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不是南桐。」這是段媽媽念的第一百八三遍,突然想起來一位故人。
「好了,我信的。」這是修銘無奈回答的第十一遍,然後他又偷摸地把屁股,往沙發遠處挪了挪。
吃完後刷碗的還是老方,娟兒帶著幾分良心將盤子從哪裡來,端回哪裡去。畢竟幾乎都是她吃掉的。
剩下的二人一魚,就都成了大爺。擦乾嘴巴後,個個從餐桌旁甩到了沙發上。完全沒有飯後活動的打算,這裡沒皮影戲可以看,但他們發現大魚牌透鏡,比皮影戲好看多了。
兩人腿一翹,身體向後仰,隨後雙掌在腦後交匯疊在腦袋下面。魚能學的部分,盡學之。
他們馬上敏銳的發現這樣的生活,其實還是挺不錯的。餓餓了有飯吃,吃完也不用動,還能看看實時的風星美景。
廚房不是現成的,不管紅房以前生活的是怎麼樣的擬人生物。它們很明顯都是不吃飯的,三層樓十幾個房間,愣是沒有廚房。
不過這對老方來說不是難事,隨手挑了一個大小相宜、遠近適中的房間,再拆開一塊方帕便全部解決了。而且因為房子底子好,隨便一拾掇便很像那麼一回事,至少老方還是蠻喜歡自己的新廚房的。
施娟兒空著手從廚房走了出來,掃了一眼三個大爺。什麼也沒說,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段媽媽的眼神追隨,不確定地說道:「我們是不是太懶散了?娟兒幹嘛去了?」
修銘正看得聚精會神,頭也不回道:「哪有?胡說!她應該想走兩步,怕胖。」
「哦。」段媽媽沒有深究,眼神也被鏡中畫面吸引,姿勢也越來越松垮。
......
施娟兒推開阻尼正好解壓的大門,眼前的破敗景象,卻有點讓她難得想快點回到五名城。去採購一些耐酸性土壤的花草,重新搞起紅房前的大花園。
搖了搖頭,這個暫且不急,她不快不慢的向前走了幾步。施娟兒用腳丈量了合適的土植範圍,她數學不好,所以也只是算了個大概。
然後她數了數,灘涂一樣的酸水池子的數量,甚至用手放進去感受其腐蝕能力。五名城小朋友千萬不要模仿!
隨後她就發現了,土壤的土質,與酸水池子的水質。都有一種離紅房子越遠,便愈加的酸性、腐蝕侵蝕的能力更強的特點。很明顯紅房的位置是一處風水寶地,至於兩者之間誰是因果,那便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了。
紅房近處的土壤與水池,已經很接近正常版本的酸鹼值。施娟兒以前養過花草,養的也還不錯,後來因為長時間沒人在城內照料才死了。
在她看來,這裡不僅可以種植許多花草,而且會長得很好。因為這裡的土壤很肥沃,文藝點說這裡本身就是大魚代謝出的廢料,又經過的益生菌發酵的土質。直白說,這裡的土壤就是肥料。
進入了內風星後,大魚氣孔網眼露進來的光線,也變得充足起來。植物生長的最後一環也得到了補充,施娟兒已經有點手癢了,可惜沒有種子。
魚肚裡的空間,在放了一棟幾百平的紅房後,依然還有超過五六畝的空地面積。內部空間整體是稍彎的橄欖球的形狀,但是大魚頭部的紡錘形會上揚一點。
這處魚肚空間,已經不算小了。但是在處於視覺中心的紅房映襯下,也就是剛剛好的尺度。這個空間的大小,能讓紅房裡的人不會產生壓抑的感覺,無論向前還是抬頭看,都留有一定呼吸的尺度。
地面面積中,其中大概一半是偏酸性的水池,一半是輕微起伏的土地。
較大的水池,都分布在離紅房稍遠的地方。較小的水池,自然都靠的比較近。兩者的形狀也有差別,大水池多呈現月牙形,小水池多呈現橢圓形。
施娟兒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打算到時買點真的錦鯉,放到水池裡面養著試試看。不過要是養不活......那肯定怪小咕咕,畢竟算是它的同類吧?
至於花卉選擇,她目前傾向茉莉花或是桂花。一來它們都喜酸性土壤,一來氣息清香淡雅,能夠改善紅房附近的氣味。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喜歡這些花。
不過當下都是空談,施娟兒也沒有在這裡停留過久。
她打算出去看幾眼,而且這次她打算一個人行動。
......
