不過,武帝長子是周王,他一直在漠西,來大都當皇帝,未必對中原漢人好,若是懷王殿下當皇帝就好了,他一直在中原居住,對漢人肯定會好。」
傻丐道:「我也聽說了懷王與民間女子的故事,聽說懷王對漢文化學識淵博,也喜歡漢人傳統的俗習,可他不是武帝長子,輪不上他。」
菲兒道:「元泰定帝能敕封懷王,若是他太子即位,懷王也沒有威脅,若是由他輔佐太子,中原百姓就不會這樣受苦了。」
傻丐道:「不錯,這有可能。你和冷小子都見過懷王,要是有人能勸懷王入朝輔佐太子,那就是漢人之福了。」
菲兒道:「記得在雲沼路上,我和冷少救過一個書生和女子,這兩人很可能就是懷王和民間女子,不如,我去會會懷王。」
傻丐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探聽他們的故事,不是還沒死心吧?」
菲兒嘻嘻一笑道:「那時還小,好奇,現在不同了。」
傻丐樂了:「才幾個月,就長大了?看來老柳做對了,是要給你定親,才不會瘋瘋癲癲。」
菲兒嗔道:「我說的是大事,不是兒戲,你怎麼取笑呢?」
傻丐大笑:「柳丫頭,從你記事起,都是打打鬧鬧,遊戲江湖,什麼時候正經過,才跟冷小子混一段,就知道大事了,真讓我刮目相看。」
菲兒急道:「冷少是我教他的,說影響,也是韓山童、彭和尚,別張冠李戴好不好。」
傻丐道:「罷了,你不是想找懷王麼,我也怕瘋子被孤狼宰了,去看他們吧。」
(二)尋親
圖帖睦爾來到門口,瘋和尚已被軍卒轟走,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最近,元泰定帝駕崩的消息已傳來,可是丞相秘而不發喪,顯然是在準備著要做的事。
先皇武帝舊臣都來探口風,若是朝廷能看重懷王,自然就會續用原來官員,若是對懷王不好,就意味著要更換一批臣子了。
「這和尚求見,搞得驚天動地,是要找我什麼事?」圖帖睦爾回頭往後院而行。
孤狼正等著他:「懷王殿下,你可要當心,剛剛這裡來了一位少年刺客,說是認識林姑娘,我把他趕走了。」
圖帖睦爾道:「珊兒,你還有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珊兒道:「在認識你之前,我有個鄰居哥哥,今天剛巧偶遇,我正要告訴你,既然這裡不待見,我要去找他。」
圖帖睦爾眼睛朝孤狼一瞪,道:「大師多慮了,怎麼能把林姑娘的客人趕走,還不把他請回來?」
孤狼道:「懷王殿下,你可曾聽說江湖上傳出的採花賊事件?這位少年和前面打鬧的和尚是一路的,他說懷王府可能有採花賊,進來探看,這不是懷疑你麼?」
圖帖睦爾眉頭緊鎖:「我也聽說這事,你認為是否丞相讓特使故意製造事端,往我身上潑髒水?」
孤狼道:「我沒往這裡想,只知道朝野不平靜,要保護殿下安全。」
圖帖睦爾搖搖頭道:「江湖上人與我無憂,何必害我?地方行省官員更沒必要這樣做,你去打聽一下,特使是否帶有朝廷其他意向。」
孤狼道:「老奴在想,只要殿下不和先帝舊臣來往,丞相為何要害你?」
圖帖睦爾道:「孤狼,你最近越來越是約束我了,是否吃上倒刺沙的飯了?」
孤狼低聲道:「豈敢,我是為了殿下好。」
圖帖睦爾不耐煩道:「下去吧,該你操心的不管,不該你管的,你囉里囉嗦。」
孤狼沒出聲,悄悄退下。
