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誤會,我們不愛吃魚。」
修銘解釋了,但小咕咕不信。
它是算是讀空氣讀出來了,這群人就修銘的渾身上下的心眼氣眼最多。
把這個人心挖出來,一定是跟這裡的天空的一樣五顏六色。又假又虛,根本讀不到真心。
聽說有些食物在處理時,需要儘可能安撫食物的情緒,以防發酸發臭。一定是這樣的,他只是在騙可憐的小咕咕,害怕小咕咕發臭不好吃了(。>i°i))))彡)。
但是縱覽魚生,有本古書里的話說的好,寧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嗯?小咕咕要怎麼才能算站著呢?
它90度彎折了尾巴,兩個鰭片掐腰,魚頭朝上作仰望星空派,象徵著小咕咕不屈的鬥志。它看著修銘,魚眼在兩側,所以修銘在它的眼睛被劈成了兩半,象徵著他的下場。
它做到了!向著命運的大手抗爭,至少...至少讓他們吃到的小咕咕,是充滿怒火的苦澀的。(。>`へ))))彡)
修銘臉色一黑,作為非人類,他也擁有一定的讀空氣能力。即使小咕咕沒說話,他也能讀出它不信他。
哈~?辜負我一片拳拳之心啊。
算了,假戲真做,還是紅燒吧!白灼也不錯,好難選啊?
大眼瞪小眼,丹鳳眼瞪魚眼,兩邊都試圖通過氣勢壓倒對方。那邊的街頭親愛話大戰剛剛結束,這邊又燃起新瞪眼大戰的戰火,真是一趟戰火連天的旅程啊。好在這場戰鬥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在大傢伙都沒注意到時,修銘就輸了,他還是蠻擬人的,需要眨眼睛。
小咕咕的錦鯉皮套,只是個皮套。當然不用眨眼睛,所以它維持著仰望星空的作派,像是神五飛船,在驅散眼前的蕪雜後。它看得的是星空,總有一月它會突破風星,在星辰大海里肆意的弄潮。小咕咕被短暫的勝利迷糊了腦袋,完全忘記在這個家中,修銘就是個邊角料。贏了他毫無意義,完全是浪費眼神。
施娟兒因為有點正常,所以她跟不上這兩個非人的腦速。其實她有點茫然,搞不清這兩個東西在搞什麼。不過她是有大智慧的,那就是啥也沒問。啥也沒說。
將霸占桌子上真把自己當盤菜的小咕咕,隨手一掃扔到了沙發上。「咕!!」終於要動手了嗎?她終於忍不住了嗎?再見了天空,再見了風星。小咕咕在真正的魔王面前,嚇得一下子就閉上了眼睛,端是一個欺軟怕硬的魚狗。
小咕咕絕望的戰慄著,等了一會後,竟然沒有菜刀加身。它偷偷摸摸地睜開一隻眼睛,很快就睜開了另外一隻。然後它開始狂吸,一陣奇異的味道沿著它自身的小氣孔,遁入了它的消化系統。
它想起來來了,是那個......那個味道。
小咕咕的眼中,娟兒露出了天使般的溫柔笑意,因為她說:「咕咕,開飯了。」
而她的身後,是一桌豐盛玉盤珍饈,差不多有二十幾道菜。
它變成了一道光。
......
看著滿滿一桌子豐盛菜餚,段媽媽又看了一眼他們才四個人嗎,感覺也太浪費了。隨口問道:「四個人做這麼多菜乾嘛?」
施娟兒本來臉上有不易察覺的開飯小期待,被他一說給說沒了。自然就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繼續去端最後一盤菜。
老方正在走過來,但是在生氣,也不搭理他。
一下子氣氛就尷尬了起來,還是修銘善解人意。開玩笑地說道:「你怎麼忘了小咕咕,說不定它能吃三個人的量。」小咕咕在半空中便「咕咕!咕咕!」起來,意思應該是對啊,對啊。
段媽媽已經在摸下巴,也感覺到修銘的給台階,但是他楞啊。認真的看了看小咕咕的體型,又看了看老方從不手抖的菜量,嚴謹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結論。
「不可能,這一盤菜堆的比它高了,更何況這麼多盤呢?你以為物理學不存在了嗎?」很快,很快啊。段媽媽已經把他唯一的潛藏盟友,也推給了對面,正式走上孤家寡人的道路。
修銘沒生氣,他的心胸大到不止能撐船,還能開飛機。在好幾種意義上,都是如此。但他也懶得繼續救這個想死的鬼,愛咋咋,與他何干。
餐桌離沙發不遠,小咕咕一小子就跳到了,它不需要椅子。它就這麼趴在桌子邊緣,很像誰把其中一盤菜給弄灑了。
它很有禮貌等家長先動筷子,不知道在哪裡學的。
此時它有點信修銘沒有騙它了,因為桌上的那些菜中確實沒有魚。只是不知道是因為沒有食材,還是真不愛呢。
......
