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珊兒
元泰定帝即位之時,因先前英宗武宗與仁宗定下的『兄終及弟』繼承法,把原本該是周王上位做皇帝的帝位奪了,南坡事變是突發事件,英宗剛死,泰定帝就帶兵先一步到了上都平定叛亂,順勢即位做了皇帝,這讓周王沒有想像的空間,之後,為了安撫天下悠悠之口,泰定帝封武帝的次子圖帖睦爾為懷王。
待元泰定帝皇位坐穩後,已不用顧慮武帝一脈的周王、懷王兄弟的皇位之爭了,可是,六年過去,泰定帝在上都打獵時意外病重,而八歲的小太子年幼,人們又想到了皇位的問題,如果泰定帝駕崩,太子怎能掌管朝政?
原先的武帝從漠北帶著重兵到上都即位時,天下的將軍元帥都是他的親隨和部屬,他們原本就對英宗不按『兄終及弟』還政歸周王而不滿,才會有南坡之變,刺殺英宗之事發生,泰定帝的即位成了事實,這些人只好表面順從,若是泰定帝死,朝政歸權臣倒刺沙掌管,小太子又怎能服眾?
丞相倒刺沙知道武帝舊臣桀驁不羈,卻可以想法控制懷王,不讓懷王借勢而起,而懷王對英宗的放逐還餘悸在心,自然知道韜光隱晦,避開朝廷盯住他的眼光,裝作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樣子,從臨安遊玩後,懷王想去楓葉山莊看熱鬧,卻在太湖聽到了元泰定帝在大都駕崩的消息,知道倒刺沙為了太子速爾八吉皇位繼承順利,最先要下手排除的政敵就是他圖帖睦爾了,於是,懷王悄悄回到了建康。
建康地方官員還不知道元泰定帝駕崩,只是感到了朝廷在加強對地方的掌控,頻繁地調遣軍馬,不讓官員相互往來,懷王怕江南行省要針對他,又急忙往江陵而去,畢竟江陵地處兩湖、川陝中樞,進退迂迴空間大。
孤狼也是在去河南行省的路上折回江陵的,接到懷王要他護送的指令,一路疾走,露出行蹤,被瘋和尚知曉。
冰兒道:「瘋叔,你說,採花賊是不是孤狼?」
瘋和尚道:「他在這個時候恰巧出現,或許就是他。」
冰兒道:「菲兒說的不錯,我看沒這麼簡單,孤狼雖能,十八年前事發時候,你們三人在三個地方都有消息,孤狼並無三頭六臂,也無夜行千里不留痕之能,這其中定有蹊蹺。」
瘋和尚道:「不錯,你若是怕了,可以不去。」
冰兒道:「我想菲兒快趕來了,不如等她來後,再作理會。」
瘋和尚道:「我等不及了,懷王就住池州驛館,我們去驛館看孤狼在做什麼。」
冰兒吃驚道:「會不會懷王才是幕後主使?孤狼令小四惡四處採花,然後送來懷王處。」
瘋和尚點點頭道:「若是這樣,那就說得過去了,從江陵到建康都是懷王的封地,楚女豐腴、蘇女嬌柔,天下聞名,若非官府勢力,我們江湖人怎會追蹤不上?」
冰兒奇怪道:「瘋叔,你是出家人,怎麼對天下女子這樣了解?再說,懷王不是有了民間女子,對西域郡主都看不上眼?」
瘋和尚罵道:「臭小子,我心靜眼不盲,怎麼了,懷王殿下妻妾滿門不可以?郡主雖美,那是政治婚姻,他要是娶了,那俏郡主武功了得,豈不是放在家裡一頭河東母獅?」
冰兒不屑道:「王子與公主的故事,只是欺世盜名,這懷王即得隴又望蜀,好在沒當皇上,真不是好東西。」
兩人來到驛館,聽驛館的人說,懷王住在池州知府別院,好不容易尋到,卻戒備森嚴,難以靠近。
瘋和尚道:「這等幽深的庭院,要是用來囚禁採花而來的美女,我們在江湖上找死也找不到!我們怎樣才能進去一探?」
冰兒道:「孤狼若是採花賊,我們點名索戰,不怕他縮頭,若是探囚禁的美女,就要夜深人靜,悄悄而行。」
瘋和尚道:「你說的和我想的一樣,不過,不行!」
冰兒道:「不錯,這些守衛的官兵如狼似虎,他們在暗中戒備,我們就近身不了;我們晚上去,若不是有孤狼,就無妨了。」
瘋和尚道:「這等囉嗦,能成什麼事?我去硬闖,把守衛官兵吸引來,你悄悄接近,趁機進去,我遇孤狼,把他引走,你遇孤狼,立即逃離,我回頭來接應。」
