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能走得再快一點,我和施陶芬貝格伯爵都會很感激您的,維特巴赫小姐。」
這是一句乍一聽起來並沒有那麼「不客氣」的話。可這卻是身為一名貴族男性的小親王對於另外一名相識貴族女性說出的話語。並且,小親王路德維希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地壓低聲音,不僅讓一旁的克勞斯聽到了,還讓一些站在隊伍前列的,端著食物的侍者也聽到了。
這就讓那位才只有十五歲的貴族小姐臉上很是紅一陣白一陣的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
這句帶著說不出的委屈的,近乎控訴的話語讓小親王險些翻起一個白眼!眼見路德維希絲毫沒有要向自己道歉的意思,維特巴赫小姐又轉而向總是會對她更為紳士的克勞斯看去。可憐的克勞斯幾乎是在他的好朋友路德維希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料想道這樣的發展了!但他卻只能一本正經地把目光放到端著食物的侍者身上。
但是還好還好,目的和路德維希一致的克勞斯在做出這種「假裝」的同時還記得要提醒一下維特巴赫小姐——鬧得差不多一些就可以了,尊敬的小姐!
「我們在進到格羅伊茨伯爵的城堡後還要多久才能把食物重新加熱,讓晚宴開始?」
「那差不多得要35分鐘,閣下。」
在聽到這樣的對話後,維特巴赫小姐哪還能不知道克勞斯的意思!她憋屈又憤恨地「哼」了一聲!然後就一跺腳,甩開了先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旁邊,為她注意著腳下的兩名年輕貴族,向著他們的目的地——格羅伊茨伯爵的城堡走去。
「兄弟,我們會不會對她太嚴厲了一些?」
看著這個才只有十五歲的貴族女孩憤恨地拎著自己的裙子往前走,克勞斯不僅拉著自己的這位也才只有十五歲的友人,壓低了聲音這樣問道。
「那不然呢!」提起這件事的路德維希顯得十分氣憤:「從選衣服到做頭髮再到化妝打扮她需要花三個小時!三個!選高跟鞋還要半個小時!等到出門了還可以為了要不要給她過來的這一路上都鋪地毯而耽誤不少時間。如果她知道自己需要花這麼多時間,為什麼不早一點就開始做這些事!」
克勞斯:「路德維希,她可是一位尊敬的小姐。給像她這樣的女士多一些耐心本來就是我們這樣的紳士應該做的。」
路德維希:「施陶芬貝格伯爵,我希望你在這種時候能多考慮一些我們可憐的朋友艾伯赫特,他到現在還一個人待在城堡里呢!如果再讓她慢下去,那等我們到那裡的時候,艾伯赫特不是已經餓暈了就是已經享用完他自己做的晚餐了!那樣我們就會成為天底下最可笑的蠢貨了。」
原本還因為路德維希在對待一位貴族小姐的時候態度過於冷硬而表達了不贊同的克勞斯在聽到最後兩句話之後馬上就堅定了自己,可還不等他對路德維希說一聲「好的,我明白了」,前方就傳來那個貴族女孩滑倒在地,繼而委屈地大哭起來的聲音!
女孩的哭聲放肆而極具穿透力,讓在她身後一段距離的克勞斯和路德維希在聽到那樣的聲音和看到那樣的情景後發出了「哦天哪……」「我的天……」這樣的感慨,而後立馬跑上前去,要將這位嚎啕大哭中的貴族小姐扶起來!
