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方向

    一片青色的天空裡。

    「沒想到兩族融合這樣艱難,這是這月來的第十三起因不同族裔而起的兇殺事件了吧?」王軒蘭皺著眉頭,看起來精神也不太好。

    顯然心硬如她,在這早就預知的畫面到來時,還是感到了一絲應有的失落與懷疑。

    「距離樊籠初成、南苦移居、將台換位,已經過去了半個潛月。

    說實話,秭三認為半個潛月僅僅十三起致命事件,對兩族的人口來說並不算多。」南冀秭三絲毫沒有因為被害人是南苦人,去借題發揮,反而用心的開解著王軒蘭。

    「既然再次的事實勘定也沒有問題,且兇手主動招惹被害人,事前還對其進行辱罵凌辱。主觀惡意強,行事暴虐,心中不曾有樊籠。

    那便按照樊籠之則,實行褪相去影之刑吧?」修銘冰冷缺乏生氣的說道。褪相去影,即是抹去主體存在痕跡的死亡。

    這不是這半個潛月來的第一次褪相刑,包括一些在戰爭中的殺戮平民,戰後的和平重建中,依然涌動出現的戰爭罪犯。

    兩族已經有上百人被執行了褪相刑,他們大多數罪有應得,但也有一些是不適應新的規則,又一時昏了頭。

    這其中一些差別,卻很難被厘定,也很難因為理解就能獲得減刑。

    不再互相廝殺,權責統一的樊籠之則,也意味著三位樊籠使主體,將不可避免的人人沾血。

    這畢竟不是揮向敵人的刀,手與心也會遲疑。而在這剛剛建立的階段,既留不得心軟,又不能過界。

    脆弱的平衡,需要三人不能放鬆的維護。

    「贊同。」

    「贊同。」

    一聲疲憊,一聲平淡的贊同聲後。

    被桎梏住的堂下兇犯,本人終於清醒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小姐你原諒我一次吧?

    那人就該死!我只是一時沒有忍住。就一次機會,我會老實呆在辛家,一步不出大門!」

    小姐半倚著座椅,眼睛眯著一條縫,也不知道看沒看他。

    她沒有任何回應。

    堂下人越來越急,終於他撕破自己的偽裝。

    「王軒蘭!你睜開眼啊~!

    我是辛家嫡系,你們不能動我!王軒蘭,你卸磨殺驢,沒有我辛家你如何能在八向之地站穩腳跟。

    辛四,你個老不死的,當狗上癮了嗎?還不救你家侄兒?

    你忘記我父親還幫過你?你個幫凶!惡犬!附庸!

    遲早,你也被你的小姐拋棄,哈哈哈~你們都不得好死!」

    「噗嘰~」

    辛家狂徒的咒罵被打斷,沒有慘叫,也沒有血腥。

    辛四面無表情的用肘錘,將他的腦花震碎成豆漿。

    辛四又一次執刑完畢,就在這議堂之中,狂徒再也無法叫囂,獲得自身應得的下場。

    樊籠要想約束人心,籠身上就必須布滿荊棘,荊棘上最好還要沾著血,才能有合適的威懾力量。

    初心堅定的三位樊籠使,也會使得不適應的人撞上樊籠後,落得最公平、也最殘酷的結局。

    兩族人獲得更大保護的同時,也難免被荊棘刺傷。

    一些人因為自身的狂狷、過界,將成為整體的試錯成本。

    狂徒的屍體會被還給與他最親近的人,也是辛四的兄弟之一,辛四抱著侄兒的屍體走出議堂。

    辛四依稀地記得,這個侄兒小時候,也被他這樣抱著過。

    一切都沒變,一切又都變了。

    「唉~」修銘發出一聲嘆息,他卻無法評價此事。

    也許,至少該換個執刑人?

    ......