冰兒點點頭:「好,你上吧。」
瘋和尚說去就去,直奔前門:「老衲要見懷王,請快快通報!」
門房道:「懷王乃金枝玉葉,不是你相見就能見,有事快說,我可代為轉達,無事不得在此喧鬧,趕快走人。」
瘋和尚大怒道:「有事須見懷王才能說,你們這些小嘍囉,怎麼可以知道?」
門房高叫:「軍爺,和尚鬧事,快來了打他出去。」
從別院四周聚攏十幾個軍卒,一窩蜂上來,刀棍往瘋和尚身上招呼。
冰兒趁此機會,從旁靠近,一躍進了別院。
來到後院,冰兒悄悄尋找隱蔽而有人守護之處,沒發現異常,正要抓一人來問,卻見一個女子在後院廂房走出,高聲說道:「圖帖睦爾,前門有人打鬧,是否讓人問問緣由。」
冰兒聽這女子聲音雖高,卻很婉轉,似乎熟悉,之間女子停停娉娉,嬌柔可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天西湖所見的女子。
圖帖睦爾走了過來,冰兒同樣不在意,那是西湖所見的書生罷了,也就是懷王。
女子與懷王在說什麼,冰兒沒注意,而是發覺懷王竟然是熟悉的臉孔,這不是自己曾經救過的雲沼路上的公子?
「真煩人,我去看看誰在鬧。」圖帖睦爾往前院而去,才走幾步,就丟下一句話:「珊兒姑娘,這幾天旅途勞累,想吃些什麼,自己去交代廚子。」
珊兒點點頭:「可別往前湊,要提防刺客。」
冰兒聽到「珊兒」,熱血上涌,這女子也叫珊兒,看年紀與楊絮兒不相上下,天下會有這樣巧的事,她會否就是自己要尋找的珊兒?
珊兒看懷王走遠,似乎覺得身後草叢有聲響,回頭看見一個英挺的青年站著,問道:「你是誰,是別院的人麼,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你真的是珊兒麼?你可認識我,我曾經有個叫珊兒的妹妹,她叫我冰哥哥。」冰兒語無倫次,不知從何說起,就是想讓眼前的珊兒先別誤會。
「冰哥哥?」珊兒驚喜道:「你是冰哥哥,是從瓶島而來麼?」
冰兒高興道:「瓶島,你真是珊兒,就像我想像中的樣子,珊兒,我找你找得好苦!」
珊兒仔細地看著冰兒,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樑,寬寬的嘴,配在煥發出青春光澤的臉上:「冰哥哥,海島上的風和太陽沒把你曬黑麼?你可不再是從前漁家郎的樣子了,不會是搞錯了吧?」
冰兒走近珊兒:「你還是這種模樣,說起話來,嘴唇微翹,眼睛會說話,模樣變了,形態還是從前那樣。」
珊兒摸著冰兒的臉,眼、鼻、耳朵:「你也是,我好喜歡!」
兩人不覺相擁,抱在一起。
「不能這樣,林姑娘,這小子不是好人。」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閃了過來,語氣陰冷地說道。
冰兒和珊兒分開身體,兩人的手還是握在一起。
不用看,冰兒和珊兒都知道是誰。
孤狼對冰兒道:「聲東擊西,這麼幼稚的計謀瞞得過誰,我早就看見你進來,東瞧西看的,想找什麼?」
珊兒道:「大師,這是我兒時的鄰家哥哥,他怎麼會是壞人?冰哥哥,我引見一下,這是圖帖睦爾的老家人,從前是圖帖睦爾父皇身邊的護衛,圖帖睦爾就是剛才去前院那人,是懷王,我離開你之後認識的朋友。」
孤狼等珊兒說完:「你們要還是從前的髮小,就沒什麼,可是,隔了這樣多年,這小子現在是做什麼的,林姑娘可知道?」
珊兒皺著眉頭道:「我怎會不知,全天下的人或許都會改變,可是,我的冰哥哥還是冰哥哥,怎麼會變,大師別猜了,他的事,我會跟圖帖睦爾說」
「不可!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出現,就是對著懷王殿下而來,我先把他擒下再說。」孤狼道。
