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峻搖搖頭,很誠實地回答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他要是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見到她,就會失去理智,他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迷茫。
這種脆弱的神情,本不應該出現在陸峻臉上,但出現了,溫靖居然有那麼一瞬間,有絲絲的心軟。
「既然不知道,就別再跟著了,在醫院裡,影響不好。」她在心裡嘆口氣:「陸醫生,腦科在十樓。」
「阿靖,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嗎?」
見她要拒絕,他連忙說:「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的,就十分鐘。」
那種渴望的眼神,像兒科里盼著糖果玩具的小朋友一樣,單純熱烈,她……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行吧。」溫靖看了看腕錶:「我要去吃個飯,你要一起嗎?」
她上午下班就直接過來看沈溪,現在有點餓了。
「好。」
時間緊迫,兩人也沒選外面的餐廳,去醫院的員工餐廳拿了餐盤,這個點來吃飯的同事比較少,對陸醫生跟一個女醫生同桌吃飯,雖然有些指指點點,但幸好都還有分寸感,沒來八卦。
兩人坐下後,陸峻把自己給她買的粥推過去。「阿靖,你喝點小米粥吧,養胃。」
溫靖握著筷子的手,一緊。
真的……她只是偶爾胃疼,醫生這個職業,忙起來有一頓沒一頓的,有點點胃病,那真不算啥。
偏偏最近陸峻不知道哪根神經沒搭對,天天把那餅乾偷偷往她桌上放。
上班時,桌上有。
下班後,她的車子引擎蓋上居然也有。
回到家,門口的快遞堆著也是。
這人……是批發了多少那個餅乾?見天這麼送,偏偏面也不露,讓她想拒絕,都找不到人。
天知道他是如何做到每天送還不被人發現的。
就連同事間都在私下八卦,溫醫生有個神秘追求者,別人送花,他送餅乾,別出心裁地摳門兒!!
她知道是他,但她卻拿他沒有辦法。
她能說……她吃膩了嗎?
他真是一根筋到讓人抓狂,還不自知。
「陸峻,你以後別……」
「阿靖,我會改的。」
她錯顎:「你說什麼?」
「你知道的,我以前沒談過戀愛,也沒有經驗,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女孩子相處。我一直以為,談戀愛要給彼此空間,所以……才讓你有了那麼失敗的體驗。」
當時他還特意去請教了周雲霄,問他覺得舒服的感情應該是怎麼樣的。
周雲霄怎麼說的呢?
「互不約束,各有空間的愛情,才是最美好的愛情。愛情中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因為只有愛你的本來樣子,那才是真愛。瞧,我很花心,但我女朋友們都知道並且不介意,她們愛我……」
此處省略三千字周雲霄的自吹自擂。
沒見識的陸峻奉若圭臬。
他的父母就是周雲霄口中的愛情,各自忙碌,很少交集。但這麼多年也沒離婚,應該算是成功吧?前有經驗豐富者提供經驗,後有父母案例佐證,所以陸峻認定,愛情應該就是這樣。
於是他乾脆有樣學樣。
溫靖聽完他的話後,沉默了。
她不知道,陸峻一直以來的難以溝通,自我中心,居然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談戀愛,在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
她的愛情,居然是……在模仿。
陸峻不自覺地模仿父輩的相處方式。更可笑的是,理論知識來源於周雲霄……
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她也只有過這一段感情經歷,周雲霄那段還沒開始就夭折的不算。但她還是知道,愛情有千百種樣子,每個人的感情經歷都不會相同。
跟人學,能得著好?
他真是……直男到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最近也有在努力學習應該怎么正確談戀愛,但我看那些書、電影和電視劇,都覺得很垃圾。」
他居然還在學習……是有多好學?溫靖覺得認識陸峻這麼久,談了一年多的戀愛,她真的不知道陸峻可以好學成這樣。
他還在繼續說:「那樣的愛情,應該也不是你想要的……」
「我想的。」
「啊?」陸峻傻眼。
「我想要有一個男人,為了我,失去理智,失去原則,想要他滿心滿眼都只有我一人,想要他全心全滿地愛我,為我著想,為了討我歡心,他可以做任何事。」
她朝他笑了,笑容裡帶著幾許憂傷和無奈:「哪怕是一些旁人看來很瘋狂又很沒有理智的事,為了我,他還是願意做。」
「我想要他跟我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開心不開心都要,而不是僅僅只跟我分享他的床。」
陸峻看著她,呆了。
「陸峻,你以前最愛跟我說的一句話,就是:理智點,小靖。可是你知道嗎?愛情本身就不是理智的東西,頭腦發昏,感情用事,才是愛情最最動人的地方。可是這些,你都沒有。」
她把剩下的飯菜吃完,擱下筷子。「你知道嗎?愛情本來就是某種程度上的頭腦發昏,所以它跟理智向來背道而馳。也許這世上有理智的情感吧,但那不是我要的。可能……是你要的吧?」
「你應該找一個,跟你一樣理性的女人,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地過完這一生,閉眼的時候,回想生平覺得沒遺憾很滿意,所有一切都按你的預期走完。而我不同,我喜歡驚喜,喜歡浪漫,喜歡衝動,阿峻,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理性的女人,所以,我們不合適。」
「你的十分鐘已經超時太多,這次我應該跟你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吧?那我們……就這樣吧。再見,陸峻。」
她起身走人。
他慌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阿靖。」
那聲再見,他潛意識地覺得,不是單純的吃個飯再見。
「放手吧,陸峻,不合適的人,何必勉強。我們也有過很開心的時光,希望你不要毀掉這段美好回憶。」
他怔住了。
溫靖伸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然後端著餐盤走了。
那碗他推過去的小米粥,失去了熱氣,一絲不少地放在桌面。
被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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