珊兒道:「圖帖睦爾,既然我鄰居冰哥哥找我,我要去見他了。」
圖帖睦爾道:「珊兒,我最近老是心神不定,你替我想想,泰定帝駕崩,小太子繼位,倒刺沙會否拉漠北諸王鞏固皇位,對我加害?」
珊兒道:「圖帖睦爾,原本我以為你做了懷王很風光,可是,自從我來見到的你,老是在躲著什麼,反而沒有瓊島時清貧中的愉快,這懷王不做也罷!」
圖帖睦爾道:「我倒是很羨慕你,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自由自在生活,我能嗎?現在已被人架在火上烤,想離開也不能。」
珊兒道:「以前我懂你,現在,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的事自己慢慢想吧,我去見過冰哥哥,再來見你。」
圖帖睦爾搖搖頭道:「我怕放你走後,你就不再回來,留我一人,又像關在籠子裡的鳥一樣,孤零零的。」
珊兒笑道:「你錦衣玉食,奴僕成群,有著偌大的封地,有這樣的鳥麼?想多了吧?」
圖帖睦爾道:「還是我讓人去找回你的冰哥哥吧,懷王府如此大,多他一個人也沒什麼,何況他久居海島,也是孤獨慣了,在這裡,他能過上他想要的安定生活。」
珊兒搖搖頭:「冰哥哥也像我,高傲,自由慣了,你這裡的生活雖好,他不會要的。」
圖帖睦爾自嘲地笑笑,道:「你呢?你像仙子般純潔溫婉,怎麼能在江湖上過那顛沛流離的生活?」
珊兒矛盾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生活,要是父親能把我母親找回,能一家人在一起,又有冰哥哥在一起,有能見到你不這樣憂愁,而書畫之前歡喜自得的樣子,我就滿足了。」
圖帖睦爾不禁笑道:「珊兒,你還是以前的樣子,想法也永遠這樣天真,你就從來沒想過,你我兩人一起愉快地生活麼?」
珊兒湛藍清澈的眼光看著懷王:「我也想過,能和喜歡的人生活一起,一生一世地過日子,可是,我父親為我到處搬遷,母親也不知在哪裡,還有我冰哥哥也讓我記掛,所以,我什麼都不能想。」
圖帖睦爾道:「這次朝廷的動盪過去後,我要是還能在封地做我的懷王,我一定讓你父親回來,另派人去找你母親,把你冰哥哥也接來,他要是會武功,就讓他做將軍,想做官,就讓他做將軍當官,好麼,珊兒?」
珊兒撲哧一笑:「你要是一直這樣陽光,哪有多可愛,偏偏老成持重,老夫子那樣,好了,這些話留以後說,我要去見冰哥哥了。」
圖帖睦爾道:「那好,我陪你去。」
珊兒道:「好啊,我冰哥哥是挺好的,你們肯定能成為朋友。」
圖帖睦爾道:「那感情好,生在皇家,哪裡有朋友,如你所說,我更想認識他了。」
剛要出門,孤狼輕輕走來:「懷王殿下,你不能出去。」
圖帖睦爾道:「大師,你這近總是神神秘秘的,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孤狼道:「政局不穩,我們這些武帝舊臣都擔心你,你還是不要與外人接觸好,我這就安排你回江陵。」
圖帖睦爾道:「不錯,這裡不能久留,還是到江陵才讓人安心。」
珊兒道:「也好,我自己去。」
圖帖睦爾道:「讓孤狼陪你去吧,近日鬧採花賊一事,確實很兇,就怕採花賊盯上你,再要救你,就費周折。」
