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將時間往前撥回兩個時辰。
泰山派。
三派掌門及其弟子,以及下山逃難的泰山派弟子,被程元振領兵逼回了泰山派。
此時,泰山派正堂,程元振正好整以暇的泡了一杯茶,慢慢喝著。
他志得意滿,心下冷笑一聲,心下暗道。
「錦衣衛,錦衣衛都說是心狠手辣,我看是心慈手軟吧。」
「平白放跑了這麼多人,一顆人頭就是一個與明教勾結的反賊,這是放跑了多少功勞!」
「好在幾條大魚還在。」
程元振抬頭看向周櫻雪、鄧柏軒、章靜楓的臉。
「衡山派、恆山派、嵩山派,再加上泰山派,分立大江南北,偏偏要勾搭到一起。」
「此間事了,再去這幾派的地盤劃拉劃拉,又是幾千顆人頭進賬。」
他面上露出一絲森然的笑意。
「幸好提前來了,不然這功勞,可就飛了。」
他知道皇帝的意思,此行派他來,就是要打壓錦衣衛。
只不過,他想再多做一些。
宮牆之內,太監的命不值錢。能爬到如今的地位,程元振靠的不僅是自身的武功,還有狠辣決然的性格。
這五嶽劍派,就是他硬生生搶來的差事,是見了血的。
只拿一個泰山派下刀,收幾個門派做狗,胃口太小啦。
一個地處大江南北,暗通當地官府,勾結明教,意圖造反的反賊組織,豈不是更合適嗎?
事後先以「怠於皇命」的帽子,扣在李淼的頭上。再織一頂「失職不查,難以馭下」的帽子,送給朱載?。
自己則將這個反賊組織挖出來,交給陛下那一切便都值得了。
打定主意,程元振便想開口,直接把罪名給三位掌門定下來。
剛一張嘴,卻聽得外面突然傳來嘔吐聲。
「哇——」
他眉頭一皺,想著這是哪個沒見過血的兵丁,這般不中用,也沒太在意。
可旋即,外面傳來了數聲慘叫,夾雜著求救聲、咳嗽聲、廝打聲,一時大作。
程元振站起身,冷冷的看了三位掌門一眼。
他覺得是外面被制住的弟子不肯束手就擒,正在反抗,跟兵丁打了起來。
心下暗道:「正好,對抗欽差,以武抗法這下,羅織罪名的功夫都替我省下了。」
「這些江湖人,果然是不服王法,殺了不冤。」
他並不慌張,因為他也是絕頂,壓住三個一流沒有問題。
外面二百太監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武功都有登堂入室的水準,加上錦衣衛和兵丁,這幾派弟子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程元振快步走出正堂,就想要出聲鎮住場面。
卻是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把話咽了回去。
正堂外是一片廣場,平日裡是泰山派弟子練習武藝的地方。像舉辦五嶽盟會這種事情,一般就是在這裡進行。
程元振上山後,派人把泰山派的弟子都搜羅了過來,押在此處。
眼下,卻是一片混亂。
只見那些泰山派弟子身上的繩結都未解開,雙手還被捆在身後,就猛然躍起,撲到了周圍兵丁的身上撕咬。有些泰山派弟子不住嘔吐,直吐得滿地鮮血。
還有些弟子互相撕咬在一起,撕下一塊肉就吞下,宛若惡鬼。
程元振閃身上前,點向一個泰山弟子的穴位,卻不想如同泥牛入海,仿佛此人身上的穴位已經不存在了。
程元振發了狠,直接扣住那人的四肢,「嘎嘣」一聲扭斷,而後細細觀瞧。
此人面色發黑,眼眶內滿是血絲,已經成了一個紅通通的球體。嘴裡流出涎液,臉上透出烏黑的血管。
四肢折斷,還在地上不斷蠕動著,想要朝程元振撲來。
「這是什麼東西」程元振猛然轉頭看向三位掌門:「你們在這裡搞什麼東西!?」
三位掌門沒有回答。
卻聽得堂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不關三位掌門的事,是我摩尼教的手筆。」
程元振定睛看去,只見一人從堂後緩步走出。
手上還提著一具無頭屍體。
「摩尼教右使妘澤霖,見過公公,見過幾位掌門。」他說道。
程元振和三位掌門瞳孔微縮,退出幾步,戒備地看向妘澤霖。
「莫緊張,莫緊張,幾位。在下不喜歡爭鬥,無意與諸位為難。」妘澤霖溫柔的說道。
程元振卻是冷哼一聲:「你不與我為難!?」
說罷,進步上前,一爪朝著妘澤霖面門抓去。
殺了明教右使,比殺一千個勾結明教的反賊更好!
可他卻沒有發現身後,三位掌門各自暗暗朝後退了幾步。
手爪欺近妘澤霖面前。
嘭!!!
一聲悶響,程元振倒飛出門外,撞倒了五六個手下,狼狽的站起身,嘴邊流下鮮血。
他沒有絲毫猶豫,起身後便轉身逃跑。
「『金剛』,那是『金剛』!」
「明教賊子,竟然又出了一個絕頂之上!」
方才他那一爪,分明結結實實的抓在了妘澤霖的臉上,卻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三位掌門也不遲疑,紛紛疾退出門,帶上幾個弟子朝山下逃去。
妘澤霖靜靜地看著他們逃離,沒有絲毫阻攔。
半晌之後,外面的慘叫聲愈演愈烈。
妘澤霖將手中的無頭屍體扔到地上,輕嘆了一口氣。
「哎藍左使。」
那赫然是藍樂川留在泰山派內的屍身!
「你拼了命護住左掌門逃走,只當他是教主大人不可或缺的『血食』。」
「卻不知,咱們的教主大人,可是往咱們幾個身上都下了蠱蟲。」
「咱們這些人啊都只是他的糧食罷了。」
「只可惜,這些東西,終究是輪不到您誓死效忠的教主大人享用咯。」
說罷,他伸指成爪,一爪掏入藍樂川屍身的腹部。
從裡面抓出了一塊蠕動的血肉。
而後一把塞入口中!
血肉剛一入腹,妘澤霖臉上的毛孔里便冒出細密的血珠。
頭髮逐漸花白,腋下流出血汗,浸透衣物,一股腥臭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本來嫻靜的表情,也突然變幻:憤怒、憂傷、嫉妒、仇恨、狂喜接連在他臉上閃過。
「呵呵呵」
妘澤霖卻艱難地笑出了聲。
「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汗流,身體臭穢」
「不樂本座」
「哈——天人五衰」
妘澤霖長出了一口氣,勉強笑道。
「怪不得教主大人,寧願養著咱們,遲遲不願收割還平白要多養個左黎杉」
「果然終究是不全」
「好在,我也不求長久」
說罷,妘澤霖緩緩走回桌邊,扶著膝蓋坐下。
目光看向大門外,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哀嚎,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再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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