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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第71章梳絨機的勝利
老胡看著這情景, 也有些呆了,他望向沈烈:「這, 這——」
沈烈忙道:「冬麥, 你過去叫村支書去。」
冬麥點頭,之後轉身就跑,跑到半路, 就看到村支書正往南邊地里走, 也來不及細說:「支書,你趕緊過來一趟, 王書記來了, 就在后街, 正惱著呢!」
村支書一驚:「啥?王書記來了?啥時候的事, 公社裡沒通知啊!」
冬麥:「騎車子來了, 你趕緊過來看看吧!王書記生氣了。」
生氣?
村支書心都驚了, 連忙跟著冬麥過去,誰知道過去後,正看到王秀菊指著王書記的鼻子罵呢:「死老東西, 我就說, 我就說, 我就說怎麼了!信用社貸款算個屁, 誰借誰倒霉, 你等著,就看沈烈倒霉吧!」
村支書一看這場景, 差點摔個後仰。
這是啥事, 這叫啥事啊, 那可是王書記!人家再平易近人,也是公社裡的書記, 你竟然和人家這樣說話!
村支書趕緊跑過去:「二嫂,你這是幹嘛呢,你哪能這麼說話!」
王秀菊:「你來得正好,你看看沈烈帶來的,這叫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也不知道是幹嘛的,這個你得查查!」
村支書這下子想直接暈過去了,他氣得跺著腳:「這是王書記,你閉上你的嘴!」
說著,趕緊向王書記賠禮道歉:「王書記,你可別惱,她農村老太太,不識字沒文化不懂事,她就是這麼不講理,就一潑婦,別搭理她!」
王秀菊一聽這個,當然是氣,正要理論,突然就意識到不對了。
啥,王書記?什麼是王書記?
周圍幾個婦女臉都白了,她們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原來這個穿著半新不舊中山裝的,竟然是王書記?
所以,王秀菊這都是對人家說了啥話!
經過這麼一場鬧騰,王書記的臉一直都是冷著的,村支書賠禮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林寶黨知道自己女人惹下禍,嚇得腿都哆嗦,跑過來王書記這裡賠罪,又把王秀菊也扯來,就差沒給王書記跪下了。
王書記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冷靜下來了,村里就是有這麼一波人,他們或者二流子耍賴不正經混,或者潑辣刁蠻,你說能怎麼著?根本就是不講理的!
他冷冷地看了眼村支書:「我知道這些你不好管,可她好歹也是村幹部的家屬,這總得管管,傳出去像什麼樣?還有她說的那叫什麼話?污衊農村信用社,還一口一個我公社裡有人,這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咱這是搞啥事呢,這傳出去多難聽!你們村這位會計,連自己家屬都管理不好,怎麼管賬的?」
村支書腦門直冒汗,一疊聲地道:「是,是,這真該管,必須管。」
王書記又說:「你看人沈烈,多好一個青年,上進,有能力,結果整天被這麼一個潑婦嚷嚷,這讓人過日子嗎?你平時都不管嗎?」
村支書艱難地道:「確實不像話,可,可我也不好管——」
王書記:「治不了她,還管不了她男人嗎?讓她男人管!污衊我們國家銀行信用社,這是什麼行為?!」
村支書眼前一亮,明白了:「好,王書記,我懂了,我肯定管,管得妥妥的!」
