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夏聲聲泣血,極盡所能地控訴著唐瑤的所作所為。
在她的口中,唐瑤儼然成了個嘴裡說不出一句真話的無恥之徒。而她宋立夏,才是那位一眼識破了妖精真身的「孫悟空」,一心為周進廷著想。
室內安靜了半晌,仿佛連一根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
時間接近正午,夏日裡愈發熾熱的陽光灑落在地上,自下而上地散發著烤人的氣息。
唐瑤手橫平遮在眉眼前,小跑著進了醫院,熟門熟路地摸到了周進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這年代的高中教育沒有後世抓的那麼嚴格,學校里連午飯都不提供。
所以上午的四節課一結束,住得遠的學生拿出了從家裡帶來的便當,住得近的學生大多各回各家了。
唐瑤便直接來找周進廷,思索著,等一起吃完午飯,還能蹭他的辦公室休息一會兒。
可當她路過護士台時,一個人突然撞了上來。
唐瑤的肩膀發出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皺著眉「嘶」了一聲。
「不好意思啊,剛剛沒注意到人,你沒——怎麼是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唐瑤抬頭,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已經有過幾面之緣的詹珍珍。
「你又過來幹什麼?」詹珍珍沒好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副想要打掉身上的灰塵的樣子。
她嫌棄地嘟囔了一句:「怎麼偏偏撞上了你,真是晦氣。」
唐瑤都要氣笑了。
她每次和詹珍珍見面,這姑娘都擺出窮凶極惡的樣子,好像和唐瑤有多大的過節似的。
唐瑤就算是泥菩薩的性格,也忍不住生起氣來。
「詹護士,我很想問,如果你剛剛的話被護士長知道了,按照你們醫院的規定,會不會對你做出懲罰?」唐瑤毫不客氣地說,「身為護士,卻毛手毛腳撞到病人,還對病人說出侮辱人的話,這是你身為一個護士該有的職業素養嗎?」
「你少嚇唬我,你又不是病人。」詹珍珍毫不氣餒地翻了翻白眼,「再說了,我這怎麼叫侮辱,你身上那股子來自農村的窮酸氣,隔著老遠我都聞到了。別說是碰,就算是不小心撞到,我都嫌髒了我的衣服,恨不得馬上去洗個澡才行。」
唐瑤的目光寸寸冰涼下來:「幾十年前,我們黨正是在毛主席的帶領下,聯合農民才逐步擴大了革命的隊伍,最後一步步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成立新中國,擺脫了以前落後挨打的日子。」
「如今建黨不過半個多世紀,建國更是才三十餘年,詹護士,你卻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侮辱農民。難道這就是首都市一院的員工素養?」
唐瑤冷笑一聲,抬起下巴,用眼角餘光漠視著詹珍珍逐漸浮現出慌亂的表情。
她繼續說:「我嚴重懷疑詹護士的職業素養和背景成分,難道,你是故意潛藏在醫院裡,想要挑撥人心、投機倒把的壞分子嗎?」
「你胡說什麼!」
詹珍珍嚇得眼睛都瞪大了好幾圈,身體猛地一震,連忙撲上來想要捂住唐瑤的嘴。
她慌亂地掃視著四周,確認剛剛周圍沒有其他人經過,才稍微鬆了口氣,可緊張的心臟仍舊被提在嗓子眼裡。
巨大的震驚下,似乎都要停止跳動。
「你這是血口噴人,這是污衊!你知不知道,這會害死我的!」
唐瑤閃身避開她的動作,眼神淡漠,絲毫不為所動。
詹珍珍眼眶紅了一圈,鼻子也有些堵得慌,哽咽著嗚咽了一聲。
她第一次低頭,像是一隻被打敗後只能匍匐著認錯的小獸,小聲地說:「唐同志,我為之前對你的冒犯而道歉,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真的去舉報我。」
「不然不僅僅是我的工作,還有我全家人的工作,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雖然距離那場可怕的動亂已經過去了快十年,但詹珍珍還是驚駭地出了一身冷汗。
畢竟那場動亂最如火如荼的時候,她也十多歲了,是能記事兒的年紀了。
曾經親眼目睹過的種種事情,都在她的心裡烙印下了可怕的傷痕。
詹珍珍委屈地咬著唇,她分明沒有做過,只是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唐瑤的不滿而已,卻被她逼到了這樣的境地。
真是一個壞女人。
她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你有空在這和我扯皮,不如趕緊去找周醫生,那兒還有一隻狐狸精呢……」
唐瑤本來就只是打算嚇唬嚇唬詹珍珍,不會真的去舉報。
畢竟未來的三個月,恐怕她會經常造訪醫院,要是每次遇到詹珍珍,都被她尖酸刻薄地諷刺一句,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壞了。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讓詹珍珍以後見了她就繞道走,別再來給她心裡添堵。
因此眼見達到目的,唐瑤正準備邁步離開,剛一轉身,就聽到了詹珍珍那句極為小聲的呢喃。
她眼睛一眯,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唐瑤加快了腳步,步履匆匆地趕到周進廷的辦公室門口。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門竟然沒有關嚴,透過一條門縫,裡面的激烈的聲音緩慢而堅定地飄進了唐瑤的耳朵。
聽著宋立夏的聲聲指責,唐瑤渾身僵直地站在門外。
這一瞬間,她居然沒了推門的勇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立夏沒有說錯。
她的確滿口謊言。
真正出身農村、只有小學學歷的「唐瑤」,早在她穿書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可周進廷對此全然不知,他會做出什麼反應呢?
唐瑤突然體會到了剛剛詹珍珍的感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停地思索著如果周進廷真的被挑撥成功,要和她離婚的話,她現在該何去何從。
畢竟以系統面板上顯示的好感度來說,唐瑤找不到任何一個周進廷會相信她、站在她身邊為她說話的理由。
正這麼想著,卻聽門內傳來一聲男人的低笑:
「宋同志,這就是你想和我說的事情?」
「毫無根據的指責、漫無目的的猜疑,極盡所能地抹黑我媳婦的形象,難道這就是宋同志的教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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