施娟兒端著最後一道菜,面無表情的坐下了。
施娟兒不是某個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除了是戰鬥役,還有許多其他生活技能。她的本職是做豆腐,會做豆腐,當然也會做飯。
不過這次做飯的主力是工具人老方,她只是去端了菜。
老方與段媽媽的戰火結束後,他們還在鬥氣,自然不會湊在一起自討沒趣。
所以施娟兒早就讓老方去做飯,五名城人除了休息按照月的輪轉在走,其他方面都很正常。
他們出來也有小半個月了,期間除了各自吃了些乾糧外,沒有吃過像樣的飯食。
現下他們周邊的環境,雖然還在一團迷霧中,但是他們都在紅房的保護下,面對任何危機都至少有幾層緩衝的餘地。
再說大咕咕現在招搖的很,不斷丟下的音爆聲音與音爆雲。幾乎就是向著附近所有可能的生命,宣告他們的位置。這也是施娟兒藝高人膽大的粗糙策略,釣魚?有膽就來?差不多這樣的。
施娟兒在城內不會招搖過市,但是在城外也不會錦衣夜行。
於是開火做飯,便成了必要且正確的選擇。
施娟兒當然不會說,是她自己嘴饞了,實在不想啃乾糧。
而且兩場大戰,就她的體力消耗最大,其他人都是混子。想到這,她都有點累。
所以她回頭看看修銘的臉,露出了她最常見的嘴角微彎表情。一種似笑,但細看她又表情淡然的細微表情。
果然秀色可餐,她飽了一半。
剩的一半,要真的吃點食物了。
修銘自然察覺她的視線,還以為她有問題不好開口。隨意聊道:「哪裡來的的食材和工具?紅房舊主還留了這個?過期了吧?」
「不是,老方百寶帕裡帶的,之前只丟了一袖子,還有一袖子物件呢。」施娟兒看著他說道,邊看邊吃,眉眼間有點小幸福。
老方圍著兜,沒有眼力勁的坐到兩人中間的位置,也許就是故意的。「說到這個我就想哭。嗚嗚~」說著說著,然後真的哭了。淚星人嘛,情緒化的問題嚴重。
「娟兒啊,你為什麼不早點出手啊。我也不用丟那麼多東西餵魚啊,那是我十分之一的身家啊。」
施娟兒本來因為他的遮擋視線還有點火氣,聽到他這樣說有一點心虛。她只是想玩一玩,確實浪費不少好東西,所以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呢,於是埋下頭乾飯。
修銘剛想當個嘴替,結果被搶了先。他額頭青筋跳了跳,這個家擁擠,太擁擠了點。
是段媽媽,他現在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嗆老方的機會,哪怕他的傷,其實也是那次受的。
「老方你胡說什麼呢?娟兒那是保存實力,萬一她提前爆發後力竭,又遇到後面沙龍?萬一她失手把小咕咕打死呢?我們現在哪裡來的房子住。」
「咕!咕!」同樣埋頭乾飯的小咕咕,被嚇得的噎住了,太可怕,太可怕了!
老方一想,說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左右都是肉,好像就該他破財,不破財才是不對的。
他的眼淚一下流的更多,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段媽媽卻還沒停。「再說給大咕咕吃了,也不算浪費。是吧,小咕咕?」段媽媽開始拉一個、打一個的微操。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小咕咕的心坎了,拼著徹底被噎死的風險,它也給他咕了兩聲長勢。「咕咕!」
老方一想也對,都對。原來他才是那個壞人。他就該破財,還破少了。
於是他從小聲抽泣,變成了大聲嚎哭,結合他本身偏幼態的相貌。更像是被欺負的小媳婦了,這下子連修銘都看不下去了。
他像是在小兩口打架時拉架一樣,說道:「吃飯吧、吃飯吧,唯美食不可辜負啊!」
結果施娟兒突然瞥了他一眼,意味有些深長。
修銘是誰,他一下坐的板正。又覺得不對,馬上站起來給施娟兒夾菜,千萬不要在後院起火啊,現在已經夠亂了。
也許是他想多的,也許是娟兒念在伙食不錯,且表現積極,認錯態度充分。她最終也什麼都沒有說,從頭吃到尾,吃完了大半桌。
段媽媽摸摸下巴,他其實也感覺自己有點過了,但他把過錯歸結於主要是老方太傻,說啥信啥。
段媽媽又不願低頭認錯,因為一旦認錯了,就顯得剛才的自己更加胡鬧了。
很快他們就忘記了剛才的事情,因為就要沒菜啦~
......