冰兒冷笑道:「我認識你,你是孤狼,前六年就來瓶島找人,我若猜得不錯,你是想害林伯伯的人,珊兒,這人是你仇家,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珊兒聽的雲裡霧裡:「這是怎麼一回事?」
孤狼大笑:「我知道林姑娘是誰了,不過,請姑娘放心,我和你父親不是仇家,只不過,當初,南坡之變,英宗皇帝遇難,官府發現你父親也在南坡,並且是漢人,於是派人緝拿,你父親卻眨眼不見,隨後南下了,朝廷就找上我們去追蹤,追到海島,他不見了。」
冰兒疑惑道:「不可能,林伯伯怎會是刺客?」
孤狼道:「原本他就不是刺客,只不過,他恰好也在南坡,不能不讓人懷疑。後來,刺客供認不諱,說是鐵失所派,與漢人毫無瓜葛。」
冰兒不信道:「既然不是,為何上回在楓葉山莊,毒蛛知道我和珊兒一起,把別人當成珊兒擄走?」
孤狼道:「我只知道林姑娘和懷王一起,我們也是從過往漁船上的漁民口中,知道那書生帶有一個女孩。」
珊兒疑惑道:「大師,冰哥哥說的可是真的?你們要抓我父親,毒蛛還要抓我?」
孤狼道:「時過境遷,你父親就是參與了南坡刺殺,當今皇上也不會再追究英宗遇害的事了,至於三姐為何還找你父親,我也不知道緣由。」
珊兒道:「既然這樣,毒蛛大師要怎樣想,我自會與她分解,冰哥哥是來找我的,你不可為難他。」
孤狼搖搖頭道:「我已知道你們分開六年了,今日他偷偷摸摸的來,就是非奸即盜,決不是好人,或許他是要謀害懷王殿下的刺客,林姑娘不必為一個舊日的相識,害了懷王,還是請林姑娘自重的好。」
珊兒搖搖頭道:「我不信冰哥哥是壞人,冰哥哥,你來此是找我的麼?」
冰兒道:「我一直在找你,不過,這次來此,是因為孤狼在此出現,孤狼是個魔頭,最近江湖上發生了數起採花案,採花賊來無影去無蹤,手段高強,只有孤狼才有這手段,所以來此查看,不知你發現了他的疑問沒有。」
珊兒驚訝道:「孤狼大師乃武學宗師,是圖帖睦爾的老家人,怎麼可能做這下三濫的事?冰哥哥是不是搞錯了?」
孤狼大怒:「這小子巧舌如簧,竟編排出這些來,不把他拿下拷問,他怎會說說話?」
冰兒拔出長劍道:「孤狼六年前對孤兒老翁都毫無憐惜之情,而要對一個僅僅懷疑的書生痛下殺手就毫不奇怪,珊兒,你別向他求情,我正要領教他的高招!」
孤狼冷笑一聲:「好,小小米珠,也放光華,你在江湖小有名氣,有狂劍之稱,也曾和小徒斗過,原本不想為難你這小輩,只是,今日撞上門來,如果不收拾你,你就肆無忌憚了。」
珊兒攔在當中:「大師要是動手,先殺了我。」
孤狼眼珠一轉:「好吧,林姑娘既然如此說,小子就走吧,趁我沒改變主意。」
珊兒把冰兒拉著,走到牆頭:「冰哥哥,你先出去,我等圖帖睦爾回來,與他分說清楚,再去找你。」
冰兒道:「那好,我就在外面,不會走遠,等著見你。」
瘋和尚在前門鬧了一陣,知道冰兒已潛入後院,見後院無動靜,就撥開軍卒,揚長而去,等了許久,正想接應,冰兒回來了。
「找到被藏得女子了?」瘋和尚問。
冰兒答:「碰上孤狼了。」
瘋和尚道:「他怎麼會放過你?」
冰兒聲情並茂道:「我遇到年少時的妹子了,從前,我們相依為命度日,她走後,我找她找的好苦,天可憐見,讓我碰上她,是她攔住了孤狼。」
瘋和尚心中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冷冷道:「還有這一回事?你不是和柳家丫頭定了親麼,怎麼還有什么妹子,這不是薄情麼?」
冰兒道:「我和妹妹自幼極好,已離散多年,而菲兒卻是好哥們,江湖朋友,我不是有意騙菲兒,只是碰上小四惡為難而已。」
瘋和尚冷冷道:「這就是你不對了,你今後不要再和你那妹子交往,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
