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輸了錢嘛,加油段媽媽,你一定可以贏回來的。算了,這不是好習慣,要不戒了?
修銘搖了搖頭,心中多了一些對他的同情,這種同情喚醒了他記憶深處的漣漪。一場與福星人不分黑白的打牌大戰,那一次他也輸的很差,一把也沒贏。
猶豫了一會,修銘還是決定不打擾他了。既然對方選擇自己在房間裡獨自哀嚎,那麼那麼一定是不希望外人的介入的。
轉頭上三樓,三樓的步梯一側朝著大魚氣孔,如月亮。讓之前沒認真走路的修銘,有些意外。卻也若有所思,月與五名城,氣孔與紅房子,照貓畫虎罷了。
他沒有在窗下停頓,因為二樓耽擱一會,懷裡的人顯得愈發沉甸甸起來。他瘦長的雙腿又開始顫戰,再墨跡怕是又得出醜。
離開風崖底後,不知是否因為沒有風崖壁遮擋。此刻外界天光驟然亮了許多,反應到大魚的氣孔網眼中,便是月與星亮了許多。
只是這種亮度變化,因為周邊黑暗的映照,在感知上並不明顯。
亮度的變化不能落於虛空,得落在實際可以觸摸、感知的地方。三樓因為天窗,側面幾扇大的落地窗,以及本身位置更高帶來的更好受光面。紅房三樓便成了魚肚內,除了大魚腦房間,最能直接感受外界變化的地方。
三樓的地板打了蠟,呈現一定的釉質肌理。但是這種反射並不強,不見人影的那種。此刻三樓一面是魚之月,一面是魚之星照耀。兩者一前一後,幾乎互不干涉,只留內廳與臥房的抬高步梯處,留出一道邊緣模糊的陰影。
加上臥房玄關的遮蔽魚之星的光,整個三樓唯一浸泡在陰影裡面,就是那玄關桌子上的微型雕塑群。
修銘將施娟兒放到內廳沙發上面,才不是他又力竭了已經抱不動,根本堅持不到臥房。嗯,一定不是!
喘了幾聲,他也坐下了。修銘看著地面上倒映的月影。心中也有了主意,既然自己來晚了,紅房一二樓也都住上了人。雖然每一層都不止一個套房,但他是誰,降世謫仙。怎麼能在紅房中沒一席自己的專屬位置呢?
晚了一點沒關係,因為紅房才剛剛得來,圍繞著它與她的群體,看起來也還沒有完全建立。
或許我該幫幫她?修銘又搖頭,自己想岔了,應是不需要的。
娟兒作為五名城戰力標杆的存在,戰鬥能力大約只低於路四程度的五名們。是大部分路三都要追趕的存在,她需要幫忙?不需要。是我需要幫忙,王軒蘭那個丫頭惹了那麼大麻煩,誰知道會什麼時候爆發。
到時我說不得又要失去這一幅行世所依,唉~可真不想回那個鬼地方啊。修家的世界,明明不是鬼家日眼星,卻整的比日眼星還要差勁。
再說強者自有磁性,更何況她還美強呆,即使沒樓下這兩貨。也會有其他人,逐漸走進這棟紅房子,娟兒雖然不善交際,卻也需要人幫忙處理一些雜事的需求。
像是這一樓二樓各自所屬的套間一樣,進來的人也需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有了自己的位置,住客們才能進入自我的舒適區,才能長久並自洽的住下去。最後某種程度上連接彼此的命運,接受著紅房的庇護。
那他的位置呢?修銘露出了一個奸詐的笑容,他已經有了打算。
『這個廳就挺好,沒床也沒事,我又不睡覺的。』
......