而在爐火燒得很旺的,格羅伊茨伯爵的城堡中,伯爵閣下現在則正坐在廚房裡,和一個有著黑色長髮的女孩一起。
艾伯赫特:「戰爭結束後,祖父帶著母親和我一起去到了什勒斯維希-霍爾斯坦。
林雪涅:「什勒斯維希-霍爾斯坦?」
艾伯赫特:「這是一個很北邊的地方,靠近丹麥,距離漢堡室也很近。」
林雪涅:「那一定是一個很冷的地方。」
艾伯赫特:「是的很冷,但它的確是一個能讓人忘卻很多東西的,美好的地方。只是在我十五歲的那年,我告訴我的母親,我依舊還是想回德勒斯登。我想回到這座城堡莊園,回到我小時候曾經待過了很多年的地方。」
林雪涅的面前放著一杯在這種季節總是能夠帶給人好心情以及暖意融融的熱巧克力朗姆酒,她的手指輕輕觸碰那個藍色的杯子,眼睛則只是望向坐在她對面和她說著那些的貴族男孩。於是那個有著綠色眼睛的貴族男孩也看向她,對就坐在他眼前的這個女孩露出笑意。
當兩人的視線就這樣互相觸碰的時候,仿佛有一種微弱的,卻依舊能被人察覺到的磁性在作用著。貴族男孩看著女孩輕觸杯子的手,片刻過後,他不禁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向前伸去,直到自己觸碰到對方的,然後握住它。
如果此時橫在他們之間的桌子沒有那麼寬的話,或許他真的會拉起女孩的手,然後放到唇邊落下輕輕一吻。
那讓本來就已經喝了一些混在熱可可里的朗姆酒,又待在這間很暖和的房間裡的林雪涅感到自己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可還沒等他們說些什麼,烤爐里就已經發出了「撕拉」的聲音。這讓林雪涅嚇了一跳,她連忙起身去看,於是坐在她對面的艾伯赫特也起身繞過桌子去查看起烤爐。而後他們才發現,那其實只是已經被烤得很香脆了的豬手在低落了幾滴油之後引起的火苗上竄。
於是兩人都笑了起來,然後用放在外面的長叉子推著豬手再轉個身。
然後,林雪涅就聽到了從緊閉的窗外傳來的,女孩子的哭聲。在聖誕夜的時候傳來這樣撕心裂肺的哭聲,這可不常見,於是她不禁疑惑地看向自己身旁的貴族男孩。
「這個哭聲聽起來好像離我們這裡很近。」
這是一句實話,由於這是一座莊園城堡的緣故,別家的房子都距離這裡有一段距離。而這個聲音則根本就不像是從那麼遠的地方傳過來的。艾伯赫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他起身,去到廚房的窗戶那裡。
可是外面實在是太冷了,這和廚房裡的溫暖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對比,也讓窗戶上結起了窗花,從裡面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如果只是平時,貴族男孩或許就不去管那個聲音了。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那個在寒風中縹緲著傳來的哭聲越聽越耳熟,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認識發出這個聲音的人。因此他拿起椅背上蓋著的一條毛毯,並把毛毯蓋到了林雪涅的身上。
「我要開窗看一下,你圍緊它。」
在得到了林雪涅的點頭回應後,艾伯赫特打開窗,並向著外面看去。然後他就在寒風猛然湧進這個廚房的時候看清了外面的情形。
不得不說,即使是在冬季的夜晚,那兩排長長的侍者隊伍也會顯得尤為惹眼。
而以艾伯赫特的出色視力和他對於自己有人身形的記憶,他會在努力看清那些的時候認出正在這座莊園城堡的鐵門前一左一右地服氣了一位女性的人正是他的兩位好友,路德維希和克勞斯!
事實上,以他對正被兩人扶起的那位小姐的熟悉度,他根本沒法在這麼遠的地方就認出對方來。可他卻似乎能夠憑藉正在那位小姐的左右兩旁將她扶起的自己好友的身份而猜到對方究竟是誰。
「是路德維希和克勞斯。」
關上了窗的艾伯赫特這樣對林雪涅說道。這讓林雪涅感到驚訝極了。如果她沒有記錯,艾伯赫特的這兩位好友一位是巴伐利亞人,一個則是符騰堡人。這兩人的家應該都在距離德勒斯登很遠的地方。可他們怎麼會在聖誕夜的晚上出現在這裡?
