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懷嗎?這個人其實還真是挺有意思的。——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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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莫相思盯著眼前的豆花懊惱的時候,卻忽然聽見身後一聲稍微有點熟悉的聲音帶笑問了一句:「在下可否有幸請莫姑娘喝一碗豆花?」
莫相思一驚,詫異地回頭,卻見眼前那人竟然是昨日坐在自己身邊低聲提點自己的赭懷,他一身青色衣袍,在昨日龍淵的那群英聚會中表現並不出挑,不,不僅僅是不出挑,而是十分的沉默和平庸,十分的不顯眼。
昨日那場論戰,可以說凡在場的人,都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只有他一直坐在自己身邊,只是偶爾有莫相思聽不懂的,他才會在一旁提點兩句。而且,還有一點就是,如果誰不說話,龍淵大多會點名,可是這個跟自己坐在最顯眼的位置的赭懷,卻並沒有被龍淵點過名。
莫相思聽了赭懷的邀請,自然也不能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因為真的好香,真的好餓嘛。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啊?」莫相思自來熟地問,他昨日那樣照顧自己,莫相思對他也頗有好感。
赭懷並不拘泥於虛禮,也不矯情,叫了兩碗豆花又給莫相思買了些樸素的早飯,便和莫相思一起在這街邊小攤上坐下了。
赭懷解釋道:「春夏的江南我來過許多次,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江南的冬日,卻發現冬日西湖之景甚是合人心意。故而我們日清晨都會來這裡走走。」
莫相思表示大汗,卻也是直來直往道:「你們這幫門客,倒是真有閒情逸緻。可是你們王爺不是說了,你們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嗎?」
赭懷卻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萬般人看萬般景卻是萬般心思。就如同這小小豆花郎,莫姑娘以為他是為了販夫走卒手裡的那一個銅板,大清早在這裡受苦挨凍,可是,你又如何可知。他不是為了想要那些要勞苦一日的貧苦百姓們,吃一頓熱乎的早飯再去勞作呢?」
兩人正說著,之間那滿臉堆笑的老人已經端好了的豆花和包子送了過來,一臉熱情和淳樸地讓趁熱吃。
莫相思卻是微愣。看著赭懷道:「你說得太玄乎了,這可不是商人該有的眼光。」
赭懷卻是哈哈大笑:「誰說我是個商人?」
莫相思不經意間,卻果然看見有個掮客來到了攤位,卻恍然發現沒有帶錢,當然莫相思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可是她卻果然看到了那個賣豆花的老人遞了一碗熱熱的豆花過去說:「喝吧,不值幾個錢。大冷天的,就你們王家要去得早。」
那漢子也不矯情,端過來喝了,雖然沒有道謝,可是莫相思卻看出那人眼中的感激。
莫相思這才轉頭看這赭懷:「這世上,真的是有好人的吼。」
赭懷卻始終笑看著莫相思:「莫姑娘若把自己的身份定為一個商人,那麼久而久之,自然便只能用一個商人的眼光看著大千世界了,那樣往往會很無趣。姑娘。可以不僅僅是個商人。」
莫相思道:「不僅僅是個商人?」
赭懷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我只是想著,這樣,眼前的琉璃世界,三千繁華,看在眼裡會不會不那麼骯髒市儈,會不會美好些。」
莫相思笑著看他道:「你真是個奇人!」
赭懷卻搖頭:「王爺身邊奇人如雲,我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快吃吧,再遲了,晨議怕是要去晚了。」
莫相思也急忙三口兩口地吃完了包子喝完了豆花。雖然還意猶未盡,可是還是起身跟著赭懷走了。
莫相思感覺赭懷這人讓她十分的舒服,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便也在一旁忍不住天南海北地跟他聊了起來。兩個人說說笑笑。還沒聊夠呢,便到了璧月茶莊。
而兩人去的時候,聚賢堂里的人已經基本上坐齊了,就等著龍淵這位正主了。
赭懷卻並沒有直接帶莫相思進去,反而讓丫鬟先帶了莫相思去沐浴更衣了,因為。莫相思雖然自己沒有覺得,可是她現在的樣子地契不怎麼雅觀。
