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在張上看來,索然無味。
之後的三天,這個想要奮發圖強的少年,上課認真聽講,下課努力學習,準備成為一名優秀的中學生。
也不枉老爹放下臉和尊嚴,去求人。
可,老天總是喜歡開玩笑……
371分,到了一中,張上發現,自己完全是學生中的異類……
老師講課,他聽天書。
課後做題,只乾瞪眼。
布置作業,不抄就跪。
底子坑了爹,別想翻身當爺爺……
所以,三天熱度過去,張同學說,我還是靠堅強的品質,成為一名優秀的爛學生吧。
《舌尖上的美食》已經斷更有幾天了,在推薦位上斷更,張同學膽子不小。
本打算再來一世,我就安安靜靜地碼字,當個文藝少年,靠小說發家致富,順便把前世的遺憾彌補一下。
可上天卻開了個玩笑,你若不動,恭喜你,小黑屋子還得住二年。
第四天開始,張上造了個堡壘,把所有課本全部堆課桌上,腦袋一低,就是自己的小天地。
找到大綱,開始碼字生涯。
「哎,那個同學,你老低頭幹嘛,腳下有金子呢?」
政治老師是個矮胖戴眼睛的30歲大姐姐,初來乍到,還不熟悉學生們的名字。
張上聞聲坐起,被喊得斷了思緒。
深吸一口氣,沒看講台,左手撐住額頭,食指和中指在額面上滑動,做思考狀。
「那個學生,叫你聽不見?」政治老師惱怒了,第一次見這種剛開學就敢無視老師的人。
我叫你,你就該起立,這是對老師的基本尊重,坐那不動彈,怎麼個意思?
「嘿,老師叫你呢。」張上前座是個小美女,張怡,回頭敲桌子提醒說。
「哦……哦?」張上抬頭。
全班都在看,講台上虎視眈眈地眼神,讓他知道剛才做了什麼……
「起立!」
啪……
黑板擦用力拍講桌的聲音,還有政治老師忿怒的吼。
「老師您叫我?」張上站起來,腦慢,反應慢幾拍……
「我真沒見過你這種學生,你是不是腦子勾芡呢?」政治老師氣勢洶洶走下講台,說:「剛才我講什麼了,給我重複一遍。」
「我沒聽。」張上說。
「我……!!!」好尼瑪,好尼瑪!
人家沒聽清楚老師講什麼,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心虛。
你他媽沒聽清楚,理直氣壯地,好像老師欠你一樣,也是開了齋了。
「一中怎麼會收你這種學生,你叫什麼名字,多少分考進來的。」
政治老師這回真怒了,上下兩嘴皮子崩著,說話像打彈弓一樣。
「張上,371分。」張上說。
「哇……」
「371?」
「怎麼可能?」
「這是校長家兒子吧……」
「要不教育局局長家私生子?」
全班亂成一團,交頭接耳,張同學風頭一時無兩……
這班裡,就沒有少於580分以下的。
「張上?」政治老師嘀咕了一句,繃著臉問:「張志偉是你爸?」
「是。」
「你可以,下回遇上你爸,我會和他說說這事。」政治老師語氣平緩了一些,低頭思考半秒,接著說:「和他說一聲,也算有個交代,如果你以後還這樣,成績考不好別讓你爸來找我。」
「妥。」張上說。
「……」
這種學生,打又不敢打,罵也不能罵,萬一憋著壞回去說你壞話,他老子又和校領導那麼熟,惹不起。
訓人家,還不吃你這套。
管不住,沒法管。
老娘不管了,你愛咋咋滴。
這節課,張上站著過的,給老師留了那麼一絲顏面……
……
傷筋動骨一百天,浪慣了的人,讓他擱床上躺著,全是牢騷與怨氣。
「你們他媽都是吃屎的?」
「四天時間,連踢我那人叫什麼都不知道?」
「老子養你們有球用?」
孫二小大發雷霆,罵聲連樓道里的護士小姐姐都能聽到,卻沒人敢上來說一聲「這是醫院,安靜。」
「二小哥,派出所的關係我們都找了,戶籍上也查不到踢你那人,這貨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一樣。」根子說。
「道上的三教九流,各村村長,我也都通知了,還是沒消息。」劉芒說。
「戶籍上都查不到?」孫二小眯著眼說:「那說明這人沒上戶口,黑人,要麼就是外地人。在太谷的外地人,不是做生意,就是打工的,給我按這個路線找。」
想了想,又說:「明天就是太谷餅廠還錢的期限,給我派人盯死廠子周圍,如果那人出現了,招呼兄弟們上,誰弄了他,爹媽妻兒我全養,再給他30萬跑路費。這個臉,我必須找回來,不能讓道上的兄弟看了笑話。」
「懂了,那我們先走了二小哥。」
「去吧。」
孫二小閉上眼,揉揉太陽穴。
他50多歲了,不是年輕人了,吃喝嫖賭,酒色傷身,再加這次做手術,元氣大傷,愈發覺得自己精力不濟了。
他有時也想過,我安安心心開瑪鋼廠,經營好,不惹事生非。
老婆看膩了,就去找二三四五秘書,再不行,釣個大學生玩玩,那多暢意。
可名聲,錢,別人看你時的那種敬畏,混了這麼多年才出人頭地,哪那麼容易放下。
……
文武學校。
陳連尉正在練功房打沙袋,渾身汗如雨下,一股精悍氣,不比老兵弱。
楊凡生在門口靜靜看著。
等陳連尉停下,才說:「孫二小被人一腳踢片膝蓋骨,在道上發了追殺令,這些天,你儘量別出去。」
「追殺令?」
「民間的說法,玩笑成份居多,就是他在尋你,想找你麻煩。」
「哦。」陳連尉想了想,說:「他在哪家醫院?」
「不要衝動,外邊和黑煤窯不一樣,殺人要槍斃,傷人也會判刑。」
「我不會殺他,也不會再傷他。」
陳連尉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汗水,把藏青色襯衫穿好,所有扣子全部扣上,抹平衣角,一絲不苟。「我想請兩天假。」
楊凡生看陳連尉的眼睛,還是那樣的死寂麻木,知道他請兩天假,是要去解決這個事情。
可不殺他,不傷他,還能有什麼方法呢?
「武行有規矩,禍不及家人。」楊凡生皺眉說。
「張上和我說過,這是法制社會,我會遵守。」陳連尉出門,行抱拳禮,很鄭重,這是武人對前輩的尊重。
當他要消失在樓道里時,身後傳來幽幽地聲音:「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