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安敲響宋時依房門,「姐姐開門……」
她回府後,整個府內找遍了,怎麼也找不見宋時依身影,與母親聊了會天,她回到自己房內,卻是坐立不安,接連幾日她都不見宋時依。
她好想姐姐。
「阿安,我已經睡下了,你回去歇息吧。」宋時依回應她,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
宋時依此刻正端坐在床榻一隅,頭倚著牆壁,貝齒緊咬著素手,默默垂淚,悄然飲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身軀也因為極力壓抑哭聲而輕輕抽搐。
她瞧見那光風霽月,如謙謙君子般的人送時安回府,瞧見他抬手撫上時安的髮絲,瞧見他溫柔又不失風度,眼神盈滿在意地與時安道別,並言明日再來找時安。
他不是幾年前那在府中偷竊,纏著時安的,不好的女子,他是月光湖中,時安命中注定之人,他溫潤如玉,舉止不俗,才華橫溢,他只一眼便認定了時安。
她的阿安不再屬於她了,早就不屬於她了。
一股勁風驟然從窗戶縫隙灌進,掀起房內的床幔,高高飛揚後又重重落下。
那聲響極大,仿若有人在不安,在哭訴,在悲痛。
宋時依便是在哭泣中,不知不覺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晨光初現,柔和的光順著窗欞,灑向几案花瓶中插著的幾株鈴蘭,顯得格外清雅。
那是前些日子時安為她親自摘來的。
卯時一刻,宋時依睜開疲倦不堪的眼眸,她一整夜都是坐在床榻一隅靠著牆,如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醒來。
她在夢中見時安與楚玉十指緊扣,朝她笑的燦爛,說著「姐姐,我心悅他。」
她心潮起伏,痛苦,不舍,委屈,夾雜著一絲釋然,她朝那兩人笑著,含笑的眼眸中,盈滿著淚水,像極了隨時要一閃而過的流星。
她的心從未停止痛楚,卻是稍稍平靜了些,好似經過一晚,有些想明白了。
失去了時安,她還能好好生活下去嗎?
時安倘若能開心,她便開心。
所以,她會放手。
宋時依起身下床,想要透透氣,緩解下內心壓抑的情緒。
推開房門,她入目見到時安坐於門口時,身軀一怔,心中頓時心疼不已。
時安此時端坐於地,雙手抱膝,頭倚靠在門邊,眉頭緊蹙,微睜雙眸凝視著她。
就如此睡在她房門外一晚上嗎?也不再如以往般強硬求她開門,只自己乖乖坐在外面等著嗎?
「姐姐……你醒了。」時安緩緩起身,感覺身子有些僵硬,稍稍活動了兩下後,湊到宋時依眼前,將人緊緊抱住。
溫暖又安心的懷抱,時安低下頭,嗅著宋時依的髮絲,將腦袋緊緊埋在她的脖間,大口呼吸著,好似要將屬於宋時依的所有味道全都吸入她鼻間。
宋時依抗拒著推開時安,她在出房門前,已然決定好要與時安保持距離,她再也無法忍受自己明明知道她會走,會離開她,還依然與她做著這種不清不楚的事情。
難道等時安與人成婚後,也要與她做著這樣的事嗎?
怎麼可以,她想她會走的遠遠的,遠到時安再也找不到她。
她僅僅匆匆瞥了幾眼那兩人宛如歲月靜好般,靜靜站在府門外作別的身影,心便瞬間如被利刃狠狠絞割,痛得幾近窒息。
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親眼看著時安成婚,看著她身著大紅喜服與他人牽手,叩頭的模樣。
她想她會承受不住痛苦死去,讓她瞧上一眼,她的心,必定會在無法忍受的劇痛中瞬間破碎。
「阿安,為何不回去睡?」宋時依使了些力,終是將那好似小狗般纏著她脖頸輕嗅的人,緩緩推開。
時安圓乎乎的眼眸中有些震驚,雙手緊緊抓著宋時依的衣角,含著委屈說道:「姐姐為何推開我?」
「姐姐生氣了嗎?也不讓我進你的房間,是因為阿安這幾日沒有陪著姐姐嗎?」
「阿安依照母親的吩咐辦完事便趕回家中,可每次都不見姐姐,倘若不睡在這裡,怎麼能見到姐姐?」時安一頓輸出,迫切的想要告訴宋時依,自己很想她。
「阿安為何要見我?我每日都很忙,府上大小事務,抽不開身,阿安自己去玩便好。」宋時依躲避她熾熱的目光,往一旁瞧去。
時安緊攥住那即將掙脫她手的衣角,軟軟說道:「姐姐平常也如此忙,卻有時間陪我。」
「阿安,我現下還有些事務要忙,你去找你母親,或者……找能陪你玩的人。」
宋時依垂著眸,眼眶濕潤,卻瞧見那攥著她衣角之人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的心瞬間慌了。
是她把話說的太重了嗎?惹得她的阿安難受了嗎?
她鼓起勇氣,緩緩抬眸看向那心心念念的人,她一點也不想她難過,她願意為她承受一切。
僅一瞬,她只恍惚間發覺時安靠她越來越近,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近到兩人的唇瓣緊密貼合,她都尚未反應過來。
她呼吸一滯,瞳孔微睜,想要躲開那不清不楚的吻。
時安卻是雙手將她的腦袋溫柔地、用力地、牢牢地箍住,容不得她掙脫。
「阿安……唔……」
……
直到宋時依失了力氣倚靠在她懷中,時安才微微平復了些內心的那股酸脹,她感覺自己的心好痛,好難受。
可她總是搞不明白為何會如此,只要宋時依抗拒她,不理她,她的心便會生出那種窒息的酸楚。
「姐姐給我診診病吧,這裡好痛呀,給我開些藥好嗎?」時安拉起宋時依的手輕覆之。
宋時依腦子混亂,靠在時安的懷中,無法聽清時安在說些什麼。
這個吻太過用力,好似要將她的靈魂一併吞噬。
可,她的手心感受到了時安心臟猛烈的跳動,那一下一下,仿佛在向她訴說著……她愛她!
她愛她?怎麼會……
片刻後,她終是沒能克制住自己,眼淚溢出眼眶,瞬間淚如雨下,她猛地推開時安的懷抱,低垂著頭,往房內跑去,將房門關上,也將時安關在了門外。
那面容如被暴雨摧殘過的梨花,悽美而破碎,每一聲抽泣都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
「笨蛋……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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