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的壽誕除了君上與幾位身體抱恙無法出席的皇子,其餘達官顯貴均悉數到場。
白府在陳國幾世殷榮,外加搭上陳國太子一脈,更是權勢滔天,新派之流能發展壯大,白太傅功不可沒。
趙耀身高略矮,站在一眾賀壽的大臣中格外顯眼矚目,繁衍城內總會時不時地流傳著對趙耀身高的笑言,原本憑藉身居高位趙耀可以殺雞儆猴,可他對此置之不理。
這等處事手段越發能突顯趙耀的機敏,他清楚,繁衍城乃天子腳下,百姓更與別處不同,即便他再權勢滔天總有地位更加尊顯者存在,便不能在近身處樹敵。
而他聰明點還在於每有災害發生亟需大臣捐助善款時,他總是帶頭行動,久而久之,在繁衍城內籠絡了不少人心。
從這些「義舉」看,趙耀不失為一個仁義心腸的好官。
口碑的反轉出現在最近幾年,隨著對赤狐軍出招,與舊派的黨爭愈發劇烈,他的過往正面形象被反抗而起的舊派徹底地撕碎,面具終究是面具,舊派昭告的幾大罪狀雖被君上壓下,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皇城腳下。
繁衍城內對他的評價可謂毀譽參半,爭論從未停止,如黨爭一樣,相互間各執一詞。
白府,雖則太子在場,可明眼人心裡清楚,太子愚鈍,很多事務瞞著他在背地裡偷偷進行,他知或者不知曉,無法左右時局。
賀禮早被收下,玉冥和寧無闕趕過來時宴席已開,眾賓客寒暄的寒暄,飲食的飲食,從西域小國逃難來的舞姬頭戴七彩面紗,個個身材婀娜。
白府壽誕,杯盞交錯,趙耀睨眼全場,全是支援新派的重臣,一面心中愉悅,一面側身與一旁侍衛交談:「你確定陳國公他在驛館?」
今晚,他不願突生事端,必須得讓陳尚賢安分守己地待在驛館,過了今晚……
「在。」屬下的匯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看好。」趙耀輕聲淺語,有同僚拿著杯盞過來朝他敬酒,他霎時換了一副嘴臉與他熟絡地交談起來。
「趙統領,今日壽宴,真等沾了你的光,不然哪能與太子、太傅對飲!」
從他的巴結言語中判斷出是一個攀附局勢的下位者。
「前段日子,那個買兇殺人案斷的不錯,張大人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屆時昭大人你必然高遷,還需你的倚仗!」趙耀邊笑邊湊耳附語,沒多一會兩人同時前仰後翻地笑了。
在場者無不為了各自的前途謀取更高的生計,何況上了新派的船隻,免不得抬頭不見低頭見,早早熟識方好。
若是從眼前各自喜笑的面容看,任誰都無法想像『血色洗禮』會在稍後上演。
玉冥左臂挨在一竿老樹虬枝上,朝寧無闕問:「你們如此看重南戰更迭,究竟是為何。」
打他心裡依舊認為再殘酷的戰爭也不足為奇,他什麼沒見過?
寧無闕目視朝前,身姿端正地站著,他看向的是白府宴場,又非真正的宴場。
「因為一位人物,」寧無闕道,「一位人物橫空出現,將會在南戰更迭後執掌陳國,而日後,七國混戰時期,需要提前布局。」
「等等,」玉冥仿佛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重問道:「你說七國混戰?提前布局?」
玉冥哪能想到不但陰差陽錯地卷進了南戰更迭,還……
他將靠在樹枝上的身子掰正,朝寧無闕吐嘲道:「嘖,我說呢……」怎麼什麼「好事」都被他趕上了?
置氣歸置氣,待理智回歸後,他又道:「七國再怎麼混戰,你擔憂的自始至終是黑暗之氣,對不對。」
寧無闕沒有否認,回道:「黑暗之氣的存在,誰都無法泯滅。」
玉冥點點頭,便借著前方宴場通亮的燭火認真地看了起來,這不是兒戲,任何時候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左右時局的力量。
趙耀風頭無兩,太子與太傅對他言聽計從,甚至連一向自詡傲視群雄的君上都被他哄騙欺瞞,這手段與能力確實值得「學習」。
反觀四皇子,一直是不受待見的存在,他究竟是如何在奉鄴城中殺出一條血路的?
在滿是歌功頌德的宴會場上,遲來的聲音如約抵達,有人將問題拋到明面上來,不知死活地說道:「可笑那些舊派,居然派了陳尚賢這老傢伙!以為能……說動君上!還不是灰溜溜地無功而返?」
從他東倒西歪的走路姿態看,明顯是喝多了,旁人勸道:「李大人,我們去邊上聊……」
李常未見場中氣氛從熱烈陡然降冷,旁人感受深切,將他強行拉了下去。
只不過一石激起千層浪,波瀾與浪花需要時間平息,壽宴中,早有耳尖的賓客聽了全貌,非議聲漸起。
與趙耀把酒言歡的昭尋無視他僵硬的臉容,輕問道:「趙統領為何不……」他右手稍作示意,趙耀便心領神會,道:「不愧是昔日赤狐軍統帥,命大逃出升天。」
他絕對想不到是有人在放水,畢竟他也暗自派出心腹去刺殺,據他們回來的消息,陳尚賢等一行將行蹤藏得很好,到了永嘉界得到了永嘉侯的庇佑。
說起這位永嘉侯……趙耀不由地咬牙切齒,遲早要將他們一併剷除。
昭尋知曉其中厲害,便不再多言,客套幾句後回到自己座位。
這時,西域舞姬一支舞曲碰巧完畢,宴場進入下一環節,居然有人拉來兩個黑壯的異域人比賽角力。
角力乃自古便有的風氣,可隨著西域小國被並,那些滅國的異域人逃難至各國生存的並不好,美貌、有一技之長者便成了舞姬,而那些壯碩的男子只得出賣力氣博人一樂。
繁衍城近些年均有異域人角力比賽上演,此風氣日盛一日早就見怪不怪,相較與陰柔的歌舞表演,男賓們似乎更興奮於角力比賽的你來我往,激昂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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