    樊籠高效運作時,鬼苦將台也在高效運轉。

    樊籠之則初具形體後,議堂中人就分為兩批,一批將留下繼續修整這可能永遠修不完的細則。另外一批已經回到各自的族內,統籌執行更加具體的事務。

    為此議堂高塔附近,已經多了幾棟有南苦風情的建築物。

    雖然兩族都體力驚人,可也許偶爾休憩,更何況還有精神上會被累計的疲憊。

    他們本就是兩位將主心腹,也是各自族中精銳,此番留守基本也奠定了樊籠使外的秘書機構。

    基本也是兩族紙面上的最高機構實體,既修訂維護著樊籠之則,也代表著將主們的意志。

    離開的人,也相當於樊籠在外的行走,他們也許更貼合樊籠使的本義,只是權柄小了許多。

    這樣的神經網絡,才讓兩族共同組成的臃腫身體,緩慢運轉起來。

    讓鬼苦將台,也在不斷變化著。

    將台很大,從內部看,它本身也足夠像一片承載人的土地。

    最外環作為屏障的失鄉魂沒有被驚動,中環原有鬼苦人建築布局改變也不大。

    南苦人更多是重新的搬來土塊,適當的擴建中環後,在鬼苦人的附近形成了新的南苦人群落。

    兩族合併的外界結果,實質上是南苦人遷徙到將台上,讓這一方將台也成為兩族混居的格局。

    鬼苦之地,南苦之地,並不會被拋棄,大致一半的族人仍然會留在原地,維持著影響力的邊界。

    當差不多一半的南苦人都忐忑的來到中環後,很快就開始建立一套足以短時間維持的內循環社會體系,並逐漸與旁邊的鬼苦人固有體系相耦合融化。

    中環土地上,也很快長出大片大片的紅高粱,倒是比鬼苦人鼓搗一個豬玀圈好聞一些,也美觀一些。

    兩族的接觸有壞事,也有好事。

    只不過大部分時候,只有壞事才會被呈上議堂,經受那一遍遍的剝開解析,顯得人性醜惡不堪。

    好事不像集中呈現的壞事,它們低調隱晦,有時就像是相看一眼的悸動一樣難以被察覺。

    鬼苦人多男性,而南苦人卻多女性。

    一些緣分到了,會受些磋磨,也會有離有散,但終究會有人走到一起。

    南苦人來了,中環這裡也依舊顯得頗為空曠。

    看來八苦之地,與那風星一樣,都是極其的地廣人稀。

    所以南苦的更多價值,也是在本身的族人身上。

    大致的搬遷工作完成後,將台便沒有懸停原地,按照早期既定的路線,繼續向著其他方向出發。

    將台更像是一個會行動的中樞飛城,為駐留的人,尋找更多的方向,或更新的出路。

    而到底要駛向何方,就要看議堂里的三人了。

    ......

    去那裡之前,修銘需要了解八苦城。

    在做出屬於樊籠使的決斷間隙中,王軒蘭已經向修銘大致介紹了這一層世界。

    這裡是八苦城,但更妥帖的說法是八向之地。

    因為現今具體的八苦城如今並不存在,它是一段八向之地的過去。

    也許,曾經這裡也有一座高城,庇護著八苦人。

    就像是五名城一樣,可以在水塘之上構建出一片盛景。

    八向、八苦,越是向外行進,就越痛苦。

    八苦城消失的原因,現在已經在南、鬼兩族之中難尋蹤跡。

    現在向前繼續行進的理由之一,就是尋找到過去八苦城消失的原因。

    儘管那批人、那座城忽然在一剎那間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更無任何活人尚在。

    剩下的在外八苦人,也同時經歷了某種不明緣由的異化,變成如今八苦八族。

    這是一件很久遠的舊事,南冀秭三說南苦中最早記載的南向之鳥,已經有上千輪月時。

    然而記載有過中斷,實際的時間或許更多。

    總之,舊人斯去,新人登場。

    八苦人沒有滅絕,在浮相的不斷沉降中,形成了各自方向之地。

    並在各自巔峰時期,因為各自形態,方向都不同。


    又對內部的生存空間爭奪,起了許多爭端,或是單純的為了征服。

    爆發過三次以上,涉足八族的整體戰爭,一度讓八族再度全部沉淪。

    存在一座不沉之城是一個奇蹟。

    建造一座不沉之城更是一個偉大的奇蹟。

    無論八苦人幾次賭上一切的嘗試,都離八苦城的雛形甚遠。

    到此,匯聚兩族的將台,將要駛向何方?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浮現出水面。

    近的說,是八苦其中的其他方向。

    遠的說,是圖謀一座嶄新的八苦城。

    這次,是一次目光短淺的迷航,還是新路的嘗試性開闢。修銘也不知道,但是王軒蘭信心滿滿。

    南冀秭三輸掉戰爭的那一刻就沒有了選擇,不過至少他看起來也比修銘有信心。

    修銘也不是沒有信心,只是舊賬不平,又添新賬。

    問題越來越複雜,殊途或許能同歸。但如果能一個彎不繞,誰又願意在他鄉繞來繞去呢?

    他利用八向之地錨定自身,進而繼續看向那座高城。

    其實是在利用王軒蘭,也利用著現在的兩族人。

    但同時他也不得不顧及他們的意願,被兩族人裹挾著奔向一個新的目標。

    他也在被或心甘情願,或不知情的利用著。

    這事摻雜那事,有時候會是解開蛇皮口袋的抽繩,輕輕一抽豁口打開,所有問題一清而空。

    有時又或許,口袋還有口袋,抽繩一抽,裡面的口袋就再也打不開了。

    兩座高城或許別有聯繫,建立一座不沉之城的代價是什麼?這不由得讓修銘,不斷深陷這難解的漩渦。

    修銘只願自己清賬的路上,不要再多其他亂賬了,不然還不如回到水下繼續貓著。

    海波清平、狂風暴雨,對本身在局外的他,都會是平淡尋常的一月。

    只是他此時自願著了相。

    ......