休整一陣後,這個羸弱的仙人,終於接力一樣的將施娟兒抱到了天鵝絨的大床上。
修銘很不自覺的四處打量起來。臥房比外面的內廳,還是要小一點。應該是內推一些,留給了陽台。
左右的大的瓷器器具,還有一些乾枯的植物屍體,這裡像一個花園多過一個臥房。
尤其是頭頂大面的玻璃窗,此刻在魚尾星狀氣眼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一般這樣的房間可能會有過亮、與暴曬的問題,可是這裡是魚肚內,本身也可以算是房中房。加之風星天空整體沙塵瀰漫,無論哪裡光衰減的形象都很嚴重,基本找不到直射的主動光源。
而這一整面魚之星,從床上看過去,不知是因為玻璃折射的緣故,還是這裡空氣有透鏡效果。明明還有挺遠的魚之星,卻被拉近許多。
使得躺在這張床上,有一種飄在星海的感覺。
躺在這張魚內星空頂的柔軟大床上,施娟兒睡得很安詳。但是她是裝的,她已經醒了。
修銘也知道。
因為在一樓他出醜時,她沒忍住偷偷摸摸的笑了。
為什麼不揭穿,這當然是這樣比較有趣。
他在觀察著她時,她也在偶爾偷瞄著他。用一種輕鬆的姿態享受著他的關懷,在彼此心照不宣中醞釀著旖旎情愫。
施娟兒心底也許不想承認,但她很痴迷這樣的小把戲,她不是一個結果導向的人,這一點與旗幟鮮明想要復仇的王家小姐不同。比起某些無法避免的終局,施娟兒她更在乎這個過程中自身的感受。
而她這樣的性格底色,在五名城並不少見。五名城是一座感受之城,他們看不穿自身的歷史,也看不清高城的未來。對他們來說,現下便是全部。
這種思潮是五名城中的一種主流,因為即使是五名也大多這般認為。
修銘坐在她床邊,背對著她在發呆。修銘的青白衫很長很長,他的衣服總是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同時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茉莉冰淇淋的味道,氣味很淡,淡到只有兩人都這樣的安靜下來後,才能被她聞到。
施娟兒發誓,這是不是愛的濾鏡,他的身上真的有這味,怪的很。之前小咕咕其實也聞到了。
在這種清甜香氣中,她假戲真做,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的很香,很沉也很久。意識模糊中,她好像又醒來一次,只是記憶不清晰。
她好像睜開了眼睛,看見了修銘走向陽台。也看見修銘的身邊出現一個男人,一個紫發的男人。兩人在對話,修銘有些著急,好像在請求著什麼?紫發男子有些猶豫,似是不想答應。
然而她便忘記掉這段記憶,忘記自己又醒過一次,再次渾噩深層的睡了過去。
......
施娟兒再次醒來時,大魚已經又行了不下萬里。
風星很大,萬里對於風星天空來說不算很遠。即便是如此,也可以證明了他們的確離開了那處風崖。
風構物本身也是會移動的,也許是風崖離開了他們,這個說不清。
施娟兒感覺做了好多個夢,其中有一些夢的內容,讓她有些臉紅,什麼牽手擁抱......,所以她一醒來臉頰就飛上兩朵霞雲。
不過她終究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搖醒的。
能有膽子吵醒她,又不怕挨揍的自然只有修銘。
因為她睡得有些過久了,還流口水,不知道到想什麼好吃的。這也沒什麼,關鍵是她吧唧嘴,簡直讓修銘對她美好濾鏡碎了幾道口子。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是團隊的靈魂,遠不是修銘這個外人可以比較的,現下也需要她醒過來做一些決斷,至少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大魚也不能一直漫無目的的飄著,卻不做一點準備。
從那處風崖中出來後,外部環境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段宏生怕他們不夠警醒,已經上來催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都被修銘攔在了內廳。每次上來,眼神火辣的掃著修銘的衣著與狀態,讓修銘也有些得意。自己的魅力已經開始不分性別了嗎?這樣也好,我債多不愁,能讓段媽媽忘記輸錢的痛,也是一件好事情。
顯然兩邊都對方的行為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是這樣一來二去後,兩方原本多少有一些對彼此的敵意反倒是徹底淡了。
......
