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人提到邊陲之地的時候總是會想到一幅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或者就是牛馬成群大草甸,羊肉泡饃烤肉串之類的情形。但是來過榕城的人都會覺得,這裡和前面的形容完全不一樣,榕城雖然也是邊陲要地,但即沒有沙漠,也沒有草原,更沒有羊肉泡饃和好吃的羊肉串。
榕城這個地方雖然不富裕,但是也不窮,除了當地人性格粗野一點以外,甚至覺得這裡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區別。
榕城是燕國和梁國交接的地方,兩國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打過仗了,於是兩邊的百姓好的跟一個國家似得,時常會看見跨國走娘家的情景出現。而邊疆將使們的生活就是沒事打卡上班下班,上班侃大山,下班去喝酒,放眼望去,一個個不是將軍,但全都有個將軍肚。
今天恐怕是今年夏日最熱的一天了,屋外蟬鳴之聲不絕於耳,樹葉被曬的有些蔫,垂頭喪氣的掛在了枝頭之上,地面上灑了水,隱隱的似乎能看見水霧升騰而起。微風徐徐的從新換的碧紗中透了進來,借著牆角鎏金獸首的盆中裝著冰塊的涼意,讓屋中少了幾分悶熱,多了幾分夏日獨有的帶著水汽的清涼。
房檐外的門口處站著一個穿著桃紅色繡衫羅裙的丫鬟,鵝蛋臉,大眼睛,兩頰粉紅水嫩的皮膚上散落著星星點點的幾顆雀斑,她正一邊逗著籠子裡的鸚鵡,一邊留心這身周的情形。
不遠處一個小丫鬟提著一個食盒過來,見那桃紅色衣衫的丫鬟便恭敬的過來開口脆生生的說道「閒雲姐姐,我是來給夫人送銀耳羹的,姐姐怎麼不在屋裡啊,這大熱的天,小心中了暑氣!」
閒雲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聲說道「然哥兒在屋裡呢!食盒放這,你到我屋裡讓柳兒給你抓一把果子吃吧!」
小丫鬟好奇,然哥兒天天都來夫人屋裡啊,怎麼今天到不讓人進了呢!
不過小丫鬟是家生子,她一家人都是從京里跟過來的,自然懂得規矩,也不敢多問,福了福身後便把食盒遞在了閒雲的手裡,轉身離開了。
屋裡的胡床上坐著一個樣貌柔美,端莊秀雅的一個女子。而在她身旁還趴著一個一身皂白色錦緞衣裳的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痴纏著她。
小男孩長的極為漂亮,臉蛋圓圓的,皮膚白嫩的晶瑩剔透,一張小嘴微張,紅嫩的仿佛櫻桃。最漂亮的還要數他臉上的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漆黑的如同沁了水的黑瑪瑙,長長的睫毛小扇子一般的抖動著,讓人看到了只會驚嘆誰家的娘親這樣巧,能生出這般仿佛觀音坐下童子一般的孩子來。
李氏穿一件家常的半新不舊的月藍色蘇繡白玉蘭撒花紗衣,這件衣服她還挺喜歡的,結果就這麼被噴了一身的酸梅湯,也不知道能不能洗的乾淨。丫鬟已經全被她打發出去了,又讓心腹在門口守著,如今她只能自己拿著手絹擦拭那一片衣服上的污跡,然後絞盡腦汁的想著辦法,如何對付抱著她腰不撒手的小祖宗。
「我說然兒啊,你先鬆開我好不好,天氣這麼熱,你這抱的我出了一身的汗!今天娘這有好喝的冰鎮酸梅湯,先給你盛一碗喝了解解暑怎麼樣?今天的酸梅湯可是放了好些的糖,特別甜噢!」李氏哄騙著說道,她決定用緩兵之計,若是能哄的他忘了這件事才好呢!
「娘親,我不喝。我問你,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小男孩死死的摟著李氏晃啊晃,一臉震驚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娘親慌亂的問道。
李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硬著頭皮看著自己的「兒子」,手指下意識的擰著自己的手帕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唇。
「娘你到是說啊!我沒有小雀兒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我是..是個殘疾小孩嗎?」小男孩問的有些艱難,他的眼淚在眼圈裡,殷紅的小嘴鼓了起來,晶瑩剔透的臉上滿滿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許悠然,原來竟然是個殘疾兒童!而在此之前爹和娘從來都沒有和自己說過,要不是剛才看到大虎撒尿居然是站著的,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
許悠然看到那個小肉條後好奇的把大虎摁倒在地上,扒了褲子認真仔細的看過了,大虎果然比自己多了一個自己從來都沒見過的肉條,而自己卻根本就沒有!
「這是什麼?」許悠然奇怪的對大虎問道。
大虎覺得今天的老大很奇怪,於是與另一個許悠然的狗腿子相視一眼後回答「這是小雀兒啊!」
「幹嘛用的?」許悠然繼續追問。
「撒尿!」大虎解釋道。
「以後娶老婆也必須要這個才行,不然不能娶的!」阿成斬釘截鐵的補充著自己在大人那裡聽來的答案!
「老大你沒有嗎?」大虎不可思議的睜圓了眼睛對許悠然問道。
因為身為老大的自尊心,所以許悠然並不能說自己真的沒有,他惡狠狠的瞪視了大虎一眼後掐著腰威風凜凜的說道「我當然有了,我是看你的這麼丑,所以一時才沒有認出來。」
「果然是老大,老大人長的玉樹臨風,小雀兒長的也定然是好。」阿成狗腿子的拍這馬屁說道。
阿成可能是天生的狗腿子屬性滿點,僅僅只有六歲半的年紀,但已經是把拍馬屁這項功夫練的爐火純青了。玉樹臨風這個成語是他特意學來的,老大平時最愛聽自己這麼誇他了!
大虎口笨,見阿成的馬屁拍的妙,於是也學著阿成的話挑著大拇指說道「老大的肯定長的好,長的好!」
許悠然淡定的點了點頭,一臉老成,表揚般的拍了拍那倆人的肩膀。
但別看他表面好像冷靜,實際上心中已經是驚慌失措到無以復加了!為什麼他沒有,為什麼?為什麼?
思考了好一回許悠然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借著要回家睡午覺的由頭,他把沒吃完的糖人朝大虎手裡一塞,然後就朝家裡吧嗒吧嗒的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