等莫相思換了一身衣服……好吧這次沒有蹩腳地女扮男裝,畢竟他們又不瞎,而且昨天也已經看出來了,再裝反而做作,不如便清水出芙蓉地大大方方。
莫相思前腳剛到聚賢堂的門兒,便堪堪碰見了龍淵,龍淵上下打量了莫相思一眼,眉頭卻微不可查的皺了起來。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略一停頓,便抬腳進了門。
等龍淵和莫相思坐定,眾人行了禮,便也沒有其他的廢話,直奔主題。
莫相思還是坐在上次的位置,在龍淵的右手邊,下面靠著赭懷,而龍淵的桌案上已經放好了眾人昨夜熬夜寫的策論,看來,這璧月茶莊昨夜也是一夜沒閒著。
可是畢竟,昨天龍淵用的是楚曠的意見,今日眾人都頗有些看楚曠臉色的意味,可是楚曠卻絲毫不在乎這些,見無人開口,他便最先開始與龍淵講述他的策論:「王爺,關於開放海禁的弊端,如時運不齊,江南商會內里混亂,根基不穩,還有雲翎國經濟對中州可能存在的衝擊,還有長途海運問題,凡此種種共二十一條,關於這些弊端,前兩年都已經討論過,實在無法推陳出新,而針對這二十一條,我一一寫出了應對之法,已經呈與王爺……」
龍淵依舊在低頭看著他手上楚曠的策論,沒有抬頭,示意他簡明扼要地繼續說下去,這說並不是說給龍淵說,而是說給在座的門客和莫相思聽,然後再讓他們提出自己的意見,與楚曠駁論,在辯論中集中眾人的智慧,發現新的問題,並且提出新的解決方案,再由龍淵拍板決定到底該如何處置。
莫相思認真地聽著眾人的意見,也看著龍淵的神色,龍淵看過手中的策論之後並沒有多話,看來楚曠的做法已經大致被龍淵接納了。
但是,龍底下的門客卻並不看龍淵的臉色,各項問題中都存在隱患,龍淵也未必就能一眼洞穿,龍淵向來鼓勵他的門客各抒己見,逆流而上,故而這一眾人依舊吵得十分熱鬧,可是也不過都是些具體實施方面的細節的商討,在是否開通禁海的大勢方面,眾人卻再沒有意見。
可是這爭論的進程卻是十分緩慢的,問題越提越多,這些抱著挑剔目光看事的門客們總是一個問題沒解決就提出了下一個問題,雖然楚曠大才,但是很多問題,他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解決方案。
眼見快到了午時,可是已經商量出結果來的事情卻屈指可數,龍淵看了一眼一上午都沒有出聲的莫相思,再次點名:「本王叫你來,可不是讓你只像個呆子一樣的在那裡坐著的,你可有什麼想法?」
莫相思聽著龍淵對自己完全不和他對門客一般和藹的語氣,也是朝他撇了撇嘴,才開口,把自己一上午想到的一點東西大著膽子說了出來:「我覺得對於擔憂雲翎國的商貨物大量湧入中州,對中州的錢銀造成損失這件事情現在完全不需要擔心。」
夙羽執著於此事,如今莫相思又一次與他針鋒相對,引得夙羽的目光不善地朝莫相思看了過來。
莫相思道:「首先,中州和雲翎國的通商是要兩國交涉的,關於到底怎麼開通海禁各方面都是要商議出個規則的,肯定不可能就說開通然後就沒人管了。你們說的這些東西,都可以讓官府管著,讓朝廷管著,我們可以收賦稅啊!」
眾人對莫相思這個已經跳出了商圈的點子卻是震驚,從來商人最恨的便是國家賦稅,從來都是想辦法偷稅漏稅,避免談這件事情,卻沒想到莫相思竟然那賦稅當工具!
莫相思卻繼續道:「海外的東西進來,我們都要按量收費,而其他的東西不好控制,可是這個是朝廷的事情,朝廷自然也可以和給我們的賦稅一樣給他們定一個賦稅,如果一旦出現他們的貨在中州太受歡迎,賣的太好,讓中州的銀錢都流失,對江南商會甚至對中州出現危害的時候,可以讓朝廷提高這個賦稅,那麼跟他們的商人分利,這樣朝廷能收回一部分來補貼江南商會,也可以讓雲翎國的商人覺得中州也沒有那麼多的錢可賺,而打壓他們在中州做生意的積極性。這樣也是對中州江南商會的一眾保護,而如果,中州江南商會太強,將新生的雲翎國商鋪擠壓得沒有生意,那麼朝廷可以加大江南商會的賦稅,減少國外商人的賦稅,這樣是對他們在中州做生意的一種鼓勵。」
楚曠聽著莫相思的話,也是眼眸發亮。
莫相思卻仿佛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繼續道:「對了,不僅如此,還有雲翎國的人在中州開店鋪,我們也可以規定下他只能在哪些地方開,還有做什麼生意也要嚴格控制,例如只能賣香料,不能買絲綢,或者只能買絲綢,不能賣香料,反正,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既然你們覺得江南商會奈何不了他們,那便統統讓朝廷去管去控制,不要放任自由就是了。」
龍淵聽了莫相思這清新脫俗的言論,也是忍不住淡笑點頭,莫相思卻仿佛受到了鼓勵似的繼續道:「還有,我除了剛剛楚曠說的二十一條問題,我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