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東方明為遊子濟定下了修煉方向,兩人也正要開始計劃,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一計劃擱置了。
華雲英找到遊子濟,「小師弟,我今日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助,墨嵐已經醒過來了,你能否去幫忙照看一下。」
「墨嵐?」
「對了,小師弟還不知道,你那天帶回來的小女孩是斥屏峰山神,與大師兄淵源頗深。掌教認定它是玄明道一員,所以賜名墨嵐。」
見遊子濟還有些猶豫,華雲英接著說道:「它現在還很認生,除了你我之外,不喜見其他人。至於東方師叔你不用擔心,他也一定會同意的。」
東方明自然不敢駁了雲英丫頭的面子,且不說以後口腹之慾,當下生死關頭還需要人家幫手嘞,他趕忙插嘴道:「這跟我可沒關係,小子你自己做決定就行了。」
遊子濟還是有些顧慮,「墨嵐若要吃東西怎麼辦,想必這幾日被師姐養得肥肥胖胖,已吃不慣我的丹藥了。「
華雲英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看來當日他被墨嵐折騰得夠嗆,「小師弟放心,她已學會了我三分烹飪本事,食物問題可以自己解決。」
遊子濟頓時輕鬆下來,「那就好。」
離了天軌峰,遊子濟輕車熟路趕到天雨峰下,剛進了天雨峰範圍,便有了些感應,遊子濟若是施法便能借用此處大陣的力量增強力量。他少年歲數,性格再怎麼沉穩也總有跳脫的一面。到了此地,自然忍不住施法享受一番大能法師般境界。
他不著急上山,運起銀線法術,將能看得到的害蟲一一處決。他玩得興起,又施展出三昧真火。經幾日訓練,他已可將山泉酒漿分成千百萬份融合,對真氣的使用已經妙到巔毫,御使三昧真火自然也不差。他每每利用火焰,將害蟲烤死,卻絲毫不損害他的外形。
烤蟲子的香氣飄滿山崗,驚起一道嬌小身影,它聞到熟悉的氣味,興沖沖地跑下山去。
「游哥哥,你可算來了。」
遊子濟悚然一驚,這聲音稚嫩清甜,卻有些含糊不清,發音不甚標準,話語間的意思卻是熟識?天雨峰上還有其他人在麼?正在他心思百轉之際,見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精緻的小女娃。
它身著淡黃色羅裙,頭髮分成兩股,梳結成對稱的環形髮髻,看起來十分乖巧,與之前判若兩人。只餘下那五色斑斕的羽毛耳朵與猩紅的瞳孔還十分眼熟。
「墨嵐,你會說話了?」
「對呀,三姐姐說是東方師叔為我點化才能言語,不然還要學習好久。」
遊子濟這才明白,敢情那日的點化就是為了讓墨嵐能夠說話。
墨嵐又道:「游哥哥這幾天怎麼也沒來看我。」
會說話了好像也有些麻煩,遊子濟苦笑道:「近幾日我被另一個東方師叔給拐走了,正在那裡訓練呢。」
墨嵐十分驚奇,「還有另一個東方師叔?」
「當然,我這個東方師叔你是那個東方師叔的親哥哥。」
這拗口的說法,反而更容易被墨嵐理解,它興奮地道:「那我知道他是誰了,三姐姐還有個很嚴肅的二哥哥這幾天經常提到他。」
它還模仿了一下二師兄的表情,惹得遊子濟一陣大笑,「他們是怎麼說的?」
「說他是玄明道最能惹禍的祖宗。」
玄明道山門口前來了三名不速之客,她們本與玄明道同氣連枝,卻不得不為些舊事鬧上一番。
「師姐,這裡應該就是玄明道了吧。」
說話的少女聲音軟糯,神情緊張,顯得十分怯懦。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帶出來歷練,想來玄明道的師兄師姐也不好意思欺侮這般柔弱女子。
領頭的少女十七八歲,氣質沉穩,但亦有些底氣不足,與玄明道交涉對她來說也是極大的考驗,「沒錯,我們有長老給的信物,想來玄明道也不會用低端的手段糊弄我們。兩位師妹切記,等下可要加倍謹慎,玄明道乃天下六大派之一,便是年輕一代出來與我們交涉,修為只怕也要壓我們一頭。」
「我才不怕,玄明道便能仗勢欺人不成?」
最後一名女孩語氣決絕,帶著無盡怒火,似有捨身成仁般的信念。
領頭的少女卻只是無奈搖頭,不曾訓斥女孩。她整理心情,來到山門之前,舉起手中信物玉牌,高聲說道:「晚輩清淨齋弟子曲怡霜,受長老之命攜兩位師妹前來玄明道尋人,還望前輩行個方便。」
躲在暗處的東方暗暗自慶幸,正如顧玄所言,對方也覺得此事上不得台面,便只以長老的名義,遣派些弟子過來試探。這樣就算事情鬧大也不影響兩派的名聲。