珊兒道:「我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少時,跟冰哥哥一起練過武功,還是讓其他人跟我吧,孤狼大師保護你要緊。」
孤狼道:「疤頭陀、苦道人剛好在此地,就讓他們效勞吧。」
珊兒不置可否,自身而去。
冰兒與瘋和尚正在爭論,珊兒卻輕輕走來。
瘋和尚不禁愣了,這姑娘好像不吃人間煙火,清純的帶著仙氣,不禁道:「這就是和懷王一起的女子麼,她是你鄰家妹子?」
珊兒點點頭:「你是冰哥哥的朋友,真的有採花賊?」
瘋和尚點點頭,原本想罵珊兒小妖精,可是沒罵出口,因為,珊兒要是小妖精,這世上就沒有好女人了,況且,珊兒年方二八,正是花蕊綻放的時候,渾身散發著青春少女特有的清純氣息。
冰兒笑了笑,與珊兒的一雙手握在一起:「珊兒,六年了,你去了哪裡,林伯伯呢?」
珊兒拉著冰兒慢慢走著:「冰哥哥,我以為你還是當年那黑黑的健壯少年,沒料到你變得像個讀書人那樣白淨了。」
冰兒颳了一下珊兒的鼻子:「你才是,當年嬌滴滴的,如今變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的,讓我不敢相認。」
珊兒拍開冰兒的手:「冰哥哥,你又想欺負我,我告訴爺爺去。」
冰兒一愣,半響才道:「爺爺也不知會不會想我!」
珊兒道:「爺爺沒有一起來?」
冰兒道:「爺爺要我獨自闖蕩江湖,尋找中州大俠,問我父母的事。」
珊兒道:「誰是中州大俠,你見過他麼?」
冰兒道:「我找過很多人,見過他一面的只有了空、無塵幾人,莫非、和瘋和尚與中州大俠同行過,但十八年前中州大俠就離開了,至今,再也沒人見過他。」
珊兒道:「那怎麼找他呢?」
冰兒道:「中州大俠與域外四絕有約,十八年後會再比武,或許,到那時就能見他。」
珊兒道:「還得等多久?」
冰兒道:「按時間推算,就在今年了。」
正說著話,疤頭陀、苦道人來到。
疤頭陀道:「林姑娘,師叔讓我來保護你,你和冷少見也見了,走吧。」
冰兒問珊兒道:「你還要跟懷王走麼,不如和我一起等林伯伯回來。」
珊兒道:「父親也擔心我在江湖上危險,說懷王府或許才最安全,要我在懷王府先待一段,他會來接我的。」
冰兒道:「可我還是不放心你。」
珊兒道:「冰哥哥,等你找到中州大俠,再來找我,我們一起見我父親,那時,我母親要是在,有多好!」
冰兒道:「孤狼是魔頭,小四惡沒一個是好東西,你不能和他們一起。」
疤頭陀道:「冷小子,你不過是江湖小混混,林姑娘乃是懷王身邊的貴人,她能來看你,已是盡了少時友情,別不識抬舉。」
珊兒不滿道:「這位大哥,你怎可如此說話,請別打攪我們,我還沒想好是否回懷王府。」
疤頭陀驚道:「林姑娘,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回去,師叔會剝了我的皮的。」
冰兒道:「那就讓孤狼剝你們的皮吧,珊兒,別理他們。」
疤頭陀怒道:「冷小子,你我的一架還沒打完,上次毒罌粟在一旁擾亂心情,今天比過如何?」
苦道人道:「老大,要打架,先讓我來。」
珊兒正要喝止,冰兒卻道:「好久沒打架了,上次拜你們所賜,用鐵騎把我撞下山崖未死,今天正要找你兩報仇,你兩人誰先都一樣,不會是要一起上吧?」