「你能幫我看著一點這些豬手嗎?我得下去看一看。」
聞言,林雪涅連忙點了點頭,而後就在艾伯赫特快步走出去之後研究起了她應該怎麼把烤爐里的火弄得小一點。
此時此刻,正拿著艾伯赫特曾給到自己的,這間莊園城堡的鐵門鑰匙來開門的克勞斯並不知道他們已經被想要給予驚喜的朋友發現了。
並且,他們精心準備的「驚喜」很可能已經成為了驚嚇。
小親王路德維希正在克勞斯的身後不遠處扶著那位在寒風中說哭就哭,並且還哭得打起了嗝,怎麼都停不下來的貴族女孩。他此時的表情完完全全地詮釋出了「生無可戀」這個詞。
可被路德維希扶著貴族小姐則依舊還在哭訴著:「我的妝一定已經花了!嗝!不漂亮了!嗝!」
「維特巴赫小姐。」路德維希再一次忍無可忍地叫起對方的名字道:「你就算打扮得再漂亮,艾伯赫特也不會對你有什麼表示的。他只是因為認識另外一個叫雪涅的姑娘才會在那時候的對你另眼相看,還誇你的名字好聽的。」
當路德維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克勞斯終於打開了鐵門,並讓身後的一名試著把鐵門推開。而艾伯赫特也正好從莊園的裡面打開了城堡的大門。
他穿著單薄的衣服,就在寒風中看向他們。
那雙遠看時看不清顏色,卻依舊顯得銳利感十足的綠色眼睛竟是在這個時候讓打算給他一個聖誕驚喜的小親王和克勞斯都心裡「咯噔」了一下……
唉,這就很尷尬了。
可林雪涅卻並不知道在莊園城堡的門前發生的這一幕。當她發現自己在努力嘗試了數次之後都沒能把烤爐里的火變小之後,她就乾脆把那兩個已經烤得很香了的豬手拿了出來。並把兩隻豬腳努力分成了四份,把它們裝盤,又把艾伯赫特先前已經煮好了的醬汁也分裝在四個玻璃小罐子裡。
在這之後,她還是沒能等來綠眼睛的貴族男孩。於是她用一小點黃油把土豆泥給拌上,再是往上面撒起了培根碎。等到做完這些,她就把裝著烤豬手的兩個盤子端了出去。
然而她還沒下樓呢,就看到了樓下聚集的那麼多那麼多人!
這讓依舊還只是穿著自己來時的那件羊絨連衣裙的林雪涅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清了清嗓子,卻是連在這樣的陣仗下喊出那個貴族男孩的名字的勇氣都沒有!
誰能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艾伯赫特的這兩位貴族小夥伴明顯是要搞事情,他們這是要搞件大事情啊!
但是就在林雪涅琢磨著自己現在是不是要趕緊退回廚房,等著綠眼睛男孩來接應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被發現了。
「雪涅?」
艾伯赫特喊出她的名字,在發現了她手裡端著的盤子時連忙跑上樓梯,從她的手裡接過那些。
「我把我們烤的那兩個豬手分成了四份。可是你沒告訴我和路德維希還有克勞斯一起來的有這麼多這麼多人啊!」
林雪涅是用壓低了的聲音說出的這句話。可就衝著艾伯赫特先前喊出的那個名字,以及親自跑上樓替她接過那兩個餐盤的行為,就已經足夠讓樓下的那些人都注意到這裡了。
「現在的情況……有一點複雜。」
說著,艾伯赫特看向了樓下,於是林雪涅也跟著他一起看過去。這一看簡直覺得自己要暈厥過去,於是她只能尷尬地笑,尷尬地笑,以及尷尬地笑。
在她這樣尷尬地笑了之後,樓下的克勞斯和路德維希也和她打起了招呼,卻是樓下的人比樓上的人還要尷尬!
「我是不是躲回廚房去比較好?」看到了這一幕的林雪涅連忙向這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