冰兒怒道:「我得罪了你麼,怎麼就不講理?」
瘋和尚轉為和氣道:「是我的不是,其實,你們那是舊情難卻,兄妹情罷了。」
冰兒點點頭:「這還算人話,珊兒妹妹是我在這個世上,除了爺爺外,最親的親人,既然我見到了她,我就要把她帶走。」
瘋和尚道:「你說什麼?柳家妹子就不是你的親人了,你不跟她一起,對得起誰?」
冰兒懵道:「你這瘋子,今天才知道為何說你瘋,不可理喻。」
瘋和尚怒道:「我是瘋子,你是什麼?不是東西,我今天要揍你。」
(二)探路
菲兒走近俏郡主道:「郡主留步!」
俏郡主道:「這事我知道些端倪,不過,公子還是不知為好。」
菲兒道:「你能把知道的說說麼?」
俏郡主道:「不好說,不過,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
菲兒道:「誰?」
俏郡主道:「朝廷特使,圖脫。」
菲兒道:「他在哪裡?」
俏郡主道:「他在建康。」
菲兒皺眉道:「建康離此極遠,我怎麼才信你?」
俏郡主道:「我們西域人交朋友都是真心相對,我對公子也不見外,公子似乎疑心太重,我若帶你見圖脫,要是怕,就別去了。」
菲兒將信將疑道:「特使知道採花賊的事,這事確實蹊蹺。」
俏郡主道:「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你想問些什麼,我不感興趣。」
菲兒道:「我有個物件落下了,去去就來。」
俏郡主看菲兒要和小叫化說話:「公子一個大男人,不會是怕我這郡主把你拐走吧?」
菲兒對倪剛道:「我跟郡主查採花賊的事,告訴傻子一邊侯著。」
俏郡主嬌笑不止:「讓傻子侯著?我還以為有什麼交代,走吧,我的公子爺!」
兩人各騎著馬一路往建康而行,俏郡主看著菲兒似冠玉般的美貌,心花怒放,一路嬌笑著問這問那,菲兒非常地不耐煩,裝扮成比書生公子更呆板的傻書生。
不日,來到建康,尋到特使府衙,卻不見圖脫,俏郡主道:「特使去了何處?」
幕僚看了看菲兒道:「郡主,你可知道,近日大都來人,要特使掌控好地方行省的安定,前一陣,楓葉山莊出了亂子,特使正和巡撫去查問總兵剿匪幾乎全軍覆沒的事。」
俏郡主道:「閒話少說,我要知道特使什麼時候回來。」
幕僚道:「郡主是想知道懷王在不在建康麼?」
俏郡主又好氣又好笑道:「懷王去江陵的事,我也知道,我想問特使,當下江湖上傳聞著美女失蹤的事,是否你們這些人所為?」
幕僚不以為然道:「郡主是來督促的麼?」
菲兒藉口道:「就算是吧,還有什麼要隱瞞郡主麼?」
幕僚道:「是有這麼回事,朝中丞相府有高人指點,皇上病危,應該選些美女待用,郡主千萬別以為是給懷王的。」
俏郡主不屑道:「皇上病危,應該選些美女待用,若是皇上駕崩呢?」
幕僚嘻嘻一笑道:「也待用呀!」
菲兒驚道:「莫非陪葬?」
幕僚搖頭道:「在下只是幕僚,不敢妄言。」
菲兒道:「高人指點?地方官府就為皇上收集美女?」
幕僚道:「何須地方官府?地方自然有人附庸,代為辦理。」
菲兒道:「你是說,地方官府明知這事,裝聾不理?」
幕僚道:「也不盡然,如有需要地方效勞之處,還須給以方便。」
菲兒道:「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特定辦事的人是誰,地方官府是否知曉?」
幕僚道:「肯定不知曉,或許,特使會知曉,不過,我們特使是否過問,我就不知道了。」
菲兒道:「難怪來去無影無蹤,千里之外可以同時發生幾起事,原來有高人幕後操縱,官府配合。」
幕僚看了看俏郡主,俏郡主若無其事,幕僚才道:「並非要高人操縱,只要安排得當,江湖上的混混就能辦好這些事,郡主身份高貴,小周郎他們也有大事要忙,無須他們幫忙。」