一段時間後,四人都重新在一樓大廳匯合。
大廳中卻多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子。
三樓下來的兩人目光都被鏡子吸引,修銘看向還在調整鏡子角度的老方問道。
「這是什麼?哪來的?」
老方沒聽到,一旁段宏解釋道:「老方和小咕咕找到的,好像是紅房舊主的舊物。」
「那老方在幹嘛,這鏡子對著沙發不覺得難受嗎?老方。」修銘看著鏡子更加疑惑道。
老方終於發現有人叫他。頭也沒抬道:「馬上好了,馬上好了。」
施娟兒坐到了沙發上,一手抵著額頭。她還有些困頓,覺沒醒的徹底。她感覺明明睡得很好,睡醒後精神頭卻一般,可能是和沙龍打架透支的太徹底了吧。
修銘一直盯著鏡子,鏡子是金屬框鏡,鎏金的繁複花紋勾邊,整體呈橢圓形。樣子與五名城的風格大為不同,就像是這紅房子一樣。
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眼熟,好像見過這樣的風格。但是細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啪~,是不是跟坐堂明鏡一樣?!」段媽媽拍掌道。
修銘點頭又搖頭。
老方搖頭又點頭。
「想多了,坐堂明鏡的能力可超過它太多,這只是一面定點折射透鏡。不過作用與坐堂明鏡有一點類似,這是小咕咕拉著我找到的。」
鏡子上一陣漣漪後,大魚周邊的景象浮現在它的上面。
「至於作用,就是透過另外一顆稜鏡,收集一定的視覺信號,在百丈內都可以傳遞到這面鏡子。」老方繼續解釋道。
這個視角施娟兒很熟,很明顯收集用稜鏡,應該是被放在大魚之腦琥珀室裡面。
她也想起來了,之前這面鏡子也是放在大廳里的。只是放在大廳邊上,沒現在這樣顯眼,當時還嚇了段媽媽自己一跳。
眾人沒繼續糾結鏡子的問題,很明顯這種用法應該也是紅房舊主的習慣,老方只是復原了它原本的作用。
他們的注意力,很快都被鏡子中的新環境吸引了。
.......
離開風崖後,大魚周邊的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與風崖初入處,也是他們從五名城出來那片區域相比,這裡的風好像溫柔了一些。
像是初入風星的那種亂流變少了,來自風中尖嘯聲也小了許多,而這只是諸多變化中比較細微的那個。
更明顯其實是視覺感知的變化,最明顯的是這裡,比之前的區域明亮了許多。
這一點剛才他們在紅房裡也發現了,只是沒有具體的概念。
現在親眼所見外面的情形,卻有種已經離開風星的既視感。
除了明亮之外,外界還有很多變化,這裡的空間似乎是分層的。
肉眼便可以看到大魚現在所在的空間,上下不遠處都有明顯的分界線。空氣中充斥的微粒,與氣體本身的微弱色彩傾向,都在這裡被體現出來。
分界線的兩側便是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密度物質微粒,甚至可以看出每一層的風向風速都不太一樣。
與風崖前的空間相比,這裡給他們一種奇特的秩序感。
如果把前者比作頑童的信手塗鴉,那麼後者就像是拿著圓規畫出來過來的同心圓。兩者同樣都是高速的風場,稀疏低密度的大氣程度,卻在體感上不像一個世界。
這裡的空間,就像是一顆半透的洋蔥,每一層的顏色都不一樣,整體的形狀卻出奇的一致。
大魚的位置不論朝上還是朝下,都有著多層重疊的色層,且目測厚度上也都很均勻。
......
四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
施娟兒感覺頭更疼了,一覺睡過來,怎麼風星都變了。
「你們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星嗎?傳說耳聞話本之類,也沒有?」施娟兒扶著腦袋低頭說道。
老方搖頭。他沒出過五名城,第一次到外地,誰知道這裡怎麼回事。
修銘搖頭。他不是五名城人,風星算是五名城屬地之一,問他這個外鄉的啊?母雞啊~
段宏點頭...又搖頭。
三人一下子都盯上了他。眼神中都帶著幾分兇惡,好似在說『平時就你能說,編你也編出個說法來。』
他雖然黑但不是印度腳底人,沒有搞錯社交禮節。先點頭又搖頭,是因為他確實想到了什麼,但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
看著諸位『期待』的眼神。
他清清喉嚨:「好編給你們,不對咳咳~,首先不保真啊,我也只是聽說,聽說~」
「快說!別囉嗦了~」施娟兒催促道。
段宏點點頭道:「這裡可能與『風的問題』中第一問『風吹向哪裡。』有關。」
三人一魚都眼睛一亮,死死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