「唉!電視出人嘞。」修銘突然振奮道。
段媽媽飯後犯困,已經成了瞌睡蟲。
被修銘一驚一乍的動靜,恢復了意識,迷糊地問道:「電視是什麼?」
「呃~就是一種皮影戲,可是哪裡來的人?」修銘解釋又疑惑道。
然而他拍了一下小咕咕,它已經睡板板了,結果也一下子驚醒。「咕!」
看著修銘的眼神,和他重複一遍的要求,有點失望,以為又要開飯了。
尾巴胡亂拍拍,結果大魚的透鏡抖成帕金森。差點把修銘眼睛恍瞎,不過他是誰。二話不說,將小咕咕抱了起來,然後手動控制魚尾控制杆。
結果開始時,抖得什麼都看不清。不過沒過一會兒,他就掌握了『控制杆』的使用手感。這個遊戲,完全難不倒他。
在他控制下,透鏡已經關閉大魚身體皮質的多感官廣域感知,變成了大魚眼部遠距離的對焦成像。
舉個例子,他現在成了舉著大炮(長焦鏡頭)打鳥的老法師(攝影師)。
大魚的一個魚眼,比一個小房間還大,擁有恐怖數量的光感細胞,還是成對出現的。這意味著離譜的通光量,與趨近無限的可裁切範圍。
這麼大的鏡頭,這麼誇張的感光畫幅。它可以輕易掉秒殺掉,99%的望遠鏡。
然而這種功能,小咕咕自己都不知道。看著畫面中人被放大,它的表情比段媽媽還要震驚!納尼?me?(這是啥?我?)
不是大咕咕不夠強,而是小咕咕太菜了。
或者說它因為認知受限,對自己身體的極限與用法的巧妙組合,根本不清楚。
段媽媽震驚的是畫面里的人,是施娟兒。
一瞬間他心頭湧上了無數心思,表情從震驚到沮喪、又到失神、再到無力,變了好幾番。
他...算了他太囉嗦了。總結,因為施娟兒自主行動,其本身被當成包袱後,所引起來的患得患失。
修銘就是純粹的擬人了,他大概沒臉皮的。娟兒的速度很快,他將鏡頭拉得越近,他就要頻繁的控制鏡頭跟上。所以他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放大係數,可以不累的觀察鏡中人。
這要求能夠看清人,又能夠看清周圍的環境,還需要儘量少動控制杆。這是一門學問,不過修銘學的很快。很快他就成了一名合格的老法師,與小咕咕牌遙控器,大咕咕牌八萬倍鏡,與劇中打工賺錢養家的女主角施娟兒。
他單方面宣布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讓娟兒的每一步行動都呈現在透鏡中。
大型情景默劇《娟兒去哪裡》開拍!修導翻身就指著這一把了!虛空梭哈!
然後修銘調整了個舒服的後躺姿勢,臉上掛著欠打的滿足。
段媽媽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了,反而不知道怎麼吐了:「.......」
老方做完飯洗完碗了,所以他是有功之臣,坐在沙發上也比段媽媽更板正一些。他的腦袋微微地揚起,好像他後面不是廚房,而是被他征服過的戰場。
他也被這神奇的一幕震驚到,羨慕地說道:「好清楚啊,這麼厲害!」
修銘一臉開心:「那是。」好像真的是他厲害一樣。
......
施娟兒現在還不知道,家裡那群不爭氣的男人。不僅不能打怪,不能幹活,好吃又懶做,還拿著自己娛樂消費。不然一定會問一句,你們當自己是男公關嗎有這個姿色和業務能力嗎?