苦道人陰鷲道:「老大,若論武功,這小子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他學了一套稀奇古怪的腿法,滑溜的很,不如你我一起向他請教吧?」
瘋和尚不屑道:「那是傻子的腳底抹油功,我倒要看看,江湖上新近聞名的四小惡,與狂劍冷小子,誰要倚多為勝。」
苦道人臉一紅道:「我們今日只想領教狂劍劍招,就如當日楓葉山莊,他若能接一百招不敗,拼著被師叔責怪,我們也放過他。」
冰兒搖頭道:「我也不知能否接下你倆一百招,不過,若是能勉強接下,想請教你兩一事,還望告知。」
苦道人看了看疤頭陀,疤頭陀露出不信形色,苦道人道:「可以。」
瘋和尚怕珊兒擔心:「我不信冷少接不下一百招。」
珊兒點點頭:「冰哥哥自然是最棒的,父親經常說,冰哥哥練武勤奮,他日在江湖,必定是個好俠客。」
疤頭陀和苦道人不再說話,劍棒齊出,直取冰兒。
冰兒幻腿橫移,周旋其中,長劍左遮右擋,比平日使劍快了許多。
疤頭陀道:「還不是岳家劍,既然加快,能持久麼?」
苦道人道:「他想躲過一百招,自然要拼命了。」
冰兒不打話,覺得內功的精進,看武功招式也清晰了許多,到三十招,漸漸適應對方招式,想著棲霞三才陣的奧妙,以攻為守,對方若是狠了,就移步閃開,覺得對方的招式越來越清晰,可以先半步截住對手進攻了。
又是三十招過去,冰兒防守中,加入了攻招,與疤頭陀和苦道人打成平手。
疤頭陀和苦道人急了,使出渾身解數,拼命進攻,冰兒左右移動,一邊擋住苦道人快劍,一邊朝疤頭陀鍥入,尋機直刺疤頭陀,疤頭陀竟然難以抵擋,不覺吃驚。
轉眼一百招過去,冰兒使出與瘋和尚接戰的瘋勁,強勢搶攻,疤頭陀和苦道人竟被迫防守,且隱然有難守之意,只是為了面子,不肯敗退。
(三)特使
冰兒忽然退下:「承讓,請教,誰是採花賊?」
疤頭陀和苦道人面面相覷,疤頭陀道:「我們沒參與,只知道江湖上是有人在做這事。」
冰兒道:「誰?」
疤頭陀道:「特使應該知道。」
冰兒道:「是特使操縱麼?」
苦道人道:「我們已經回答了你一個問題,再說清楚又何妨,特使知道,但是,特使沒參與。」
瘋和尚怒道:「好狡猾的奸詐之徒,採花賊一事,大江南北都鬧得沸沸揚揚,特使怎會不知道,這不是等於沒說?」
疤頭陀道:「信不信由你,我只能說這些,是否要再打,或怎樣,悉聽尊便。」
冰兒道:「瘋叔,疤頭陀所說,特使應該知道,或許是特使沒參與,但知道誰在做,他們自以為鑽了空子,其實已經告訴我們了。」
瘋和尚將信將疑:「你小子跟柳丫頭混了一段,倒是聰明了。」
珊兒問道:「誰是柳丫頭?」
疤頭陀和苦道人卻臉在變色:「林姑娘,回去吧,這裡不安全。」
珊兒對冰兒道:「冰哥哥,朝廷或對懷王疑心,他有危險,我不能在此時離開他,要陪他到江陵,你保重。」
冰兒很失落道:「難道江湖傳聞是真的?」
珊兒不解道:「什麼傳聞?」
瘋和尚喜道:「不錯,林姑娘,你還是回懷王身邊吧,冷小子現在要陪我找採花賊,之後,我帶他去尋中州大俠。」
珊兒大喜:「瘋和尚,你說會帶冰哥哥找中州大俠,太好了,我替冰哥哥謝你了。」
瘋和尚道:「不用你來謝,柳丫頭會謝。」
珊兒驚奇道:「誰是柳丫頭?」
冰兒無名火起:「瘋叔怎麼說瘋話了?」