王書記冷著臉:「行,你們去管你們的事,我跟著沈烈過去沈烈那裡看看梳棉機。」
村支書本來還想陪著王書記一起去看,但看他那臉色,也只能算了。
離開了王書記這裡,他對著林寶黨一聲怒吼:「你管管你媳婦吧?你也看到了,王書記都被她罵了,你說你媳婦幹得這叫啥事?必須管,管不了,你這會計也別當了!」
為了這事,王書記的好心情自然敗壞了,不過想想梳絨機,還是提起興致,過去了老宅。
到了老宅,沈烈便給王書記和老胡演示了梳絨機的操作過程,又讓他們看下腳料是怎麼變成羊絨的:「這種下腳料,得先開毛,我拉過來的都是路哥那裡已經開過的,不然都是土糰子,梳絨機也帶不動,開過後,鬆散了,進梳絨機,根據我現在調整的軸距,先過三遍,過三遍後,再縮短軸距,過兩遍,出來的就是我拿來當樣品的羊絨了。」
由梳棉機改造的梳絨機轟隆隆的轉動起來,王書記的氣消了,老胡也皺眉仔細研究起來,沈烈知道大家都是仔細人,不看到效果,不可能輕易做這種大筆的採購,所以提了一兜子下腳料來,當著他們的面,先用寬軸距梳了三遍,三遍過後,拉閘停機器,之後調整軸距,調整軸距的時候,王書記和老胡都從旁盯著仔細地看。
調整好軸距後,沈烈手裡已經沾了機油,他隨意抓了一把土擦了擦,便開始將過了三遍的半成品毛絨放進去繼續梳。
第一遍的羊絨出來的時候,王書記和老胡過去揪了一把,拿在手裡看,看了半響,對視一眼,兩個人眼裡都冒出來興奮。
第二遍的羊絨往外冒的時候,老胡已經迫不及待了:「沈老弟,給我們裝,給我們裝十台這個機器!」
沈烈倒是不緊不慢:「先看看第二遍梳出來的效果吧。」
老胡其實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不過王書記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沈烈開始演示第二遍梳絨,梳過後,揪過來一把給他們看,羊毛已經和羊絨分離,絨不算長,沒法進行高支紡產品,但是用於一些低端羊絨製品足足夠用了。
老胡激動得絡腮鬍子都在顫:「這是一個好買賣,一個好買賣,一定能掙錢!」
沈烈停了機器,鎖了門,過去了那邊的宅子,坐下來一起商量這件事。
老胡那裡顯然是想買,王支書也支持,接下來就是價格的問題。
沈烈忙了這麼一場,自然是想掙錢,他現在給王支書和老胡提出來的價格是四千塊錢一台,包安裝包調試,最終效果就是沈烈現在梳絨能達到的效果。
老胡聽了,覺得挺值,不過王書記那裡顯然還想還還價,他無奈地笑著:「沈老弟,這不能再便宜便宜嗎?現在社辦企業也是艱難,信用社能批的貸款有限,四千塊錢一台,安裝十台這就是四萬塊啊!不小的數目!」
沈烈卻道:「王書記,我說四千塊,這也不是漫天要價,你也知道我的情況,信用社貸款,擔著多大的風險,剛剛你聽到了,我前腳貸款,村里舌頭長的不知道怎麼說,一個個都覺得我得被貸款逼死了,這裡頭的壓力,想必你也知道,我去簽了人家紡織廠梳棉機的合同,萬一改造不成功,算我的,我傾家蕩產賠,萬一改造成了但是賣不出去,也算我的,現在賣給社辦企業,萬一那邊梳不出來絨,還不是得算我的?一台賣四千,確實我掙了,可這掙得也是辛苦錢,但凡換一個人,承擔這麼大的風險,做出這麼大的事來,不要個七八千都說不過去,你說是不是?」
王書記聽了,想想這事,也有些動容,旁邊老胡嘆了口氣:「做點事情不容易哪,沈老弟,我理解你的難處。」
但凡想干點啥,總是有一些扯後腿的,給你唱衰的,還有看熱鬧的,這世界到哪兒都這樣,就這麼一環境。
