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三十三章 七紀宮
從林薇與夢都方面取得實時的聯繫後，這場對話就不再是局限於眼前幾人的交流。它更多是一種文明間的彼此試探，林薇並不是專業的外交人員，不過她現在的身後有無數夢都的智囊團。
在進行又一輪的磋商後，林薇成了夢都的嘴巴。
她說道：
「價值？
如果要衡量價值，那我們應當要先知道，你們的價值有多少？
既然你們把自己的價值錨定在這些信息上，那麼你們勢必不會把全部信息告知我們。不然在這之後，你們豈不是沒有了價值。
如果這是一場交易，天平的一端是你們的氣泡世界，另外一端是你們的文明。
我們需要更多的誠意，來確保你們的文明，有成為天平一端的能力。」林薇此刻成了夢都的代言人，說的話也只能在商言商，聽起來難免有些刻薄。
史官一號明白剛才那番話後，雖然他們還有許多秘密。但是事實上，他們文明已經暴露在軍事上虛弱，而現在的談話一旦談崩，席捲而來的夢都軍隊，總能找到隱藏在這個氣泡世界裡他們的文明本體。
他們已經成了案板上的肉了，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能表達誠意的，只有付出他們的價值，而他們的價值又只有歷史。
......
「我們會讓你們了解我們的文明，也會證明我們的價值。跟我來吧。」史官一號本身也不在這裡，這副身體只是他構造的幻象，他操縱著這副幻象繼續向前飛去。
夢都三人彼此對視一眼，然後跟著史官一號繼續深入。
阿努看他行進的方向，大概已經猜出對方要將他們領到哪裡。
繼續深入，他們的周圍也出現了更多未完工的世界核心，由核心構成的矩陣自然也變得稀疏起來。矩陣後面也露出了更多的光芒，那光芒的方向也是他們前進的方向。
林薇與澤龍義沒有發現，那些未完工的核心上浮著一些不斷振動著的微小顆粒。此時，感官被意識蟻群放大的阿努，則早已注意到這一幕，並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不過現在還在探索的過程中，就暫且不表。
以他們的速度三人很快就穿過了矩陣，就在林薇以為他們已經來到矩陣的另外一端時，他們發現頭頂上依然是密密麻麻的的核心矩陣。並且呈現著一定的弧度，很明顯他們並沒有穿過整個矩陣，相反是來到了球形矩陣的球心處。
這時他們也弄懂了，這個世界的光芒從何而來。
因為球心處有一個耀眼的發光體，但它並不是太陽。無論是亮度，還是其中隱隱露出複雜的輪廓，都不像太陽。
它散發的光芒，只是恰到好處的照亮矩陣內圈的未完工核心。再往矩陣遠處就是長長的投影，落到最外面的大地上就只剩微弱昏暗的光影了。
不過三人所處的位置依然無法看清它，即使它不刺眼，實際上依然與周圍的黑暗環境產生了巨大的對比。
兩者相差的亮度，已經超過了人眼的最高動態範圍。
他們沒有停下，一行人繼續向著發光的物體飛去。
終於隨著距離的靠近，當此時他們回歸頭來，身後的矩陣因為無法看清中間的縫隙，變成一面漆黑的牆時。意味著他們已經走進了發光體的視界，他們也看清了發光體的本來樣子。
......
這是一片建築群落。
也是一片宮殿群。
這自然不是人類帝皇所居住復古宮殿，宮殿的說法來自於它相似的外形，與它的名字。
這裡是史官文明的聖殿——七紀宮。
在剛剛能看清楚其輪廓時，他們在史官一號的介紹下，明白了這片發光體的名字。
從此刻三隻飛天猛獸的視角中，七紀宮懸浮在黑色連珠般的核心矩陣上面。下面是無數開放的核心中，隱約可以看到正在修建的過程。
上面是七紀宮本體，奇怪的是名為七紀宮，卻是由六座巨大的宮殿組成。
每一座宮殿的細節、大小、高度都有一些差異，但是整體的風格是統一的。
每一座宮殿都由年輪座與紀事殿組成。年輪座是一個巨大圓柱形宮殿底座，靠近看可以看到它的表面上有淡淡的紋路，圍繞著宮殿一圈又一圈。
紀事殿落在年輪座上，也是宮殿的主體。它也分兩層，下層是方正的宮牆圍繞出的正殿，上方則是無數懸浮著的飛檐、斗拱、斜頂。
除此之外，年輪座上還鋪滿鱗次梓比的碑，這種碑不是切割工整的矩形，而是像是樹一樣的分著枝丫。離得近時，就會聽到好像有人在說話。
三獸跟著史官一號的指引，落在其中一座年輪座上。
六座宮殿中，唯有這座宮殿卻是一幅沒建成的樣子，周圍的宮牆合攏了，頂上天花的部分。那些懸浮的飛檐、斜頂卻基本空著。
阿努看著腳底冰冷泛青色的座面，這種材質讓他感到熟悉，這是一種緻密的重物質，它應該來自世界核心。
既然已經落地，他們也各自變回了人的形態。林薇也在觀察著史官一號，結果對方果然沒有任何反應，不過要從史官一號那擠滿各式眼睛的臉上看到表情，本來可能也做不到。
阿努發現在這裡，自己意識蟻群也變得遲鈍。這不是它們無法進來，而是感覺上...這裡...好像有些擁擠。
史官一號落地後，繼續向著殿門走去。
三人自然跟上，他們的眼睛沒有停過，一直在四處的掃視。
他們離近了觀察，卻發現這些牆體都很奇怪。
首先前面的牆擋不住後面的牆，牆體看起來似乎有些透明，再就是這些宮牆好像在動著。
直到他們幾乎貼到牆上，才發現這個牆不是實心的。他們發現這根本不是建築物，甚至都不確定是否是一種實物。
宮牆由無數的正在抖動的紅色微粒組成，它們彼此分離，互相沒有連接到一起。就像是沙灘上由沙子堆成的宮殿，一隻熊孩子一腳已經踹了上去，眼看宮殿就要分崩離析。沙子之間原本緊密的連接，被一腳震散，宮殿的結構已經互相分離。
然而，這個宮殿卻神奇的停滯在最後的瞬間，維持著基本的形狀。
七紀宮的樣子，雖然不如最初漫天的核心矩陣震撼，但還是遠遠地出乎三人的意料。
三人再次對視一眼，收起那沒見過世面的神色，眼下他們代表是夢都，不能讓對方小覷了去。
澤龍義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
阿努神色如常，想吃糖。
林局有點犯困，想刷劇。
......
史官一號走進了殿內。
他們自然跟著進去。
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再次破了自己剛剛樹立起的莊嚴寶象，紛紛露出驚愕的神色。
只見殿內，是樓宇交錯、亭台樓閣、阡陌縱橫的繁華景象，隱隱地還能聽到其中的人物說話的聲音，古典素雅的街道上，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這片廣闊的大地，是史官文明的眾生活著的世界。
拋開其中生活的人造型奇異，阿努感覺來到了一個話本里的古典世界。
而這個古典世界，卻像沙盤一樣擺放在大殿的中央，大殿四周還能留著寬闊的地面。
沙盤上豎立一些複雜構造放大鏡筒，依靠這些工具，眾人才能看到沙盤的世界裡的景色。
這裡有一個極其微小的世界，就在幾人面前的桌子上。
『難怪這個世界的地面如此空曠，原來他們都藏在這裡啊。』
阿努聯想到一些話本故事，又暗自想到：
『這個文明，算是芥子文明形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