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娟兒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是戰無不勝的女武神,然天之城墜,魔怪繞城而攻。
寂寥的星空下,戰爭從未停歇過。
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去,而剩下更多的人......也只是處在絕望的泥潭困境。
失敗終究會到來,這一點從戰爭開始便已經註定。
天城會被入侵,每一個天城人都會死去,而魔怪會在他們都死去前,給予他們最大的痛苦。
戰爭的天平,通常由戰爭發起者掌握。
天之城是被圍獵的一方。
攻打天之城的魔怪,是這個世界除了他們的全部。
絕望的禱告,沒有換來勝利。
天之城淪陷了。
在此前,天之城女武神與七魔王之三,共歿。
那一戰天之城一角被打碎,是引起大潰敗的開始。
也許...
也許......
也許,我該贏下這一戰的。
施娟兒有些出戲,她很氣惱,夢裡那般不堪的人,肯定不是她!
做了這麼多輪連環夢,就這個最不靠譜!
這是一場糊塗夢!
清明如她,主動戳破了幻影。
夢影退形,浮相褪色。
......
施娟兒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木製的天花板,這是一個房間,房間古香古色,雕花巧刻...這個不重要。
連環的夢噩,讓施娟兒下意識地想到。
這又是一個什麼夢?我又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沒見過的房間裡面?
這個夢平了...沒有上一個刺激。
她的心頭盤桓著疑問,也睜著眼睛。但是她已經準備好,隨時墜入下一個夢裡。
這一次她不會再被嚇到。
「你醒吶~」修銘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同而來的還有誘人的食物香味。
施娟兒本能地坐立起來,卻滿臉狐疑地看著來人。
「一加一在什麼情況下等於三?」
修銘錯愕後,也有些擔心。難道深淵化適應,還會影響腦幹?沒有這個作用啊。
「啊~錯誤的情況?說什麼胡話呢?我給你做了些吃食,應該不如老方,別挑剔哦。」
腦筋能轉彎?
施娟兒將視線放在食物上,微微抽動瓊鼻,很香。
所以果然是假的,修銘會做飯?
修銘端著盛放肉湯的巨大瓦罐,將其放到了一張木桌上,並揮手讓她過來。
施娟兒想一拳打破這層虛夢,不過身體還是自覺的起身,走到飯桌邊上老實坐下。
修銘的湯匙此刻已經伸了過來,陶瓷的勺子碰到她的下唇,冰冰涼涼~
余光中勺子裡的湯色清亮,一塊脫骨的排骨肉,幾片碎藕,幾粒玉米粒。
呵呵~果然露餡了,水下的世界哪裡有這種東西。
「咕嚕~」
她不自覺地張開了嘴,是夢又怎樣?又沒人說夢裡的東西不能吃。
精粹的能量入腹,很快取得了她的意識與身體層面的雙重愉悅。
一種通透、滿足的情緒,從她的胃部為起點,浸潤了她整個人。
這夢好真~
「這湯好香~」
「香就多喝一點,知道你食量,燉煮了不少。」修銘眼神帶著笑意,似還有一絲奉承。
「什麼食量?」施娟兒不滿道。
「哈哈~對,你是小鳥胃嘛。」修銘沒多少誠意的馬屁奉上。
「那也不至於,哎~那隻鳥,是不是也想吃啊?」施娟兒透過打開的房門,看到外屋的屋檐上,站著一隻虎視眈眈的黑燕。
似乎有點熟悉的感覺......想不起來了。
「它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我一靠近它就飛走,我一不管它,它就湊熱鬧一樣站在不遠處盯著你。怪哉~怪鳥......」
施娟兒懵懂的點點頭。
她接過修銘手中的湯匙,從碗裡挑出兩顆玉米粒,拋到離他們較遠的桌子邊角處。
鳥頭轉了轉,又繼續對著兩人虎視眈眈。
好像沒有勾起它的興趣,施娟兒有些不服氣。
剛要起身,就被修銘用湯勺按下了,嘴巴一張她差不多就忘了。
「你跟一隻鳥較什麼勁啊?而且這傢伙在小屋旁的白燁樹上築巢了,看起來以後要做鄰居了。」
施娟兒吃飯時確實有些憨,主要是血氧都在胃部。
修銘的話多繞了幾個彎,才堪堪地穿過耳朵,跑到她的心裡。
「築巢、鄰居......不對!」
施娟兒震驚的站了起來,幸虧修銘手快,碗差點沒給她撞翻了。
「什麼不對?」他納悶問道。
「這地方不對!我還在夢裡!」施娟兒言辭確切道。
修銘沉默了一會。
「夢?不算是夢,先吃東西吧。」
施娟兒卻沒有反駁,她老實坐下:「哦。」
吃完就該醒了,可不能吃虧啊。
她沒有殘疾,修銘也不是舔類旺科。
不過此刻的他們都有著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配合默契一勺又一勺,讓瓦罐裡面的湯麵迅速下降。
湯里的排骨玉米更是不會被放過,那隻莫名的燕子卻一直沒走,一直像是監工一樣,看著他們的甜蜜互動。
修銘沒有在意一隻鳥,施娟兒卻會偶爾看向桌子上的兩顆玉米粒。
看看誰更有耐心~小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們不注意再來偷玉米?哼~
湯很快見底了。
施娟兒摸摸自己的肚皮,僅僅五六成,不過味道不錯。
修銘自然發現了她的小動作,無奈解釋道:「初來乍到這裡,周邊的動物群落還沒有徹底成形,這些都是老方之前給的存貨。
我們自然得克制一點使用,放心很快就不用這樣小心了。」
施娟兒皺著眉頭,有著很大的心事寫在臉上。
修銘察言觀色道:「怎麼了?哪裡不對?」
「不對,你我都不對,這裡更不多。」施娟兒肯定說道。
「呃~這個說來話......」修銘想要解釋,卻她被打斷了。
「我怎麼還沒醒?你怎麼還在這裡?」施娟兒突然變得有些彷徨。
她站了起來,在小屋裡左右行走,拳頭輕輕地敲打著自己的額頭,試圖刺激自身的意識。
她的頭髮與眼眸不經意間再次變化,狀態卻極其不穩定。
「你是誰?你是...你是修銘。
我是......我是...我...平康坊施娟兒。
我為什麼會問這種荒誕的問題?