沈烈又說:「王書記,幹這一票,也是想著後續干別的買賣能有個啟動資金,所以怎麼著都得掙錢,我要不缺這個錢,也不至於費這腦子了。」
沈烈這一說,王書記拍板:「行,咱也不多說別的了,四萬塊,十台!」
有了王書記這句話,老胡那裡也激動起來了,當下又和沈烈詳細的談了這件事具體怎麼操作,十台大概什麼時候能運到,怎麼安裝好,需要多大的廠房,以及這四萬塊錢怎麼付,沈烈考慮到他這裡還需要一些錢去支付那邊的貨款,自然是提出先預付一部分。
等談妥了,沈烈和老胡過去公社裡開始審批錢和清理廠房,沈烈這裡,飯都沒來得及吃,直接殺過去公社,給紡織廠發了電報,讓他們儘快準備梳棉機運輸,他這裡也會儘快將其餘的貨款給補齊了。
這年頭髮電報不便宜,不過沈烈為了能把事說清楚,愣是奢侈地狠狠發了十幾個字的電報。
發完電報後,他又趕緊回到村里,開始沒日沒夜地投入到梳棉機改造梳絨機的工作中,有些改造需要過去廠房現場改造的,但是許多準備工作他可以提前做,還有一些螺絲配件需要購置,至於包刺輥的針布,也需要去買,這一下子就多出來許多工作。
他叫來了之前幫忙的幾個年輕人,給他們工錢,讓他們幫著一起干。
冬麥見狀,自然也不閒著,有需要的時候她也幫著過去干,她干不動的,就做好後勤,偶爾有啥需要去公社裡問的,她騎著自行車跑一趟腿,忙得不行了。
而這個時候,村里已經炸開鍋了。
為啥,村支書大喇叭里對王秀菊污衊信用社貸款的行為進行了批評,並對林寶黨「無法制止自己家屬」的行為進行了嚴厲譴責,要求林寶黨寫檢查思想匯報,這種檢查,肯定是要進檔案的,是污點,要跟一輩子的。
本來林寶黨一把年紀了,馬上要退了,就算有個污點也沒啥,可關鍵是,他還指望著把會計的這個「寶座」給自己兒子。
他自己是農業戶口,不過是在村幹部的名額,要想讓林榮棠順利「接班」,那首先他自己得身家清白,不能有任何的污點,這麼一個檢查進去,對他這一輩子的會計生涯,就是一個不小的污點了。
這樣一來,能不能順利地將這個工作交接給林榮棠,那都是問題了。
為了這個,林榮棠也是驚得不輕,趕緊跑過去追問,求情,可無論怎麼著,人家村支書覺得,這檢查也得寫,進檔案肯定得進,林寶黨更是說盡了好話,老臉都丟盡了,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不是人家村支書不給面子,是你們污衊人家信用社,還說自己搞關係,證據都是你媳婦給你說出去的,誰能救得了你?現在人家不把你這個工作給扒了,那都是王書記寬宏大量了。
「這如果再早幾年,你說這得是多大的事,現在也就是一個檢查,你們偷著樂去吧!」
林寶黨愁得不行了:「那我兒子的事?」
村支書:「這個誰知道呢,以後再說吧!」
林寶黨的心便狠狠一沉,以後再說的意思,就是沒譜了?
林寶黨當場眼前發暈,差點摔那裡。
這還不算完,村支書知恥而後勇,開始每天早晚一次給大家科普農村信用貸款。
「農村信用社是從中國農業銀行總行分離出來的國家正規銀行,根據農業銀行總行頒布的信用社對承包農戶專業戶貸款的規定,信用社對農戶貸款五業進行政策扶持,農村信用社貸款是正規合法的貸款,不是放印子錢,污衊農村信用社貸款是愚昧的行為,應該受到嚴厲的譴責。」
就這麼一句不倫不類的科普,村支書一口氣念了八遍!
滿村都知道,村支書這是在說誰,吃飯的時候一個個都暗樂,後來不知道怎麼著,連小孩子都知道:「這又在說王秀菊了!」
小孩子不知道王秀菊就是那個每天嚷嚷叨叨的老太太,但小孩子知道,那個叫王秀菊的被批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