菲兒暗暗心驚:「這麼說來,有頭有臉的人都不需要出面,你知道的好清楚,不會是你辦的吧?」
幕僚搖搖頭道:「我只知道這些皮毛,朝中來人,地方官府問事,哪有空管這些。」
菲兒道:「就是說,你能知道,只是不需要知道而已?」
幕僚警覺道:「非也,我只是從來往的人口中知道這些,那敢打聽那位高人,及吩咐的誰去做這些?」
俏郡主道:「公子,你要知道的事情該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菲兒道:「謝謝郡主幫忙,這就告別。」
俏郡主道:「我見公子人中之龍風,既有憂國憂民之心,不如隨我去見師父,讓她找人給你一個官做,你即可以一試抱負,又可以讓我經常能看到你,慰藉我心。」
菲兒道:「郡主抬愛,小生感激不盡,只是我才疏學淺,不宜為官,喜歡浪跡江湖而已。」
俏郡主大喜道:「公子乃我知音也,我也不喜官宦之家的生活,如果能遇上有緣人,不問世事,只玩風月,乃我之所願!不知公子是否就是我那有緣人?」
菲兒道:「你我萍水相逢,你的江湖有小四惡相伴,你的終身有懷王相托,我乃一介草民,承蒙郡主看得起,當成江湖朋友,已經感激不盡,怎敢有其他只想?告辭了,郡主。」
俏郡主眉頭大皺:「你怎麼對我如此清楚,怎麼就不喜歡和我一起?你說的都是不錯,只不過,願得有情人,萬事不可拋?」
菲兒道:「不滿郡主所說,你想要的,我卻不敢奢求,如今,我有親友的家人還待找回,確實不能夠與郡主攀談,若來日相逢,更當陪郡主散心。」
俏郡主道:「來日?我們何時能再見,要我送你回蕪湖麼?」
菲兒心中暗笑,卻忍住心性道:「來日要麻煩郡主的事肯定有,若不嫌麻煩,自當拜訪郡主。」
俏郡主道:「還請公子告知尊姓大名,家居何處。」
菲兒道:「我是江湖人,形影本無蹤,姓柳名三是也,別過郡主。」
俏郡主看著菲兒遠去,心裡不喜,想看看菲兒到底是哪方神聖,於是,悄悄跟著。
菲兒雖然年輕,卻是老江湖,憑著俏郡主武功出眾,跟蹤江湖一流高手也不在話下,不過,碰上的是人小鬼大的菲兒,才走不遠,就停下來尋店吃飯,之後好像心事重重地走到一個鎮集,找店早早地住下。
俏郡主計劃著不動聲色地跟著,看菲兒進了店,就在遠處停頓,要等夜晚也入住這家店。
菲兒等到天晚,交代店主說頭疼,不下樓吃飯了,要先睡一覺。
之後,把被褥做成有人熟睡的模樣,放好鞋子,從後門出去,返回原路,回到了建康。
到了建康,菲兒讓小叫化打聽到俏郡主跟丟了,沒回來,正要托丐幫弟子問冰兒在哪裡,丐幫弟子傳來冰兒的口信,冰兒和瘋和尚去安慶追蹤孤狼了。
菲兒恢復了女兒裝,還是一身粉紅,臉帶紗巾,返身來到建康。
倪剛一路相隨,早就到了建康,他讓小叫化跟著菲兒,並支開俏郡主後,與菲兒相見。
菲兒把圖脫幕僚所說講了一遍,道:「倪剛,這高人是誰,指派的小混混又是誰?」
倪剛道:「這等於沒說!我們也知道幕後有高人,採花賊也不是某個人。」
菲兒道:「你想想看,我們把幕僚抓來逼供,他能說出麼?」
倪剛道:「能說出當然最好,若是說不出,豈不是打草驚蛇?」
菲兒沉思良久道:「既然,高人在幕後,做事的只是小混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我來扮美女,讓小混混來抓我,你隨後跟蹤,順藤摸瓜,再由下而上,豈不破解了此案?」
倪剛道:「這事很玄,對方籌謀周密,就怕小混混也是人精,不好相與。」
菲兒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何況還有無影兒傻丐。」
倪剛道:「不如問過無影兒長老,再行事。」
菲兒把自己打扮成尋親的村姑模樣,來到夫子廟、白鷺洲、秦淮河走了一趟,似乎對城裡的熱鬧很新奇,對商鋪,書院什麼都忍不住進去看看,而菲兒的秀美、清新也惹來無數的眼光。