一直安靜的施娟兒,用一種看似文靜、看似每一口都不大的藕粉色唇口。在他們不專心乾飯的時候,吃完大半桌的菜,並且依舊速度不減的消滅其他菜餚。
廚子老方因為這一桌菜飛速的減少,心情有所好轉,淚星人的眼淚是不會留下淚痕的。它的性質與水更接近一些,卻同時像是酒精一樣更易揮發。老方的眼淚雖然不像淚海之女形態的娟兒,那樣銀色的眼淚,能夠轉瞬即逝。但也不會掛到老方的臉上,不然淚星人整月都得忙著洗臉,累也累死了。
所以老方不流淚後,臉上馬上就乾淨清爽了起來,只是整個人有點悶悶不樂。
筷子扒拉來、扒拉去,就是沒吃幾口。一副老方寶寶不開心,有沒有好心人來哄一哄的架勢。
施娟兒根本沒在看,她現在連精神食糧都沒空管了,還管他?
修銘倒是耳聽八方,也沒有專心在吃上。因為他不需要吃東西,只是吃著玩,還不敢吃多,不然待會說不定腰上軟肉還要受點苦。不過他不打算插手,因為問題不在他這邊,他漫長的人生中幾乎只學會了這一件事情。不要多管閒事,除非事礙於己。
小咕咕的已經躺板板了,偶爾抽動一下的尾巴,告訴眾人它還活著,吃撐了吃撐了。段媽媽的推測是正確的,卻不完全正確,因為至少這裡,就有兩個例子。
唯一在乎老方心情的人,最後還是影響他心情的段媽媽。
修銘看得出來,段媽媽經過一番掙扎。
然後他夾起盤子裡的最後一個獅子頭,放入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老方碗裡。同時說道:「吃這個吧,你不是最喜歡吃獅子頭了嗎?」
老方怔怔地看著他,眼中的水霧又開始瀰漫。
段媽媽受不了他的眼神,馬上開始大規模的潰敗。「ε=(ο`*)))唉,都是我的錯,是我老是仗著小聰明欺負你。」
聽完之後,老方哭得更大聲了,一邊梨花帶雨,還一邊說道:「我也有問題,我不該先揭你的短,雖然都很客觀。」
「嗯?」段。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你教會了我那麼多東西,我還老是針對你。」方。
「子不教咳咳,總之我的錯更多。」段。
「對的,你錯的更多。」方。
「?」段媽媽苦笑道:「對對,快吃吧,已經沒菜啦~」
「嗯。」方低下頭,開始認真乾飯,明明是他自己做的獅子頭,他卻吃特別細緻。
段媽媽眼神溫情地看著老方吃飯,場面美好的讓人無法去質疑他們的感情。
同時。
躺板板的咕咕,不知何時起,就睜開了向上的一側的魚眼,認真閱讀著空氣理解。然而現在的氣氛,對它來說有些超綱,讓它感到很困惑。
好在也在做這道題的修老師同樣困惑,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唰~』的一下站起,表情凝重地看著兩人。
然而問出了一個令人尷尬的問題。
「你們該不會是......南桐吧?」
......
段媽媽彈射而起,差點掀翻了桌子。馬上反駁道:
「這是一個誤會,我倆不是南桐,肯定不是!」
老方呆滯了一下,然後臉色馬上變得通紅,像是一顆嬌嫩欲滴的紅蘋果。
他似乎臉紅到影響了呼吸,有些氣弱地反駁道:「真的、真的不是!」
小咕咕呆滯,宕機中。
修銘眼神左右橫跳,神色複雜變化著,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
就在場面陷入沉默中時,滿桌菜的最後一塊雞丁,被施娟兒送入口中。
這一桌二十幾道菜,超過90%是被娟兒吃掉的,小咕咕2%,修銘3%,其他兩人加起來不到1%。
小咕咕重啟大腦成功,它強迫自己忘記一些邏輯無法完成閉環的事情,然後從娟兒身上悟出了一個道理。
『飯桌上,話越多的人,吃的就越少;相反,話越少的人,吃的就越多。』
施娟兒姿態從容地放下了碗筷,面露滿足之色。
她伸展了一下手臂,才發現有兩人都站起來了,而且三人都在看著她。
她面帶疑惑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