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語不知道飛機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她只感覺曠牧魈對她說「我們到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麻木了。
是曠牧魈把她抱下飛機的。
顧子語沒有拒絕,她本來也累了,身心俱疲。
而且,就眼前這座用「宮殿」來形容也絲毫不顯誇張的建築,真要讓她自己走,恐怕勞累過度加上滴水未進的身體狀況也會讓她覺得心很有餘而力太不足。
曠牧魈也沒有抱著她一路走進去,他們剛到地面,就有車開了過來,曠牧魈和她又搭了近十分鐘的車,才停下來。
下車的時候,顧子語嘲諷的問了一句:「還要換乘什麼交通工具嗎?」
曠牧魈沒有理會她的譏笑,只說了句「不用了。」就牽著她的手一起走上台階。
顧子語想甩開他的手,但曠牧魈抓得很緊,徒勞了幾次都毫無作用後,顧子語才因為手甩痛了停了下來。
因為只想著離曠牧魈遠點,顧子語沒顧上看眼前的環境,也沒有注意到四周都有些什麼人,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溫柔無比卻又讓人感覺不寒而慄的聲音,親昵的問候著:「牧魈,你回來了。」,顧子語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寬曠的大廳。
而大廳中央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
顧子語看見她的第一反應竟是想起了唐老師,因為從她直呼曠牧魈的名字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和唐老師同屬於一類人——那就是非善類男人的女人。
只不過,這個女人顯然是唐老師的升級版。唐老師也就是一邊打著教書育人的幌子跳著優美的芭蕾舞,一邊通過掌控顧振雄來達到掌控整個世界的效果;而這個女人,她看起來比唐老師溫柔得多,顧子語相信,她絕對也比唐老師厲害多了。
她也可以肯定,那張照片就是出自於她的手,這是女人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直覺。
她的直覺很快也被驗證了,那個女人對顧子語微微頷首,不冷不熱不親不疏的說:「顧小姐也一起來了。」然後她掀開蓋在小腹上的華美錦緞,站起身來,高貴的向顧子語走去,「我代表三方帝國,歡迎你來做客。」
直到這一刻,顧子語所有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這個女人……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樣厲害,她只用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就給了她三個震撼:
第一,她很委婉的宣布了她顧子語的身份,一句「做客」,就敲定了她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性質,進而清楚的告訴她和所有人:她——顧子語只是一個客人。
第二,她很直接的昭示了她自己的地位。
代表三方帝國?
一般的人可能連三方帝國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像她這樣在 c市絕對算是 「名門望族」的富家千金,對三方帝國的最初的感覺也只有兩個字——傳說。
而她,竟然能代表三方帝國?
這簡單的六個字背後,是一種不簡單的象徵,她在宣示她不是簡單的存在,她是三方帝國的女主人。
第三,也是最令顧子語詫異的,她……竟然是一個孕婦。
顧子語不能自已的著重看了她的肚子,她看不出來她懷孕幾個月了,因為她的小腹隆起得還不是很明顯,以至於剛才她坐著的時候,她根本沒有發現。
這個發現讓她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在來的路上,她就設想過關於那個人的身份的各種可能,她也想過,她極有可能是曠牧魈名正言順的女人,但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是一個正懷著曠牧魈的骨肉的女人!
所以,曠牧魈這段時間對她所做的一切,是很多男人在妻子懷孕期間都會做的事?
所以,她只是曠牧魈出軌時的一個消遣,一個……玩物?
一種羞辱感貫徹了顧子語的全身!
她杏目圓瞪,側過身去瞟了曠牧魈一眼,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牧少嗎,為什麼也能犯這種屬於普通男人才能犯的錯誤?他與生俱來的「特性」呢,去哪兒了,被狗吃了嗎?!
顧子語幾乎喘不過氣,尊貴如曠牧魈這般的人,竟然也會偷腥!