晚上了,菲兒著急地尋到一間客棧住下,早早地歇息了。
次日,菲兒買了香燭去夫子廟上香,一位公子模樣的儒雅書生,帶著一個管家,一個胖家丁也去上香。
一個混混走來,看了一眼菲兒,用手去摸菲兒的臉:「好漂亮的妹子!」
菲兒急忙躲開:「壞人,壞人,你滾!」
混混道:「滾什麼呢?我幫你燒香,讓菩薩保佑你找到我這樣的好郎君。」
書生過來道:「這位兄弟,怎麼能欺負姑娘?」
混混道:「請把頭伸過來,我看看你是誰?」
書生才把臉轉過去,就被混混一掌摑過來:「我和妹子說話,與你何干?」
胖家丁一把扯住混混,管家上前就打,三人攪成一片。
書生道:「姑娘,你走吧,我們教訓這人就是。」
菲兒一臉驚慌,急切地朝廟裡走,口中卻連聲說「謝謝!」
走入廟門,菲兒才回頭去看,只見混混多了幾個幫手,把公子三人揍了一頓,往廟裡看了看,意興未盡地四處遊蕩著。
書生從地上爬起,帶著管家和胖家丁,惱怒地瞪了混混一眼,往廟裡而來。
菲兒燒完香,不敢出廟門,就進里堂遊逛。
一會兒,書生也邊看廊畫,邊走著,遇上了菲兒。
「謝謝公子!」菲兒道了一個萬福。
書生回禮道:「光天化日之下,那混混也太放肆了,姑娘一人怎麼不找個伴?」
菲兒道:「我有個相好的,一起進城來逛,剛巧他有事離開了,我一直等他不及,就來廟裡燒香,讓菩薩保佑我們的姻緣,誰知,會碰上壞人,這如何是好?」
書生道:「別怕,我有個朋友在這裡當差,過一會兒會來看我,量他一個小混混,能怎樣,等會兒回去時,跟著我一段,我護送你到落腳處就是。」
菲兒感激道:「謝謝了!」
兩人一起在廟中遊玩了片刻,胖家丁道:「公子,有人找你。」
書生看著和胖家丁一起來的官差道:「王府衙,你來的正好,幫我一道送這位姑娘回去。」
官差道:「李公子,我帶來一輛馬車,侯在大廟門外,請便!」
書生對菲兒道:「恕我冒昧,你就將就坐一程吧。」
菲兒點頭,跟著書生來到門外,見那些混混還在四處遊蕩,也沒多問,上了門前的馬車。
書生和官差分坐兩邊,按菲兒指點的路,走了一段。
官差道:「我感冒在流鼻滴,想吸一下鼻煙壺,請別見怪。」
書生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官差拿出鼻煙壺,打開蓋子,聞了聞,打個噴滴,一陣刺鼻的氣味在車廂散發,書生好像要昏睡,菲兒看著書生,奇怪地想問什麼,忽然一陣眩暈,昏迷過去。
迷糊中,聽到官差說:「得手了,李公子,你沒事吧?」
李公子伸個懶腰:「王公子好手段,若非我閉氣快,也著了你的道。」
王公子伸手去摸菲兒的臉,菲兒隨著馬車搖動,剛好把頭轉看:「這姑娘好漂亮,這肌膚似乎彈指欲破。」
李公子一笑,往菲兒身上伸手揩油,菲兒似乎沒坐穩,一頭撞了下來,把李公子鼻子碰的生痛。
王公子笑道:「別被人覺察到什麼了,你我就罷手吧。」
(三)狼窩
馬車沿著街道走了一段,來到一個拐角,王公子把坐凳面板解開,原來是個木箱,兩人把菲兒放入木箱,從車的前座搬出,有人接過抬走,馬車仍然前行,王公子朝車外探頭:「到哪裡了?」
跟著車走的總管、胖家丁答道:「白鷺洲。」
李公子跳下車道:「我們去秦淮河瞧瞧吧,這裡請王公子代勞。」
馬車帶著王公子繼續前走,李公子和總管、胖家丁一搖三擺地遊逛著。
卻說倪剛帶著兩個小叫化,始終跟在離菲兒不遠之處,把混混與書生的打鬧,及書生帶著菲兒上馬車看在眼裡。
一路跟到拐角,見馬車前行,書生等三人去了另一地方,倪剛示意一人跟書生,另一人跟馬車,自己通知臨近的丐幫子弟幫忙盯住馬車。
王公子和馬車走了一個時辰,拉著車夫到路邊小店吃飯,之後,走入街上人群中消失不見。
跟馬車的小叫化久久不見王公子出現,悄悄走近馬車偷看,馬車空無一人:「糟糕,金蟬脫殼了。」