問題?全是問題。
可好像也都有答案,但是明明我腦海里有答案,卻沒有和問題放在一起?
我的記憶有問題!
這是夢!但這到底是第幾輪夢?」
施娟兒痛苦地拍打自己的腦袋,她的身體逐漸透出銀光,像是要把整個小屋照透一樣。
「為什麼我忘記了其他的夢?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我們到底在哪裡?......」
修銘拉住了她的手腕,施娟兒停下了喃喃自語。
她看著他,彼此的臉靠的很近,呼吸也細微可聞。
施娟兒冷靜了下來,空著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有點感覺~
她注意不到自己的臉,已經變得嫣紅。而修銘的低溫閾值,也在讓她的狀態變得穩定。
然後她又捏了捏修銘的臉,莫名的有點生氣,她開始使勁。
修銘的臉開始擺出各種誇張的造型,他不僅沒有生氣,還相當的配合著。
施娟兒明明使了吃排骨的勁捏,卻根本捏不紅,他的皮太厚了。遲疑一會後,她好像又有點心疼,先是用指腹輕輕撫摸,幫他揉了揉。
她開始又靠近一點,哈氣吹臉,似乎這樣真的對他有用一樣。
看著近在眼前的玉面,通紅的她注意不到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一點迷離。
紅唇靠近面頰,炙熱的鼻息碰撞著冷麵,猶如嫣紅炎流淌過幽藍的冰封雪山。
遠看的平靜填色移界,是一旦靠近就會瞬間蒸發的致命漩渦。
極致的對立雙方,又靠的很近。就意味兩者間,有一個著註定要爆發的奇點。
施娟兒停住了,任由自己的鼻息擦過修銘的面頰,也任由他整體散發的冰寒侵蝕著自己。
這不得長久。
懸著的因,需要尋求一個落地的果。
她稍稍扭頭,放棄了偶有廝磨麵頰,卻選擇迎面向上撞上雪山之巔。
不是逃跑,而是進攻!
這才是她的風格!
修銘先是一愣,但他已經無法開口
然後他也不再客氣,也開始略微笨拙的回應,並且逐漸升溫!
一直虎視眈眈的燕子終於跑了,一同不見的還有桌子上兩粒玉米粒。
它贏了,那愚蠢的人類,那愚蠢的鄰居們。
理智如它,才能明白了吃飽是生存的優先權重。
而生存本身,才是生靈所重的唯一要義。
曠日持久的冰山與熱海,它們的對峙局面,此刻被徹底打破。
門,自己把自己關上了。
而奇點中的一切,自然是不可見的。
施娟兒也明白了。
原來,這不是夢啊~
......
「咳咳~」
「.......」
「咳咳~咳咳~」
「.......」
「咳咳咳咳咳~~」
「幹嘛!嗓子有問題啊?我會負責的,別著急,我正在思考。」
「我......」
「哧哧~」布匹摩擦的聲音,有人在穿衣服。
一陣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後,「吱呀~呀」就是輕薄的木門被修銘推開,然後又被他順手關上。
他的神情中有些許的遲疑。
這是夢嗎?
現在修銘也變得不確定了,他失神的向前走。
「嘰嘰~喳~」燕子好奇地盯著他。
修銘殭屍般抬頭,又殭屍般低頭。
他還是不想理這隻鳥,現在他這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思考,它一隻鳥能懂什麼?
這處的房子是普通的小木屋,屋前也無甚陳設,就是有幾塊大大小小的碎石。
修銘坐到大的石頭上,眼神空洞沒有餘相。
五名城的事情,這裡的事情,我源自何處,我們去往何處?
她為什麼一個問題都不問?
我主動提,她為何還不耐煩?
對!更重要的是她那個態度。
什麼意思嘛?誰要她負責了?
她......是不是後悔了?
還是怕麻煩?怎麼感覺好多地方怪怪的?