    著相的人不止是修銘,這整個將台的兩族人都有些偏執。

    鬼苦人嗜血,南苦人高傲。

    鬧出人命的事少,打架鬥毆者絡繹不絕。

    尤其是鬼苦人,南苦人沒來時,他們就經常械鬥。也是經常搞得血次呼啦,王軒蘭也早就聽之任之。

    畢竟這些虎豹之士的血性,需要一個泄壓的口。

    現在多了一個敗將之族,鬼苦人可不會尊老愛幼,頻頻的挑釁本就有怨氣的南苦人。

    偌大的中環,至少出現了十來處臨時轉常備的角斗場。

    裡面場面也頗為血腥,只是依靠強悍的自愈能力,大部分的重傷人員躺上一個月也就差不多就能恢復。

    此事也送到樊籠使的案頭。

    修銘這次卻是唯一反對的人,王軒蘭與南冀秭三都主張對他們聽之任之。

    原因自然還是一樣,他們都需要一個泄壓的口子。這對整體的穩定,對將主,對戰鬥能力的錘鍊都有好處。

    唯一的缺點,還是生命輕重問題,殘酷點說是損耗。

    辛四內侄的事情,將不可避免繼續重演,高發的械鬥將意氣殺人的概率急劇提高。

    下手,有時不是想輕就輕的,尤其是兩邊都紅了眼時。

    樊籠之則在此並不完善,但是兩族的智謀也已經無法繼續修改。

    褪相刑的判罰,已經成例,輕易修改對已死之人不公。更可能會動搖整個樊籠,甚至各自將主的地位。

    或許,只要等到具體的案例,同時觸動三位樊籠使的心,這裡才會被繼續修正。

    半個月以來,三人幾乎都沒有出過議堂。

    儘管不遠處的住宅群中,最早、條件也最好被建設好的,就是樊籠使的屋子。

    只是兩族剛剛混居,各種各樣的問題,不斷被匯聚到議堂內。

    三人就算是只當一個橡皮圖章,也多少有著被纏住之勢。

    身體的疲憊不是問題,以他們的體質靠著椅子休息一會,就足夠他們很長時間精力飽滿了。

    精神的懈怠、脫敏,卻是無法迴避的隱藏問題。

    褪相刑的判罰,修銘這一次眼睛都沒眨,換到之前,他估計要糾結幾杯茶的時間。

    足夠理性,就會顯得缺乏溫度。

    理性與感性一體兩面。

    平衡與內耗,也如此。

    「唉~沒有想到那面的月潮退卻了,這面月潮就會升起。

    這不就是像銅錢的兩面一樣嗎?你說會不會月相其實從未移動過,是整個斑斕時空翻了個面。」

    修銘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秭三不知道,八向之地的人不知道五名城。」南冀秭三眼神有些迷茫。

    王軒蘭看著盯著自己的修銘,她翻了白眼。

    「哼~別試探了,不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都說給你聽了。

    你不如問你的小女友,她睡了那麼久,不會是出問題了吧?」

    這話有點酸,好像還帶著某種希冀。

    修銘扭過頭,娟兒睡得安詳,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

    她在做夢。

    而且,修銘其實可以進去,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沒事,她還在適應這邊的生態。

    不過月潮漲落,才是這裡最大的變數啊。

    不管你們想達成怎樣的目的,我都建議二位加快速度,我有預感時間快到了。」

    修銘意味深長的說道。

    他自己卻又走了神,陷入思考。

    斑斕時空,水塘深淵,五名六通,閻浮成林,夜色邊界,未知蟬鳴、八向之地......

    都在這場潮水中緩緩浮現,這或許意味著水線的降低。

    那是不是意味著潮水正在退潮?

    深淵之下是什麼?

    不對,不是簡單的『下』。

    五名、八苦,現在看起來就在深淵的兩面。

    然而不管那一面,它們的下方都是深淵。

    那麼這裡的時空關係,已經是一種悖論了。

    水塘模型已經不夠用了,難怪叫八向之間,因為方向之間有空擋啊。

    可是那又如何描述這裡,甚至整個深淵的形狀呢?

    它應該沒有能浮現的形狀,但即使要理解它,也需要一個參照、一個相似物。

    它需要降維、轉譯、誤解。

    先二元一點。

    到,或者不到?

    能,或者不能?

    ...

    空,或者不空?

    對,這個可以。

    人所至,便為不空,人不可至,便為空。

    這『人』包括一切意識體,也包括看到、聽到......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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