倪剛聽到傳訊,迅速來看,什麼也沒有,不覺大叫:「中計!」
小叫化道:「這馬車是有主的,等趕車的來了,就知道誰做的了。」
倪剛眼睛一瞪:「這是車行的馬車,過往的其他車夫見了,不會告訴車行老闆來找車?」
小叫化驚訝道:「那怎麼辦?」
倪剛道:「這一路,只有剛開始的拐角,那書生從車上下來,或許就在那裡掉了包,走,去看。」
兩人來到街頭拐角,時間過去了一個時辰,這裡什麼也找不到。
卻說菲兒被裝入木箱,在拐角處被人抬走,拐到了小巷,抬木箱的兩人見四外無人,就打開木箱,木箱裡有一張網,已在王公子把菲兒放入箱後,就把網打了死結,兩人把網著的菲兒拉出,放進麻袋,扔在一輛拉菜的車上,被販菜的拉走。
不知走了多遠,來到江邊,菲兒被放在了船艙里,小廝把麻袋扒開,讓菲兒躺在一角。
菲兒知道已入狼窩,只是這樣三番地轉換運行方式,斷定倪剛他們是追蹤不上,雖然感覺到了危險,但是,她還不想脫身,她要知道下一個窩藏點。
江邊不遠,似乎有個酒廊,不知何時李公子和王公子都來到了酒廊,兩人叫來一桌酒菜,慢慢地喝開了。
「李公子,這金陵城比起我們泉州府,好像強多了!」王公子道。
「是的,我們得謝謝小周郎提攜,才能混到特使身旁辦事,這小周郎果然本事通天,這趟差辦完,特使讓我們回泉州補上一官半職,這一生就享用無窮了。」李公子答道。
「不錯,乾杯!想一想今後的前程,做夢我都想笑!」王公子道。
李公子道:「只可惜,如花似玉的美女,我們不敢動,真窩囊。」
王公子道:「是啊,若是被上頭知道,你我有多少腦袋都不夠砍。」
李公子道:「我就不明白了,這人也抓了,為何還不送走?」
王公子道:「幕僚交代,要問清小美人來自何處,年紀、父母,若是有不清楚的,就要等俏郡主來看過。」
李公子道:「俏郡主?我真怕見她!」
王公子道:「我們也該感謝她,若非遇上她,怎會被小周郎重用?」
李公子道:「是啊,人不風流枉少年,當初調戲郡主,世人都以為我們那是下流,唯獨郡主有真知灼見,知道我們能評嘗美女。」
兩人對飲一杯,哈哈大笑。
王公子道:「這世上,百貨供百客,你我風流倜儻,對美貌女子情有獨鍾,沒料到竟有人賞識,這小周郎也算是風月場中知己了。」
李公子道:「時來白鐵也生輝,就此步入官場,認識比知府還高的官,真是福氣!」
王公子道:「不錯,該好好干,郡主交代我們留意十六歲的女子,也不知誰家千金走失,還勞郡主出馬?」
李公子道:「郡主來自西域,她要找的人,定是大有來頭,我們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個正著,不就超過特使,直接給朝廷高官當差了?」
王公子搖頭道:「記得當初麼,我知道郡主是小四惡中的小魔王,生怕一天腦袋被她摘了,好在沒事。」
李公子道:「不錯,既然鴻運當頭,就要好好喝酒行樂。」
幕僚在管家和胖家丁引領下,來到酒廊:「帶我看看去。」
李公子、王公子放下酒杯,陪同著幕僚來到船艙。
胖家丁潑了一碗水在菲兒臉上,李公子道:「姑娘,還記得我吧,我看你年方十六左右,長得天姿國色,快告訴我們身世,這就放你走。」
菲兒道:「原來你們不僅是採花賊,還是怕抓錯人,怕抓錯誰,你們要是說清楚,我就告訴你們。」
幕僚道:「果然不是尋常貨色,好聰明伶俐的女孩,快快說清來歷,以免自誤。」
菲兒道:「橫豎被你們抓來,你們這些採花賊,怎會有好心腸,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李公子道:「好辣的妹子,量來是個村姑,何必理會她?」
幕僚道:「姑娘,我們問清楚你的身份,只想讓你家中出錢贖人,別無它意。」
菲兒道:「我只是鄉下妹子,和我情哥哥入城來玩的,我家沒錢贖人,我情哥哥也家無錢財,說你們聽了,你們還會害我情哥哥性命,我不說。」