但他終究沒有完全落入俗套,至少,別人沒有他那種占了便宜還對你恨之入骨的眼神。
顧子語又想到了那張照片,然後從頭到腳都是一片冰涼。
而這時,曠牧魈的正宮娘娘正以母儀天下的姿態和海納百川的博大胸懷笑裡藏刀的拉著她的手,像對待自家姐妹一樣親切的說:「來,到這邊來坐。」
顧子語很乾脆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她相信老天爺是公平的,身為顧家二小姐,她已經擁有了很多人艷羨的東西,若是再「結識」這麼多大人物,她擔心她會被天打雷劈的。
曠牧魈也不贊成她們手拉手,不過他的理由和顧子語的又不一樣。
「坐了這麼久飛機你也累了,先泡個澡放鬆一下。」
他沒有對任何人下命令,甚至連眼色暗示都沒有,顧子語看得很清楚,但是卻從她的左右兩邊分別走出來四個女僕打扮的人,站定在離她五十公分遠的地方,齊刷刷的對她躬腰行禮:「小姐,請。」
顧子語最後看了曠牧魈一眼,就跟著她們走了。
她一個字也沒有說。她懂的,曠牧魈不就是擔心她這髒兮兮的一身細菌含量太高,傳播力強的沾染給了別人嘛。
也是,孕婦是應該緊張一些的,不然,萬一生病了吃錯了藥生下個畸形兒怎麼辦?或者,更嚴重一點,一不注意弄出個一屍兩命,她的罪孽就太深重了。
唐老師打小就教育她們要內外兼修,她其實還是挺善良的,自然,她就不會拒絕了。而且,她已經過了天真的年紀,不會像個白痴一樣假裝什麼都看不出來,人家說「請」,那是給她面子,如果她給臉不要臉,就會變成「押」了。
這個地方給她的羞辱已經夠了,她何必再自討沒趣?唐老師把她生下來,又不是讓她來犯賤的,她要堅定的離開,不僅要離開這大廳,更要離開這座城堡,離開曠牧魈這個混蛋!
顧子語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走了後,那個女人也回到沙發上去坐下,她隨意的揮了一下手,四周的女僕和隱藏在暗處的哨兵都撤退了。
曠牧魈這才問她,「你對她說過些什麼?」
那個女人按了一下遙控器,牆壁上出現了一張巨幅照片,就是她發給顧子語的那張。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給她看了這個。」
曠牧魈斜著眉宇看了一眼,聲音冰冷的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女人理所當然的說。
「你說得對。」曠牧魈認同這一點,「但是……」他也沒有掩飾他的責備,「這個權利不該由你來給。」
「是嗎?」女人不以為然,「我的意見和你不一樣。身為三方帝國的女主人,這是我應該做也必須做的事情。」她眼眸里閃耀著和曠牧魈一樣寒光,「不然,你難道打算親口告訴她這張照片才是你接近她的真實目的?」
「是。」曠牧魈的眼神愈發陰暗,「我從未想過一直瞞著她。」 他擲地有聲的說。
女人掩嘴笑了,「你肯定?牧魈,你騙得了所有的人,但你騙不了我。的確,你可能會告訴顧子語一些事情,但我敢擔保,那絕對不是全部,至少,你不可能在她面前提前柏寒辰這個名字。」
曠牧魈的臉色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般的難堪,陰冷的問:「有何不可?」
女人嘲諷的哼嗤了一聲,「看來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所以,你現在能坦然面對柏寒辰的死了?」
曠牧魈沒有說話,但是他握緊了拳頭。
寒辰的死……他怎麼可能輕易放下?
三方帝國的人都該知道,這是個不能提的禁忌,絕對不能提!
她竟然壞了他的規矩!
不僅如此,她還說了更不該說的話,「而且,她變成了殘花敗柳你也不介意?」
「曠莫歡。」曠牧魈終於發怒了,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注意你的說辭。」
「好像你真的沒有放在心上。」曠莫歡頗為失望的為他鼓掌,「真是大度的男人。」她也為他感到遺憾,「在這一點上,女人的氣量就小多了,不知道顧子語能不能和你一樣不計前嫌,對你不離不棄。」
「你還做了什麼?」曠牧魈隱忍的問。手上暴突的青筋無聲的說明他在極力克制他的情緒。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幫你接了個電話。通話的時候我錄了音,現在放給你聽聽。」
曠莫歡手指輕輕一點,寬曠的大廳里就響起了顧子語和曠牧魈的對話。
「曠牧魈……」是顧子語的聲音,曠牧魈一聽就知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但是他卻不為所動,至少電話中的他是那個樣子,他在她剛一出聲就打斷了她,「我現在還有事,晚點再打過來。」
他的聲音也不對,有些急切,急切中還伴有喘息。
曠牧魈最開始還沒有在第一時間裡意識過來他的聲音為何會是這樣,直到後來又出現一個女人的呻吟聲,他才懂了。
「關掉。」他聲若寒冰的命令曠莫歡,這些淫穢的東西怎能入他的耳朵?連他都聽不下去,顧子語又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難怪她聽見他艱難的說下不為例時會是那樣痛苦的反應,原來他的掙扎,她感同身受她說的既往不咎,竟是指這通電話。
曠牧魈抑制著暴怒,粗聲低吼:「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竟然敢拿他的聲音來合成這段音頻?!她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曠莫歡聽從的關掉了錄音,她也把她的目的坦誠得十分乾脆,「很簡單,我要拆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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