珊兒還想問,瘋和尚卻笑對珊兒道:「你冰哥哥不喜歡了,是啊,幾年不見,又要匆匆分開,這不是大家都有事麼?林姑娘也還要等父親,要是就此離開懷王身邊,她父親到哪裡找她,又要尋上十六年麼?」
疤頭陀和苦道人怕節外生枝,忙道:「不錯,林姑娘,懷王去江陵已上路,我們快跟去。」
珊兒沒有理疤頭陀和苦道人,卻對冰兒道:「冰哥哥,要是找特使不說,你就來江陵見我,我讓懷王問特使,他不敢不說。」
「又是懷王!」冰兒不知為何,對懷王反感至極,苦笑著搖搖頭。
珊兒走了,瘋和尚道:「我們這就去找傻子的徒子徒孫,丐幫弟子滿天下,打聽特使在哪裡,不算難事。」
回到了正題,冰兒不禁點頭。
才讓丐幫弟子找特使,菲兒和傻丐沒影兒來到了安慶。
冰兒見了菲兒,百感交集,一時無話。
菲兒奇怪道:「發生什麼事了?」
瘋和尚想到的是採花賊,隨口道:「剛才,冷少與疤頭陀和苦道人打了一架,他倆說特使知道採花賊的事,柳丫頭,你去了這樣久,探聽到什麼?」
菲兒道:「特使當然知道,小四惡也知道!他們還幫做。」
瘋和尚、冰兒大吃一驚。
菲兒道:「採花賊另有其人,他是由一個幕後的人操作,官府和特使沒參與,卻暗中幫助。」
瘋和尚道:「這就是了,憑著一兩個高手,哪有這能耐,這高手肯定有極強的靠山。」
菲兒點點頭:「靠山通天,就是把特使和地方官員殺了也無濟於事。」
瘋和尚大驚地看傻子:「都說我是瘋子,怎麼你家柳丫頭也瘋了?」
冰兒見瘋和尚這時看菲兒的眼光,才知道,原來瘋和尚如此維護菲兒,只因菲兒是傻丐掛名的弟子!
沒影兒洋洋得意道:「我們柳丫頭肯定聰明,她說的沒錯,你要是想請教,她還有更驚人的想法要說,聽不聽?」
瘋和尚、冰兒面面相覷,都好奇地點點頭。
菲兒得意道:「既然採花賊的幕後高人,手段通天,我們自然要找一個通天的人,才能辦了這事。」
瘋和尚、冰兒更加迷惘:「才離開幾天,她就遇上通天的人了?」
菲兒道:「當今在中原,論職位、門第,誰才能比丞相倒刺沙更強?」
瘋和尚聽懂了:「這還用說,懷王呀,可是,丞相倒刺沙當權,怎會聽懷王的話?泰定帝傳聞已駕崩,難道他那八歲的太子能聽堂兄的話?」
冰兒也覺得菲兒想法太匪夷所思。
菲兒道:「我見過俏郡主,知道些朝廷的事,丞相倒刺沙疑惑懷王,又想要利用懷王來穩固太子的皇位,問題在於懷王能否幫他們穩固中原半壁江山。」
冰兒不屑道:「傳聞懷王只是個漢學書生,整天戰戰兢兢的,之前,怕泰定帝疑他,才跑去遊山玩水,如今,難道不怕丞相倒刺沙害他?」
菲兒道:「原本懷王也不關我們的事,問題在於,泰定帝之前重用的都是漠北帶來的官員,那些人重征戰,把獲取當作謀生手段,你不見中原的良田到處被當做牧場養馬了麼?他們根本不顧百姓死活,而懷王一直生活在中原,知道只有百姓種地,才有糧食,國家才能富強。」
冰兒驚異道:「菲兒,幾天不見,關心起民生國策了,該不會想當元人的官吧?」
菲兒道:「我只是好管閒事而已,只知道要採花賊不再作案,並非抓幾個江洋大盜和幕後操縱的人這樣簡單,而是要讓幕後的高手不能操縱,這方法只有一個......」
冰兒叫道:「就是彭和尚、韓山童所說的,造反,把蒙古人趕出中原?」
菲兒搖頭道:「造反會死人,除非不得已;我在想,中原的地方官員都是元武帝舊臣,要是懷王能在朝廷說上話,丞相倒刺沙的專權就會抑制,許多殘害百姓的政策都會改變,最起碼,採花賊的事就可以不出現。」