白蝴蝶初時只是在大魚的周圍翻飛,不久後她像是適應了新的空氣流速。她的速度也開始變快,逐漸開始飛到大魚的前方,並不斷地與之拉開距離。
一方面也是大魚現在的速度並不快,小咕咕很聽勸,在施娟兒有所暗示後。就沒有再繼續控制大魚全速的前進,而且它的本身也不具備一直高速巡航的能力。
所以以施娟兒的能力,現下她很容易就超越到大魚的前面。
在她也沒注意的情況下,大魚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並且瞳孔開始因為她的遠離,而逐步地縮小。
這裡的風星,像一塊多色分層的果凍。
每一層之間都有明確的分界線,這條分界線是由兩層不同的顏色材質刻畫而來。
施娟兒這趟出來,既是消食,也是為了摸索這裡的環境。
這兩次經歷中,她學到一件事情。遇到危險時,還是她一個人面對比較方便。家裡那群男人,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他們所在的這一層,大魚已經飛的足夠久了,透過大魚本身的感知能力,卻沒有發現一點異常的情況。哪怕是風本身,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速度穩定的吹拂著。
這一層的基礎色是紫色。除了一些淡紫色的霧氣,也像是形態更為鬆散的紫雲。這一層便幾乎沒有變化過,從飯前到飯後都是如此。她甚至懷疑他們掉入了某個陷阱中,現在切身接觸到風,她又覺得這一層就是這般安靜的。
所以她想要去到另外一層看一看,未知的環境中也只有她這個能力與自信。如果修銘能飛,他也會是個不錯的排頭兵,可惜他是個陸地仙人。
這次她選的方向是下方的淡藍色那層,沒什麼特殊原因,隨便選的。
......
後方百無一用處指揮部。
透鏡中女主角,已經摸到了果凍邊界。
「娟兒,在幹嘛?」修銘隨口問問,然後自問自答道:「哦,她想下去。」
「下面有什麼啊?」老方目光清澈地看著修銘。
修銘翻了個白眼,心想我知道,娟兒還需要下去?嘴上卻說著:「下面有美女!」
老方失望道:「我還以為有什麼好東西呢。」
這話一說完,其他兩人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段媽媽更是將老方坐著的沙發椅,往後面踹了踹。
段媽媽也在看著鏡面,只是臉上的表情,跟便秘似的。使他本就餘額不足的顏值,更加有種即將欠費的難看。
他雖然表現的很事媽,可本質上那也是他過於充盈的自我,其中一種的體現。也可以說他的自尊心比較重,所以他這種人本身人格也比較獨立,難以接受他人過量的恩惠。
現在這一幕既衝擊了他的自尊,也衝擊了他的傳統三觀。
三個男人圍坐在這裡,而唯一的女性卻需要一個人,在外面承擔較大的風險為他們探路。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只是一種分工,也是一種風險最小化的最優解。
可是...怎麼這麼怪異呢?
難道就他自己這樣覺得?他看看老方,略。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可能有點複雜。
又看看修銘,修銘專注在控制畫面的構圖。並且嘴角有種藏不住的笑意,似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很明顯現在這種怪異情形,對修銘來說,沒有任何的負擔,甚至能做到真正的樂在其中。
段媽媽首先覺得他很不要臉,卻也有一些欽佩他。也許對他來說,旁人的看法從來沒重要過嗎?
段媽媽不行,他總是瞻前顧後,也會為此浪費不少不必要的時間與成本。
他的想法不會改變任何事情,這邊的女主角輕易的突破那層分界線,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
不過突破的那一刻。
他們眼前的畫面,出現了一些小問題。
女主角好像癟了,也一下子變遠了。
當然不是真的,只是一種光學假象。
像是水面上看向水下,不同的介質中光線會被折射,而且水面本身也會反射光線。大魚離分界線有些遠了,加大了這種因為光線問題,導致的畫面失真變形。
修銘已經是一個老新法師。
他迅速控制著大魚靠近邊界線,也不斷控制魚眼的玻璃體變化。起到攝影中偏振鏡的作用,來過濾不同方向的光。
只是大魚的構造複雜,更有光線衍射的不斷變化。他要做的事情,無異於手搓高精度的光學鏡頭。
修銘不擔心施娟兒,因為他沒有聞到危險。
但他擔心自己的作品毀掉,所以他開始動用了一點小手段。
紫翡翠般的眼睛變得深邃起來,最深處有一點點的星點閃動。他在用一種共感的方法,感受改造著大魚的眼部結構,與光線投射進來後成像的折射關係。
這時的大魚控制器,已經不只是小咕咕了,修銘自身已經變成一台巨大的通感儀器。他一定程度的影響著大魚的構造,也綠了小咕咕,更小尺度的干涉這附近的一大片時空。
他是一個門戶。此時他稍稍露出了,他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點一滴。
開了、開了。
下層的光線保護濾鏡,被他一層層扒下。
他們首先看到了淡藍色雲彩,雲彩後面一隊隊鳥兒飛過,給這個鏡頭加上合乎美感的動態視覺中心。
在雲彩划過,鳥群散盡後。
他們終於重新找到了女主角。
三人都不同程度的如釋重負,修銘更是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因為,他還為本劇,找到了一個女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