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戴上面具的瞬間,朱文忠耳邊響起了狄夷族族長的聲音:「朱文忠啊朱文忠,想不到你我這麼快就再次見面了,這才死了幾十個人而已,哈哈!」,狄夷族族長的亡魂諷刺地說道。
望著不遠處的狄夷族族長亡魂,那張慘白色的臉容,似乎比上一次愈發顯得像那面具的形狀,「哼,朱某實在愧對死去的那些兄弟,若不是朱某的懼怕怎會讓你害了我那些兄弟的性命?」,朱文忠隱忍著怒氣道。
「你這些話該不是說給你那些死去的侍衛們聽的吧?你也不用假惺惺的了,有話你就當著他們的面說吧」,狄夷族族長一揮手,五十多個死去的侍衛亡魂瞬間出現在朱文忠的面前。
「參見大帥」,那五十多人在出現的剎那都愣住,可在瞧見朱文忠後,整齊劃一地參拜朱文忠,言語的恭敬之意絲毫不減,朱文忠霍地邁步來到這些人的身前,一個個仔細地看著,仿佛他們仍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那死去的兄弟們的亡魂,眼中閃著絲絲的亮光,「各位兄弟,朱某對不住你們」,朱文忠的聲音中帶著悔意。
「大帥,我等雖然不知為何會無故地死去,可在踏入軍營中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早已經做好了為大帥犧牲的準備,為大帥而死我等無怨無悔」,那名為朱文忠保管面具的侍衛說道,誠懇的語言令人信服,「我等無怨無悔」,其他人一同吼道。
「好一個無怨無悔,朱文忠,我桀克摩實在是佩服你,敬佩你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兄弟」,狄夷族族長桀克摩沉聲道,「以往在我狄夷族人的心中只有我狄夷族人才是真正的天生好男兒,是真正的忠心耿直的大丈夫,今日一見,原來,原來」,狄夷族族長有些悲傷的說著,「原來秦國的男兒也是這樣的,不過這都是命運,誰都難以逃脫」。
「什麼是命運?難道我的這些好兄弟的死去是命運的安排?難懂不是你弄的鬼才害的他們失去了生命?」,朱文忠朝狄夷族族長桀克摩吼道。
桀克摩久久地盯著朱文忠,朱文忠怒瞪雙眼絲毫不讓地怒視著桀克摩,
「哎,這都是造化弄人,朱文忠我見你也是條漢子,本來你秦國死的軍士越多我狄夷族人的未來才越加有保障,我本應該很欣慰才是,可此刻才發覺我也是那麼的不忍心」,桀克摩傷感的說著。
「難道你不愉悅、不欣慰?我秦國的大好男兒沒有死在與你狄夷族廝殺的戰場之上,卻莫名其妙地被奪去了性命,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你何必在這故作假態,令朱某看不起」,朱文忠出言相譏。
桀克摩轉身走向賬外,賬外的世界一片寂靜,仿佛是另外的一個世界,夜空中星光點點,碩大如盤的明月懸掛空中,月下的山脈樹林朦朦朧朧地,似乎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細紗,月光的銀色與山林的綠色相融卻變得有些陰沉,極遠處的一條大河蜿蜒曲折,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水面,又讓整個世界多了一絲空靈。
「多麼美好的世界,這山、那水、那山脈、那些樹林,這也是曾經是我生活過的世界,我也曾經策馬揚鞭豪情萬丈的奔馳在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中,那裡有著比這更高的山脈,更清澈的河水,更蔥綠的樹林,可現在我只能靜靜地看著,你能體會到我的孤獨失落嗎?」,桀克摩反問著朱文忠。
「山脈高遠?河水清澈?樹林蔥綠?哈哈,桀克摩,你太令人可笑了,眼前的一切難道不都是赤紅色,那種赤紅色就好像地獄一般?」,朱文忠不怒反笑道。
桀克摩那面具般的臉孔上仿佛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桀克摩微微的搖搖頭道:「哦,對,我忘了你還活著,而我已經早已經死去,朱文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或許這能讓你找到一絲解決問題的辦法」。
「難道這一切不是你在操控?」,朱文忠問道。
「我狄夷族雖然和你秦國自古以來都是敵對的關係,可我狄夷族人個個胸懷如草原般寬廣,坦坦蕩蕩,從來都不會用這種手段也不恥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你,死在戰場之上,狄夷族人雖死猶榮」,桀克摩望著外面的大好山河滿懷情感道。
「朱某洗耳恭聽,只是你不要說些虛言妄語來唬弄朱某」,朱文忠道。
「哼,我豈會是那等小人」,桀克摩氣道,氣憤的拂著衣袖。
桀克摩靜靜地講訴著所發生的一切,朱文忠愈發覺得眼中的赤紅色鬼魅至極,當聽到桀克摩自殺時那聲音卻滿是笑意,不由得更加心寒,朱文忠不由自主地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常情況告訴桀克摩,桀克摩的身體驟然間變得僵硬,仿佛聽到了最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發生,「你說青幽色的面具?你說的是青幽色的面具?」,桀克摩急促的問道。
「對,那面具就是青幽色,戴上面具後,你就出現在我眼前,當面具不在時,你們都是些靜止不動的亡魂」,朱文忠道。
「不可能,不可能」,桀克摩捂著臉,驚恐地說著。
「你怎麼了?」,朱文忠有些著急,邁步向前似乎想要伸手拍向桀克摩的肩膀,桀克摩突然閃身躲過朱文忠的手拔地而起,漂浮在空中,反身面對著朱文忠,慘白色的臉孔扭曲著,不等朱文忠看清,桀克摩化作一道黑影伸手抓著朱文忠的衣領,提著朱文忠緩緩地升起。