冰兒搖搖頭:「懷王自己都東躲西藏,唯恐被捲入宮斗,像他的樣子,還是寫寫字,畫一些畫,做儒學先生好。」
菲兒道:「正因為如此,你我幹不了彭和尚、韓山童造反的大事,不如學學戰國的張儀、蘇秦,策動懷王入朝主政,即使與丞相倒刺沙相左,也可以向朝廷表明,幫朝廷安穩中原一方,這不是元庭想要的?」
瘋和尚和沒影兒也大笑:「柳丫頭巾幗女傑,何時成了女狀元?」
冰兒覺得菲兒太天真,但是這辦法確實誘人:「如此說,採花賊的事,我們不管了?」
菲兒道:「採花賊是有高人操縱,在各地同時安排人下手,計劃周密。我們一邊聯絡江湖豪傑在各處斬斷採花賊的魔掌,一邊讓懷王入京,阻止朝廷丞相倒刺沙縱容的採花賊事件。」
冰兒道:「懷王會聽你勸說?」
菲兒道:「懷王若聽,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聽,我們就把採花賊一事,嫁禍他身上,讓懷王夾在朝廷和江湖人之間,讓懸在朝廷上的刀,和江湖上刺客的劍,都對著他,看他干不干?」
沒影兒道:「柳丫頭,你好狠毒,平常只以為你刁鑽古怪,沒料到會玩****招。」
冰兒道:「我看,這樣行,只是孤狼在旁,他怎會讓我們見懷王?」
菲兒大笑道:「這有何難,我們假扮特使的人,懷王不會不見。」
瘋和尚譏諷道:「柳丫頭,你可知道,和懷王一起的女子叫林姑娘,正是冷少青梅竹馬的髮小,冷小子即與你有婚約,又與林姑娘舊情難卻,你這不是把冷小子送回林姑娘身邊?」
菲兒驚訝半天,看著冰兒道:「冷少原本找到他那鄰居妹妹了,我遊戲江湖戲弄他人,竟把自己玩了,如今,難怪冷少總是忽冷忽熱的,原來是想著林姑娘,算我自作多情了。」
沒影兒道:「柳丫頭,冷小子和林姑娘只是過去的兄妹之情,懷王如今與林姑娘一起,你們別相互猜忌。」
冰兒茫然不知所以,見大家都看著他,忽然道:「也不知毒蛛知道珊兒的來歷,會不會去害珊兒?」
沒影兒搖搖頭道:「還有一個棲霞山姑娘在毒蛛手裡,這魔頭知道林姑娘後,放不放棲霞山姑娘。」
菲兒看著冰兒道:「這小色鬼,不知我上輩子欠他什麼,他竟然朝三暮四,我現在沒空與他理會,我們抓採花賊的事還沒完,先去江陵找懷王吧。」
沒影兒道:「對了,冰兒、菲兒,別兒女情長,你們都是韓山童的朋友,他讓我轉告你們,這次泰定帝死了,太子還小,想爭權的,想當皇帝的,還有大漠的幾個汗國要擴地盤的,又熱鬧了,你們不如幫他聯絡江湖豪傑,與元庭作對。」
瘋和尚也道:「不錯,這元庭的皇帝,是一塊大肥肉,怪那成吉思汗子孫眾多,人人都想當皇帝,彭和尚說得好,要推翻元庭不容易,要是他們內部爭鬥,我們不妨幫他們打,打到元庭疲憊,就容易推翻了。」
冰兒道:「韓大哥和彭和尚說的、做的總是對的,只可惜,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受害和遭殃。」
菲兒斜了冰兒一眼:「我們何不幫韓兄一把,這泰定帝的兒子可以做皇帝,懷王是武宗的皇子,怎麼就不能做皇帝,若是能幫懷王做皇帝,他能用漢人為官,不就省的韓兄他們造反,讓許多好兄弟死在戰場?」
冰兒道:「那有這樣好的事?懷王只是喜歡漢學而已,怎麼會把祖宗的江山與我們漢人分享,菲兒,你也太匪夷所思了。」