他現出身形,手中拿著拂塵輕搖,身邊還跟著個吃糖果的小道童。突然出現的兩人將那怯懦少女嚇了一跳,躲在曲怡霜身後。
「我便是玄明道守門人,你等可有信物證明身份?」
做戲要做全套,哪怕東方暗明知對方的身份也要將程序走完。
曲怡霜哪裡知道己方的行蹤早被發現,見對方公事公辦,反而舒了口氣,放鬆了些。她遞上自己的銘牌以及長老親筆書信一封證明身份。
望月境修士舉手投足都會牽動天地靈氣,所用事物都會沾染些靈光,何況這親筆書寫附於思想情感的書信。
東方暗不需要拿在手裡,遠遠便可感受到清淨齋功法的純正氣息,做不得假。
「果真是清淨齋的幾位師侄,不知你們要找何人?」
東方暗語氣立馬親近了許多,讓曲怡霜如沐春風。
「我們要找東方明師伯。」
「東方明?幾位師侄找他做什麼?」
東方暗的表情變得十分驚愕,似乎曲怡霜提出了難以想像的要求。
「讓那個老賊去我清淨齋認錯!」
「師妹!怎可如此無禮。」曲怡霜嚇了一跳,一把將說話的少女扯到身後,生怕她被人教訓。
東方暗卻聽這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不知有多少人數落過他那到處惹麻煩的哥哥。但為了之後做鋪墊,他必須做出表態。
「這位師侄怎麼稱呼?」
他語氣嚴厲,頗似師長訓斥徒弟,誰知竟將那怯懦少女嚇出了眼淚,她抽泣著道:「完了完了,都怪你,玄明道的前輩要教訓我們了。」
東方暗一怔,這是哪跟哪,他哪有那麼凶,剛要否認,卻被另一少女的話語打斷。
「別在這哭哭啼啼墮了咱們清淨齋的名聲!他便是教訓咱們又如何,天下總要講個理字,憑他玄明道厲害也不該隨意欺壓別人。」
這是哪的話?東方暗還什麼都沒說就要背上欺辱後輩的名聲了,他趕忙辯駁道:「這位師侄切莫胡言。」
「怎麼?還要堵我的嘴不成。」
東方暗被這少女嗆了一句,心道好個不知好歹的女娃,也升起幾分怒火。卻聽那少女接著說道:「常思明便是我的名字,我才不怕你報復。」
許是被常思明的勇氣所感染,又或是怕墮了清淨齋的名聲,那怯懦少女細聲細語地道:「董娥。」
東方暗頭一下子炸開了,怎麼還報上名了?等等,常思明,清淨齋的那位師姐也是姓常,東方暗驚出一身冷汗。
「這位常師侄與清淨齋的常荷師姐是何關係?」
那常思明一臉憤恨,「常荷是我師父,都怪東方明那賊人,累得我師父受罰,她到現在都還執迷不悟,給我起個這般名字,逢人便以為我是他們的私生子,你有此一問定也是如此想的,你們玄明道都沒一個好人!」
那曲怡霜似明白了什麼,「前輩既知道常荷師叔的事,想來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請帶我們去見東方明師伯。」
東方暗暗道自己說漏了嘴,也明白了為何清淨齋要派這三個弟子來,那董娥梨花帶雨還未停歇,常思明多年名聲受累是正經的受害人,他哪裡敢說半句重話,若是處理不當便要授人以柄,清淨齋到時可就占理了。
好在玄明道也早有準備,便讓幾位清淨齋弟子瞧瞧他東方暗的表演天賦。
「我自然是知道此事的,也不該隱瞞各位。」東方暗醞釀情緒,流露出許多感傷。「東方明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兄長。」
此話一出,惹得常思明怒瞪雙目,董娥錯愕地停止抽泣,一向沉穩的曲怡霜也驚訝地張開嘴巴。好傢夥,搞了半天眼前就是正主的弟弟,玄明道是要厚著臉皮明牌耍賴了麼。三人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卻聽東方暗繼續說道:「我本不想通知清淨齋的同道,今日你們既然來了,我便實話實說,我兄長已經仙逝了」
他的聲音陰陽頓挫,動人心弦,到了最後竟有些哽咽。
曲憶霜一臉不可置信,「胡說,東方明前輩乃是望月境修士,享130年壽元,無緣無故怎會殞命?」
「我還能騙你們不成,這便是我師兄的孩子,你若不信便問問他。」東方明將一旁正吃糖果的小苗推了上來。
曲憶霜變得更加錯愕,「東方明前輩怎麼會有這么小的孩子?」
「我兄長是修士,老來得子乃是尋常事,你們怎還要懷疑。」
常思明自是不認可的,「前輩說是就是,總要給我們些證據吧。」
「苗兒,快把你爹的信物拿出來。」東方暗偷偷給小苗遞了個眼神,示意該它表演了。
「不要,我才不會把我爹的東西交出來呢,你們都是壞人。」小苗躲在東方暗身後。