李公子道:「我看她,除了這張臉漂亮,其他也沒什麼吧?」
幕僚眼睛一瞪道:「你們知道郡主身後什麼來頭?還說曾經相識,就不怕郡主翻臉,讓你們腦袋搬家?」
李公子、王公子不敢吱聲。
幕僚道:「別綁太緊,先讓她吃好睡好,等郡主來看後再說。」
「胖子,你留下,我們把她逗留在此,就怕如此周密的安排有了漏洞。」李公子對胖家丁道。
「周管家,你也別離遠,就在酒廊呆著,有動靜就只會胖子,把船划走。」王公子道。
幕僚和李公子、王公子離開船,道:「不錯,我們來探望一次,就多了一分泄密的機會,還是加強防範好,別讓江湖人盯上。」
菲兒心想:郡主不就是俏姐兒,太會裝了,她還說不知道此事,原來竟是幕後之人。
「咕咕。咕咕!」倪剛裝成鷓鴣的叫聲傳到了菲兒耳中,菲兒輕輕回了一聲「咕咕。」
胖家丁奇怪道:「你叫幹什麼?」
菲兒道:「我肚子餓了在叫,你還不幫我找來吃的?」
胖家丁點點頭:「一天了,不給你吃,這張臉就不好看了。」
菲兒道:「快把我解開,我要方便了。」
胖家丁搖搖頭:「真麻煩,我給你鬆綁,可別跑了。」
倪剛原本找無著落,散落在四處的丐幫弟子忽然發現,李公子、王公子、胖家丁和管家在酒廊出現,就跟了過來,這時聽到菲兒的回應,才安下心。
「要不要救她?」小叫化問。
倪剛道:「對方行事如此周密,請建康分舵的丐幫弟子幫忙,分頭跟著這些人,再請無影兒長老來,憑我們恐怕對付不了。」
卻說俏郡主原本往蕪湖而去,收到幕僚的信,急忙趕回建康,來到白鷺洲江邊,李公子帶她來看菲兒。
菲兒蓬頭蓋臉,眼睛和鼻子擠在一起,聲音帶著濃重的卡喉音,俏郡主哪裡認得出?
俏郡主把菲兒的頭髮撥開,仔細地看著這張俊俏的臉,驚訝道:「這人我怎麼似曾相識?」
李公子道:「不會是你要找的人吧?」
俏郡主道:「姑娘,你家在何處,父母是否健在?」
菲兒卡喉音道:「我說了,你能放我麼?」
俏郡主道:「不是我要抓你,而是我要找一個人,你若能幫我,我就讓他們放你。」
菲兒道:「放我就不怕我把你們抓人的秘密泄露出去?」
俏郡主道:「你除了被抓,又碰上我要找人,還會知道什麼秘密?」
菲兒道:「採花賊呀!難道,你們不是一夥的?」
俏郡主道:「姑娘好聰明,可是,我真不是和他們一夥的。好了,把你的身世說了吧。」
菲兒道:「我說過,是鄉下的村姑,父母都是種田的。」
俏郡主道:「哪個村?」
菲兒心想若是知道哪個村,就不會有什麼了,若是說不出,那才有疑問,就道:「我們村在淮河邊上,早被大水淹了,我是和情哥哥一起逃難到建康的。」
俏郡主道:「淮河邊上,什麼村,何時發的大水,姑娘若不說清楚,我也救不了你,而你說的採花賊對來歷不明的人,那是會讓你欲死不能,活也活不成。」
李公子道:「是的,來歷不明的人,沒人來贖,先奸後殺,而且不單單我們奸,還賞給長江船幫兄弟奸,你說可不可怕?」
菲兒怯生生道:「我不到十歲就逃難,怎會記得村名?」
李公子道:「你相好的呢?」
菲兒道:「他是我逃難遇上的,外村的。」
李公子道:「這妹子口風好緊,郡主,這如何是好?」
俏郡主道:「這就麻煩了,請一個大媽來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什麼胎記。」
李公子道:「要什麼胎記?」
俏郡主道:「不必多問,之後告訴我就是。」
李公子讓胖家丁把菲兒捆住,跟俏郡主走了。
沒多久,胖家丁帶著一個大媽進來,給菲兒鬆綁,道:「給她脫開衣服看看。」
菲兒揚手點中胖家丁幾處穴道:「還是你把衣服脫下,讓大媽看吧。」
大媽驚道:「不關我事,我是他們請來的。」
菲兒把大媽捆住:「那就等他們把你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