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宋立夏徹底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周進廷,滿臉疑惑。
她萬萬沒想到,把一切的話都說明白之後,周進廷居然會是這麼反應。
按照宋立夏的預想,周進廷現在應該一臉陰沉,和她一個戰線,惱恨地怒罵唐瑤的欺騙、
甚至會動離婚的念頭。
因為周進廷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
可宋立夏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反過來被指責的,竟然是她自己!
「周進廷,我所說的沒有一句是謊言。難道你真的相信,一個出身農村的鄉野村婦,每天幹完了農活,還有時間和力氣自學成才,通過明華中學的測試,還能說出那麼流利的英文嗎?」
「宋同志,我想你搞錯了重點。」周進廷淡淡抬眼,「不管我媳婦有什麼能力,那都是我們夫妻間的事情,和你無關。」
「更何況……」
低沉的聲音頓了頓,周進廷端起桌上的茶杯,慢吞吞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才不緊不慢地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因為知道她有能力,你覺得我會捨近求遠,讓我媳婦放棄明成高中,轉去難度更高的明華高中嗎?」
他洒然一笑:「如果是明成高中,打聲招呼就可以了。」
宋立夏的臉色「唰」地一白,唇瓣微微顫抖著,說不出話。
霎時間,她突然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小丑。
可周進廷的聲音再次響起:「宋同志,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兒,那慢走不送。」
「對了,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你是怎麼進入的明華高中我管不了,可是如果宋同志無法盡到一個老師該有的責任,那麼想來,我還是有去學校和教育局投訴的權利的。」
「周進廷,你威脅我!」宋立夏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驚訝。
「如果宋同志是這麼理解的,那請隨意。」
宋立夏不由得攥緊了衣角的衣服,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著,彰顯了她並不平靜的心情。
她咬碎了一口銀牙,又憤恨不平地在椅子上坐了一分鐘,卻發現周進廷完全把她當成了空氣,只自顧自地處理著工作。
一時間,極為難堪的情緒緩慢地占滿了她的心房。
宋立夏不堪受辱地起身,二話不說地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可剛一打開門,她委屈到通紅的眼神就撞進了唐瑤平靜的視線里。
宋立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唐瑤一直在門外偷聽。
見證了她所有的窘迫不說,還一直在看熱鬧。
宋立夏狠狠挖了唐瑤一眼,銳利的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寸寸地割破唐瑤的肌膚般。
她惱怒地踏著地面,加快腳步離開了。
唐瑤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腦子裡還在不停地迴蕩著剛才周進廷說的話。
雖然周進廷在宋立夏面前維護了她,可唐瑤下意識地猜測,這只是出於家醜不可外揚的目的。
至於周進廷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唐瑤不得而知。
「愣在門外做什麼,怎麼還不進來?」
忽然間,特意拔高了音量的男聲從門內傳來。
唐瑤一怔,推門走進去:「你早就知道我在門外?」
「剛剛才知道的。」周進廷抬了抬手,剛想示意唐瑤坐在他對面,忽然又想到什麼,嫌棄地皺了皺眉。
他起身,從柜子里取出了消毒水和消毒巾,把宋立夏坐過的椅子仔細消過毒後,才按著唐瑤的肩膀,讓她坐下。
「你稍微等我一會兒,工作還有一點沒有忙完。」
「……好。」唐瑤一臉複雜,斟酌著話語道,「沒看出來,你這麼嫌棄宋立夏?」
「嗯。」周進廷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惡,當即點了點頭,「我好像沒和你說,自那天聚會不歡而散後,過了兩天,奶奶親自登宋家的門,把鐲子給了宋建國。」
唐瑤點了點頭。
那時候她正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備考,只知道有一天吃午飯時,周老太太不在家,也猜到她大概是又為了周建良的事情去奔走。
「然後呢?二哥的工作解決了嗎?」
「沒有。」周進廷搖了搖頭,「宋建國拿了鐲子,只說會盡力幫忙。」
「他不會反悔了吧?」
基於周進廷現在的態度,唐瑤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宋建國的行為。
「那倒也不是,只是……宋建國隔天就把二哥調去了廠子裡最忙的一個部門。工資雖多,但是每天非常忙,還經常要加班。」周進廷捏了捏脹痛的眉心,「原本按照奶奶的意思,廠子裡正缺一個文員,以二哥高中畢業的文憑,當一個文員輕輕鬆鬆。」
「既不會太累,又有體面,工資也還過得去。這也是送鐲子時,奶奶和宋建國心照不宣的事情。」
「哪知道宋建國拿了東西又改主意,把二哥調去了其他部門,文員職位反而留給了自己的小舅子。」
唐瑤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也太荒謬了吧!怎麼能這麼出爾反爾?」
她皺著眉,有些無語。
周進廷的表情還算平靜,看她一臉驚呆的表情,反而好笑道:「這事兒你聽過就算了,別回家說,省的觸了奶奶的霉頭。」
「我知道,我肯定不會亂說的。」頂多就是和許清川湊在一起八卦一下。
唐瑤圓潤的眼珠子狡黠地轉了一圈,在心裡默默想道。
她忽然回憶起,難怪最近一直沒見過周建良的身影。
估計是換了工作,每天早出晚歸,兩人基本沒有碰上的機會。
「誒對了,那二嫂呢?」
「前幾天就出院了。」周進廷又補充了一句,「被她媽接走了。」
唐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二嫂意外流產,怎麼也不在醫院多養養身體,這麼早出院,萬一留下病根……」
她無意識地嘟囔著,將自己的心裡話碎碎念了出來。
周進廷聽著,眼眸一深,輕咳了一聲,又把已經轉移的話題繞了回去:「這些都是大房的事情,你聽過就算了,回家了就別說了。」
「知道啦知道啦!」唐瑤噘著嘴有些不滿,「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靠譜嗎?」
「……我的意思是,不要和許清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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