朱文忠想要反抗卻發現沒有一絲反抗之力,任由桀克摩狠狠地提著他的衣領漂浮在空中,桀克摩慘白的臉孔貼近朱文忠,嘶啞著聲音道:「你可知道,你口中青幽色的面具正是我狄夷族的聖物,千百年來都是我狄夷族的聖物,保佑我狄夷族繁榮昌盛的聖物「月夜」,它怎麼會害我狄夷族人?」
「信不信隨你,朱某對值得尊敬的人從不胡言亂語」,朱文忠不屑的說著,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桀克摩再恐怖也不能嚇到他。
桀克摩有些相信朱文忠,緩緩地降落地面,放開朱文忠,自言自語道:「聖物「月夜」,從我狄夷族有記載以來,每逢大劫時都會與族長溝通,讓族人心生警惕之心,防患於未然,從而避過災難的降臨,千百來都是如此,自從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中,你秦國擒獲我狄夷族前族長後,聖物便銷聲匿跡,十年來我們苦苦尋找,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聖物出現的消息最終還是被我們探察到,聖物就出現在「上庸」城,因此我們計劃攻占「上庸」城,就算把「上庸」城掘地三尺我們都要找到聖物,可以說我們攻打「上庸」城的計劃是完美無缺,從頭至尾都嚴防消息的透露,可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這消息還是被你得知」。
朱文忠細細思量一番,也是疑慮重重,不由得說道:「這是確實有蹊蹺之處,自從朱某掌管北地邊防以來,無論何時何地,斥候探查得到的消息都是首先到達我的手上,可這次卻是相反,當時我也並未在意,現在思量一番,可真是疑點多多」。
桀克摩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問道:「我狄夷族人是否平安離去?」。
朱文忠毫不在意地回道:「應該是往極北處而去,朱某並未追去」。
桀克摩長出了一口氣,嘆道:「上天保佑狄夷族人民,聖物「月夜」顯靈」。
「可那青幽色的面具怎麼會出現在你的墓碑上?難道我的那些侍衛兄弟還會一個個莫名的死去?」,朱文忠追問著。
桀克摩想了想,緩緩地說著:「我族口口相傳,聖物「月夜」是擇主而弒,上天賜給我狄夷族聖物「月夜」保佑我族長存於世,凡是掌管聖物之人最後的下場全都悽慘無比,所有與掌管聖物的人親近的人最後都會無故的死去,因此我狄夷族族長曆來都是族中的孤兒,不與任何人親近,並且要斷絕子嗣之念」。
朱文忠疑惑頓生,問道:「可這些侍衛並不是我的親近之人,為何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桀克摩搖著頭道:「關於你說的這些,我就不清楚了,原本我以為死去的只會是你的家族中人,可當我第一眼發現了那些侍衛的亡魂後,也在一直思考」。
「會不會你說的那個聲音就是「月夜」,也就是青幽色的面具發出的聲音?」,朱文忠疑問著。
「我也不清楚了,事情發展這一步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但是我可以確定的就是聖物「月夜」會一直伴隨著你,除非你身亡,否則與你親近的人將會一個一個的死去,可是」,桀克摩猶豫著。
「可是什麼?你快告訴我」,朱文忠緊張的問著。
「有一種人,一種擁有上古之體的人,上古之體相傳是這個世界的前世才存在的一種非凡體質,這種體質天生百邪不侵,我族聖物雖不是邪物,但也具有超凡的詛咒之力,或許只有擁有上古之體的人才可以擁面具而不懼」,桀克摩有些不自信的說著。
「上古之體?上古之體,我秦國的太廟中也有些記載,可就算有上古之體,又該如何分辨,這是個千古之謎,我秦國歷經百世算得上是歷史悠久,底蘊深厚,可也未曾聽說過上古之體出現過人間」,朱文忠有些絕望的說著。
「其實,很簡單,我狄夷族的口口相傳中就有這樣一句話「月夜下,上古之人漫步而行」,當你戴上面具後,出現在你眼前的世界如果有人存在,那人就是擁有上古之體的人,我們這些人不算,我們都是些亡魂」,桀克摩十分嚮往地說著。
「那你們狄夷族的記載中有人見過上古之體?」,朱文忠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道。
「沒有」,桀克摩簡潔地答道,「我們這個世界雖然奇幻,可始終藉助的還是外力,相傳擁有上古之體的人,體內自成世界,高深莫測,令人難以企及」。
朱文忠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中,眼前的世界逐漸地昏暗,最後化作一片虛無,桀克摩的聲音漸漸地離他遠去,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帥帳中厚重的門帘突然被一股強風吹動,吹的門帘獵獵作響,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間消散無蹤,朱文忠摘下青幽色的面具,望著恢復平靜的門帘,站直身軀,走向帳外,帳外天色已經微微有些光明,晁漁陽的全部注意力都全集中在帥帳,此刻早已經在帳外等候,朱文忠望著晁漁陽一股暖意在心中升起。
「傳令下去,全軍火速趕往京城,一刻不得停留,路上有何情況一律待到京城後再做計較」,朱文忠下令。
「謹遵大帥令」,晁漁陽迅速趕往指揮營,把朱文忠的命令吩咐下去,不出一盞茶的時間,整個部隊集結完畢,在朱文忠的一聲令下,以疾行的速度開赴前方,開赴那或者可以拯救他們生命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