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臨一連三次拒絕,在場中之人看來,有佩服他家財萬貫而不收無功之祿的,也有笑他不知好歹而據他人好意的,還有幸災樂禍等著看戲的。
他們雖都不是修道之人,但是對於靈晶卻也略有耳聞,莫說對於凡人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就是對於這些已經踏入修煉一途之人也有著極大的裨益,故而引得寧王與錢晟爭相求取。
但是余安臨卻拒絕了,雖然在常人看來他有些自命清高的意味,他卻也實實在在地拒絕了,縱使他的兒子身為嵐崆山的弟子,也拒絕了。
道士兩指夾著靈晶兩端,「余老爺不稀此物,但令郎骨徒前期之修為,有了這小小的東西,踏足骨師之境指日可待……」
「送客…「
「父親。」
「余老爺。」
余府走入廳來,對道士不似之前那般恭敬,彎腰屈手,而道士則哈哈大笑,拂塵一甩,卻已經收回來靈晶,踏著大步,就要走出余府大廳。
寧王與錢晟卻雙雙走到廳中,一人向其左,一人朝其右,鬼魅般的身影瞬間欺到道士身側,道袍譁然之聲響起,眉須飄蕩。
好似早有準備,道士雙足在地上輕點,極快的速度轉過身來,接著向後倒退,與寧王和錢晟雙雙對掌,恐怖的氣息爆裂開來,廳旁的兩個燈架,噌然斷裂。
撕裂了掛在一邊的綢布,寧王與錢晟定下身來,而道士已經站到廳外,道,「此地乃是余府,余老爺未曾發話,若是毀了這豪華之地,貧道又怎能過意得去!」
寧王錢晟相視一眼,難以放棄道士身上的靈晶,雙雙起步,錢晟七龍之袍微鼓,緊握的拳頭上青筋暴顯,寧王金色鎧甲寒光攝人,滿帶胡茬的臉上更添兇悍。
聽眾之人遠遠躲開,驚恐之下退到了兩座旁廳,誰曾想這三人就如此動起手來,而且是在余安臨的壽宴上。
…………
夜色更濃了,余府中的琉璃之光,熊熊燈火併沒有隔絕這無孔不入的黑暗,在此刻,帶給熱鬧的余府一絲涼意。
前廳中好似安靜到只有眾人的呼吸聲,之前那種推杯換盞的熱鬧,自從道士來臨,就不曾出現過。
而此刻廳外三人拳腳相接,撕裂空氣的聲音不絕於耳,院中整齊的桌椅一瞬間狼藉滿地,就連地上堅硬的石板,都被踩出裂紋。
只見道士一人獨擋兩人,卻不落下風,一手拂塵使得出神入化,遊絲宛若鋼針,氣勁之下,並不比寧王手中利劍差到何處去。
錢晟一雙鐵拳呼呼聲風,於靈動間帶著千鈞之力,常人若是被他打上一拳,必要喪命頃刻,但是打在道士身軀之上,卻如泥牛入海,勁力消散。
呼吸之間已經打得難解難分,余福在余安臨身旁看著院內之景,低聲說道,「老爺,要不要去請……」
余安臨揮手,唯有他此刻還站在正廳之內,毫不在意這三人在自家打鬥,反而饒有興趣地看著,好似他能看懂三人之間的招式一般。
余啟明目光閃爍,院中三人爆發而出的龍虎之勢,每一人的境界都要高於他,快要趕上宗中師父給他的壓迫感。
這也讓他極為想要得到道士袖袍中的靈晶,當他不經意的看到廳內那個精幹的老人,心中數種心緒,難以言說。
…………
「啊………」
一聲驚恐之極的慘叫,在北院廂房中響起,有人慌亂地跑動,不斷回頭看著身後,好似吃里有鬼魅,有什麼吃人的東西。
跑動之人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長劍之上帶著淋淋鮮血,此刻還未凝固,順著劍尖一滴滴的掉落,隨著跑動,滴滴鮮血灑出一道清晰可見的路徑。
此人青衣花邊,面色慘白,丫鬟梅香!
身後的長廊之中,一人一瘸一拐,臉上帶著殘忍的神情,踩著地上的血漬,跟著前面那個近在咫尺地身影,就要將她吞噬。
…………
淡青色道袍之下包裹的力量好像無窮無盡,像寧王這種久經沙場,又從嵐崆山出來的弟子,都有種力有未逮的感覺,又像錢晟這樣年輕力壯,鐵拳虎虎之人,也措手不及。
久攻之下二人都能感覺到此人境界皆高於他二人,那種氣息做不得假,但是更有靈晶的氣息,也做不得假。
既然已經動手,又是兩人短暫的聯手,又怎肯輕易地放他離開,錢晟與寧王神色一變,遊走其身氣息更為駭人!
只見寧王握劍的手臂,從手腕至肘,這近要一尺的長度,泛著熒熒金光,而錢晟,則是整個雙拳,都是這個樣子。
余啟明瞳孔驟然一縮,蒼龍勁!
這種異象一出,道士眼中首次浮現凝重神色,低吼一聲,地上被踩出清晰可見的腳印,上身握拳與錢晟雙拳想對,下身腳步若幻影,踢在踢背,擊在劍尾。
寧王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大力,這握著劍的手虎口開裂,長劍飛了出去,噌地一聲刺入了余府的高大院牆,劍柄還在上下晃動不止。
寧王眼中厲色越盛,收拳橫肘,擋在道士雙足去向之處,而道士的雙拳,則與錢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余啟明眼中,若是這道士再托大,蒼龍勁之下,此人必定斷了全身骨骼,可是下一刻,就發生了讓他心驚的事情。
在寧王與錢晟兩相夾攻之下,道士橫過身來,骨骼噼啪作響,短暫地接觸之後,氣勢洶湧的寧王與錢晟臉色陡然變紅,各自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顏色比起那紅綢絲毫不遜。
二人不斷後退,寧王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瞪眼看著道士,有駭然神色,而錢晟則是微微前傾站著,口中悶哼一聲,想要說出什麼,卻又一口氣鬱結,怎麼也說不出來。
二人心中同時響起一道聲音,這道士的境界他們猜不透,故而在他初時到來,才會驚坐起身,此刻動手之下,才知道,這道士已然是骨師境界!
他們一人骨徒後期之境,一人更是卡在骨徒大圓滿許久,差骨師只有半步之遙,二人聯手,也不是此人對手。
如此看來,道士不僅是骨師,而且是境界極深的骨師。
道士收起拂塵,雙手收進寬大的袖袍之中去,抱在腹前,任誰也沒有看到,那雙手表面上去,浮現著血痕,在微微發抖。
轉身朝著余府大門,道士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向著身後二人說道,「對了,你們知道為何嵐崆山不留你們二人在山上修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