修銘理不清了,就像是一台壞掉的機器。
他將地面上的草拔起,又搓揉出青色的汁液。然後將自己的手弄上草汁後,又將其丟下,換一根受害草往復循環。
「嘰嘰~喳~」石頭靠著白燁樹,修銘又靠著石頭。
樹上就是那隻黑燕築的巢,修銘在黑燕家門下發愁,應該是有一股發酸的氣味熏到黑燕。
那燕子叫喚時,翅膀還不停揮動著,但沒有飛起。
儘管修銘聽不懂,只是看它似乎有些憤怒,可能是讓他離得遠點。
修銘打算理它,區區一隻小鳥,你還能怎樣?
修銘仰起頭,燕子低著頭。
他眼裡的鳥是反著的,所以鳥眼裡的他也是反著的。
這時如果這隻黑燕丟下什麼污穢之物,修銘頓時一激靈,然後屁股往旁邊挪了一挪。
燕子又勝利了,它收起翅膀,彎曲腿部,退回到那細碎枝條搭建的燕窩。
燕窩很大,但是有縫隙。
裡面離縫隙近,所以裡面很容易看到外面。
外面離縫隙遠,所以看不清裡面是否有燕子。
修銘也看不見,不過它在盯著他,他還是可以能夠感覺的到。
修銘撇了一下嘴,他不想繼續理會這隻無賴的燕子。
他悄悄的回頭看一眼,那單薄的木門,沒有一絲要打開的痕跡。
「ε=(ο`*)))唉~」
修銘繼續折磨著地上的草,一時間,這裡陷入很長久的沉默。
......
忽然間一陣深紫色的光芒,鋪天蓋地的席捲了修銘能看到的一切視界。
小小木屋被浸染成為紫色,白燁樹在這光芒暈染下,好像也是一棵鬼樹。
地面上的草也不再綠油油,看起來就像是一種紫色的毛髮。
草地上的野花,好像變成了一顆顆眼珠。
最後一切紫光都撞入了修銘的瞳孔中,原本他眼中的繁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深紫色的巨星。
修銘抬起頭,群星消失了。
甚至夜幕也消失了。
一顆表面斑駁凹凸,上面布滿了各種晶體的巨星,橫亘在大地上空不到百丈的地方。
群星與夜幕沒有消失,只是被遮住了。
而它撐滿了修銘的視界,其大小與他瞳孔的形狀,一毛不差。
從這裡看,那顆巨星才是大地。
過於靠近的巨星,不會給人它會砸下了感覺,而是顛倒了乾坤上下。
仿佛下一秒,這裡的小屋鳥巢,草地大樹,人與鳥都會墜向天空,撞死在那顆巨星上面。
無論是顏色,還是超越認知的巨構形體,都渲染著一種令人窒息的不安。
然而這裡,確實也沒有正常的人。
修銘恬然自若,撇了一眼之後,卻繼續跟著草過不去。
那些問題,他想不通啊!
哪怕是那隻黑燕,也只是盯著天上那顆奇怪石頭多看了幾眼,確認它不會掉來,它們也不會掉過去。
黑燕就繼續觀察著,門前這個賴著不走的鄰居。
也許是修銘這段時間很平靜,也許是黑燕對自己的速度很自信。
看久後,它飛了下來,站著修銘旁邊稍微小一點的石頭上面,靠近觀察這個有點大的鄰居。
修銘自然在它動作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它,但他確實對它沒有興趣。
黑燕試探性地一點一滴靠近,它對修銘很有興趣。
除了因為那兩粒玉米粒外,更因為他們不是鄰居嘛。
逐漸它跳到了修銘靠著的那塊石頭上,它冰冷的打個哆嗦,卻沒有被嚇退。
最後它膽大的跳上了修銘的大腿,用尖尖的喙在修銘的手上,輕輕地敲了敲。
「嘰嘰~喳~」黑燕歪著頭叫道,修銘也被迫看著它。
也許它在說,你好鄰居。
也許它在說,那小子,剛剛的玉米還有沒有?
也許它在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修銘感受到了它的善意,摸摸袖子,竟然真的沾了好幾粒玉米粒。
修銘有些汗顏,自己確實不會做飯。
他把玉米粒放在掌心,慢慢伸到黑燕的面前,黑燕綠豆大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它只是輕搖著頭靠近修銘的手掌,它正一點點卸下防備,好在修銘這人確實沒有壞心思。
玉米粒在它眼裡變大,烹調過後玉米的清香中還有油脂的相襯,黑燕的喙靠近了玉米粒。
然後一道它聽不懂的聲音傳來,近在眼前的玉米粒飛走了,同時爪下的石頭也將它撞了出去。
黑燕反應不可謂不快,它抖擻翅膀滑翔著,平穩落到地上。
但它的內心卻爆炸了。
「嘰~喳~喳喳~」
那惡鄰卻不予理會,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的多大的惡孽。
黑燕的抗議,沒有被修銘採納。
他現在很急,也沒空揣測。
因為那句話是房間裡傳出來的。
原話是:「修銘,你進來一下。」
.......
(抱歉哈,又斷了一天。
劇情上強度了,所以卡文了。
另外。
嗎嘍入體,藥石無醫,無...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