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剛落座,門外一人緩緩走進大廳,邊走邊笑道:「三哥,你怎麼也從沉江谷趕來了。」
只見進門這人腦門上光禿禿的,年紀三十七八歲,左臉頰處有顆大大的黑痣,黑痣上有搓濃黑的毛。這時隨後進門一人應聲道:「慕容老師前日來信說有要事相商,我這才馬不停蹄從沉江過來。」這被稱作「三哥」之人年紀四十歲上下,身材瘦高,一身紅衣,雙眼深陷在眼眶中,顯得很不協調。
二人一進門,慕容傲天已迎了過去,將二人請入座席。那禿漢子剛剛坐下便看見冷漠,臉上笑容頓時綻開道:「喲,冷兄弟,你來的挺早。」
冷漠回道:「段兄,別來無恙。」
那叫「三哥」之人也朝著冷漠打了個招呼,又看了旁的凌若竹、石未然、宋飛翼三人一眼,覺得陌生便沒說話。
石未然看著那禿子忽然輕聲朝冷漠問道:「對面那禿子,是不是江東神筆段袖?」
冷漠微微一笑道:「石兄,好眼力。」
他們說話聲音雖輕,但仍是被禿頂段袖聽在了耳中,他當下臉色一變,雙眼瞪著石未然大聲道:「你說哪個是禿子?」
石未然啞然失笑,反聲道:「莫非閣下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段袖唰的一下站起身來,大怒道:「好小子,走走,出去練兩下子。」
石未然將手中神劍朝桌前一放,站起身來大聲道:「怕你不成,都說你的判官筆點穴精準,今日我正好見識一下。」
段袖正要出去卻被坐在他身側的「三哥」拉住,只見那人朝著石未然桌上指了指那柄劍,沒有說話。
段袖順著「三哥」的手勢朝那柄劍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白道:「好像是封天神劍……」他忙又看了石未然一眼道:「你是石老七?」
石未然哈哈笑道:「江東一別,怎麼也有八九年沒見了吧?」
段袖屁股緩緩落座,輕輕搖了搖頭道:「原來是你這老小子,我以為是何方聖神呢。」
石未然指了指段袖道:「你這頭頂可比那時候禿得更厲害了。」
兩人寒暄幾句後,只見外面緩緩又進來一人,這人腳步輕盈,身姿卓絕,一襲白色長衫在身更顯得她輕羅曼妙。這女子明眸皓齒,身材纖瘦,白皙的臉上竟無半點瑕疵。若說宋飛翼是清蓮,不染不妖,這女子便是冰蓮,冷純逼人。
這女子一進門,除了凌若竹與宋飛翼不認識之外,其餘幾人全從座上站起,朝著她恭聲道:「莫姑娘好。」
宋飛翼覺得大家都站起來了,也站了起來,只剩下凌若竹坐在那裡莫名其妙的看著眾人,他暗道:「這女子的架子也忒大了吧。」但見石未然這種粗莽之人見了她都一副畢恭畢敬之色,而一向不行於色的冷漠見她居然也這般敬重。
這女子朝大家微微點了下頭,眾人才坐回了原位。那姓莫女子坐下後,位置正是對著凌若竹,只見她眉間微微一皺道:「慕容先生怎麼還請了一位和尚過來?」
慕容傲天正要答話,凌若竹已開口道:「他老人家覺得這大廳不夠亮堂,特地請在下過來照明。」
那「三哥」忽然出聲道:「你這晚輩不准在莫姑娘面前胡說。」
凌若竹吃吃笑了半天才道:「無非,沉江谷主。我聽說過你,論年紀呢,我確實是比你小,但論輩分,我好像比你大吧。」
原來這「三哥」是慕容敗雪的弟子,現在是沉江穀穀主,職位雖然在神武學府四堂堂主之下,但卻有實權,畢竟一隅之主的權力要強過神武學府四堂堂主。
無非動容道:「你這小和尚……」他剛說到一半,一邊的冷漠忽然插口道:「無非兄,你還是少說幾句吧。」
無非一怔,不明白冷漠是什麼意思,這時忽聽一人朗聲道:「我當年想收凌若竹為徒,但是他不願意,後來作了我府上門客,又身兼青龍堂主之職。若當真論輩分的話,他曾做過宋天君女兒的老師,與宋天君應是平輩。我與宋天君平輩論交,這樣算來,無非,你還是他的晚輩。」
眾人聞聲而去,但見一鶴髮老者踱步從大廳後走出,正是慕容敗雪。
當年凌若竹為慕容敗雪所驅使,一步步成為他手中的旗子,後來「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劇發生在他身上,他心中對慕容敗雪的恨意到了極致。但是他再次看見這隻老狐狸,忽然覺得沒有他想像中那樣恨人,不知是時間久了,還是他慢慢成熟了。
只見凌若竹微微一笑道:「無非,你聽見了吧,你慕容老師這話說的還算是實話。」
無非臉色一沉,哼了一聲,站起身朝凌若竹一禮,又坐了回去。
這時對面那姓莫女子忽然抿嘴笑了一聲,朝著慕容敗雪道:「這小子便是你神武學府當年的青龍堂主?」這姓莫女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輩分極高,一般江湖名宿都是她的晚輩,所以她看到一些後輩青年稱為「小子」並無貶低之意。
慕容敗雪坐在主位上後,含笑道:「正是。」
姓莫女子又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凌若竹聽完這句話,臉突然拉的好長,他左右環顧一眼見冷、石諸人都盡力捂住嘴發笑,當下覺得好丟人。他輕咳幾聲,忽然一陣大笑道:「其實我這個人吧,一直以來都很狂妄自大,可實在沒想到今天竟能遇上一個狂妄到愚蠢的笨丫頭,石兄,你說可笑不可笑。」
石未然急忙朝凌若竹使了幾下眼色,然後乾咳幾聲,不再說話。
慕容敗雪臉色都變了,他沉臉道:「凌若竹,不准對莫姑娘無禮。」
姓莫女子擺了擺手,眉毛微微一挑道:「你接著說,我還想聽聽。」
凌若竹肩頭微微一聳道:「我自己本來不想說,可是你讓我說的。」
但見姓莫女子點頭,凌若竹繼續道:「我想知道姑娘究竟是何人,這麼多人都對你如此敬畏,你何德何能?」
姓莫女子見凌若竹越來越無禮,冷笑了聲道:「你想知道?」
凌若竹看著她靜靜的點了下頭,只見姓莫女子突然玉手一拂,一條細如蠶絲之物的白線朝著凌若竹飛了過去。
眾人都是一驚,冷、石二人正要提醒凌若竹,卻見凌若竹微一側頭,那條飛絲又回落姓莫女子之手。這時凌若竹伸出右手朝頸下摸了一下,卻見二指間帶著血跡,他轉臉看著這位女子,再也不敢輕視這女子。
好久好久凌若竹才出聲道:「鳳手天絲,你是莫離!」
姓莫女子含笑望著凌若竹說道:「算你有點見識。」
凌若竹輕輕搖了搖頭道:「若不是石兄剛剛拉著我的胳膊,要我不要對你無禮,你那一下未必刺得到我。」
莫離撲哧笑了一聲道:「這和尚現在看起來不是那麼討厭了。」
眾人又是一驚,凌若竹突然摸了下自己的光頭,他心下不禁暗暗道:「沒道理呀,先是軒轅雲,再是這莫離,女孩子對和尚都這麼感興趣麼,還是我剃了光頭之後,整個人格外的風流倜儻了?」
凌若竹正覺得想不通的時候,桌前的酒菜已經開始上了起來,慕容敗雪已開始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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