曲憶霜拿出自己帶著路上吃的蜜餞,遞給小苗,安撫道:「小弟弟不要害怕,我們只要看看信物就行,不會強奪走的,況且你叔叔也在這裡,有什麼好怕的。」
小苗猶豫了一陣,似抵禦不住零食的誘惑,點點頭,拿出一個香囊,「你們只需看,可不能拿走了。」
冤有頭債有主,便是常思明也做不出欺負小孩的事情來,何況其他人。她們三個湊近了仔細觀察後,對視一眼。
常思明低聲道:「這就是我師父當年送給東方明的定情信物。」
董娥也道:「他竟然有了私生子,枉我常荷師伯念念不忘,真是個負心漢。」
常思明瞪了她一眼,「他與我師父本就不該相戀,如此正好斷了我師父的念想。」
只是此刻她的內心又升起了幾分頹然,自己背負這麼久的閒言碎語,原主竟是這般薄情之輩,她的名字和多年痛苦經歷更仿佛是笑話一般,也為師父升起了幾分不平之心。
曲憶霜想了想,轉身對小苗問道:「小弟弟,你父親是什麼時候去世的,當時都發生了什麼,能否給我們描述一下。」
小苗回憶起當日之事,一股悲傷之情湧上心頭,還未及言語,便已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十分悲切。
這卻讓曲憶霜特別過意不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東方暗趁熱打鐵道:「所謂死者為大,各位與我兄長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了吧。」
常思明顧不得許多,「沒那麼容易,東方明雖然已死,但我師父因為他禁足十數年,修為難有寸進,這筆賬該怎麼算?我清淨齋名譽受損,這又該怎麼辦!」
東方暗一時語塞,他兄長東方明也一樣禁足,一樣修為踏步,玄明道的名聲自也受到了極大的牽連,但這些他都無法講述,說到底不還是東方明自己惹出的禍端牽連到了別人。
見他啞口無言,清淨齋眾人占了上風自然不會罷休,但有小苗在也不想表現得太過分。
東方暗暗暗叫苦,正不知如何應對。小苗已停止了哭啼,挺身站在前方,哽咽著說道:「我爹一直有隱疾,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一直在鎮子裡生活,我娘死了以後,他才將我接上了山照顧。從我見到他開始便是一副白色面孔,時不時咳血,直到他快死的時候我才見過他臉上有血色,他將這香囊給我,說是一位故人所留,叫我有機會還回去,就說是爹辜負了故人的情誼。」
小苗對著三人說道:「我聽剛才三位姐姐的言語,你們應該認識那位故人,這香囊便交由你們還回去吧。」
它的眼眶發紅,鼻涕還沒擦乾淨,實在惹人憐愛。那常思明想起自己在小孩子面前出言不遜,十分羞愧地低下了頭。
曲憶霜接過香囊,看著東方暗安慰著小苗,一時間五味雜陳。
等東方暗將小苗送了回去,從與三人繼續說道:「我也不瞞幾位師侄,我兄長自被禁足之後,多有思考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他是個要強的人,所做的事情從不認為是自己錯了,只對常荷師姐之事多有悔意,當年若不是他逞強好勝也不會累得常荷師姐與他一起受罰。他心中過意不去,日久年深導致道心破碎境界受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常感時日無多。為了贖罪,於是想出一個點子,他與一普通女子結婚,生下一子,只為了卻常荷師姐的執念,讓她放下。我知道兄長所作所為實在有些荒謬,但他不想拖累常荷師姐之心是真的,還請三位師侄回去之後,將此事講明,能讓常荷師姐解脫才是正理。」
「前輩所言極是,我們回去之後一定會稟明長老,讓常荷師伯能夠重獲自由。既然此間事了我便將這香囊信物帶回去。叨擾前輩了,告辭。」
「三位師侄慢走。」
這邊人剛離開不久,華雲英便帶著小苗走了出來,「師叔的表演可是被小苗壓下去了呀。」
東方明苦笑道:「我心裡著實還有些過意不去,咱們這麼欺騙他們真的好麼?」
「師叔放心吧,我們已經與清淨齋的長老打好招呼了,我們給出個正當理由,雙方都有台階下便可。反正明師叔這輩子又不會離開玄明道。」
東方明還有些擔心,「可這其中還有許多漏洞,若是剛剛那三名弟子去城鎮裡詢問無果,露餡了怎麼辦?」
「這就要相信二師兄了,他早已經安排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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