菲兒道:「我是說如果,即說,原來仁宗皇帝、英宗皇帝就喜歡用漢人為官,那段時間,中原的百姓造反的就少了,這泰定帝即位後,用的都是漠北帶來的權貴,中原百姓受迫害的多了,韓兄這才聯絡天下英雄造反。」
沒影兒道:「不錯,這幾年,丞相倒刺沙倒行逆施,其他的不說,中原牧場多了,饑荒多了,百姓沒法活,造反的也多了。懷王喜歡漢學,和漢人交好,要是當皇帝,起碼比上都的太子讓權臣當道好。」
冰兒道:「我們若能讓懷王和上都的太子打起來,這樣就會消弱元庭勢力,從另一方面幫助韓大哥、劉福通造反成功就好了。」
菲兒道:「對了,冷少,你鄰家妹子不是和懷王很好麼,就讓懷王封你為官,起碼江陵這片土地的百姓可以受益。」
冰兒搖搖頭道:「異想天開,我不會當官,也不可能當官。」
沒影兒道:「有什麼不行,自古以來,很多事都是會改變的,聽說懷王現在受人壓制,你和菲兒去幫他,他有一天得勢,不就是會聽你所勸,對百姓好些?」
瘋和尚道:「冷少確實夠呆板了,除了學武功,我看和我差不多,就是一個榆木腦袋。」
眾人說著話,尾隨懷王而去,沒過多久,卻見一行人攔住懷王車駕。
圖帖睦爾問:「誰人攔車?」
護衛道:「特使圖脫。」
圖脫道:「懷王殿下,朝廷有命,請你回到建康居住。」
圖帖睦爾道:「江陵是我封地,待我到江陵巡視之後,再去建康吧。」
圖脫道:「建康也是懷王封地呀,據悉,江陵有許多武帝舊人聚集,朝廷最是討厭幫派,懷王若是心無別念,就不該與他們相見。」
圖帖睦爾道:「特使多慮了,正因為原先有許多先帝舊人找我,我才離開江陵四處遊走,如今江湖動盪,我不想讓人誤解與江湖人物有染,才要回到江陵,如果特使有疑問,可以同去。」
圖脫身後走出俏郡主,俏郡主道:「懷王殿下,請林姑娘說話。」
珊兒奇怪道:「郡主,我曾聽說過你,請問何事?」
俏郡主道:「我曾經以為你只是民間的平常女子,沒料到你就是師父四處找的人,請你跟我走一趟,見過我師父。」
圖帖睦爾微皺眉頭道:「郡主,你我之事關係到族人安危,我會考慮納你為妃的事,這與林姑娘沒關係,何必搬出毒蛛?毒蛛就是親來,她也怎敢毫無禮貌?」
俏郡主道:「懷王殿下,謝你當初不娶我之恩,你如今自身難保,嫁你為妃的事,還是以後再談,現今,特使請你回建康,你該知道江陵的封地或許朝廷會收回,請把林姑娘交給我還望你成全。」
圖帖睦爾心有些冷,道:「孤狼尚且不敢無禮,你竟敢呼喝本王?就不怕朝廷依然用我,把你逐回漠西?」
圖脫道:「懷王莫怪,俏郡主和我都是奉命行事,還是別為難我們。」
珊兒提醒道:「圖帖睦爾,昨日大都來人都說,朝廷現在凌亂,無人管各地行省的事,這圖脫的話未必可信,還是回到江陵,等朝廷下詔再說。」
圖帖睦爾點點頭:「特使,本王不信你,你讓朝廷的來人見我吧。」
有兩騎從江陵方向而來,對懷王道:「懷王殿下,孤狼大師先去了江陵,他要我們保護你。」
圖脫道:「孤狼大師既然去了江陵,懷王該對江陵放心了,還是到建康吧。」
圖帖睦爾看著親兵護衛在等他命令,道:「你們聽誰的?」
眾親兵護衛道:「願聽懷王調遣。」
圖脫看著俏郡主道:「我所帶的衛隊把懷王親兵護衛攔住,林姑娘就你自己去擒拿吧。」
冰兒緩步上前:「珊兒,別怕,這俏郡主有我對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